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小朋友左手手腕上戴着的电话手表,轻声问:“月月,你知道顾叔叔的电话吗?阿姨帮你打电话问问。”
小朋友指着自己的电话手表说:“这里存了好多号码,阿姨你自己找。”
话音一落,她就解下手表塞到了温菘蓝手里。
小朋友的电话手表温菘蓝以前没玩过,她翻腾了一会儿才翻出通讯录。上面果然存了好几个常用号码。爸爸、小韩叔叔、刘阿姨、顾叔叔。
温菘蓝拨通了那个“顾叔叔”的号码。
“喂,月月?”电话那头年轻男人的嗓音清透响朗。
温菘蓝言简意赅,道明来意:“顾先生您好,月月还在嘉禾影城,您现在在哪儿?方便过来接下孩子吗?”
“哎呀,我怎么把月月给忘了!”顾导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懊恼。
温菘蓝:“……”
温菘蓝真是一点都没料错,这位大佬果然把孩子给忘了。
顾砚钦及时说:“我太太不太舒服,我暂时过不去。我让月月爸爸来接她好吧?”
第15章 绀宇(15)
◎“我们以前认识吗?”◎
绀宇(15)
松山别墅。
顾砚钦和姜意南临时来家里,把月月带出去玩了。韩程被委派了工作,人在浅都出差。刘姐回自己家和家人一起庆祝元旦。偌大的别墅就只剩下江既白一个孤家寡人。
噢,差点忘了,还有千金同学!
一人一兔坐在壁炉旁烤火。
火光通红,映在客厅的白墙上,火苗一跳又一跳。
室内温暖如春。
兔子不需要冬眠,可入冬以后,它明显变懒了。每日的活动量远不及夏天。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蜷缩在角落里。
炉火烤得皮毛暖洋洋的,手掌摸过去,仿佛在摸一条暖烘烘的羊绒毛毯。小家伙板鸭躺,懒散地趴在江既白脚边,鼻子一抖一抖的,一副享受的模样。
茶几上随意堆放着四.五张邀请函。年底了,各大视频网站争相开始举办年会。一些重要的颁奖典礼也陆续被提上了日程。
男人细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拂过这些邀请函,他挑挑拣拣,在考虑要参加那些。
重要的颁奖典礼,他一般都是作为颁奖嘉宾入席。要么自己就是获奖者。这些当然推不了。至于视频网站的年会,能去就去,不能去就给推了。他根本没那么多精力每一场都参加。
这几张邀请函还没翻阅完,手机屏幕忽然跳亮。熟悉的铃声在耳旁回响不停。
顾砚钦给江既白弹来了语音电话。
他把邀请函丢在一旁,腾出右手捞起手机,快速接通,嗓音沉缓,“老顾,什么事儿?”
电话那头并非好友熟悉的声音,而是一个轻柔的女声,言语之间充满了歉意,“江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突然肚子疼,砚钦着急送我去医院,就把月月给落下了。您赶紧过去接孩子吧!”
江既白:“……”
江既白足足静默了三秒钟,太阳穴一抽一抽的,险些跳脚。
他压着心头的紧张,沉声问:“月月现在在哪儿?”
姜意南低声答:“在嘉禾影城。”
一听女儿在影城,江既白被高高抛起的心脏一下子落回了心房。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
手机听筒放大了男人冷凝的声线,清晰异常,“弟妹,你让老顾接电话。”
姜意南愣了一下,继而说:“江老师,您稍等。”
江既白听见女人扬起声线喊人:“砚钦,江老师叫你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阵忙音。
江既白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好友不情不愿地接起电话,“老江,你不快点去接孩子,跟我废什么话!”
江既白低笑一声,这家伙磨蹭半天,总算舍得接电话了。
他故意问一句:“老顾,你媳妇儿没事吧?”
顾导心虚得不行,眼神一飘,下意识瞅了一眼姜意南圆滚滚的肚子。
他“嗐”了一声,赶紧说:“没事,就是孩子闹腾,让意南不舒服了。”
“想让我去影城接月月就直说,犯不着找弟妹陪你一起演戏。”江既白一语戳破好友那点小心思。
顾砚钦:“……”
顾导嘿嘿两声,“我这不是为你好嘛!你老这么躲着,月月什么时候能找回她妈妈。”
江既白沉着脸,冷冷地说:“这是我和月月的事儿。”
顾砚钦强调:“我未来儿媳妇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江既白:“……”
他答应和顾家结娃娃亲了吗?他答应了吗?
“等你生出儿子再说。”江既白轻斥一声,“顾导可真够出息的,还要媳妇儿替你打这个电话。”
顾砚钦:“……”
不等对面的人申辩,江既白干脆利落地掐断了通话。
他坐在沙发上静坐两分钟。
旋即起身,从沙发扶手处取来大衣穿上。把千金抱进笼子。灭掉壁炉里的火。拿上车钥匙出门。
给顾砚钦打完电话,得知江既白会来影城接孩子。温菘蓝就陪着江品月一起等她父亲。
小朋友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晃了会儿腿,随后就从马甲的大口袋里掏出一只魔方,低头玩了起来。
温菘蓝面露惊讶,“月月,你怎么还随身携带魔方啊?”
“这是顾叔叔送我的生日礼物。”小手捏着魔方,手指旋转不停。
这孩子似乎一点都不怕被大人丢下。心理素质好得不得了。完全不像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同样的事儿要是搁别的小孩身上,估计早就哭鼻子了。可她倒好,不哭不闹,连追问一句都没有,自己一个人专注地玩魔方。
经过这两次和月月接触,她发现这是一个非常早慧的孩子。四岁孩子的心智都能抵别人六.七岁的孩子。
江品月的手速很快。打乱顺序的六个面,她随便转了几下就拼好了。
温菘蓝坐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
“月月,谁教你拼魔方的啊?是顾叔叔吗?”
“是我爸爸。”小女孩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眼眸是很纯正的黑色,亮晶晶的,仿佛镶嵌了两颗黑珍珠。
温菘蓝觉得月月妈妈在怀她的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葡萄。月月的这双眼睛也太好看了吧!
江品月语气自豪,“爸爸教了我一次,我就学会了。”
温菘蓝:“……”
温经理感受到了来自小朋友的无情碾压。魔方她只会拼一面。还不如一个四岁小孩。
江品月把拼好的六个面再次打乱,递给温菘蓝,“阿姨,你会拼魔方吗?要不要试试?我爸爸说这是低阶魔方,没什么难度的。”
温菘蓝:“……”
这孩子可真会往大人胸口扎刀子!
温菘蓝嘴角微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姨没有月月厉害,我只会拼一面。”
“等我爸爸来了,让他教你。”小家伙特别大方。
温菘蓝故作为难地说:“万一阿姨学不会怎么办啊?”
“不会的啦!”小朋友摆摆手,一本正经地说:“漂亮的女生一般都很聪明的。阿姨你这么漂亮,肯定跟月月一样聪明,一学就会了。”
这么点大的小孩,彩虹屁倒是张口就来。
温菘蓝被小屁孩哄得心花怒放的。
小朋友玩了会儿魔方玩厌了,就把魔方又重新放进口袋。
小手插.进衣兜,她看着温菘蓝认真地问:“阿姨,你认识我爸爸吗?”
温菘蓝摇摇头,“我不认识。你爸爸是名人,阿姨很难见到他。”
小手“嗖”一下从衣兜里抽出来,一把抓住温菘蓝的手腕,热情得不得了,“等下我爸爸来了,我介绍你们俩认识。”
温菘蓝:“……”
嗐,这就没必要了吧!
她这种小人物怎么高攀得起江既白这种大佬。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我爸爸特别厉害,他教我玩魔方,教我画画,教我游泳,还带我一起溜冰,一起滑雪。我爸爸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爸爸!”大概是读懂了温菘蓝眉宇间的迟疑,推销小能手分分钟上线,把老父亲夸了个遍。
月月一直爸爸长,爸爸短的。却从来没提过她妈妈。
几乎是本能反应,温菘蓝脱口而出:“那你妈妈呢?”
问完,她就后悔了。怎么能打探别人家的家事呢?毕竟江既白也算是公众人物,他的婚姻和家庭一直备受外界关注。万一从小朋友嘴里听到什么不能公开的隐私呢!那可就罪过了!
可惜覆水难收,话出口了就收不回来了。
一提到妈妈,小朋友的情绪明显变得低落了。一双眼睛由亮转暗,嗓音低了好几度,“妈妈没有跟我和爸爸一起生活,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妈妈。”
看来小道消息也并非空穴来风。江既白和他老婆想必早就离婚了。
可即使离婚了,孩子判给男方。孩子的妈妈不可能不去看孩子啊!月月怎么说她从来没见过她妈妈呢!这得多狠心的母亲,能一次都不去看孩子啊!
温菘蓝一肚子疑问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她就看见江品月跳下沙发,一股脑跑离了她的视线,表情兴奋,“爸爸,你总算来接我了!”
她猛地抬头,最先见到一截藏青衣角,一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身长玉立。
四目相对,男人的俊颜纳入眼底,不过一瞬,那种致命的熟悉感又来攻击她了。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位神秘的客人。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那位客人了。他应该不会再来影城了。
她在见到那位客人时,同样会产生这种熟悉感。经春累秋,历久弥新,轻易就能牵扯出昨日种种。
她把这种感觉告诉闺蜜苏意绵,苏小姐甩给她一个心理学名词:昨日重现。
事实上她的昨日,在她的记忆里,既没有江既白,也没有那位神秘的客人。
温菘蓝的心路历程无比漫长。她怔然地立在原地,脊背绷直,思绪翻涌,各种念头在脑海里滚了一遍。
可真要折算成时间,却只有短暂的几秒钟。
温菘蓝眼睁睁看着江既白朝自己快步走来,瞳眸好似凝固的深潭,异常沉静。
板正的一字眉,漆黑的睫毛沿着眼尾自然上扬,勾勒出高挺的鼻梁,下颌线冷硬,锋利如刀刃,压迫感扑面而来。
既刚毅又淡漠的长相。
面对面接触,这张脸远比照片让人震撼。
“你好,我是月月的爸爸。”简单的开场白,陌生疏离,距离感十足。
温菘蓝的脑子突然短路了。嘴巴好像有它自己的想法,话没过脑子直接就冒了出来:“我们以前认识吗?”
第16章 碧城(16)
◎“温阿姨是我妈妈对不对?”◎
群青(16)
本来把小朋友安全地交到家长手上, 温菘蓝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她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跟个陀螺一样转了一整天,从早忙到晚,她也急需回家休息。泡个热水澡, 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从而应付明天的工作。
打工人的生活就是这般单调枯燥,每天都在机械地重复昨天的日常。
她着急回家,然而月月却拉着她的手不放,将她郑重地介绍给了江既白。
“爸爸,这位阿姨是我的好朋友, 你们也认识一下吧!”
人小鬼大, 说话一板一眼的, 让人忍俊不禁。
在小朋友殷切的注目礼下, 两个大人被迫握了手。
“你好, 我是温菘蓝,嘉禾影城的经理。”轻柔斯文的女声。
“你好, 我是江既白,月月的爸爸。”低沉清润的男声。
两手交握,男人手掌温热,掌心纹路清晰,指尖细长有力。手背白皙单薄,几根淡青色血管蜿蜒,仿若美玉上方剔透的云纹。
温菘蓝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曾经见过一双差不多的手。
那种诡异的熟悉感在心头盘桓不去, 且愈演愈烈。
就在刚刚,她没头没脑地问出那个问题:“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男人表现得非常平静。灯光照在他脸上, 只见光影变化, 却不见表情变化。不知是刻意隐藏, 还是本身就没什么反应, 让人琢磨不透。
一般人听到类似的提问都会觉得她是在故意向他搭讪。可他眼里却没有流露出这种信号。平静之余,更多出了几分漠然。他好像根本就不关心她提问的初衷,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江既白只是轻飘飘地反问一句:“是吗?我们以前认识?”
模棱两可,四两拨千斤,轻巧地将问题给抛了回来。
温菘蓝目光微愣,忽然很心虚,暗骂自己脑抽,才会问出这么一个智障的问题。
想法归想法,她怎么可以问出口呢?
成年人的自我修养不就是轻易不宣之于口吗?
“抱歉,我好像认错人了。”她垂下眼皮,长睫洒下一泓阴影,眼神飘忽不定。
在陌生人面前脑子短路,心里自然没底气。
江既白的声音一直淡淡的,听上去没多少情绪,“没事。”
大佬果然是大佬,和他们普通人始终存在距离感。即使他表现得十分平易近人,并未有任何高高在上的行为。可骨子里流露出的矜贵却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
温菘蓝小人物一枚,离娱乐圈,离江既白这样的大佬实在太远了。人对于遥不可及的事物或多或少会产生一些好奇。但不足以让她对这个男人刨根究底。
可就是因为心里那股致命的熟悉感,让她转嫁了自己的好奇心。余光忍不住往他身上飘。他的目光深邃,专注,似乎无限深情,似乎又是淡淡的。眼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可又好像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迷雾笼罩,她根本看不透。就跟那位神秘的客人一样。
真是奇了怪了,她究竟是什么体质,怎么尽碰到一些神秘莫测的人?
“好啦!阿姨和爸爸是好朋友喽!”
小朋友欢喜的鼓掌声将温菘蓝短暂跑丢的思绪又给拉回了正轨。
江品月纯真无邪的笑脸近在咫尺。红扑扑的小脸蛋,在灯下白得细腻而通透,仿佛透光的白瓷。
“既然阿姨和爸爸是好朋友了,那爸爸就请阿姨吃夜宵吧!”她拍着小手,抢先替老父亲决定了。
江既白:“……”
温菘蓝:“……”
两人对视一眼,江既白从温菘蓝眼中读出了惊讶和无奈,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惶恐。
他不由暗自失笑。他家闺女的行动力从来就没让人失望过。
两位当事人还未答应,小鬼头就已经开始低头思考等下要吃什么美食了。
“阿姨,你喜欢吃烧烤吗?我好想吃烧烤。可爸爸说烧烤太上火了,不让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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