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婢把早准备好的匣子送到江含之面前,打开一对儿如意镯,光线下,莹莹浅绿分外漂亮,一看就价值不菲。
江含之没有拒绝,对太后道谢,几人有寒暄几句,太后突然屏退左右。
江含之懂,她和娄非渊的事情暴露已久,太后突然召见他们,肯定不只是看看她那么简单。
果然……
“此次叫你们来,是哀家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来近日的传言,你们也听说了吧?”
“近日,越来越多的人传皇上被妖女蛊惑,人言可畏,让哀家以为曾经的事情又要重演。”
当年的圣女,就是因为人言逐渐被先帝猜忌。
江含之手背一紧,娄非渊的大掌把她的手完全包裹住,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所以,太后觉得,是那妖女的错?打算借我之手除掉她?”
太后摇头:“你这孩子,什么除不除掉的,这么多年哀家什么没见过?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你母妃当年何等善良,还不是泯灭在口舌之中,哀家见过那姑娘,总会感觉有些熟悉,无论是气势,还是样貌,都和你母妃年轻的时候很像,只可惜红颜薄命,我知道皇上很喜欢她。”
“那太后所求何事?”
太后叹气:“喜欢又如何?这是帝王之家,自古江山美人两难全,如果真的爱她,就不应该把人困在宫里,她如果出了事,皇上很难走出来,所以此次哀家传你们来是想让你们把人带走,宫内哀家已经打点好了,只要你们把她带出去,皇上那边有哀家顶着。”
江含之惊讶,想不到太后走到这个位置,竟然还能站在女人的角度思考这些问题。
如果是那种心狠的,暗中处理了也是常事,不过想来,当初能冒险救下娄非渊,心肠也坏不到哪里去。
这下娄非渊那冤种兄弟,怕是要闹了。
但只要他有情,这短暂的分离,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他是皇上,只要有心,还会找不到人?
更何况,现在雪无双处于风口浪尖,为了她的安全确实需要避开,等娄安远解决身边的烂摊子,再去追求雪无双也不迟。
太后一切都准备就绪,娄非渊在皇宫中也有自己的人手,想带走雪无双绝非难事。
他们入宫娄安远肯定知道的,为了降低娄安远的警觉,娄非渊象征性地去看了两眼娄安远,他来势汹汹,娄安远还以为他又要揍人,他赶紧派人在身边护驾,并威胁娄非渊:“当着这么多人面,你若是敢放肆,朕就派人拿下你!”
娄非渊没有动怒,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娄安远,娄安远莫名其妙:“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最近心情好,我家之之很黏我。”
娄安远:“???”
跟他有关系吗?
娄非渊:“没办法,她太黏人了,黏到我呼吸都困难,所以来宫里看看你,呼吸畅快了不少!”
娄安远又不傻,这个时候若是还不知道他在炫耀,他就不用当皇上了。
“滚!你若是闲着没事就给朕批折子!!”
像是找到某种发泄口,娄安远派人甩给娄非渊一沓子奏折,长呼一口气:“你身为承启赤王,整日无所事事像什么话?从明天开始给朕来上早朝,给朕干活,不然明天朕就下旨给你塞女人,你就等着被江家姑娘抛弃吧!”
娄安远心里泛酸。
秀恩爱是吧?
朕让你们秀个够!
嫉妒使皇帝陛下眼睛都绿了,娄非渊抱着折子,手又开始痒了。
他眼神凶狠:“你敢?”
“敢,你不干活,朕就给你送女人!”
兄弟一场,娄安远不信他还能弑君!
更何况,只要弑君,娄非渊就得做皇帝,到时候天天有人催娄非渊选秀,江家姑娘照样不要他。
同知道追妻的痛苦,本来娄非渊还挺同情娄安远的,等这阵风波过去,他或许会帮忙撮合撮合,然而现在看见娄安远这副死德行,他冷笑:“你别后悔!”
娄安远心底一凉,可实在想不到哪里值得后悔的,更何况,把这些琐事交给娄非渊,他才有机会去处理那些对雪无双不利的人,思及此处,他压下心里的不安。
“这本就是赤王殿下分内之事!你想抗旨不成?”
二人之间剑拔弩张,周围的太监宫女吓得瑟瑟发抖跪了一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另一边,江含之还在慈寿宫和太后聊天,太后显然很喜欢她,问起她和娄非渊是怎么认识的,江含之简化了一些。
“我回京城的路上遇见了他,他那时候受了伤,我看见好看就捡回来了,正好家里催婚,一来二去就选他了。”
太后被她逗乐了。
她很难把“捡”这个词和娄非渊联想到一起。
“太后娘娘,秋容郡主求见!”
太后喝茶的动作一顿,“她怎么又来了?”
宫婢低头,等太后吩咐。
太后道:“让人回去,不必多言!”
“是!”
宫婢应了一声,转身出去禀报。
太后这才对江含之解释:“秋容是凉王的闺女,人不大,心性却挺高,如今后宫空缺,她想入宫,她若是进宫,这后宫怕是永无宁日了。”
她看人很准,况且秋容郡主被掌珠宠得无法无天,没受过挫,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很不讨喜。
江含之点点头,太后笑道:“如果可以,我们倒是不希望安儿成为皇上,谁都想成哀家儿媳妇,新一轮的闹剧,又要开始了,只可惜渊儿根本无心朝政。”
不然根本轮不到娄安远当皇上。
江含之不动声色:“陛下已经是皇上了,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况且有什么事可随时找娄非渊,他不会不帮,只要皇上有心,将来也会得到喜欢女子的认可。”
江含之一直对娄非渊的身份耿耿于怀,同时对雪无双也有点内疚。
她会帮忙把关,女主就算不跟男主在一起,将来也不能找个种马。
如果娄安远有心,就算顶着压力,也能给雪无双一个未来。
慈寿宫门口,秋容脸色微怒 :“太后可是见了什么人,所以不便见本郡主!”
她听说今天有人见了太后,不知是哪家姑娘,皇上后宫空无一人,可不能被其他女人捷足先登!
宫婢能在太后身边当差,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还是知道的。
她毕恭毕敬:“郡主,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秋容冷笑,没跟宫婢硬碰硬,而是在宫门口守着。
她倒要看看,什么人进太后宫那么久,都不出来!
第七十九章
江含之在慈寿宫等了半天, 结果那边传来消息,说娄非渊被皇上扣留了。
“主母不用担心,陛下只是留主子批折子而已, 主子吩咐,您若是累了, 可先回府!”
赤澄一般都是跟在娄非渊左右, 娄非渊不放心江含之一个人在宫中,便派他跟着江含之了。
不过这样更好,只要皇上那边有娄非渊稳住,就更不会注意到雪无双了。
太后道:“一会我派人带雪姑娘去渊儿的马车,你们只管出宫即可。”
“好!那含之先行告退!”
“改日若是想入宫,拿哀家的牌子就可以, 正好哀家闲着没什么事,能跟你说一些体己话!”太后微笑, 又让人给了江含之一块令牌,江含之点头,跟赤澄出去。
太后赏赐的那对儿玉镯,她没让赤澄拿,而是自己抱在怀中。
“我先回去,你们主子若是回来的早, 帮我去御膳房拿点吃的。”走出宫殿的时候, 江含之还心心念念着御膳房。
赤澄一言难尽:“不如属下现在就去拿?”
“算了,咱们还要办正事。”
“你是谁, 本郡主怎么没见过你?”
一道格外突兀的声音打断江含之他们的对话。
司秋容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还以为是哪家的姑娘能跟太后娘娘缠那么久, 没想到来的却是一个生面孔。
司秋容可以肯定,往日宫宴, 绝对没见过这个女人。
可端看此女的衣着打扮,说是小门小户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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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之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一位清丽的姑娘正站在不远处打量着自己,目光很不友善。
对方穿着华丽的衣裙 ,身边跟着两个丫鬟,下巴微扬,神色高傲。
当初和垄鹂第一次见面,垄鹂也是做出这种表情,然而却不会引人反感。
此女眉眼间的轻蔑,怎么都掩饰不住。
赤澄站到江含之身前,帮她挡住司秋容的视线,并对江含之解释:“是凉王府秋容郡主。”
江含之惊讶,从宫婢禀报秋容郡主拜见太后,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她竟然还在这?
“你是赤王身边的人?”司秋容注意力瞬间转移到赤澄身上,心里划过一抹惧意,她见过赤王,那样的男人,仅一眼就不会让人忘记。
不仅仅因为他相貌出众,还因为他手段绝辣,曾有人在赤王殿下酒里下药,被赤王殿下当场捉拿。
赤王殿下竟让人把酒煮沸,泼到那人身上,活生生扒下来一张完好的人皮,挂在宫宴门口以儆效尤。
虽然先皇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呵斥七殿下不成体统禁足一月,但是那一幕还是在不少名门贵女心里留下了阴影。
司秋容就是其中之一,她脸色白了白,气势也弱了不少,试探性地问:“这位姑娘可是赤王殿下要送与陛下的?”
至于为什么赤王殿下不直接把姑娘送到陛下眼前,而是送到了太后这里,司秋容觉得,肯定跟她的想法一样,皇上不近女色,先从太后这里下手。
毕竟太后是皇上的母亲,万一太后说说,皇上就同意了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赤澄正要辩解,江含之拽了他一下,他一顿,推至江含之身后,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司秋容,怕她说出什么冒犯江含之的话。
江含之道:“是又如何?”
不如何,得知江含之是赤王殿下要送来的人,司秋容是怕的。
她定了定神,斟酌道:“本郡主不屑和你一般计较,不过你若是想入后宫,还是解决宫里那个女人吧,陛下不纳妃,全是她蛊惑的,若果她还在,我们谁都别想入宫。”
江含之笑意有所收敛,看来这宫中确实不安全,随便冒出来一个人都对雪无双有敌意。
如果娄安远解决不了身上的麻烦,就不要去招惹雪无双。
江含之对司秋容没了兴趣,像司秋容这种,想来凉王府就算有什么计谋,也不会告诉她。
满脑子都是男人,和算计其他女人,没救了。
江含之摇了摇头,对赤澄说:“走吧,回府。”
“哎?你是什么态度?就算你是赤王殿下送入宫中的,也不过是个棋子,今后还不是得仰仗着……”
不等司秋容说完,赤澄转身,刀尖划过她的一缕发丝,抵住她的脖子。
宫中严谨,除了带刀侍卫其他人不可带凶器,可赤澄是赤卫队,另当别论。
司秋容只觉得脖子一痛,周身泛起森森寒意,她自幼在掌珠公主宠爱下长大,何曾受过这般对待?
就算对赤澄有所忌惮,那也是看着赤王的面子上,在她看来,赤澄不过是赤王的狗罢了。
他怎敢?
可刀架在脖子上,司秋容一动不敢动。
赤澄:“她是江府小姐,也是赤王妃,秋容郡主若再敢出言不逊,下次,卑职便越俎代庖,割了您的舌头,我们主子会在王府等候凉王前来问罪!”
江府?
赤王妃?
司秋容愣在原地,连脖子上的利器都顾不上了,想要去追江含之,却被赤澄拦住。
“今日的事情,卑职会如实禀报主子。”
他收手,刀归鞘!转身跟上江含之。
赤王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口多时,江含之一眼就看见了雪无双,她穿着丫鬟的绿衣,气势依旧引人注目,眉宇间的朱砂用花钿挡住,药箱没拿,打算出府之后再备上。
当她平淡地视线落在江含之身上时,眼底泛起一抹涟漪,好似清冷的湖面被打破,染上了些许温度。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这是她们第二次相见,比起第一次见面的坦然。这次江含之有些心虚,“先上车!”
当初她还想着撬男主墙角,谁知道把男主撬走了。
雪无双最后看一眼身后巍峨的牢笼,想到了那个男人。
他很好,没有丝毫皇帝架子。
整日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可实际上却风趣幽默,经常忙里偷闲陪她。
除了出宫,他什么都能满足她。
可那都不是她想要的。
雪无双垂下眸子,没再犹豫跟着江含之上了马车。
这一别,大概永不相见了!
他们顺利出府,娄非渊没回来,江含之担心有人想斩草除根,决定先让雪无双在江府留一晚,等娄非渊回来安排好人手保护雪无双,再让雪无双出城。
雪无双已成为众矢之的,不宜在京城久留。
娄非渊傍晚才回来,整个人都带着森森郁气,除了对皇上的怨,还有一丝丝对御膳房的不满。
是他做的不好吃,还是御膳房在勾引之之,之之晚膳竟然要吃御膳房的?
不过既然江含之想吃,娄非渊就没有不弄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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