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登登缩成了一个完全形态的防御机制朝前一个箭步窜得老远:“好。”
杰瑞斯无可奈何:“你不必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陈默在走的时候将一片蛇鳞塞给了她,上面是已经死去的昆达活佛用古经文所写,有且仅有相同学习过经文的另一位活佛沙朗能破解,处于巴姆寺庙的沙朗活佛仅在极其重要的场合才会出现。
因情况特殊,和一字家族的合作也是不得不为之。邓登登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俨然将他的玩笑话当了真,杰瑞斯看着她仓皇失措逃走的背影无奈耸肩,追了上去:“小心,我们要找的那位,可能已经不是人了。”
活佛修行的地点在后院的山洞里,为了打造全然的纯净,无人打扰的秘境而在断崖峭壁上修了一处危机四伏的修道场,杰瑞斯所派遣的人成功进去了五个,但只出来了两位,其中一个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另一位将勘测的地图带出后便失去意识。
黝黑深俊的悬壁上半吊着在寒风中颤巍的坐蒲,一个黑影端坐在坐蒲上,那根悬在万仞之上的那根绳索是唯一的通道,乍一看仿若他悬在天际,一面朝着光,一面背着影。
只要稍微用力,他可能就会掉下去。
看到黑影的模样,邓登登眼眸微瞠。
沙朗与昆达,面容一模一样,但身上的气质截然不同,昆达身上有着执念过深的癫狂,而沙朗却带着没入一草一木的沉寂。
杰瑞斯哑着嗓子喊道:“别过去!”
邓登登却笃定道:“没事。”
杰瑞斯十分不解,一个见到别人就会像是胆小的兔子般戒备森严的邓登登,居然在面临这样的让他都会头晕目眩的深渊而面不改色。她赤着脚,缓步走上那根绳索,双臂张开,如扑火飞蛾。
走至黑影面前,沙朗睁眼:“前来找我,有何所求?”
邓登登合掌摇头:“我并无所求,但仁波切只受众人苦难,倾听万千恳求,普度众生,恩泽如雨,将您视为救赎,却无一人倾听仁波切的苦难。”邓登登将手放在沙朗的掌心上握住:“而我,听得到您心中不曾吐露的言语,如果您愿意,我愿承载您的悲苦,您的愿景。”
沙朗看着她陈恳净彻的双眸,看到她拿出来的那片蛇鳞。
沙朗摩挲着那蛇鳞上的文字,手指颤抖:“这一劫,他终究是没能躲过。”
原来沙朗和昆达是一对双胞胎,当初选拔活佛时,与往届不同,寺庙并未遵守活佛转世灵童指学,而是拿了许多奇异的字符给当地的孩童看,只要能够辨认得出那些字符是文字,那些孩童就会被集中起来在寺庙里,没日没夜地让他们守着那些字符,让他们学习和开化。
为了让他们开灵窍,让他们每日都逼近极限地去修行,连很多大人都无法承受,很多儿童在不堪折磨之中死去,见过死亡的他们被迫早早认清自己的处境,接受被摆布的命运。沙朗和昆达相互依偎和鼓励,才勉强支撑下去。
等到他们长到十岁后,再进行第二次灵窍测试。
昆达比他更为勤勉,他深刻明白必须有人要承担这一切,否则这些折磨将是永无止境,所以他拼了命地修行,终于,他成功被选中,成为活佛。
在被选中成为活佛后,昆达和沙朗分开而居,但他们一直都有着心理感应,相互之间即便不见面,也能感受到彼此思念的感情。而失去活佛资格的他们,开始散落在寺庙各处成为僧人。
过了五年后,沙朗终于又见到了昆达,那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堆钦法会。昆达见到沙朗,告诉了他自己的困惑,原来他终于有资格拿到那本刻满了奇怪字符的原书,是他的开悟水平太低,仍旧无法领会其中的含义,后来某一天,昆达忽然大彻大悟,消失了一周时间。
“消失了一周?”邓登登拿着录音笔记录着每一句话,提起精神将笔靠前。
“他最终还是读懂了那些文字……那本我们谁也无法顿悟的文字。”沙朗阖着眼眸,神情带着疲态:“昆达解读出来后,大病了一场……他们都说他疯了,但逼着让昆达解读这文字的人,才是真的恶魔。”
他的手翻着那片蛇鳞,眼底晦暗的黑像是涌入了一丝光,他一言不发开始在纸上破译。等破译完成,他将纸张递给了邓登登:“请你务必将此物保存好。”
看着邓登登郑重将纸张接过,沙朗抬手缓缓将笔刺入咽喉。
“大师!大师!!”邓登登震住。
“后来这些文字我也读懂了,但我又后悔读懂,他愿意破釜沉舟地去揭开背后的秘密,而我始终没有他那么强大的勇气……”沙朗紧紧抓着邓登登的手臂,看着她的眼睛嘴里不断呕出鲜血:“那是不能被人类所知晓的秘密……请你们一定要阻止他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那倒映在黑暗中的残烛缓缓溟灭。
邓登登缓步走出悬崖,满脸是泪水地回头叩首,杰瑞斯看到她浑身的血迹不难猜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神情肃穆:“现在我们身上是世间仅存的破译,T组织的人是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必须马上和陈默聚首,将这份破译的资料给她。”
邓登登点头,拿出来卫星电话,打了三遍都无人接听,她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糟了。陈默可能出事了。”
“电话的具体方位在哪里?”
杰瑞斯拿出来电脑,根据探测信号找到了卫星电话的坐标,杰瑞斯立刻吩咐人手进行布置,而邓登登还是不死心,直到车到达峰底了仍旧在不断地拨打。
“他们不让我们上去。”杰瑞斯喘着粗气回来:“昨天夜里,南峰那边发生了三次雪崩,有一只登山队失踪了,现在拉了警戒线,不允许入山。”
“雪崩!!”邓登登顿时白了脸颊,马上探身就要冲出去。
杰瑞斯将她摁回去安抚道:“你不要着急,少爷的命烛还在,他们不会出事的。”说着拿出来了一个密封的灯罩,不会有一丝风能干扰,但灯罩下的烛火却疯狂地颤抖着。
“啊少爷!!!!”杰瑞斯尖叫了起来:“少爷,少爷的命烛怎么会这样不稳定!!少爷!!少爷!!!”
现在轮到邓登登在后面拼命拉拽着失去理智的杰瑞斯:“至少还没灭,你不要冲动!”
忽而耳机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叮咚声:“您预约的主播:你都如何回蚁窝已经开播,请前去围观吧!!!”
邓登登手猛然松开,失去了支撑力的杰瑞斯一个狗啃地地摔倒,他愤愤不平地站起来想要责问她,却看到邓登登正手忙脚乱地打开电脑。
“喂喂喂你下手轻点,那可是TU电脑啊!密码我来输!”杰瑞斯心疼地直抽气,看到邓登登一脸狂喜地抓住他的手腕。
“陈默开播了!!!”
第92章 藏地千年魔女十九
◎这……是一场祭祀。◎
直播间弹幕刷屏, 陈默挂着茶马的直播间开播,茶马因上次遭到袭击失去意识后,节目组判定他处于高危断链, 粉丝们也一直揪心,却没想到开播之后,出现的却是飞行嘉宾陈默。
苦苦等待的主持人没出现,直播间转被飞行嘉宾李代桃僵,而当时茶马救陈默的过程大家全程都看到,对导致茶马现在的处境的陈默更是说不出什么好话。
而面对众多的诘问, 陈默不作任何回应, 此刻却陷入了沉默。
她整个人被倒吊着, 视角十分刁钻, 让人不得不歪着脖子治疗颈椎。
她不时地垂下头飞快地瞥一眼弹幕, 然后又抬起来朝着四周警觉地观察,好似在忌惮什么。
而后, 她忽然开始整理衣服,认真肃然地抿唇,好似做出了重大的决定,众人都以为她要为茶马受伤向直播间道歉,但转而看到她从厚厚的登山服里取出来了两朵亮晶晶的穗花。
弹幕:???
陈默吊在半空开始跳起来了啦啦操。
刚才还一片骂声和责问的弹幕被她莫名的行为而惊诧。
【主持人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精神错乱了吧?】
【别装死别装死别装死,我们要茶马出镜茶马出镜茶马出镜,给茶马道歉, 道歉!】
【这是挑衅吧!是挑衅吧!!!我超!!】
直播间茶马的粉丝都炸了锅,陈默一口气跳完啦啦队操, 面不改色将捧花整理了一下, 塞回了衣服里。
直播间出现一个加粗的红色弹幕, ID摩卡小甜甜给您发送了私信。
陈默将私信隐藏。
邓登登着急地将冻僵的笔头抿了一下, 含着满嘴的墨水将纸折起来,杰瑞斯全程卡到他鬼画符的笔记,道:“原来这是你们约定好的暗号,但她这是什么意思?”
邓登登紧皱眉头:“杰瑞斯,以前一字家族的人曾经来过南迦巴瓦峰吗?”
杰瑞斯眉头微紧:“为什么要问这个?”
邓登登:“这个东西,你应该眼熟。”
邓登登在纸上画了一个圆形球体,她的画工虽然一般但是勉强还是能辨别一二,杰瑞斯矢口否定:“不是。一字家族的字命髓全存放在固定的地方,而这,应该是T组织的能人。”
陈默拼尽全力跳完了舞蹈,猛然像是泄了劲一样。
她是被一条巨大的蛇给卷到此处的,而那只长蛇对她极其不客气,绕着树藤将她倒吊在大殿上,好似想要杀一儆百一样。
她现在没有被活活吓死,幸好早已被次曲带来的蛇给脱敏训练了一次,但她现在身处蛇穴,目之所及全都是蛇蛋和蜕下的皮,蛇腥味直冲天灵盖,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整个吞下腹又被吐了出来一样,精神麻痹,不知所云。
不知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她只能开播将信息传达给登登。
那些蛇将她拐入的是一个地下宫殿,这个宫殿是被损坏最严重的的,半个殿都塌陷下去,她在里面看到了不少已经风化的白骨和散落的衣物,大部分是被当做食物吞吃化作残渣。
而在残渣里,她看到了圆形的球状体。已经自中裂开。
一个雕刻得十分精美的象牙球,熟悉而又陌生,出现在这里并不让陈默惊讶。
字命髓,是一字家族血亲才会继承的字,字命髓已经破裂,说明拥有真言的人出现在这里使用过十三字真言,也不难解释这里的战场为何如此惨烈。
“一重,你认得这是谁的字命髓吗?”
一重半晌不做声:“真言的力量已经消失了,他的字符被破,也许尸体就在这堆白骨之中。”
“真言都没能阻止的力量吗……”陈默的声音低了下去:“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人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断指残骸散落一地,陈默被吊在半空,已经默认自己现在是一块蛇蛇的废物点心。
她躺得邦硬,等待自己被吞咽时能否自救。而无数条蛇在她身下盘踞着,而一条小蛇歪着橙黄的眼睛望着她,在她面前摇晃着尾巴,陈默心底忽而窜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试探道:“你是……次曲?”
小蛇晃动着尾巴,吐出来了一截短刀。
陈默精神一振,拿起刀割断树藤落在地上,看守她的蛇集体暴走,嘶嘶地尖叫朝着她袭来,陈默用衣服挡住脸蒙头跟着小蛇猛冲,小蛇又甩着尾巴拍了一下墙壁,陈默摸索着墙壁上凸起的按钮一拧,自大殿中央哗啦一声震颤着分作两半。
大殿之下,居然还藏有阶梯。
陈默顾不得,顺着阶梯就往下跑去,阶梯是蜿蜒曲折向下的,一直往下,仿佛有一种触摸不到尽头的错觉。
陈默一连跑了数层,再也支撑不住原地坐下喘息。而她接着手表的荧光,卡到阶梯旁的墙壁上刻着的浮雕,是山川草木的每一个痕迹都是用匠心雕琢而成,陈默一点点摩挲着往下走,看到连绵不绝的山脉走向,往上看,是日,往下,逐渐转为了月和星辰,自然花鸟,一共十三重天,一共一百三重阶。
陈默走到最下层,脚步的声音回荡在空荡幽深的建筑中,仿若在平静的湖面上掠起的风,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声波如涟漪的回荡,每一息呼出咽下的声音,心跳的脉搏仿若也在这空间里无限地放大——能够感受到每一个毛孔,每一条血脉流淌,心脏砰砰砰地,宛如在耳畔边炸裂开的鞭炮。
在最下是一幅幅巨型的唐卡。
但却不是用笔描绘的,而是用人体和各类血淋淋的器官所构造而成,在此地不知过了多少年,依旧保持如新。
围绕着水池,池底如墨深沉。
任何事物一旦超脱了人观感的极限,就会使得人没来由产生一股想要跪服的冲动,这是来自于人原始基因里对天地万物的敬畏,而一个文化所能呈现出这样震撼人心的视觉效果,正来源于信仰本身。
唐卡中鬼神莫辨的神明,却是有着撕扯人皮,踩着骷髅的模样,亦是有着将人心挖出来吞吃的血淋淋画面,在鬼斧神工的构造下,将人的恐惧具现化,让人害怕又胆颤,倘若有亏心事的人站在此地,怕是看上一眼就会双脚发颤。
“一重,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一重恢复了些许力气,语气迟凝:“这……是一场祭祀。嘶!!!”
“你怎么了?”陈默同时也感觉到了一阵头颅剧痛,从脑海里不断闪过一些陌生的场景。
她看到眼前全是刺目的光,面前簇拥的全是人影,黑色的面具和长袍下露出苍白且消瘦的手贪婪又着急地掏开自己的腹部,野蛮狠厉地从她的身体里拉拽出血和肉,痛将意识和思绪光怪陆离地割裂成了碎片,他们将那肉块高高地举着,朝着光芒嘶吼着咽喉地呐喊,献给尊贵的神祗。
而那颗被抓在手心里的心脏,砰砰砰砰!!!!
砰砰砰!!!
陈默感觉到心口好像被人开了一枪,炸裂地疼,她抽噎着,每一下的跳动,仿佛都是心脏拼尽了全力。
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的枪响,将人逼至濒临的绝望。
“呼吸!呼吸!!!”陈默听到一重的声音,但和自己的爷爷的样貌重叠在了一起,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穿着护士服的人推着自己,她握着爷爷的手,老人家焦急地想要追上医护人员的脚步,却被绊了一跤,而爷爷还在后面大喊着:“妮子,呼吸!!”
直播间出现嘈杂的雪花,众观众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直播,只看到屏幕不断跳跃,又出现了了节目组的信号。
【抱歉节目组与主持人断开链接,正在努力重新链接中……】
邓登登猛地往后靠了一下,情况已经处于最刺激的时候忽然中断,让她一口气提得喘不上来。
杰瑞斯道:“发生什么了?”
“还没找到路吗?”
杰瑞斯:“应该就是这底下了,但是被雪埋着,我们人手只有这些,大概再有两小时就能挖开了。”
登登忧心忡忡,忽然将手套扯掉,一手摸着雪地。
她曾经发过誓再也不会使用这股力量,压制也是一种折磨,而邓晨晨还在耳畔边不断地诱引她解除禁锢,登登将一只试剂扔给杰瑞斯,红着眼睛:“如果待会控制不住我了,就把这个打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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