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膝盖受伤了,把雕塑给我吧。”陈默抬手,但被南大哥拒绝:“没事,虽然太久没减肥了,你瞅我一身的膘,这点力气还是有的。次曲呢?”
南大哥轻声喊着她的名字。
次曲却久久攀爬在缝隙里不愿离去,她的眼瞳已经是蛇的竖瞳,伸出来的蛇舌在晦暗的光下,宛如从缝隙里钻出来的鬼怪,即便是南大哥已经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还是被吓了一跳:“卧槽卧槽,她不会要变身了吧!”
次曲来到南迦山峰后,一直都处于精神亢奋的状态,陈默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激动,次曲伸出来的蛇舌舔舐着缝隙墙壁,眼瞳飞快地瑟缩了一下,身躯扭动着开始朝缝隙爬去。
南大哥:“喂喂喂!她这是要去哪里?!喂喂喂,等一下,你怎么也跟着去了!!别……别丢我一个人啊喂!”
南大哥的咆哮声在后面传来,陈默追着次曲跑了上去,穿过曲折的缝隙,次曲冲进去消失了踪迹。
陈默猛然停住了脚步。
她有些震惊,缝隙的尽头连着一个几乎被损坏的吊桥,脚下又是深不可测的深渊。在吊桥尽头看起来俨然是人工斧凿出来的悬挂在半壁上的建筑,浮雕精美,瑰丽壮阔,没来由让人站在未知面前,就会不自觉地产生敬畏和恐惧。
次曲攀在吊桥上,轻巧地扭动着四肢,飞快地攀爬了过去。
陈默觉得那一排高大庄严的建筑十分眼熟,拼命回想,脑海倏然一亮,瞪大眼睛反复确认。
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感觉到血脉久违地沸腾起来。
“不会吧……不会吧……”
这一排建筑的模样,正如她当初在香港海域上发现度藏舟时,所见到的那一片幻境里的天宫赐福一模一样。
她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回神。
南大哥追了上来震惊得飚出脏话:“卧槽这是啥地方,咋子这么阴森?哎哟!我的腿!”他疼得膝盖一软半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诶,你怎么又不说话啦?”
陈默静默片刻将背包里的氧气罐和食物都拿出来了一部分,拿出卫星电话递给他:“南大哥,你在这个打给登登,她会派人接你下去。”
南大哥一脸不明觉厉:“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默:“天葬师将我指引到此地一定有原因,我得完成他的遗愿。”
“等一下,你这是要一个人硬闯这里?”
“你不是也说了,空窗期很短,机会只有这一次。下一次,我们不一定能有这么好的运气找到这里。”陈默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装备整理好:“等登登来了,你们将电话就放在这门口,等我找到次曲,我会原路返回来拿手机。”
脚下的吊桥令人眩晕的高度,不知历经多少岁月的吊桥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陈默抓稳吊桥,谨慎小心地慢慢扶着吊桥挪动双脚。
所幸那吊桥还算是牢固。
“南大哥,”陈默忽然说道:“我差点忘了,天葬师有一句话想让我转达,但因为我认不得藏语,我记下来了图形,等我回去给你写下来。”
“唔。嗯,好。”南大哥紧张道:“你注意,小心!”
南大哥震惊地看着她转过身毅然决然走进了那片黑暗之中。
等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他眼底的震惊担忧全数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掩饰不住的漠然,颠了一下手中的卫星电话,抬手将电话扔到了断崖之下。
深渊底半晌才传来了一声回响。
南大哥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双腿,轻轻磨着后槽牙:“都说过了,一切都听我的……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第90章 藏地千年魔女十七
◎是什么让那些本就丧心病狂的土匪这么的恐惧。◎
曾经在记忆力的天宫长殿, 仅仅是短暂的惊鸿一瞥也难以忘却的花容月貌,消散的海市蜃楼真正出现在眼前时,里面却错落得像是已至朽年的躯壳, 困倦在悬壁之上,雕龙画栋,金碧辉煌,也难以承载岁月的侵蚀。
潮湿腐朽得难以承受的气味让陈默不得不拿出来氧气瓶,她拿着手电一边寻找着次曲的踪迹,木制的地板上挂着黏糊糊的焦褐色液体, 正是气味的来源, 陈默感觉自己被绊了一跤, 转身看去, 发现挂在自己鞋上的是一小块白色的片状物。
陈默摸了一下片状物马上软化变成了粉末。
这看起来像是卵生生物破碎的壳。
陈默压低身体, 十分小心地往里面走去,木质地板每一步都会在黑暗中发出如鞭炮般的炸裂声。宫殿内部满地狼藉, 手电光照射在被湿气常年腐蚀的墙壁上,呈现的壁画风格,倒是与她在巴姆湖地的建筑见过相似的。
但这些壁画都不知是水汽的原因还是时间太久,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斑驳,陈默靠近仔细观察,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论证,这些壁画基本上都是采取了朱砂云母等天然矿石, 经得起日照湿气侵蚀,而这些造成大面积的毁坏, 是被人为进行了壁画剥离。
壁画是一个古建筑最重要的文化载体, 能够从所画的内容抽丝剥茧, 发现此地究竟是为什么而建设, 也许能将断层的文化带来新的链接,从而揭开天宫之谜。
赛髑既然有这些壁画,也就是所谓的来自雪山的赛髑部落,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神的后裔,他们是一个有组织且有庞大势力的团体,在南迦巴瓦峰里进行了深度探寻,也许他们的目的地也是这个天宫殿,又或是误打误撞——
陈默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飞快穿过长廊走到了大殿中央,不出意料的,整个大殿满地残骸,如遭洗劫。
陈默心疼得难以言表,拿起来摔碎的瓦片残骸,稍微有且有点良知的人都明白这些无价之宝的文化意义,也许就能揭开一段人类的密辛,但他们残暴地手段掠夺,只剩下满目疮痍。
陈默握紧了手中的残片,只觉得出离地愤怒。
地上的痕迹还是往里延伸,陈默继续往里追,又穿过一个偏殿,踏入了一片空旷的大殿,陈默忽而停下脚步。
痕迹在这里断掉了。
而且这整个大殿与惨遭洗劫的其他殿堂相比起来,干净得突兀,门窗用玄铁打造。陈默几近犹豫,又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坍塌声,再度雪崩,掩盖了缝隙。本就仅存的光芒顿时消失了个干净。
噗的一声,大殿四角落猛地点燃起来了一团白色火焰。
冷焰的光照之下,陈默看到原来四周的墙壁上刻满了浮雕,随着光影的转变,浮雕上的人影也错落有致,能够看到的是,有一个女子缓缓走向极高的阶梯,她的手中捧着一物,陈默朝左挪动,女子的身影也会朝着台阶上前一步。
陈默一边紧盯着那女子的走向,但被门窗挡住无法看到全貌,陈默走入大殿,靠着墙边慢慢向左后边移动,看到女子也随着她的走步而向前,直到女子身影停留在最高台阶前,女子的动作有了新的变化。
她将双臂伸前,将怀中宝物想要放置在高台上。
只要再最后一小步——陈默眼神紧盯,缓缓迈步,身体猛地向后倾斜,陈默下意识伸出手想抓住墙壁,而那一面墙壁咔嚓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房间倒转,脚下一瞬滞空。
“陈默!!”一重大吼道。
陈默的氧气瓶掉了下去,发出呲的声音。
陈默眼冒金星地吊在半空中,费力仰头,看到左手生生攀住了地板,手掌出现一圈金黄的光芒。
是言咒。
陈默冷汗如雨,这样防不胜防的壁画竟是一道杀人机关,但能发动十三言灵的人只有一重,一重是魂体,本就不稳定。
但她决不能浪费一重的力量。
陈默大力咬牙,努力蹬腿将自己的上半身撑住,右手攀住缝隙,双臂撑起身体,看到那浮雕的最后一步,女子将怀中宝物,放置在了高台上,那个宝物,是一本厚重的书。
最后摊开的那本书上有着微小的透明凸起,像是一块凸镜,陈默不断上下扑楞着,眼角好似扫到了刺目的光,她惊觉地将视线和凸镜正对,看到白色的火焰被折射了一束光芒,反射到了屋顶。
而房顶上是一个藻井,正中央是挂着九面铜镜,交错将光汇集在一点。
“!!!”
陈默震住,忽然想明白了这机关的构造,她咬紧牙关,拿着手电筒将光反射回去,光束的路径被破坏,机关咔哒一声,地板缓缓上升。
陈默紧贴着地板汗如雨下,左手缓缓地松开。
“没事了。一重。”她喘着粗气。
一重轻声嗯了一下,陈默惊魂未定地站起身,将包抓起来,走到了浮雕的凸起处,只有在特定的光影之下才能看到女子走上台阶,能用这等精巧的构造,这个浮雕上仅存的内容就十分可贵。
之前在赛髑水下能看到是一群人面对敌人时激烈的反抗战斗,而在这里内容发生变化,女子应当是安抚战死的英灵,而选择带着宝物献祭,在台阶下有着无数痛苦嘶吼的鬼怪,在最终的时刻,女子将宝物交付在神的手中。
而神……
陈默抬头看到了藻井上方的九只铜镜。
摆放的姿势如九日灼天。
这间房屋已经被严丝合缝地封闭住了,那些掉落在这里的人要么摔下被腐蚀殆尽,要么被困死在此地,但赛髑部落的人胜利凯旋,说明此地是有办法出去。
“镜子……”一重有气无力道:“天悬九日,万物无生,如想救得万物生,就得从九面镜中选出来其中一面真正的太阳。”
陈默恍然大悟,发现那凸镜确实能够调整角度。
一重声音渐弱:“但如果选择错了,恐怕又会遭到危险。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得万分小心!”
陈默点头,眼睛不断看着藻井上的九面镜,估算着角度和距离,额间的汗越来越多,只觉得热得脱水,将脚移动一下,发现鞋底的胶正在融化——整个房间不知不觉间被架在火上炙烤着。
难怪门窗都选用了玄铁。
“冷静下来,一定有办法。”陈默将背包脱下来垫在脚下,热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她贴近凸镜,看到那极小的书的浮雕上,印出来了几行字。
字迹极小,但搭配凸镜勉强看清是由无数个空洞组建出来的。
“错了!!”陈默大喊道:“不是将光反射过去破坏太阳,而是将太阳光引入这里!”
陈默转动光,让九面镜子一起反射下来的光投射到那本书上,只看到那孔洞上冒出一股青烟,半晌,窜出一团火来,整个房间的温度不再上升,慢慢降了下去。
陈默几乎要虚脱,瘫在地上艰难拿出来水灌了好几口。
当那本书燃烧殆尽之后,残存出现了一行根本看不懂的字,陈默拿着凸镜将字抄了下来,将凸起来的书微微往下一摁,只听到咔哒一声,整面浮雕都在往后退去。
一阵冷风倒灌进来,陈默冷得直打颤,看到浮雕后面竟是一片断崖,而断崖下是万丈绝壁,前方原本应当是一个廊桥,但好似遭受过炸弹损坏,陈默俯下身摸了一下残片,是子弹还有烧焦的痕迹。
说明有一帮人曾经在这里经过了十分激烈的交火,亦或者他们将这廊桥炸断,是不想让后面的什么东西追上来。
陈默看到那些无秩序的弹孔,耳畔边仿佛听到惊恐的人群踉跄地挤上了这个廊桥逃命的声音。是什么让那些本就丧心病狂的土匪,会这么的恐惧。
陈默看着残片的廊柱上好像卡着什么,她抬手将那散发着磷光的片给拔了出来,那是一个拳头大小,散发着炫目七彩的蛇鳞。
陈默:“!”
这个蛇鳞的光彩十分眼熟,与她在水底下所见到以及从昆达那里得到的鳞片相似,那条蛇应当是一个品种,但水底下的那只蛇更为庞大可怖,一个顺理成章的构想在她脑海里浮现。
当年有一帮来自国外的额探险队伍,不知是奉了谁的指令来到了南迦巴瓦峰,他们大概是知道此处有着天宫,便目标准确地来此想找一件藏在天宫的物品,将天宫洗劫一空后,但他们惹怒了一直生存在此地的那条巨蛇,也许这是那条巨蛇的老巢,又也许是守护南迦巴瓦峰的守护灵,那条巨蛇愤怒地将那般侵略者赶了出去。
但……
那条蛇,又怎么会出现在巴姆湖底。
赛髑部落一夜之前全员覆灭,最终化作巴姆湖。
“我有想法了。但还需要佐证。”陈默当机立断地从背包里拿出来一截绳子搭在摇摇欲坠的廊桥上,希望借助滑力能滑过去,一重劝阻:“这样太危险了!”
“我当然知道!”陈默道:“但除了这样过去,我也别无他法了!”
忽而一道冰冷的触感从她的脖颈落下,陈默僵住,蛇的腥臭味实在是熟悉,但唯独不熟悉的是,这股袭来的浓重杀意。
在黑暗中,缓缓亮起来的一道竖眸。
第91章 藏地千年魔女十八
◎陈默开播了!◎
邓登登怀中抱着香火, 她浑身紧张地看着前面带着和蔼庄重微笑的僧人,将手慢慢地伸去。
上师将手中黑乎乎油腻的东西抹在她的脸上,又将她放置在火上畏烤, 四周有着无数的僧人对着她不断念咒,邓登登不做任何反抗,任有他们做完这一切法事后,将她用铁链捆在冰冷的供奉台上。
四周全都是少女们的哀嚎。
前几日,因为巴姆寺的巴姆集体出逃,这对整个藏地是极其严重的一次除魔剿鬼的行动, 因为巴姆能够化作人类躲藏在人类中间, 迷惑和诱引人类。一时间人心惶惶, 有不少人开始举报自己身边的女子是巴姆, 将她们用鞭子抽赶到了寺庙, 她们有的是母亲,有的才是十几岁的少女, 但无一例外都是长的颇有姿色。
邓登登仅是在路上因为太多人而恐惧发作,因为脸色极差,浑身僵硬,也被直接拖到了寺庙里。
在上师的严格筛选之下,她很“荣幸”地被认定为巴姆,她们都被困在此地,需要进行“降服”。
她还在止不住地生理性颤抖, 忽然感觉到一阵温暖,原来是一旁与她相差不多的女孩子将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经过交流, 女孩说自己发现她是与邻居有了口角, 邻居想要占她的羊, 于是举报她是巴姆, 在这个地方,一旦被认定是巴姆,就是百口莫辩。
评判的标准是什么,恐怕也没人知道。
等到一日后,那些僧人才撤出殿,他们还需要花费七日时间供奉驱除那些巴姆,过了不久,有人给她们送来糍粑和油茶,其中好像混合了动物的肝脏,又腥又臭,邓登登面不改色接过,看着其他人干呕着往嘴里塞。
在这里的七日,这是她们唯一的食物来源。
邓登登蹭了蹭手心上黏腻的汗,悄悄打开了粘在碗底的一张纸,扫了一眼迅速记在了心底,将纸团扔进了嘴里和着油茶咽下。
天色晦暗,众人皆靠着神柱睡着,从头顶落下一截绳子,邓登登悄无声息地抓着绳子缓缓地往上升去。
在月光下,站在房顶上的男子露出来了彬彬有礼的笑容:“让你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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