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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可以。”应怜温声道，“我这不是怕他们招待不周，惹你不高兴么。”
说着，她把手上的书合上。这吸引了君执天的目光，他倾身，从她手里把书抽了出来。
那是一本白底金纹的书，十分精美，一看就是极天城出品。
君执天翻了翻，“《修真界睡前故事集》？这是什么？”
这本书实际上是应怜随便拿的。她道：“一些孩子入睡前，会听着故事入睡。殿下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应怜猜想，这对于君执天，想必是个全新的领域。果然，他道：“没有。”
君冥创造他出来，但只把他当作击败极天城的工具。周围的魔族也对他恐惧万分，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应怜微微含笑，“那我给殿下念一个吧。”
君执天：“……”
他早就不是孩童了。
因为身世特殊，他对情感的感受也很淡薄，并没有觉得缺少睡前故事是什么遗憾。
但是……
望了望应怜那双含笑的眼睛，他最终道：“好吧。”
应怜问道：“殿下想听哪一个？”
她的手指从目录上划过。君执天的目光下落，停在她的指尖，半晌，在床边坐下，随手指了一个。
既然他指定了故事，应怜就把书摊在膝盖上，翻到那一页，念了起来。
“从前，有一个魔族。某天，他偶然听了极天城的讲道会，从此无比向往极天城。”
听到这里，君执天略带嘲讽地笑了一声。应怜顿了顿，觉得有点不对，迅速瞥了眼下面的内容。
魔族想再听一次讲道会，却因为身份被拒之门外。为此，他采用多种禁术，试图把自己变成修士，却总是不成功。
最后，他为极天城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终于得到了天道的垂怜。在他生命的尽头，神女来到他的身边，开了场只有他一个听众的讲道会。
“他的肉/身依旧不是修士，但灵魂已经得到了救赎。”
应怜：“……”
她瞄了一眼编者的名字，看到了熟悉的两个字。
师岸。
师岸居然还编写过这种书？
她往后翻动书页，“我不喜欢这个故事，换一个吧。”
君执天也没阻拦她，而是侧过头，望了望应怜。
她专注地翻书，长发柔顺地散在肩膀上，半掩着白皙的侧脸。
他压下眼底的暗色，望向漆黑的窗外，片刻后，突然道：“我也曾听过一个故事。”
应怜翻来找去，都没找到一个适合念给君执天听的故事。
如今君执天开口，她便把书放到一边，看向他，“讲讲？”
“有一天，极天城的神女，也就是你——被魔界的恶龙抢到了魔界。”
应怜疑惑地问道：“魔界也有龙吗？”
她只知道妖族的王族是龙。
“没有。”君执天道，“是凡人编的故事。”
应怜点点头，继续认真地听着。
“恶龙要和神女成婚，消息传到极天城，极天城派出众多修士去营救神女，都折在了魔界。无奈极天城发出悬赏，秦宸接了悬赏，前往魔界。”
“随后，他击败了恶龙，把神女解救出来，被天道青睐，封为仙尊，并和神女成婚。”
君执天盯着应怜，眼里划过一丝赤色，“神女，你喜不喜欢这个故事？”
“不喜欢。”应怜斩钉截铁。
好离谱的故事。
秦宸会主动救她？这个故事的主角换成师岸还差不多。
“我也不喜欢。”君执天唇角勾起，“所以我逼那个凡人改了故事的结局。”
那个凡人起先宁死不改，表示这寄托了他想让仙尊和神女和好的美好愿望，但利刃真的刺入他胸口时，他就马上改了口。
应怜问：“新结局是什么？”
发丝上传来轻柔的触感，她垂了下眸，果不其然，又看到君执天在把玩她的头发。
她的发丝绕在他指尖，像是一股漆黑的水流，“极天城从天上坠了下来，粉身碎骨。恶龙统治三界，神女被禁锢在魔界，永远不得离开。”
应怜：“……”
严重怀疑这是君执天夹带私货，或者现编出的结局，专门用来气她。
那他主动来找她，该不会是觉得白天表现得太好说话了，所以要找回场子吧？
◇
在看到应怜略带气恼的表情后，君执天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
他一走，应怜就用神识探测秦宸的位置。
……他此时就在落云门？
应怜瞥了眼手上的银链，试图把它摘下来，不出意料，银链纹丝不动。她躺回床上，决心采用第二种方法。
移魂术。
神魂离体以后，应怜顿觉身轻如燕，利索地从窗户翻了下去。
落云门沉浸在一片夜色里。
应怜此时是神魂状态，没人看得到她。她从落云门弟子身边经过，偶尔有一两句话飘进她的耳朵。
“你说，神女和君执天是来干什么的？”
“掌门不说，我们哪里会知道？做好自己的事就得了。”
“虽然道理是这样，我总有些担心。君执天突然来到修真界，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前方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那些巡逻弟子抬头一看，立刻惶恐地行礼：“参见仙尊！”
说话的正是秦宸，此刻他身着白底金绣的长袍，正立在不远处。
明明他贵为仙尊，黑夜视物不在话下，此刻手上却提着一盏灯笼。
灯笼里，一簇金火幽幽燃烧。
秦宸轻轻笑了一声，目光望向正在行礼的弟子。
“没人告诉过你们，就算周围空无一人，也不要谈论你们的秘密么？我修真界的修士警惕性这么差，真让我失望。”
应怜蹙起眉。
一层疑虑在她心中升起。
这时候的秦宸，似乎和平时她认识的他不太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
一款公主与恶龙（仙侠版）。
第20章 抱
灯笼里的金火爆出一朵焰花。
秦宸虽然训诫弟子，但似乎并未把它当作一件重要的事，说了几句，便挥袖道：“都去巡逻吧。”
落云门的弟子们领命而退。
应怜立在原地，看着秦宸脚步微转，提着灯笼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没通知君执天，就用神魂跟踪秦宸，是因为秦宸虽然和她不和，但名义上还是她的未婚夫。
如果被发现，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但现在……
应怜想，现在的秦宸，真的是她的那个未婚夫吗？
感觉他沉稳多了，也聪明多了。
尽管疑虑深深，想要一探究竟，但习惯性的谨慎小心，还是让应怜止住了脚步。
她应该先去找君执天，让他和她一起去看看秦宸想做什么。
左右秦宸身上有她留下的印记，可以随时探测他的位置……
等等。
她怎么探测不到那个印记的存在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印记已经消失了。应怜思考了下，咬了咬牙，身形一动，追了过去。
反正她现在是神魂状态。一旦有危险，可以立刻撤销术法，回身体里去。
秦宸走得不紧不慢。夜风吹动他雪白的袍角，他华贵的靴子踏过青石板，发出嗒嗒的声响。
他们已经深入到了落云门的腹地。
走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空地近在眼前。
落云门的掌门也在那里。他一见秦宸，便连忙迎上来，恭谨行礼，“见过仙尊！”
秦宸“嗯”了一声，抬抬手，让他起身。
他道：“简炎，君执天居然没杀你。”
简炎正是落云门掌门的大名。他听到秦宸这么说，却紧张起来，“君执天本来是要杀属下的……但是……”
“但是？”
简炎犹豫着该不该说。
应怜一求情，君执天就放人。本来应怜被君执天抢到魔界，传言就说他们有私情，而这简直就是有力证明。
仙尊和神女关系再不好，面对这种背叛，想必也会难以忍受，大发雷霆。
他这一迟疑，秦宸看向他，稍稍眯起眼睛，“有话就说。”
他这话简短，却极有压迫感。简炎一颤，立刻一五一十地把应怜和君执天的互动告诉了秦宸。
应怜看向秦宸。
若在平时，秦宸必然大怒。
他的逻辑是，他可以另寻情人，但应怜不行。因为应怜是天道为他创造的仙后，生来就该是他的附属品。
但此时，秦宸却似乎毫无感觉，只道：“是么？君执天果然很看重应怜。先不说这些。该凑的人，你凑齐没有？”
简炎立刻点头，他抬起手，指间灵力绽放。
似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上方传来轰隆隆的闷响，随之降下无数铁笼，重重地坠落在地面上。
应怜举目一望，怔了下。
那铁笼十分巨大，每个铁笼中，都关押着数十个人。他们垂着头，毫无声息，不知是死是活，就连铁笼坠落的巨大动静，都没惊扰到他们。
其中不仅有修士，还有魔修和妖修。
应怜不禁联想到君冥对魔气本源的献祭，心道，这是否也是一场献祭？
但献祭这种事，属于歪门邪道，素来在修真界是被明令禁止的。
如今秦宸带头搞这种禁术，不知道是出于何种目的。
应怜还想再看下去，秦宸却挥了挥手，令简炎退下。
他转向应怜，直直地盯着她，“应怜。”
……
应怜无言地想，或许她一点都不擅长伪装和潜入。
被君执天抓也就罢了，怎么现在秦宸都能看透她的术法了？
她同样看向秦宸，回道：“仙尊连移魂术都能看破，真让我惊讶。”
说着，应怜心中默念法咒。
形势很显然对她不太友好，她想回到身体去。
事与愿违，试了好几次，应怜都没能成功。她那一瞬的怔愣被秦宸尽收眼底，他笑了下，灯笼的金火向上一冒，发出噼啪的声响。
“被发现了就想逃走。不和你的未婚夫叙叙旧么，我命中注定的仙后？”
短暂的惊愕过后，应怜反而沉静下来，望着他，“秦宸没有看破我术法的能力。你是谁？”
秦宸这个表现，真的很像是被人夺舍了。
但是谁有这样的能力，能夺舍仙尊？
对于她的问题，秦宸并未反驳，而是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
他默认了应怜的指控。
应怜心道，所以说，眼前的这个“秦宸”，真的被夺舍了？
“别急，你马上就会知道我是谁了。”他顿了顿，语气骤冷，“——应怜，
你真不听话。”
君执天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同样的话从秦宸口中说出来，格外引人反感。应怜侧了侧头，“这话真有意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与此同时，她手中悄悄藏了一抹术法的光芒。
秦宸语气平平，毫无波动，“作为极天城的神女，却和魔族私通，应怜，你在极天城时，可没那么多反骨。”
“——是时候把你带回极天城了。”
他提起灯笼，金火向上窜高了几寸，剧烈燃烧。
这种力量……给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神魂有一种被拉扯的感觉，应怜心中骤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她心念一动，御风术瞬间腾起，包裹住全身，随即转身就逃！
秦宸似是也没想到她跑得那么干脆，原地怔了下，才追上来。
应怜此时是神魂状态，又有天道之力加持，论起速度，秦宸还没有她快。
但他在身后不知道也使用了什么术法，紧追不舍。
前面不远处就是小竹林，应怜正要踏进去，冷不丁地，眼前却闪现出一个人影，一把攥住她的手臂。
应怜一惊，却听那人咬着牙，一字一顿道：“神女——”
他语气沉沉，极力压抑着怒火，攥着她手臂的力道极重，似乎恨不得把她的骨头捏碎。
是君执天？
神魂本是无形，他却事先给自己上了一层术法，能碰触到她。想必是察觉到她用了移魂术，来找她的。
应怜心中一定，她刚要说什么，就被还在起作用的御风术一推，向前踉跄一步，一下子撞进他的怀里。
“……”
笼罩在君执天周身的戾气突然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下，手臂上的力道也放松了些许。
应怜喘了口气，急忙撤了术法。围绕周身的风消失了，她抬起头来，就看到君执天拧着眉看她。
他漆黑的眸中，困惑取代了怒火，“神女，你……？”
应怜：“……”
其实这真的只是个意外。
不过歪打正着地很有用，至少君执天暂时不生气了。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默认了刚刚的举动，纤细的手指抓紧了他的衣襟。
“——殿下，救我。”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四个字，君执天的气息却随之一滞。
应怜突然感到腰身一紧。
是君执天把她按在了怀里。
他的手臂圈着她的腰，紧紧箍着她，力道之大，让应怜几乎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说：
应怜：我刚刚说的应该是“殿下救我”，而不是“殿下抱我”吧？
第21章 共感
在此之前，应怜从未和别人贴得那么近过。
就算是教过她术法的师岸也一样。
而现在，她被君执天紧紧抱着，力道之大，仿佛要和她合二为一。
他在低低地喘息，心跳极快，如密集的鼓点。
……希望这不是被她气的。
而且，她似乎说的是“殿下救我”，而不是“殿下抱我”？
应怜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不得不伸手去推君执天，“殿下，放松一点……”
如果要保护她，不该把她挡在身后吗？
还是说……
为了自己神魂的呼吸自由，应怜挣了挣，没挣开，反而被抱得更紧了。
这时，她听到了秦宸的脚步声。
他站在不远处，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们。
应怜：“……”
好嘛，原来她和君执天只是传言，现在，传言马上就要演化为事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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