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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小外室——梦日泉【完结】

时间:2024-01-06 17:16:59  作者:梦日泉【完结】
  李照玉也不气恼,递出一锭银元宝与他,温声相问:“我真是她娘家侄儿,你与她说一声,我出自陇西李氏,她必肯来见。”
  那门房接手过银元宝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十足,满意地点点头,又见这位公子生得温润如玉,不像是个作奸犯科之辈,便与他说了沈二夫人的实情,“如今,二夫人还没醒来,公子当真要见,小的便这就去禀明我们大爷。”
  虽是收了银子,但他一个门房也不敢不经过主家同意,就放人进去。
  李照玉不是个蠢的,如今也有些明白沈家的情形,原来他姨父死后,姨母就一病不起,如今已经不省人事多时,也难怪她会任由沈家表妹去做人外室。
  而如今这个家,乃是沈家大爷当家,沈家表妹做人外室,他有不可推卸之责。
  他恨不能马上进去掀桌子质问,可这等大事他还需要同母亲相商,只能暂且按捺住心中的怒气,又给了那门房一锭银子,“今日我来找你之事,不必说与任何人听。”
  门房一年到头的月银也不过十两银子,这公子一出手便是两个银元宝,足足一百两银子,他当即点头如捣蒜。
  只是啊,两人的话早已被隐藏在屋顶的王府暗卫听了个一清二楚。
  当夜,李照玉与沈家门房的谈话便以卷宗的形式一字不漏地传到了陆深手里。
  林墨在一旁看着,将心中疑问念了出来,“若是老奴不曾记错,李照玉的母亲乃是出自颍川陈氏嫡支长房,若沈书晴的母亲乃是她的姨母,那岂非沈母也是出自颍川陈氏嫡支长房?”
  陆深冷瞳划过一丝亮色,唇角牵起一丝笑意,“何止是嫡之长房,沈书晴的母亲还是颍川陈氏族长之独女。”
  林墨问:“何以见得?”
  陆深似笑非笑,“颍川陈氏嫡支长房,那一辈一共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嫁去了陇西李氏,后来生下了李照玉,另一个却是在十八年前,彻底消失在了陈家。”
  顿了顿,陆深勾起一边唇角,“连老天都在帮本王。”
  林墨一听,便知晓自家爷这是对沈书晴起了利用之心。
  梁朝开朝至今,士族虽被大力压制,然这不过是各大士族韬光养晦的休养生息之举,皇帝想要他们势微,他们便不显山不露水,世人皆以为士族大势已去,却也只有钻研了各大士族多年的贤王殿下才明白他们依然有撼动皇权的能力。
  这也是为何,李照玉不过区区一个探花郎,却被自家王爷引为知己,更是将其半年之内一力推到了六品刑部主事的位置。
  而颍川陈氏,因出了几个好族长,则是这百来年势力保存最为完整的世家大族。
  若是沈书晴的外祖,乃是如今颍川陈氏一族的族长,那么……
  林墨的思绪被迫不及待的陆深打断,“林墨,今夜传沈书晴前来侍寝。”
第9章 喜宴
  自撞见贤王那一番话,沈书晴便将自己关在厢房练字,从晨光熹微书写到太阳落山,才堪堪平复些许心中那苦涩的心绪。
  撂下笔杆至笔架之上,自扶手椅中起身,行至窗棂边,欲要叫人摆膳,却见红菱急匆匆自廊下走来,后头还跟着个端着朱漆木盒的半夏。
  “小姐,小姐,贤王要你今夜前去侍寝。”红菱喜气洋洋道。
  沈书晴才将将缓和的心绪因这话而又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波澜。
  她拧了一把腰间嫩肉,才让自己从重新升腾而起的憧憬中回转,敛下暗淡下去的眸子,声音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落寞,“这怎么可能?王爷还病着呢。”
  陆深只拿她当生子的器具,如今他病愈不久,绝不是孕育孩儿的好时机,这一点他不可能不知。
  红菱并不知今日晨间发生之事,便忽略了她面上的哀戚之色,只当自家小姐爱惨了贤王,也着实替她高兴,“这还能有假,是林总管亲自告知奴婢的。”
  “小姐,这下子,你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本以为自家小姐会娇羞一笑,继而赧然地垂下螓首,哪想到她竟直接无视,脚尖一转往里间走去。
  红菱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接过半夏手中的木盒,将她打发出去,又阖了半开的窗棂,这才绕过屏风到了里间。
  沈书晴正坐在靠墙置放的软塌上,低头看着右手掌心托着的靛青地清竹明月纹荷包。
  她垂着头,红菱瞧不出是个什么神色,却是认出了这个荷包,当即纳闷上前,“小姐,你这荷包不是早上拿去赠给贤王?怎地没送出去呀?”
  沈书晴闻言抬头看红菱,便瞧见她手中木盒盛着的喜服,贵重华丽,却是刺眼的玫红,顿时五指一收握紧那荷包,“他这是甚么意思?我不过是一个外室,他还要与我走纳妾的婚仪不成?”
  按梁朝的风俗,妾室不能着正红喜服,只能着玫红或粉红,外室便是连个基本的仪式也没有。
  红菱一楞,“小姐?你似是不愿?”
  “如今贤王肯与你一个纳妾的仪式,那不是正好说明王爷是打算将你接进王府的。”
  沈书晴自喜服上那碍眼的玫红色上挪开眼,闷闷地道:“我不会进王府,也不会给他做妾。”
  等替她生下一个儿子,她就会离开,若这救她大伯父的代价,她也只能认了。虽则对不住孩儿,可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又能左右得了甚么呢?
  也是她还不曾做过母亲,才会如此想得轻松。
  红菱一听,便不乐意了,将沈书晴从软塌上拉起来,比划着就要给她穿上,“小姐,你不进王府,难不成你想当一辈子的外室不成?”
  “你若是一辈子当外室,不光是你抬不起头,小公子,小小姐也要跟着你遭受一辈子白眼。”
  “你可别闹了。”
  沈书晴抢过喜服,看也没看一眼,扔在地上,“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就不要多管了。”
  她的孩儿自然不会受白眼,非但不会受白眼,还会有一个极好的前程,王妃不能生养,只能待他如亲子,自然会替他打算。
  而至于她,只怕不用她自请离去,陆深便会想方设法让她消失。
  毕竟,等孩儿一出生,她的使命便已完成,到时候她的存在只会成为王妃心头的一根刺。
  贤王爱极了王妃,定然恨不得除她而后快。
  沈书晴到底没有穿那件喜服,只随意穿了件柿青色的旧衫,发髻也仅用木簪稍稍固定住,端的是一个轻简随意的态度,完全没有晨间装扮的浓重。
  只她们主仆一出现在连廊上,临窗大炕上一身朱红喜服的陆深便透过支摘窗瞧见她柿青色的衣裳,面色便是一沉,将手中茶盏重重放在炕几之上。
  等到沈书晴扣门进屋后,面上又丝毫不见喜色,他当即便要一抬手挥落炕几上的白玉茶盏。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手抬到一半又收了回去,非但没有发火,还起身迎了过去,十分动容地捏上沈书晴玉白的小手,温声道:“我叫林墨看过黄历,今日是宜嫁娶的好日子,我叫人给你送去的喜服呢,怎地你不穿上?”
  说罢,也不等沈书晴回应,便对外令到:“林墨,还不快去将沈小姐的喜服拿过来?”
  林墨正在备稍后的喜宴,并不能马上听到,侍候在门口的小李子一听,便去厨下找他。
  沈书晴一个眼色,红菱便也离开。
  等整个空旷的主屋只剩下他们两个,沈书晴这才将嫩葱般的手指从陆深手中挣脱,他捏着软帕的手横在腰腹间,在陆深的怔惘中,清清落落地跪了下去。
  “王爷,求你放了我吧。”
  “民女身份虽低,却从未想过做人外室。”
  虽然明知他应当是不会同意,可沈书晴还是想赌一次,若他是传闻中的端方君子,总不至于强人所难才对。
  如是平常,女子不愿,陆深决计不会用强。
  只可惜,如今的陆深知晓了她的身份,又怎可能轻易放过她这条肥鱼?
  是以,陆深只眸色稍暗片刻,便又恢复了寻常的凉薄,他陡然垂首,冷冷盯视沈书晴,欲以他惯有的威压逼退她突然的倔强。
  不想沈书晴非但没有退缩,还十分果敢地回望他,眼里丝毫没有惧色。
  “王爷,强扭的瓜不甜,你就放了民女吧。”
  陆深收回视线,背过身去,昂起冷傲的下颌,留给沈书晴一个倨傲的背影。
  “你这话怎不在我出手救你伯父之前说?”
  “本王以为,你该甚是清楚,本王救你伯父,你们沈家应当付出甚么代价!”
  这结果并不意外,沈书晴面色如常缓缓起身,莲步轻移到陆深面前,抿着唇抬眸,轻声质问:“那不知王爷从前所说‘等民女生下一个儿子,便放民女离开。’是否还算数?”
  当时当刻,不耐她的哭泣,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怎可能放她?
  陆深微微眯起的墨眸,一瞬不瞬地盯视着沈书晴清丽无双的面颊,想从她那双藏不住情绪的杏眸里察觉些什么,为何前些日子还对他甚是痴缠的女子,而今竟然竟是要非离开不可?
  只可惜沈书晴并没有让他如愿,早在陆深放肆地打量她眉眼时,她便死抿着唇移开了眼。
  她不太敢正视看他,怕她察觉出自己那求而不得才请辞的小心思,更是怕自己不够美貌入不得他的眼。
  毕竟他是月亮一样的人啊,任何的人间绝色,在他面前都只有黯然失色的份儿。
  当她视线自一侧琉璃山水屏风右上的那孤高自若的古松掠过时,她似是想起了甚么,倏然挺直了背脊,抿紧的樱唇微微张开,清脆的嗓音中透着股子势在必得的倔强,“是民女愚钝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爷自然是说话算话的。”
  林墨正要叫两位主子入席,刚走到门边,还未叩门,便听到里面两位主子似在争吵,于是等候在外边。
  他倒是没想到沈姑娘前两日瞧着十分在意王爷的模样,如今怎地一心求离起来?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一个小丫头,竟然有胆子与王爷玩这样的文字游戏,平常莫说她一个小丫头,便是那些僚属朝臣,哪一个能管王爷的朝令夕改?还想不想在朝堂上混了?
  然到底这些人总归是有求于人。
  而沈姑娘,如今瞧着似乎并不图王爷甚么,反倒是自家王爷所图她甚大。
  自己王爷向来无利不起早,林墨猜他会回断然应下。
  果不其然,马上屋内便传来自家王爷似笑非笑的声音,“本王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
  他声音听着没什么不对劲,但林墨知晓不过是刻意压制怒意罢了,他家王爷看着清雅和煦,实则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容不得让人挑衅他的权威。
  林墨听得正起劲,这时候小李子却突然出现,“林总管,原来你在这里啊,叫小人好找。”
  林墨清了清嗓音,对屋里的方向唱道:“是啊,厅堂的喜宴备好了,我来问王爷何时可开席!”
  “开什么席?”陆深自内将房门打开,狭长上扬的凤眸冷冷睨了一眼林墨。
  林墨怕如小成子一般被迁怒,顿时矮了矮身,小心翼翼答道:“是王爷和沈姑娘的喜宴,老奴按照王爷的吩咐备下……”
  只他话还不曾说完,陆深便冷笑一声,“喜宴?”
  “不必了。”
  “既她只想当个外室,那本王便如她所愿。”
  说罢,他还饶有兴致地转过身去,回望着早已耷拉下脑袋的沈书晴,“沈小姐,你说是吧?”
第10章 心机
  自家王爷向来惜字如金,如今却又给绕了回来,无非是想要沈小姐再做考量,思忖着从前沈姑娘对自家王爷的一片真心,林墨试探地道:
  “沈姑娘,你当真考虑好了?外室可比不得正经的妾室!”
  “你一个孤女,离了王府能去哪里?有王爷护着你们母女不是挺好?”
  不得不说,这话让已决意离开的沈书晴心生少许涟漪。
  就是不知王爷,能不能答应也将她娘亲也纳入羽翼之下?
  沈书晴低下的眸缓缓抬起,见陆深一脸的蔑视,心中蓦地一酸,她柔软的手抚向心口,黛眉细蹙看向林墨,“林总管,我想的很清楚。”
  “王爷是我的债主,而非我的夫主,我们之间的确没有必要办这个喜宴。”
  而这所谓的债,便是那个还不知在哪里的孩子。
  陆深目光落在她哀哀戚戚的眉眼上甚为不悦,背过身去负手于身后,目光一抬落在飞檐下那被夜风吹起的惊鸟铃上,是个极傲慢不羁的姿态,同时他冷淡疏离的嗓音响了起来。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本王没给你机会,别到时候后悔了,又来本王跟前哭鼻子。”
  沈书晴一楞,在陆深眼里她竟是个爱哭的性子,又想到自己的确几次三番在他跟前落泪,那痴缠的模样如今想想也实在惹人厌烦,眸子里的幽怨顿时散去,会心一笑。
  “多谢王爷成全,民女绝不后悔。”
  她这般轻松的口吻听在陆深耳里甚不是滋味,是以复又转过身眯着眸子居高临下打量她,再见到她面上如释重负微笑,心中更是窝火,却到底不好自食其言,只能暂且作罢。
  等沈书晴离开后,陆深留下林墨,“林墨,你还记得上一回她们主仆拜月时,沈书晴说的话吗?”
  这怎能忘,因着太过凑巧,他险些被指认收了沈书晴好处,林墨应道,“她说希望王爷事事顺遂人安康。”
  陆深点点头:“还有上一回,她将她自小带到大的平安玉硬塞给本王。”
  “是有这么回事。”林墨附和,并看向自半阖的支摘窗觑向对角西厢的贤王,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陆深自窗外收回视线,目光落定在叭刘一七期伞伞零四追更锦江婆文自己身上的大红喜服上,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她分明心里有着本王,却为何在本王提出要纳她为妾,一如反常地要拒绝?”
  “难不成这外室还比不过正经的妾室?”
  “亦或是她对本王的喜欢从头到尾都是装的?”
  “这怎么可能是装的,之前王爷病重,沈姑娘可是整宿不睡,给王爷抄写经书......”林墨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已为时已晚,只能在心里对沈书晴说了句对不住。
  这话听去倒是熨帖了不少,陆深眸间划过一抹亮色。
  他将坐在临窗大炕上的身子挪了挪,遥遥一望,正巧看着半夏同紫鸢在红菱的指挥下将一把古琴往里面搬去。
  “如你所说,她既心悦本王,却又为何从今日晨间起,她便如此反常?”
  陆深斟酌了一下用词,“就好似本王是什么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林墨眼珠滴溜一转,而后打了一个响指,“晨间?晨间王爷不是同李公子在说话?难不成你们说了甚么不该说的被她听见了?”
  “不过是闲话家常而已。”陆深记不起与李照玉说过甚么不该说的话,会令得一个爱慕他的女子转瞬间避他如蛇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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