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本该是一个闲散逍遥的富贵王爷,从小到大,表哥都没有流露出想要夺嫡的野心,直到春猎之后,他才扭转命途,与自己和好,护自己去了王府。
一次次改变,一次次挣扎。
还未弱冠的表哥拾起权势,辟置僚属从官,与根基深厚的太子党羽争斗,将之前不敢妄想的东西拿到手里。
如此看来,便是对应了‘危月现,灾祸起’的预兆。
可是,为什么表哥不是皇室血脉呢。
温宛意缄默离开,想到了先帝迟迟盼不来的皇嗣,表哥与太子之间隔了十多年岁数,贞妃死后,总也体虚的先帝,是否还能再得到真正的后嗣……也不得而知。
这么多年来,所有人怀疑的目光一直停在太子身上,指点着对方的梁域血脉。
无人怀疑过表哥的出生是机缘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温宛意平静淡然地回到了车马上,想到了那日宫宴,灯火葳蕤下,自己错认成表哥的那个身影,那人以投诚恒亲王为名,宴请自己的阿爹阿娘,看向自己目光总也慈爱,如今细想,那目光中藏了不少难以言说的秘密。
马车是帘子突然被风吹开,温宛意轻轻咳了起来。
如今尘埃落定,不可言说之事,也得始终烂到地里面。
马车颠簸,温宛意闭上眼睛,有些困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正文应该能完结,接下来就是番外了,番外里面除了会补充一些没交代的细节剧情和表妹重生、表哥不重生的甜文if线外,可能还有配角人物篇,大家可以跳着阅读,对了,番外才能写婚后贴贴,这样方便审核修改(阳光且健康地跑步),晋江新上线的福利番外功能,等我摸索一下怎么设置,给小天使们操作一下~感谢这么长时间大家的打卡撒花追更鼓励,评论区小天使们的全勤打卡一直是我码字的动力(挨个抱起来转圈圈)感谢在2024-01-04 09:10:56~2024-01-05 08:4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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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结局
◎正文完◎
“怎么是你?”南骆郡主紧紧护着孩子, 在太子的步步紧逼下,渐渐后退,“你为什么在这里?”
“孤已落败, 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找到的, 所以孤回来找你了。”
太子笑着朝她走近, 因为未束冠发, 所以青丝是随意绾的,微卷发梢拂过肩头, 有种漫不经心的风情。
南骆郡主倏地失笑:“你哪里是回来找我, 你是想让我与孩子与你陪葬吧。”
说罢, 她伸手一扯太子宽软的广袖, 拎起来质问:“还有,你是生怕别人找不到吗, 为什么要穿这么惹眼的大红色。”
“天底下果然还是你最懂孤……”太子仰头长叹一声, 随即低首, 深邃一双眼眸望向她, “孤自幼母亲早逝, 父亲又是那样禽兽不如, 生前没有得到过一日幸福, 死后也应当携妻女在黄泉之下获得圆满。”
南骆郡主这一刻懂他为何穿一袭红衣喜服了, 原来对方是想补上未与自己大婚的遗憾, 然后在成婚后正大光明地让自己与小怀与他同葬。
考虑清楚的瞬间, 南骆郡主失望地大笑起来。
她一抹眼泪,抬手指着面前厚颜无耻之人:“你生不与我同甘,亦不愿与我共苦, 就连曾经对我的喜欢, 都要权衡利弊,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心甘情愿地陪你过这最后一程?你甚至不配与我在后半生一起颠沛流离,况且……再说一遍,小怀是徐蛰的女儿,他对小怀有抚养与救命之恩,小怀也只认他一个父亲。”
“不,不是,她身上流着孤的血,她是孤的女儿。”太子不愿面对这个结果,他握住南骆郡主双肩,一遍遍强调,“南骆,你告诉她,孤才是她的父亲。”
“你不是我的夫君,怎么可能是她的父亲?”南骆郡主浅笑着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崩溃,“我是小怀母亲,她长大后,我只会告诉她——她有一个极爱他的父亲徐蛰,而你,只是风言风语中的一个痴心妄想的,疯子。”
“南骆,孤重新来娶你,求你别不要孤。”太子强行扣住她的手,要把自己准备好的喜服拿给她穿。
南骆自然是把喜服丢掉:“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也不稀罕你的这份心意了。”
太子迟缓地低头,看向被丢在地上的喜服,她丢掉的不只是一份心意,更是他们二人这么多年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他对她的喜欢永远拿不到台面上,就像他在东宫的前半生,总是不见天日。
“你真的要决绝至此吗。”太子红着眼眸,俯身拾起地上的喜服,“今日你若离去,便真的见不到孤了。”
“曾经那么多年,我与你的每次相见都肯原谅你的情非得已和权衡利弊,哪怕无名无分,也心甘情愿……事到如今,你也该原谅我的求生之举,你若觉得我刻薄自私也无妨,毕竟我真的不愿与你同葬,更不想孩子这么小就因你而死。”南骆郡主低头看着自己孩子,轻声道,“她才来世上没多久,还未见过这盛世人间,白瑾年,若你对我们母女心怀亏欠,就收起你那疯魔的想法,放我们走吧,就当弥补这么多年的遗憾,我尽力带她活下去,逢年过节时,这世上也会多一个缅怀你的人。”
“好,孤答应你。”太子退开半步,给她们母女二人让路。
南骆郡主松了口气,带着孩子便要离开。
“且慢。”
这时候突然的一声制止,南骆瞬间揪起心,她以为对方反悔了,可是回头看去时,却见对方抱着一只白色的狮子猫递给了她。
“南骆,把它也带走吧,孤虽无法苟活,但猫儿无罪,不该被孤连累。”太子最后抱着猫,轻轻抚摸猫儿脑袋。
南骆放下心来的瞬间,实在忍无可忍地在他胸膛砸了一下,她愠怒道:“你话不能一次性说完吗,吓死我了。”
太子诡计得逞,笑吟吟地看着她离开。
等到南骆的马车消失不见,太子也挥了挥手带人离开:“我们也走吧,能逃多远算多远。”
就在这时,有人跌跌撞撞地来报:“——殿下!我们走漏了行踪,霍元庭已经带人追过来了!”
“那不走了。”
想到没走多远的南骆,太子索性也不想逃了,他改了主意,因为只有他死在这里,追兵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拿着他的尸首回去复命。
与此同时,马车中的南骆郡主怀里的那只狮子猫突然不安分地挣扎了起来,想要挣脱她的怀抱。
“别——”她一不小心没抱住,竟被那猫儿灵活地一扭,逃离的马车。
南骆郡主掀起马车帘子,心事重重地往离开时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只狮子猫还是回去了。
等追兵到来时,太子诧异地看到猫又跑了回来,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抱起猫来。
狮子猫喵喵叫着,声音很软,亲昵地蹭着他手背。
“你是孤的猫,他们会把你剥皮抽筋的。”太子苦笑一声,忍痛捏住狮子猫的脖颈,小猫没有挣扎,还很信任他这个主子,哪怕死去也悄无声息,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乱臣贼子,取其性命者,赏金百两!”
追兵气势汹汹地一拥而上。
太子蹙眉,腹诽道——怎么才百两?
下一瞬,长槊穿过胸膛,他心口喷涌出比喜服都热烈张扬的血花,也染红了他怀中的白猫,太子瞠目看着天穹,缓缓跪下。
苍天无言,旭星自此落幕。
“陛下口谕!莫要伤了太子性命!”
“传帝命,务必生擒太子——”
“务必生擒太子!不可见血!”
一声声传报,身骑快马之人匆匆来报,却为时已晚。
“死便死了,怕什么。”手底下的人都在面面相觑,霍元庭不耐烦地责怪道,“太子哪怕活着回去也难逃一死,如今死了,陛下定然也不会追究本帅的过错。”
“殿帅,娘娘在宫中备了雪梅酒,特请您过去一趟。”一个寻常打扮的女子穿过人群,在霍元庭面前行礼传话。
“你是绾春,之前的寿坤宫伺候过太后娘娘,本帅认得你。”霍元庭听到这个消息,突然心中轻松了不少,他就知道太后一定会保他安然无恙,先帝死后,他的好日子便来了。
霍元庭喜不自胜,甚至懒得去管太子的尸首,直接跟着绾春回宫去了。
·
正为父皇服丧的白景辰匆匆继位,还没来得及处理很多事,在得知太子行踪的第一时间,他这个当皇帝的还未开口,便听到了霍元庭带人去杀太子的消息。
之前父皇弥留之际想要再见太子一面,却还是带着遗憾天人永隔,白景辰本想着替父皇弥补心结,想让太子回来在棺木前再见父皇一面,却不曾想手底下的追兵已经去了。
他再次等到消息时,却听说太子已经死了。
“都别动太子尸身,他在哪儿,朕要亲自过去见他。”白景辰起身,叫人去备马。
这本是一个和煦的好时节,可不知怎的,天幕添了几重阴云,遮住了日光,让天地多了几分晦暗,唯一的一抹光从云隙泄露,落在已死的太子肩上。
白景辰驾马过去时,看到的便是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太子怀中抱着一只血迹斑斑的白狮子猫,他跪在地上难以瞑目地看向苍天,那支长槊穿过胸膛,把他定到了土地里,像是沙场遗址中埋着的半截沾血折戟,惨烈、倨傲、不屈。
白景辰被这鲜血淋漓的一幕刺痛双眼,他悲恸下马,过去守在太子尸身旁边,不敢相信对方就这样死了。
死得这样惨烈痛苦。
是谁!谁敢这样待他!
“是谁胆敢擅自做主!”白景辰平生第一次盛怒至此,他几乎是怒发冲冠地回眸,“霍元庭人呢?”
一口腥甜的血于喉间泛起,白景辰扶着死相凄惨的太子肩头,泣不成声。
他们虽生来是宿敌,但毕竟也是兄弟一场,两人每次在父皇前面对彼此虚与委蛇,装成兄弟情深的模样,真心虽少,但也是真心,白景辰可以接受他的落败离开,但不愿让他死得如此凄惨痛苦。
他是自己的兄长,是开熹太子,是可敬的对手,自己为新帝,前朝太子只能由自己决定生死。
所有越过新帝对太子妄自处决的人,都必须被追究。
白景辰抬起头来,悲痛过后,他注意到了太子红衣上沾了不少猫毛,黏着半干的血渍,有些难打理。
于是众人便看到他们的新帝居然就那样守着已经死去的太子,一根一根地帮那人清理衣裳上的猫毛。
一切作罢,白景辰最后看了太子一眼,抬手帮对方合上了眼眸。
他踉跄起身,说回去了。
宫门大开,迎新帝。
今生今世,胜负已分,他不再是喜欢抄近路走宫道的恒亲王,也不用小心翼翼地防备着躲在暗处的太子党羽,和他抢表妹的江闻夕死了,最大的对手也死了。
他重活一次,成功扭转了局势。
云开了,太阳重新出来洒在宫中的琉璃瓦上。
白景辰大获全胜,但却没想象中的巨大喜悦。
他想起了上一世自己死去时的场景,上次的结局是他的死去,他听到太子兄长在耳畔不甘的怨怼:
“太子位催折二十余年,犹不及阿辰的先行离去。”
这句话让他认清了太子的真实面目,那人怪自己,觉得是自己的存在,妨碍了他诸多,等自己死了,他才不用继续忍受苦楚……
不对。
白景辰猛地站住脚步。
突然觉得这话有些别扭,对方的哭声到底是不甘怨恨还是像自己如今一样真实垂泪?
前一世自己不曾与他为敌,应当也不至于让对方怨恨至深。
白景辰闭上眼眸,仔细回想,突然从这句话中读出了另一重意思。
难道前世太子指的是……自己的死,胜过二十多年的苦楚?
他是痛苦的吗?
白景辰突然有些恍惚地困在了这桩前尘旧事里,他还是看不清那人的爱恨,不知道扭曲疯鹜的皮囊下到底藏了什么样的心思,人心复杂,所遇之事不同,心境亦是不同的。
太子自身或许也是看不清的。
真真假假,何必念念不忘。
白景辰只是稍稍一顿,随即也不再纠结了,他抬步往前走,看到了前来相迎的表妹。
他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结果,护住了最想护的人。
弥补前世遗恨,得此圆满,已经无憾了。
寿坤宫里,梅香阵阵。
不设防的霍元庭笑着饮下那杯太后送来的美酒,心中还幻想着将来的美好愿景,可是酒樽从指尖滑落,他难以置信地吐血,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尸体被拖了下去,嬷嬷岳心慈款款上前:“娘娘,天山染艳香用完了,奴婢去让岸山先生再送些来吧。”
“不必了。”太后扶着头,眉间苦涩无法化开,她说,“或许很久一段时间……本宫都不想看到任何与梅相关的东西了,心慈,都撤掉吧。”
很久,是多久。
久到新帝继位后迎娶帝后,久到世人忘记了霍元庭此人,久到江月山庄倒台换作书院,久到中原铁骑踏平宵小部族,久到梁域与中原彻底交融,这两个字消失在了历史长河里……
又是一个盛世。
大雪落下的时候,太后重病,在病榻前叫来了皇帝与帝后二人。
“皇帝,若做长情人,莫做负心事。”太后目光淡然,说这话时,像是越过白景辰看向了某个即将被遗忘的旧人,她说完,太费力拍了拍白景辰手背,“虽为皇帝,但今生只一人也足够了,辰儿仁义长情,不要像你父皇一样糊涂。”
这个冬日特别冷,太后呢喃着,说天冷,梅花开得会很好。
“今年腊梅开得特别好。”出门后,温宛意拉着表哥的手,说想去曾经王府的品梅园采些梅花给太后。
白景辰点头,与她同往。
这是曾经的恒亲王府,他们没有让下人们跟过来,而是共同撑着一把伞,沿着旧路走向观梅园,穿过接连的廊庑,路过冷僻的藏金宫一带,风中似是有人叹息一声,白景辰惶然间没听清,正要凝神去听,却见一阵风来,藏金宫檐牙上的兽首铃铛倏地响起,叮当清脆。
白景辰心口一凉,原来是表妹见他愣神,揉了个雪团砸他。
白景辰也顾不得撑伞了,他马上陪她揉了雪团胡闹,两人打的你来我往,不是端方持重的帝后二人,更像是很多年前的表兄妹一样相处。
雪好似小了些,风还不停,白景辰陪她玩时顾不得打伞,那伞在手中摇摇欲坠片刻,到底还是仰着跌落在了雪地里。
“幼稚,真幼稚!”温宛意打不过他,索性拍了拍衣裳上的雪,直接耍赖,“今年是多少年,陛下你多大啊!”
白景辰下意识地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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