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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怜打开窗户，让鸟儿飞进来。鸟儿刚刚进她的卧房，便化作一团黑雾，凝结出君冥的身形。
应怜扬起眉，“君冥？”
看样子，这只是君冥的一个分/身。不会是在宴会上受了君执天羞辱，气不过，来这里找回场子吧？
君冥作为魔君，样貌也称得上英俊，只是气质阴沉沉的，对应怜道：“神女。”
他道：“神女参加了白天那场欢迎宴，有什么想法？”
感想有很多，比如君冥真的很恨极天城，比如君执天一点都不把君冥放在眼里。应怜微笑道：“感想就是……君执天带我回魔界，好像没有特别向你说明。”
她有意挑拨，君冥却一颔首，语气淡淡，“不错。之前他要求和妖界结盟，又亲自前往揽月城，撕毁盟约把你抢回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神女。”
应怜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她道：“为了我？我记得，君执天以前也很不受控制。”
君冥该不是要把君执天不听话的锅都扣给她吧？
“的确如此，但如果不是你陷在揽月城，他根本不会去妖界。”君冥道，“神女，你不必紧张。你待在君执天身边，想必也很不痛快，对不对？”
应怜蹙起眉，作出一副忧愁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不言不语。
君冥一看有戏，迅速再接再厉。他盯着应怜，一字一顿，“神女杀了君执天，我就放你回极天城。我们可以订立血契，绝无虚言。”
“……”
君执天可是君冥不惜献祭万人，从魔气本源中求来的孩子。现在，他居然要杀了他。
是觉得君执天不听话，不受控，还有反噬的风险？不得不说，君冥猜的很对。
“你为什么要杀他？”应怜问，“他不是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求来的子女吗？”
君冥面上闪过一丝戾气，“我不需要不听话的子女。”
他以禁术创造君执天出来，是为了有朝一日时机成熟，对抗极天城，把极天城，特别是师岸踩在脚下。
然而，魔气本源的本质就是侵蚀和杀戮。
君执天从魔气本源中诞生，根本不受控制，行事随心所欲。早年他还会象征性地听几句命令，自从前些年从修真界回来，就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性情变得更加不稳定了。
不仅如此，魔气本源正在逐步被君执天驯化。
总有一天，它会完全被君执天所用。等到那时候……
思及这里，君冥道：“神女，天道想必告诉过你，君执天是从魔气本源中化生的。总有一天，魔气本源会完全听命于他，成为极天城的心腹大患。”
他看似为应怜着想，应怜却不买账，“你不是很恨极天城么？君执天覆灭极天城，岂不是更合你的意？”
“如果仅仅是覆灭极天城，那我乐见其成。”君冥冷冷道，“但看样子，他是想先成为魔君，再向三界征伐。既然如此……”
他还有话没告诉应怜。
早年，他还可以用禁术控制君执天，逼迫他听从自己的命令。
但现在，随着魔气本源和君执天的联系日益加深，他已经逐渐脱离控制。
而且，看样子君执天对应怜很上心。如果他被应怜笼络，甚至倒向极天城……
应怜看他一眼，目光微妙。正当君冥想再劝她时，她道：“你打算怎么杀他？”
同时，她默默对比了下自己和君执天的修为差距。
好像，就算她现在倚仗的是天道之力，还是远远打不过君执天吧。
君冥道：“这个不需要你为之烦恼。神女，你可知道，‘道源’？”
应怜道：“知道。”
以前，世界上只有凡人，直至‘道源’的诞生。
从道源中，衍生出了天道、魔气本源和妖神，进而衍生出了三界。
“我知道道源在哪里。”君冥一字一顿，“那里只有和道源有联系的人才能进入。神女，你只需要和君执天一起去，然后用道源的力量杀了他。”
……
应怜心道，君冥是不是疯了？
释放出道源的力量杀死君执天，亏他想得出来。一不留神，岂不是会酿成大祸？
但是，她还是微微一笑，答应了他，“好。”
无它。只是……她现在灵核尽碎，只能依靠天道赐予的力量，因此也想一探道源罢了。
◇
君冥要和她订立血契，应怜以怕君执天发现为由拒绝了他。
君冥没有强求，只道：“我会告诉君执天，让他探寻道源的所在地。神女，至于如何和他一起去，就要靠你自己了。”
君冥一走，应怜便站起身来，打算在宫殿里转转。
侍女和侍卫见了她，连忙向她行礼。她一走远，就听到侍女和侍卫窃窃私语地谈论她。
君执天不在，他们的胆子显然也大了很多。
“殿下居然真的把神女带回来了。”
“还命令我们把她当尊贵的客人来尊重……按理说，殿下那么讨厌极天城，不该把神女关进牢里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个侍女一脸八卦，左顾右盼，压低了声音，“我怀疑，殿下暗恋神女……”
“……”
不仅她的同伴被噎住了，应怜的脚步也停了。她站在原地，突然有了继续听下去的欲望。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那侍女发现冷场，立刻不服气了，“觉得我在胡说八道吗？我这么说，可是有原因的。”
其他魔族问：“什么原因？”
“你们都知道，殿下爱看书，你们知道他最喜欢看的书是什么吗？”侍女道，“是极天城神女宫出的书。神女每写一本，临渊城的书店就以最快的速度弄来，然后送到殿下手里。”
有个侍卫嘀咕道：“这算什么原因？有句话叫什么，知己知彼……”
“你懂什么。”侍女批评他，“殿下看这些书，是因为这些书是神女写的！这你都能理解错，怪不得没有魔女看上你。”
“……”
应怜无视了他们接下来的争论，裙摆微动，向前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忖度侍女的话。
君执天看她写的那些书做什么？
她写书，要么是术法书，要么就是奉天道的命令，教化下界修真界门派的书。
实际上，后者连她自己都不爱看。不知道君执天是怎么看下去的。
要不……去他的卧房看看？虽然这听起来不太礼貌，但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
金光绽放，转瞬之间，应怜的身影就在空气之中消失了。
隐身术。
理论上，天道和魔气本源一个等级，君执天可以看穿师岸的隐身术，但不能连她的隐身术都能看破吧？
君执天的卧房在长廊的尽头。
应怜感应了下，没有阵法。想必君执天也想不到，会有人如此胆大妄为，偷偷摸进他的卧房。
四周无人，于是她伸手推开了门，静悄悄地闪身进去。
隐身术的作用下，夜明珠没有感应到她的到来，室内一片昏暗。
应怜环顾四周。
这里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气，所有的陈设都是暗色调。不远处有一个书架，里面放着满满的书。
她心下一动，不禁走过去查看。
从上到下，书的种类五花八门，然而没有一本和极天城有关，更别提她写的书了。
……她究竟在期待什么？
应怜无言地收回手，忽地听到门那里传来轻响，随之满室灯火通明。
君执天回来得可真快。尽管身上有隐身术，她还是心头一紧，退到窗边。
君执天浑身萦绕着紫黑色的魔气，不知道去了哪里。
踏入室内后，他斜坐到椅子上，神情若有所思。
反正他看不到自己，应怜索性坐到窗台上看他。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君执天一手支颊，微闭双目，周身的魔气浓郁得几近实质化，温顺地缠绕着他。
他的修为似乎又往上提高了一点。
应怜正在思忖，便看到君执天的椅子转过来，正对着她的方向。
那双黑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坐在窗台上不冷吗，神女？”
作者有话说：
应怜：见识了何为父慈子孝。
第17章 捉弄
突然被发现，应怜一时无言。
怎么回事。按理说，她的隐身术应该不容易被看透吧？
她索性把隐身术撤了，略带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君执天的目光滑到她的手腕，
“你手上的链子，由我的魔气化成。”
应怜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君执天望着她，神情莫测，“神女，你可以用术法了？”
而且她的隐身术，他还看不破。只是凭着对魔气的感应，知道她在那里而已。
“是呀。”应怜抬眸看他，“之前，天道联络了我，赐予了一部分它的力量。”
“……”君执天的神色明显沉了下来。
“所以我想来试一试。”应怜继续道，她瞧着君执天，语气轻柔，“殿下是因为我闯入你的卧房，生气了吗？抱歉。”
她故意曲解君执天生气的点，果然，对方拧起眉，不快道：“不是。”
他起身，走到窗台边，把应怜的手腕拉起来。
应怜看了看他，微微垂眸，但并未躲闪。
一股暖流顺着手腕灌入四肢百骸，是君执天在探查她的灵脉情况。
应怜心口的灵核依旧是破碎状态，导致她体内灵脉有些滞涩。被这么一探查，她倒觉得好受了许多。
君执天放开她的手腕，语气不冷不热，“天道果然非常重视你。”
不同于普通修士，应怜灵脉里如今多了一股金色的力量，虽然不多，但如水流一般，缓缓涌动。
那是天道之力的象征。
君执天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按应怜的经验，这种情况，就是他实际上在生气，但出于某种原因，不愿意表达出来。
她转移话题，“殿下这么晚才回来，是去见魔君了？”
君执天微微皱眉，“是。但是，你怎么会知道？”
他的语气里带了杀意，“是侍卫或侍女不知死活，打探我的行踪？”
“不是。”应怜及时阻止他的联想，避免无辜的下人遭殃，“我猜的。毕竟，你说要我参加你的魔君就任典礼，看宴席上，你和魔君的关系又不好，那不就是……”
她看着君执天，眨了眨眼睛，“你是要杀了他吗？”
如果有极天城的人在这里，一定会大为震惊。
平时一向温柔待人的神女，在说到弑父夺位这种事时，却像提到一片羽毛一样，轻飘飘的。
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却很好地安抚了君执天。
……心中那种被压抑着的怒火和杀意，不知不觉间，降下去了。
他弯起唇角，凝视着应怜的面容，“是，但不是现在。君冥找我，是想让我探寻道源所在的地方。”
应怜微微皱眉：“道源？他知道在哪里吗？”
“知道，但一直以来，他都不愿意说。”君执天漫不经心道，“现在，君冥主动要我去探寻道源……”
他撩起应怜的一缕长发，垂眸看着，忽地嗤笑了一声，“估计是要设下陷阱，等着我吧。”
某种意义上，他说对了。应怜问：“那你要去吗？”
“去。”君执天把应怜的长发绕在他的指尖，一圈一圈，“为什么不去？我也想看看，道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应怜垂眸看他玩/弄自己的头发，问：“那我……”
她故意不说想不想去，免得太过急切，君执天心生怀疑。果然，君执天道：“你自然要和我一起。”
应怜纤长的睫毛垂了垂，轻声道：“好。”
她这声“好”听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君执天笑了，贴近她，语气暧昧，“怎么，不想去？”
应怜觉得，好像有时候她表现得越不情愿，他就越高兴。
这是他的恶趣味？
她配合地别过脸，“我没说不想去。”
“是么？那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冷不丁地，应怜的脸颊被捏了下。这在她的意料之外，她顿时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捂住脸，“你……”
君执天明显收了力，捏得并不疼，但这种感觉，和他平时摸她的脸又不一样。
……话说，为什么君执天这么喜欢和她有身体接触？
也不见他对其他人这样。至今为止，根据她的观察，他对其他人，要么恨不得杀之后快，如师岸；要么爱理不理不耐烦，如幽昙。
侍女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应怜望一望那个书架，又觉得是她想多了。
她思忖几秒，终究把她的疑惑问出口，“你捏我的脸做什么？”
君执天道：“因为我高兴。”
“……殿下，不想说也可以不用敷衍我的。”
君执天垂下眸子，又探出手去摸她的脸。这次应怜没有闪躲，只是蹙着眉看他。
“好吧，我告诉你真实原因。”
指尖传来柔滑的感觉，君执天的手指在那细腻的皮肤上划过。
就算没有灵力滋润，手下的肌肤也是温润的，手感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他的心里浮现出一个词语。
“完美无缺”。
他轻轻嗤笑了一声，俯下身来，贴近应怜。
他离她很近，近到他可以看到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睛里倒映出他的影子。
“你这时候的表情，很生动。不那么像一个假人了。”
世人皆知，极天城的神女是天道创造出的未来仙后。
容貌，性格，修为，都堪称“完美无缺”。极天城的修士提到她时，时常把她比作月盈时的月亮。
然而……
君执天想，他痛恨这份完美。
应怜就算生气时，也比她淡然无波时鲜活。
至少那时她不会显得那么像一个虚假的木偶，天道投射到地上的影子，一座看似温柔实则无情的神像。
而是更像一个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的人。
因此他会忍不住去逗弄她。
甚至有时候想做点更过分的事，让她露出……更多的表情来。
◇
待在魔宫的体验比揽月城愉快许多。
虽然君执天一如既往不许她单独出门，但可以让幽昙陪着出去。幽昙性格活泼，有她相伴，每次出游都很愉快。
不过，应怜觉得这估计是君执天的安排。但一问幽昙，她就拼命摇头。
“你不必害怕。”应怜放柔语气，“如果君执天强迫你留在金宫陪伴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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