转头却又上门喊他看电影,之后还替她排队买奶茶, 后来一路又是莫名冷淡, 直到到家了才丢下一句不明不白的没良心。
她读不懂他。
读不懂他一次次的若即若离, 也读不懂他变幻莫测不定的情绪。
徐既思的任何行为举止都带着让她讨厌的不确定性。
所以她不敢, 也害怕着。
那些不断涌现的自以为的错觉, 让她本能地逃避。
就像曾经的自作多情让她以为两人互为好感, 可最后他没赴的约和再无留下的踪迹将她彻底打落现实。
——他永远只是高台上的看客。
她实在怕自己入了局最后发现又只是一场独角戏。
哪怕他此刻的话几近明示。
她也怕又是一场重蹈覆辙。
沉默中, 她可以感觉出忽而变凉的空气。
楚盈紧紧抿着唇,余光里那人唇角的弧度渐平,隐约的笑意也从眼底褪下。
身侧的手指蜷缩着。
拯救她于那人沉寂视线的,是来自温在臣的电话。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的电话好像总是来得正好。
楚盈扫过备注的瞬间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她忙抬腕和徐既思示意:“我,我先接个电话。”
而后也没等他有反应便起了身,刚走出一步,楚盈又回头看他一眼:
“那个,你是不是也得去公司了?”
话里间赶人的意味别太明显。
徐既思低垂的眸微敛,搭在桌沿的修长手指轻屈,指骨一收。
好半晌,才眉尾稍扬。
楚盈见状,稍屏的呼吸终于能缓缓舒出。
进度确实有些快了。
她刚醒没多久,或许他的话确实给她带来了些冲击……是该给她一点思考的时间。
徐既思心底思忖,稍一颔首,只从喉里溢出一声带了些沉意的嗯声,缓缓松指,站起身。
视线轻扫过她亮起的屏幕,又微顿。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回忆一瞬,又有些没头没尾地开了口:
“那家动物园刚开,应该挺挤的,普通的票不知道要排多久队。”
“……什么?”
楚盈要接电话的手指微顿,偏头不解地看他一眼。
他一顿,又暗示:“徐家是股东。”
“?”
楚盈更茫然了。
“……”
徐既思看着她,沉默了两秒。
片刻,终于又开口。
“我的意思是,”他手指微动,冷清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不自然,稍稍一顿,“想散心的话。”
“我可以陪你去,”他强调,“不用排队。”
“……”
-
楚盈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虽然这“神”也不是她请的。
好说好歹含糊应了声会考虑的,那人终于舍得离开。
门砰然被关上,楚盈这才得以接通电话。
楚盈边往阳台走,边喂了声,问他什么事。
“就上回跟你说的局,”聊正事,温在臣向来简明扼要,“就明天,你能抽出空吗?”
楚盈想起来这回事,也没来得及多想,顺口应声:“能啊。”
那头哟了声,似乎没想到她应得这么快,还打趣她:“大忙人最近这么闲,都不用提前预约了?”
楚盈一顿,忽地想起来,温在臣并不知道这些天在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现在“失业在家”的事。
在他视角,她确实挺忙的,连具体时间都没问就应下,之后细想是会觉察不对劲的。
温在臣平时本来就忙,她也不想让他担心过多。何况,按他的性子,要是让他知道了这些,还不知道会把事情搅和得多乱。
楚盈心下很快做出决策,于是又哦了声,刻意找补一句:“那行,我没空了,温总另请高明。”
这是她平时会和他呛声的话,那头果然笑了,还顺着和她开玩笑:“别啊。实在不行你请假,我给你补上这点工资,就当我雇佣你一天——”
楚盈慢步挪到阳台,临近正午,天边阳光刺眼,她伸手遮了遮眼,顺势问:“那温总给多少工资?”
那头似乎还真思考上了:
“……一个小时三千?”
楚盈语气夸张:“温总好大的手笔。”
“你想要,家当给你都成。”
男人那头应得快,语调懒懒的,带着笑,是一如既往的散漫,像只是随口一句哄人开心的附和。
楚盈撩过耳畔的发丝,果然笑出声:“当哄小姑娘呢?”
“你不就是小姑娘,”那头理所当然,忽然又问,“那你被哄到了吗?”
楚盈随意地把手搭在栏杆上,秋风难得算是温顺地拂过她的面庞,适应了光线,她抬头看了眼今日格外的好天气,没直接回应,倒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感慨了句:
“有这么张讨巧的嘴,怎么一直也没个女朋友?”
没觉察那头忽然静下来的声音,楚盈还在调侃着:“你这话下去不知道多少女孩要对你心动。”
“那你呢?”
电话那头似是脱口而出。
没料到他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楚盈眨眨眼,反应了片刻,尾音茫然上扬:“什么?”
那头一顿,很快又倏然重新勾起那种吊儿郎当的声线:“就这个反应啊,没劲。”
“不是说女孩都会心动吗?拿你先试试。”
他边说边很是无趣似得啧了一声,“你都没什么反应,就别提别人了吧?”
毫无预兆微提的心在他这话下又悄然落下,楚盈缓了会神,温软的嗓音里带了丝认真,真当那人想跟她聊这个话题:
“这哪能一样?再怎么样也得试试吧,这么多年我都没在你身边看见过什么异性,你连助理都挑的是男生,你总不会——”
在她差点脱口而出什么危险词汇前,那头的人声音蓦地拔高,语气里带了些咬牙切齿的警告:“楚、盈。”
楚盈骤然回神,声音戛然。
温在臣再度传来的嗓音不经意里带了丝烦躁似得:“我爸平时提两句也就算了,你怎么也开始催,我也没那么差劲吧?”
他要真有这种想法,还怕找不着吗?
他这话有点气意在,楚盈一顿,这才感觉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头好一会没应声,楚盈抿抿唇,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正想着要不找个借口先挂断电话,那边终于又出了声:“明晚六点,我过来接你。”
话题总算回到正轨,楚盈应了声好,又记起什么,正想问他穿着什么合适,那头就跟和她心有灵犀了似得,说了句穿得随便点也没什么。
楚盈有些迟疑:“太随意会不会给你丢脸?”
他们的应酬,应该跟普通的应酬不太一样吧?
“哪这么多条条框框,”那人语气随性极了,“他们是跟我谈,看你做什么。”
说得好像也是。
但不能全听。
虽说如温在臣语意里给足了底气,但楚盈还是留了个心眼,隔日是挑了件勉强大约算得上档次的白裙。
温在臣其实真没想她穿得多正式,毕竟他没有用女伴给自己撑场面的虚荣心。
他说的充场子是真的充场子,就是带个人好让人家觉得自己不算孤家寡人,也算变相推拒掉一些年长者的试探。
他确实年纪轻,谈公事的时候避不开一些和他爹年龄差不多大的合作对象,总有老头仗着自己年岁高,用一种过来人的长辈语气有意无意提一句“温总年轻有为,还没女朋友吧”,或是攀亲一句“跟我家女儿年纪差不多,年轻人之间要不要认识一下”诸如此类。
他烦得不行。
先前楚盈都在读书,本身就没什么空,加之学生身份,确实不太适合出现在这些场合。
现在她毕业了,又正好凑上这么个局,正正好。
在他眼里,这就跟带楚盈出去吃顿饭一样,没什么区别。
所以,当他站在楚盈家门前,按响门铃。
门被从里打开。
他不经意间抬眼,却在仔细看清了面前女孩的打扮后,不由得愣了一瞬。
女孩巴掌大的脸蛋是素面朝天的漂亮,白净脸颊沁了点淡粉,水眸润得清透,鼻梁小巧高挺,粉唇润得像果冻,泛着水光。
昨晚对他“随便穿”的说法应好的楚盈,也不知从哪挑了身雪白长裙,是一字肩,露出白皙浑圆的肩,往下是轮廓清晰的伶仃锁骨,纤细对称,像欲飞展翅的蝴蝶。
她肤色白得透光,柔顺的黑发刻意微卷,轻落在肩头,又褪去了些稚嫩,带了丝成熟的韵味,整体却依旧清纯,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本就不堪一握的腰身微微束起,而她自然垂落的纤长小臂就在一旁,白皙的细指轻攥着他落下的领带。
男人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
女孩对上他的视线,倒是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似得,她后退一步,在他面前转了圈,试探地问:“这样穿,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某位大少爷咬牙切齿:我都没见过
第34章 想起
◎怎么做都兜着◎
34
仍记得初见楚盈时, 她瘦弱得不像话。
那会他还算青春期,不知道哪天突然就从父亲嘴里听见了“妹妹”这个词,据说是什么恩人家的孙女, 身世挺凄惨的,从小就没父母, 是由奶奶抚养长大的。
其实本来只是多双筷子的事, 他没什么太大意见。
可那之后一段时间里, 这个词语在他耳边出现的频率愈渐频繁。
少年虽然有点同情心, 但并不多——平日里父亲就老挑他刺,待家里打游戏被说,和朋友出去混又被说,三天两头还要逮着他跟这个叔叔那个伯伯见面,——他本就烦得要死, 耳边的念叨还多了个什么便宜妹妹, 少年叛逆情绪骤起, 还没见面, 对这个妹妹的印象就跌至谷底, 以至于初次和楚盈的见面,他语气和脸色都实在算不上好。
“你就是那个邬宁来的楚盈?”
这是他对楚盈说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话是在高高在上地打量完她后说的, 带了点报复似得嫌弃:
“瘦得跟竹竿似的,难看死了。”
后来他一直很后悔。
那会羸弱的女孩其实很多天没吃东西了, 加七恶群把留意齐齐散散灵思看更多文因为唯一亲人的去世, 她吃什么吐什么, 体重一直在掉, 消瘦得不像样, 每天就靠喝几口水吊着, 甚至来前一晚还因为营养不良晕倒挂了水。
而她在这样的情况下, 只身一人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荔州。
和她初次见面的自己,其实已经算是她最亲近的关系了。
可他却对她释放出了再明晃晃不过的恶意。
一晃眼过去了五年。
楚盈在这里适应得很好,褪去了那会初至大城市的自卑无助和茫然惶恐,整个人如同蜕变了般焕然一新。
哪想得到她过去有过那样面黄肌瘦的时刻呢。
这会她穿着白裙,亭亭玉立,肌肤白得晃眼,虽然还是瘦,但不会让人觉得干瘪,从漂亮的脸蛋到柔软窈窕的身段,一眼看去哪哪都恰到好处。
温在臣都不知道她五官是什么时候长开的,可就是在某个再正常不过的日子,他只随意扫过,就发现她好像大变样了。
那会是他第一次理解那句“女大十八变”的老话。
虽然这话由他说出来是有些老成,但事实确实如此。
恍惚被回忆勾走了思绪,他好一会没出声。
直到女孩晃着白玉似得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声音有些失落似得小声埋怨:“就算看不上眼,也不至于走神吧?”
她边说边悄悄抬眼看了眼他的表情。
她是精心准备了一番的,没有女孩不想被夸赞漂亮。
可温在臣却一副游神了的模样,她等了好两秒也没听见回应。
只当自己用心的准备或许在见多识广的温在臣眼里确实排不上号,女孩明亮的眸缓缓垂落,暗淡了不少,表情难掩失望。
温在臣骤然回神,目光顺着她皙白的手,扫落在她一袭白裙。
……哪是什么看不上眼。
是太惊艳了。
他看得出来这身裙子是很普通的版型与布料,可穿在她身上,不知怎的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格外清纯干净的仙感,加之楚盈其实没在他面前穿得这么正式过,确实让他耳目一新。
温在臣别开眼,轻咳一声,一句“没有”两个字才刚冒了个音。
忽然又见楚盈凑上跟前来:“是不是有人骂你了?”
温在臣:“?”
楚盈有些新奇似得盯着他的耳朵,伸出细白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好红。”
“……”温在臣难得接不上话,只一边往里走一边含糊略过,“啊,哦,可能吧。”
他这种反应实在奇怪,楚盈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见他直线轻车熟路地往岛台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明明看着好像挺自然的,就是喝得莫名有些急,他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着,水从唇角溢出,顺着下巴滑落。
一口气喝了大半杯,似乎发觉了她的目光,他又放下水杯,顺手抹掉唇边的水珠,掩饰掉刚才那点生硬,这会又提了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没见过男人喝水?”
“……”
好欠。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楚盈冲他皮笑肉不笑地一扯唇:“没见过水牛喝水。”
温在臣也没恼,倒还痞赖地一扯唇角,顺着她说:“这不就见到了?”
“……”
说不过他!
楚盈没再跟他继续扯这些有的没的,关上门往里走两步,又想起来他还没拿走领带,几步走上前,把领带塞到他手里:“喏,给你洗干净了。”
柔若无骨而白嫩的手轻触掌心又很快离开,温在臣一顿,抬眼,看见她垂头看了眼手机。微卷的黑发因为她的动作散落在锁骨边,衬得她肌肤愈发得白。
没两秒,又见她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抬起头,问他:
“你们在哪谈?”
“鎏金坊。”
-
不知哪来的情绪作怪,楚盈出门时莫名还有些说不上来的心虚。
一听见鎏金坊,她就忍不住想起那张冷清的面庞。
随后又是这两天乱七八糟的事,几乎一齐重新涌了上来。
尤其是徐既思让她给答复的事。
楚盈低头,脑子乱成一团,只跟着前面那个人走,直到走到车边,温在臣自然地给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宽厚的手贴上车顶,以避免她撞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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