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住江晚的胳膊,清了清喉咙,看着对面的两位重新安排:“这样,咱们四个开一辆过去......”
话音落,她看了一下那两位大爷,和仰头很认真看自己的江晚。
一秒后。
再次深吸一口气:“我来开。”
她今天早起一定没看黄历。
第一次出门逛街自己当司机。
几个人从家里出去,往院前停着的那辆车走。
快走到时,南漪想也没想推了把身前的裴行初,把他抵到副驾驶门旁,指了下后面,悄悄放道:“让他们两个坐一起。”
既然都这么出来了,逛街逛不成,干脆做个媒算了。
裴行初:......
南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想。
她总觉得这句完了之后裴行初看她的眼神比平常更冷了一点。
她看裴行初不动,抬手再次拍他,指门:“坐啊。”
裴行初手搭在门把,往车后侧看了眼。
江晚走得慢,落在最后面,正低头在包里找什么东西。
窦亭樾走在她的斜前方。
女孩儿身上穿了米白色的羽绒服,窦亭樾则是驼色的大衣。
风把他的风衣下摆吹起来,碰到了江晚的小腿。
正是晌午,日头刚好。
男人身姿高挺,影子俯落在身侧的女孩儿身上,为她遮了一半刺眼的阳光。
两人在往他和南漪的方向走。
有种很难言的般配。
裴行初手搭在车把,无法说清在这一刻,心里那份十恍惚的微妙。
那是种,好像没有自己,她可能也会过得很好的微妙。
很短暂地闪过,难以捕捉的失重感。
这种很难说明的低落无关窦亭樾。
只源于他和她之间。
他们好像很难,有这种并肩走在阳光下的时候。
裴行初拇指动了动,指腹触到微凉的门把。
南漪莫名其妙,再次提醒:“你到底坐不坐?”
裴行初眼眸落回来,越过车顶,在不远处茂密青葱的草坪上落了落。
半秒后,他拉开车门,坐进去。
前面被人占了,后座的两个位置留给了江晚和窦亭樾。
左右车窗都降下来,启动车子前,南漪连上蓝牙找了首最近很火的歌。
某个长红歌手发的新专辑,曲调很慢,有种晒在日光下的忧伤。
裴行初这侧车窗降得很低,单臂撑在窗框上,一脸懒怠地扫视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晚往他那处瞄了眼,目光垂回来时,拿手机给他发了消息。
江晚:[......我们要提前走吗?]
不知道是不是车上这曲子的原因,她总觉得裴行初的心情好像没有那么明朗。
手机屏幕亮起,裴行初低眸看了眼。
对方貌似在很认真地思考计划的可行性,没几秒又连续扔来几条颠三倒四的话。
江晚:[之前说好了要陪南漪姐,走太早可能不好。]
江晚:[但逛一会儿,我可以说想回家,然后我们早点离开?]
江晚:[......晚饭饭前?]
裴行初盯着那几行字,几秒后终是微不可查地眸色柔和了很多。
他总是在以年上者的身份保护她,照管她。
但很多时候,其实都是她在照顾他的情绪,包括很懂事,很听话。
刚刚在车外看到那幕的短暂失落被抹去。
裴行初收敛了一切略微低的情绪,手肘往内侧收了点,恢复了往日里懒怠疏冷的样子。
很真心实意地回了她一个——
[没事。]
[不用管我,你好好玩。]
江晚其实并不确定裴行初心情到底好不好,只是下意识希望他时时刻刻都是高兴的。
此时看到这两句话,眉间展开,也放松下来。
窦亭樾从上车看了眼窗外后,就一直平视前方,看着南漪不太利索的转车。
他没刻意关注身旁人在干什么,但余光还是看到了她低头发消息。
以前不知道她这消息是发给谁的。
现在知道了。
他眼眸微动,抬手勾了下衣领。
南漪取消了精油spa的预约,手机扔到前面,轻快的声音问车上的另外三个:“精油spa我取消了,咱们四个去哪玩儿?”
其实人多也不是不好,能玩点平时玩不了的——比如能找帅哥美女陪玩的游戏店。
程岩清平时都不让她去。
今天正好可以试试。
“我们去国贸那家游戏店吧,玩点情侣游戏什么的。”
声落,她感觉到副驾驶的裴行初转过来看了她一眼。
什么情侣?
谁跟谁是情侣?
南漪完全没看到裴行初的死人脸,握着方向盘,分外兴奋:“阿晚和窦亭樾一组,咱俩可以一人点个奶狗一人点个小姐姐。”
“你是喜欢甜美,青春,又欲又撩还是.....”
南漪的话还没问完听到裴行初回答她:“我喜欢三头六臂的,能不能给我点一个。”
“少一个头都不要。”裴行初说。
南漪:.........
妈的,他是不是有毛病。
后排的江晚实在看不过去了,往前倾身,试图把自己撇干净:“......我就不玩了,姐姐你们玩就好。”
“那怎么行!”南漪不允许江晚扫兴,“你是不是对窦亭樾不满意,没事,姐姐单独再给你点个,给你点个有八块腹肌的猛......”
这次话还是没说完,因为座椅被窦亭樾踢了一脚。
他冷笑:“别去了,等会儿我就打电话,让扫.黄.打.非的过来把这店端了。”
窦亭樾这边话音还没落,裴行初那侧已经接通了:“114吗,想问一下举报扫.黄.打.非应该打什么电话?”
??
!!!
南漪扬手把裴行初的手机抢过来按了挂断。
这俩人是有什么大病??!!!!
跟着过来玩还要举报她!!!!
南漪想去情侣游戏店的想法被窦亭樾和裴行初联合制止。
本来窦亭樾并没有那么反感,但架不住她说要给江晚点八个猛男。
从停车场往商场走的路上。
“我给你说,腹肌真的太好摸了,我上次在网上看他们的宣传图......”
裴行初捏着江晚的衣领把她从南漪胳膊下提出来,放到自己右手侧。
他瞥了下瞪他的南漪。
眉眼冷,语调更冷:“不好意思,家教严。”
“什么家教,”南漪不想听他的狗屁理论,“叔叔阿姨又不在。”
“她哥在。”
一旁的窦亭樾听到裴行初这三个字低混地笑了声,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纪笑话。
南漪才不理裴行初,挤着他再次凑到江晚面前,继续刚刚的话题:“你是没看那个宣传图,还有胸大肌......”
这次江晚又被往远离她的方向拽了拽。
窦亭樾松开握在江晚小臂的手,盯着南漪的眼神分外阴冷:“她未婚夫也在。”
南漪:.........
南漪很郁闷,她就说带两个男的来没什么好事。
大爷的聊个胸大肌怎么了???
又没聊他们两个的胸大肌。
而被两次往后拽的江晚也很郁闷。
她觉得裴行初今天有点太张狂了,这还是在外面呢。
而且窦亭樾貌似也不是很正常。
什么未婚夫,不是说了要退婚吗。
她两手抄在口袋,夹了夹肩膀,跟在三人身后低头看脚尖。
真的真的真的好奇怪。
没两分钟,南漪再次不死心地摸到江晚身后。
跟她咬耳朵:“不然把他们两个扔在这里,咱们两个悄悄去......”
窦亭樾拽着南漪的外衣把她和江晚分开。
偏头看一旁的裴行初,口吻平淡:“扫.黄.打.非的电话......”
另一侧的男人淡漠地掏出手机:“我再问问。”
“..................”
南漪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
因为计划被强行打断,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好的去处。
南漪最后扯着几个人去了负一看魔术表演。
国外来的魔术团队,和淮洲当地文旅局有合作,在几个商圈有为期一周的表演。
负一的圆厅,免费观看。
三个人里就南漪上蹿下跳跟个猴一样兴奋。
魔术开始没多久,又是拍手又是叫好,蹦跶着往前挤。
这表演提前三天淮洲官博就有宣传,所以来的人不少。
圆厅面积已经很大了,但从进来的通道开始就挤得水泄不通,更不用说厅里面。
下午两点,正阳光明媚的时候,魔术厅里却有种与世隔绝的黑暗。
为了保证效果,厅边缘的位置亮度非常低,只有最前面的表演台亮着极微弱的光。
南漪给程岩清打了视频,一个劲儿往前,早就挤得不见了人影。
看不清,又人挨人,所有人都在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走。
江晚被推了一个踉跄,窦亭樾下意识伸手想拉她,人已经被裴行初牵住手换到了他的左侧。
在黑暗里被牵住,江晚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到窦亭樾想要拉她的手。
站在两人中间的女孩儿被裴行初拽到了另一边,窦亭樾再次没得选择地和裴行初并肩。
窦亭樾收回抓空的手,抄进外衣口袋。
三个人跟随人流往前。
两秒后。
窦亭樾目视前方,笑了声,语调不高,问身旁的人:“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他说的是裴行初护人的动作。
怕江晚被人流冲散,或者是再严重点发生踩踏,裴行初拉住她的手一直攥得很紧,没有松开。
他和窦亭樾一起看向不远处的魔术台。
周围的叫好声掩盖住两人的声音。
和窦亭樾比,他笑得没那么明显:“你不是知道了吗?”
“江晚知道我知道了吗?”窦亭樾问。
裴行初语声很淡:“我说了别吓她。”
极短暂的安静。
“未婚妻。”
窦亭樾越过身旁的男人扬声喊了句。
江晚听到这声音,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挣脱裴行初的手。
裴行初怕她摔到,转而握上她的小臂。
“怎......怎么了?”江晚瞠着眼睛看过来,结巴了一下。
她刚刚跟在两人身后,没听到他们的对话,此时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
“......有什么事吗?”
她不明白窦亭樾为什么这样喊她。
裴行初压着声音,望向窦亭樾:“你过分了。”
窦亭樾扫了下他握在江晚胳膊的手,声音微凉:“你不过分吗?”
说完他逆着人流退后半步,揽着江晚的肩膀把她拢到自己身前,帮她完全挡住人流。
被窦亭樾握住肩,江晚下意识转头看裴行初。
而窦亭樾就在这个时候低着声音在她耳边道:“你总看你哥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来晚啦/发个红包/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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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补12.24更新
◎“对不起”◎
人实在太多, 而且除了南漪,剩下三个显然对这表演的兴趣都不大。
只看了最开始的两个节目,几个人从负一层的圆厅挤出来。
南漪拉着江晚去洗手间, 只剩了裴行初和窦亭樾在一层西侧的通道。
国贸一栋今年新修过,往下三层都是顶奢,逛的人很少。
通道灯光敞亮。
裴行初抱臂的手垂下,先开的口。
“之前谈的那几个项目我都不要了,撤资之后所有的利润都在你那边。”
听到这声音,窦亭樾看过去。
片刻后再次抬手勾松衣领, 像是真的被气到, 偏头冷笑:“这么大手笔?”
“条件呢?”他凝着裴行初, “总不会是做慈善?”
裴行初从另一侧转过来。
刚在厅里, 窦亭樾把江晚拉走时, 身后挤过来一队旅行团,把裴行初和他们挤散了。
隔着人流裴行初听不到窦亭樾还跟江晚说了什么。
但肉眼可见的, 女孩儿面色稍稍绷紧,磕巴而犯难地回答着什么。
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人,很简单就能把江晚这样的人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揉捏,随便说点什么就可以让她心神不安。
他侧身对着窦亭樾,从靠着的墙壁站直。
嗓音清淡,没动任何情绪的样子:“我说了不要为难她。”
窦亭樾盯了他两秒, 忽的笑了一声,看不惯裴行初这个云淡风轻, 四平八稳的样子。
“什么叫为难?跟我结婚算不算为难?”
从刚刚到现在, 冷淡到甚至没什么动作的人, 终于在窦亭樾这声落之后, 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偏眸看过来。
窦亭樾目光不偏不倚,和他对视,笑意里没什么温度:“难道你们能结?”
“窦亭樾。”已经有了隐隐的警告。
他打断他:“我就问你们能结吗?”
声音掉落在地上,偏僻的角落,气氛在一瞬间绷紧。
聪明人最知道什么话能刺中人心。
“你可以,但她呢?”窦亭樾知道自己没资格,也没立场,但莫名的还是想帮江晚叫屈,“你让她这样跟你谈恋爱?!”
连吃个饭都要躲躲藏藏。
有的人生来根里就带了那么点狂,“傲”着长大的。
没有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时候,认准的路一条道走到黑,就算撞了南墙,也会硬挺背脊,云淡风轻地说一句“错就错了”。
裴行初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但窦亭樾清晰地看到,在这一刻,自己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对面人的表情有一闪而过的松怔。
再之后,空气里那一触即发的紧张气焰突然松下来。
他听到裴行初开口,语调依然很平稳。
他说:“我不用你跟我说这些。”
会这样刺中他其实并不是窦亭樾的本意。
他望着裴行初,情绪缓下来,想再张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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