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君执天沉吟道,“相反,这是一件好事,或许它可以代替你的灵核。”
应怜的眼睛微微一亮,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真的吗?”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君执天道,“只是它现在和你还没完全融合,所以要用禁制隔离。”
说到这里,他罕见地犹豫了,似乎在斟酌语句,片刻才道:“融合道源会是一个很难受的过程。”
应怜想,会有多难受?
对她来说,最痛不过灵核尽碎的那一刻。
既然最难熬的时刻都过来了,融合道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此时,由于失去了一部分力量的支撑,镜中世界显然已经维持不住,呈现出即将崩溃的征兆来。
光丽的天城中,云雾已经散去,四周的建筑物时隐时现,虚无缥缈,如海市蜃楼一般,随时都有可能溃散。
君执天仰头望了望天空,抬起手,魔气在掌中翻滚。
伴随着一声琉璃般的脆响,镜中世界骤然破碎。应怜只觉得眼前景象一花,手腕就被君执天抓住,一同传回了现实世界。
巨大的溶洞里,灵湖依旧澄澈,只是湖上的冰面已经荡然无存。
君执天轻轻眯起眼睛:“我猜,幻境的始作俑者是一面镜子。”
天机镜:“……”
它刚刚还沉浸在任务失败的悲痛中,无法自拔,现在听到君执天这话,骤然一惊。
应怜不会要像交出武器一样,把它也卖了吧?
以君执天的手段,知道它的存在后,把它强行从应怜识海里抓出来,还真有可能。
然而应怜却只是低头看了看湖水,明知故问道:“镜子?那么冰面就是镜面吗?”
得到君执天的肯定后,她叹道,“看来天道不想让我们继续探寻。”
她在水面上走了一步,水面随着她的脚步泛起涟漪。
现在她可以感受到,原初之火就在湖水的下方。
但是水面似乎也被天道下了禁制,无论如何尝试,都无法突破。
君执天抬手,灵湖上方忽然幻化出一把魔剑。
应怜认得那把剑,它在君执天和师岸对决时也出现过。此时,只见魔剑一变十,十化百,百变千,分化出无数分/身。
血红的剑气倾泻而下,如下了一场血雨。
剑气打在水面上,随即绽开透明的涟漪。
那蕴含着无限杀意和魔气的剑气,到了水面,却好像雨水汇入大海,被无声地吞噬了。
君执天锁紧眉,召回魔剑,刚要再换个方法试试,一旁的应怜突然道:“上面是不是有动静?”
溶洞的顶端,本来挂着许多笼子,此刻它们微微摇晃起来,像是一阵无形的风,穿堂而过。
细微的“咔嚓”声响起。
是溶洞顶端的岩石,绽开了细微的裂缝。
应怜心中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溶洞即将坍塌?
她仰头向上看,忽然感觉身体一轻,被君执天拦腰抱了起来。
一道透明的结界出现在他们身边,随后,汹涌的魔气冲天而起,轰的一声,直接把即将崩塌的溶洞炸开!
应怜:“……”
刚刚的溶洞只是有坍塌的趋势,君执天这一炸,顶端的岩石直接化为灰烬,可以直接看见宫殿的穹顶。
碎石乱瓦纷纷下坠,一场崩塌近在眼前。
所幸,君执天炸完后,就直接抱着她出了宫殿。
雪山之巅,应怜被放了下来。她刚刚站稳,一声巨响后,眼前烟尘弥漫。
雪白的宫殿轰然崩塌,转眼间,就由巍峨的建筑变成了残垣断壁。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饶有兴趣地观赏着,见应怜看他,还无辜地侧了侧头,“怎么了?”
应怜道:“你怎么突然就把宫殿炸了?”
虽然之前溶洞即将崩塌,大概率是天道的手笔,它不想让他们继续探索下去。
但君执天直接把宫殿炸了,还是挺出人意料的。
“天道不是想把我们赶出去么。”君执天弯了弯唇角,“我就索性帮它一把。”
应怜环视四周,心道,除非天道亲自动手,否则修复宫殿将会是一个大工程。
不过,宫殿是君执天炸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一个灵核尽碎的人,也阻止不了他。
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到金宫后她该怎么办。
君执天不会真的要把她关到成婚那天吧?
她转头去看君执天,想到他拿到匕首时,那一瞬间的怔愣,有心借题发挥,便问:“我给你匕首时,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君执天道:“只是觉得很意外。毕竟——”
他看着应怜,似笑非笑,“我原以为你会试图用它杀了我。”
果然,他猜出了天道的安排。
应怜看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皱眉,语调里带上了些许委屈,“我怎么会想杀你?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她气得脸都微微红了起来,一副被误解至深的模样。果然,君执天立刻找补道:“我是怕你受天道胁迫。”
“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天道的工具,它要我做什么,我就必须照做?”应怜反问。
君执天浮出微妙的神色来。
他就是这么想的。
但看着应怜一副愠怒的模样,他顿了顿,语气放软了些,“抱歉。是我误解了你。”
天机镜:“……”
不愧是神女,不仅在洗脑修真界门派上很有心得,忽悠起魔族来也挺有本事的。
然而应怜却不见好就收,而是继续翻旧账,“我明白了。你把我锁起来,也不是所谓保护我,而是怕我杀你吧。”
她这种颠倒黑白,让君执天瞬间沉下脸来,“——你再说一遍。我会怕你杀我?”
他这种瞬间变脸,还是挺有压迫感的,尤其是结合他的修为一起看的时候。
但应怜没被他吓住,她面色不虞地直视他。
“难道不是?不然你说着喜欢我,却以保护之名把我关起来,还说回了金宫也要如此……”
她语气委屈,“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
往日她这话也翻来覆去说过不少次,君执天每次要么装作没听见,要么干脆无视。
但现在不一样。
他的薄唇动了动,刚要说什么,应怜又道:“我最讨厌别人限制我的自由了。再这样下去,我说不定会像讨厌秦宸一样讨厌你。”
“……”
这话无疑杀伤力巨大。
应怜讨厌秦宸,三界尽知。如今她拿秦宸跟君执天比?
天机镜听得心惊胆战,悄悄对应怜道:“见好就收啊,应怜。别再刺激他,你拿他和秦宸比,万一把他气得发疯……”
它看出来了,应怜是要借题发挥,逼君执天让步,好让他不把她关在金宫里。
但这话也说得太重了吧?
应怜却不理睬天机镜,只直直地望着君执天,轻声道:“君执天,别让我讨厌你。好不好?”
君执天面容浸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直到应怜去拉他的衣袖,他才一把攥住她的手。
他攥得那么用力,那么紧,让应怜的骨头都在痛。
君执天的声线又沉又冷,生硬而僵涩。
“我不需要你的喜欢。”
◇
由于天道设下的禁制,湖下面的原初之火暂时无法探寻。
应怜被君执天带回了金宫。
这趟雪山之行让她很是满意。
虽然没有见到原初之火的本貌,但她融合了一部分的它,也不亏。
如果假以时日,原初之火真的可以代替她的灵核,岂不是可以摆脱现在这种柔弱无力的处境?
但是她满意,天机镜却不满意。
它没完成任务,就让两人出了镜中世界,因此整日惶惶不可终日,怕天道惩罚它。
它如同惊弓之鸟,时不时碎碎念,“怎么办?天道发现我没完成任务,我会被回收处理的!一定会的!”
应怜起初还耐心安慰它,次数多了,便开始失去耐心。
“你怕什么?是我这个神女没完成任务,天道怪罪下来,首当其冲的是我。”
“你和我怎么能一样。”天机镜不买她的账,“你是神女。”
“神女又如何?”应怜反问。
原著剧情里,她同样贵为神女,还不是死的比谁都早。
所谓“神女”,也只不过是天道的一枚棋子罢了。
“虽然这么说,但你和我在天道那的地位肯定不一样。”天机镜道,“你可是天道创造出来的,‘完美无缺’的仙后。”
“……所以呢?”
“天道肯定不会舍得杀你,不然它还要再耗费力量造一个。”天机镜嘟囔道,“我就不一样了,天道随时可以回收我……”
它的悲伤气息在应怜识海里蔓延,存在感过于强大,以至于应怜没办法忽视。她叹口气,安慰它,“到时候,我会向天道求情。”
天机镜被回收了,难免不会再来一个监视她的眼睛。万一下一个不像天机镜那么单纯好骗怎么办?
天机镜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闻之大喜,连声赞美应怜,随后终于闭上了嘴。
解决完天机镜,待解决的还有一个君冥。
他的不满比天机镜更甚,在应怜散步时截住了她,“神女,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应怜抬眸看他一眼,“没忘。”
“那君执天怎么完好无损地回了金宫?神女,你不知道自己错过的是怎样的好机会……”
“杀君执天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徐徐图之。”应怜温声道,“魔君,你得多一点耐心。”
君冥长叹一声,刚要说什么,余光瞥见不远处走过来的幽昙,便身形一晃,消失在空气中。
即使他走的够快,也还是被幽昙发现了。她望望君冥消失的地方,疑惑道:“神女,魔君在和你说什么?”
“他问我在金宫住得怎么样。”应怜信口编了句,笑微微地看了幽昙一眼,“这些天我都没见到君执天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幽昙摇了摇头,一脸茫然,“不知道。”
君执天只安排她继续监视应怜,没交待过他的行踪。
“不过,他有说过,要你今晚乖乖待在寝宫,别出来。”
应怜眨了眨眼睛。
她想,她也许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不过,魔族的家事,她还是不要参与为好。
她点点头,微笑道:“好。”
晚上,应怜躺在床上,和天机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几天,君执天索性连寝宫都不回了。虽然他以前也经常夜不归宿,但总会在白天抽空见她,现在一连几天,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应怜想,这是确确实实被气到了?
虽然她没被继续关在金宫,算是达成了目的。
但算算,也是时候该去哄他了,不然时间久了也很难办。对付他这样的,就要软硬兼施。
那么,该怎么把他哄回来呢?
天机镜嘟囔道:“我就说,你那话说得太狠了。他本就喜欢你,你却拿他和秦宸比较……”
窗外月挂中天,澄澈的月光透过琉璃窗照到应怜的床前。她侧了侧脸,看了眼窗外,问天机镜:“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就去找他道歉?”
天机镜道:“对啊。你看今天月光这么美,月亮这么圆,正是个适合破镜重圆的好天气。”
“……什么破镜重圆,我们还没到那种关系。”应怜道,“而且这次,我是不会道歉的。真要道歉,也该是他向我道歉才对。”
“话是这么说,可你现在不是受制于人吗?”天机镜疑惑道,“你可是还在金宫。不哄好他,那以后怎么办?”
“哄是要哄的,只是不能用你说的这种方法。”
应怜半坐起身来,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托着脸,凝视着窗外的月亮,突然叹了口气,“唉。”
“怎么了?”
“明明是他喜欢我,却扔下一句‘我不需要你的喜欢’,还要我去哄他,这是什么道理?”应怜道,“既然不需要我的喜欢,那为什么又那么生气?”
而且还坚持把她留在身边。既然不需要她的喜欢,那这是图什么呢?
天机镜:“……呃。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口是心非?”
“不仅口是心非,他对喜欢的定义也有点问题。”应怜轻笑,“爱不是占有,是付出、奉献和牺牲。没关系,以后我会慢慢地把这个道理教给他。”
“……”
天机镜没法接这句话。
总感觉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下面潜藏着的意味十分可怕啊。
片刻后,它才道:“那你打算先怎么把他哄回来?”
“这个么。”应怜盖好被子,“今天是君执天的重要日子,我就不去打扰他了。明天再想这件事也不迟。”
天机镜:?
什么重要日子?它怎么不知道?
然而无论它如何询问,应怜都不再搭理它。
她呼吸均匀,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不仅对君执天,对应怜来说也一样。
迷迷糊糊之间,应怜感觉身上起了热。
热浪从灵核开始,席卷全身,让她迅速升温,浑身滚烫。
应怜被烧灼感惊醒,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手按在心口上。
那里距离被下禁制,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
就在刚才,它突然有了异动。
火焰在灵核里蠢蠢欲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禁制,顺着血液燃烧。
应怜喘了口气,下床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那苍白的脸颊上,此时泛着桃花般的潮红,摸下去,是惊人的滚烫。
——好像要被点燃了一样。
君执天曾说,融合道源是一个很难受的过程。
但他没说过,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啊?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难受的过程”?
应怜一把拉开琉璃窗,她衣着单薄,夜风冷厉如刀,刮在身上,却丝毫不觉得冷。
相反的,应怜感觉她整个人就像一个火球,在持续升温。
……君执天此时应该在金宫主殿。
而她所在的寝宫在金宫最北端。就算她决定去打扰君执天,以现在的状况,也走不到地方。
……好热、好烫。
感觉血液像开水一样,在咕嘟咕嘟地沸腾。
应怜喘了口气,随着时间推移,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心口的禁制似乎在逐渐松动。照这样下去,她会不会……
意识被烧得迷迷糊糊,应怜跌回床上,头晕目眩,却又被原初之火烧灼着,不能完全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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