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话问出来,应怜就清醒了。她坐起身来。
她身下是一朵巨大的莲花。
那莲花和别的都有所不同,它没有根茎,像一艘小船一般,随风飘荡。
此刻,它正载着应怜,在红莲孽海之中缓缓航行。
本来风平浪静的红莲孽海,因为刚刚的变故,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那花瓣密密层层地包裹住花盘,也把应怜保护其中,让她免受红莲孽海的侵袭。
应怜看不到周围的景色,但她凭借触感,也能猜到她目前的境遇。
“你是谁?”她又问了一遍,“这莲花要把我带去哪里?”
那声音却不答话了。
刚刚,它似乎是从她的脑海中发出来的。
莲花瓣包得太严实,应怜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原初之火在她的心口燃烧,给予她力量的同时,也让她脸颊绯红,心跳极快。
……好像有点晕。
应怜这么想着,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了君执天欺身而上,紧紧抱住她,和她神交的画面。
“……”她都在想些什么?
应怜立刻晃了晃头,试图把这些画面从脑海中摇出去,却把自己弄得更晕了。
她坐在花盘上,试图说服蠢蠢欲动的原初之火安静一点。
莲花一路漂流,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停了下来。
像是被人硬生生截停了。
与此同时,层层叠叠的火红花瓣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拨开。
应怜抬眸望去,心中微微一动。
那只手上,戴着一枚银黑色的戒指。
作者有话说:
或许可以莲花船上……(划掉)
第62章 火海
应怜顿时睁大了眼睛, “君执天!”
君执天望着她,眸色微暗。
鲜红的花瓣掩映之中,应怜坐在花盘上,长发垂落, 一袭白裙。
雪色的裙摆上, 溅了几滴血迹。一截小腿露了出来, 像是洁白无瑕的新雪。
好漂亮。
让他很想把她揉进怀里。
君执天拨开莲花花瓣,向应怜伸出手来,“抓住我。”
应怜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她本以为,君执天会把她拉上来,但对方反其道而行之, 身形一动, 跃上莲花。
他本来立在一片莲叶之上, 这一跳过来, 莲花船微微晃动了下。
应怜被晃得更晕了。
这朵莲花并不大,容纳一个应怜刚刚好, 君执天跳上来后, 就显得有些狭窄。
此时,红莲孽海的风浪暂息,莲花舒展开花瓣来。应怜去推君执天, “好挤。”
君执天被她推了下, 抓住她的手腕, 低笑道:“这是要把我赶下去么。”
“就算把你赶下去, 也对你没什么损害吧。”应怜轻哼一声,“这里不是魔气本源本来在的地方吗?”
君执天把她拉近了些, “确实是。不过, 我的王后难道真的这么狠心, 自己坐/莲花,却让我在红莲孽海里游泳?”
应怜:“……”
想象了下那个场景,她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不再受到阻碍后,莲花便重新在海面上航行。君执天一手揽住应怜的腰身,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蹭了蹭她的头发,“这样呢?还挤么?”
不挤是不挤了,但是……
因为他们的动静,莲船有些微微摇晃。应怜被晃得头晕,往君执天的怀里靠了靠。
她闭上眼睛,感觉君执天凑过来,亲了她的脸颊一下,“是不是感觉很晕?”
应怜闭着眼点点头。
她的身体被转了过来,伏在君执天怀里。随后,他捧起她的脸颊。
想必下一步,就是要神交了吧。
应怜这么想着,等了一会,对方却迟迟没有动作。她忍不住睁开眼睛,迷茫地看他,“君执天?”
为什么他还不……
君执天对上她困惑的眼神,笑了一声,“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随后那只手下滑,扶在她的腰身上。
那种触感十分轻柔,带来微微的痒感。
应怜动了动唇,“……没什么。”
她脸颊绯红,还要强撑着说没什么的样子,格外地吸引人。君执天按下心思,循循善诱,“是不是想让我帮你?说出来。”
他贴到应怜的耳边,轻声细语,“你刚刚帮了我一回,我现在要报答你。说出来,我就帮你。”
应怜:“……”
她只得双唇微启,“我想要……”
说了一半,应怜又不说了,只用水盈盈的眸子望着君执天。她的暗示已经够明显了,君执天却故意装作听不懂,“想要什么?”
好过分。
她刚帮他杀了君冥,他就这么对待她?
应怜抿起唇来,就是不说。她睫羽微微颤动,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声线细细,“君执天……”
君执天眸色微暗。
下一秒,他不再为难应怜,而是捧着她的脸,吻了上来。
红莲孽海之上,莲花如船,飘飘荡荡。
天空如血,海水似火。
身着白裙的应怜身处其中,分外格格不入。犹如从云端跌落的,一轮洁白的月亮。
神识灌入的一刻,她细细地呜/咽了一声。
漫长的缠/绵中,应怜感觉自己的腰带被抽了出来。
她轻轻地抽了口气,想说话,却被君执天堵住了唇。
这里空间那么小,而且,还是在外面……
好晃。
好晕。
莲花瓣密密层层地合拢来,遮住了里面的景象。
莲花在红莲孽海之上漂游,晃晃悠悠,向远处航行而去。
直至经过一个瀑布,顺流而下,向下跌落。
突然而来的失重感让应怜轻轻一颤,情不自禁地抓紧了君执天,感受到他环住她的腰身,更加热烈地吻她。
◇
从瀑布上掉下去后,莲花船的航行速度就慢了很多。
直到触到了什么东西后,它突然停了下来,莲花瓣一层一层地打开。应怜问道:“这里是……”
话还没说完,一边君执天的身影就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掉落到她怀里的木偶。
应怜:?
她把木偶拿起来,困惑地看他。
它和君执天送她的那个一模一样。她不禁问:“你的身体呢?”
“收起来了。”君执天道:“把木偶藏起来,向前走。”
应怜依言而行。
她怕把它藏在袖中,会不慎掉落,索性把木偶塞进怀里,“不准干奇怪的事情!”
莲花船之所以停下来,是撞到了一块岩石。
放眼望去,一块块岩石向远方蜿蜒而去,铺出一条小路来。
警告完,应怜踏出莲花,身影一动,就跃上了石块。
她沿着小路走,不一会儿,就发现前方有个身影。
定睛一看,应怜唤道:“君凌州?”
在刚到金宫,君冥设宴招待她时,她曾和对方有过一面之缘。
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君凌州转头看了应怜一眼。
见到来人是应怜,他神色里闪过一丝惊讶。
应怜也望着他,确切地说,是望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金火炽燃。和秦宸被天道附身时一模一样。
她皱眉,犹疑道:“你是……天道?”
她只是试探性地问问,然而君凌州还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是。”
他审视着应怜,问:“应怜,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她回答,他便哼笑道:“是为了君执天?”
天道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居高临下,惹人讨厌。应怜扫他一眼,脸色一冷,“这和你没关系。你怎么会附身魔族?”
天道的眼睛眯了起来。
君凌州的容貌本来比较温润柔和,没什么攻击性,在魔界相当罕见。但被天道附身后,就陡然生出了些许高傲和冷酷。
“看来师岸没告诉你,他在极天城干了什么好事。”他冷笑道,“我被我养的狗咬了一口。”
从师岸的封印里逃脱后,它得知师岸计划在红莲孽海解决君执天,便附身了君凌州。
虽然这个身体是个魔族,让它觉得很不适,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师岸不是喜欢应怜么。就让他来揭穿对方的真面目——
应怜想了想,猜测道:“他得到了妖神传承,把你从极天城赶出来了?”
“……”
“不对,以师岸的风格,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应怜自我纠正,“他想抓住你慢慢吞噬,于是你跑了出来?”
天道的面容扭曲了一瞬,旋即才道:“差不多。君执天告诉你的?”
“我猜的。”应怜微微一笑,“那条金龙,行事风格和他差不多。”
之前在揽月城,师岸毫不犹豫地出卖临时同盟,作为献祭术的养料,如今又在红莲孽海之中故技重施。
君冥如果知道妖族二皇子是怎么死的,也不至于落得今日下场。
应怜忽然感觉怀里的木偶动了动。
君执天也在听。
或者,用莲花把她载到这里,本来就在他的计划之中。怕被她认为是挑拨离间,所以借助天道之口告诉她?
提到师岸,天道的金眸就燃烧起了怒火。
“不过是我未生出灵识之前,衍生出的一个分身,竟然也敢学着背叛。”他咬着牙道。
师岸喜欢应怜,却一直秘而不宣,在她面前扮演为她好的师兄形象。天道决定,今天他就要戳破这层窗户纸。
“你还不知道吧?师岸对你生出了情愫,想杀了君执天,把你带回极天城。”他道。
应怜一怔,神情微动。
虽然她心中早有猜测,但真正听到,还是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在她刚刚被创造出来时,虽然被天道灌输了基本常识,但在其他领域,基本等于一张白纸。
秦宸不理睬她,于是师岸接手此事,开始引导她成为神女。
这应当是天道的命令,因为前期,师岸甚至还因为她闹着要解除婚约,训斥过她。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不知道什么时候,师岸再也不提婚约之事。天道不同意解除婚约,师岸就帮她把婚约向后无限推迟。
他实则是个无情的人。
不仅憎恶妖族和魔族,对隶属于极天城的修真界,也是漠然待之,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他们。
因此,对她的这种特殊照顾……其实是喜欢吗?
所以他才把斩情送给她?因为早就拔不出剑了?
许久,她才道:“……是么。”
天道哼了一声,“这也很好理解,他是我的三分之一,而你是我按喜好造出来的。我们在某些地方,是一样的。”
他打量应怜,突然靠近,伸手想摸她的脸,却被她一把拍开。
不仅拍开,应怜还后退了一步,拧起眉毛,冷冰冰地看着他,“放尊重点,你可是天道。”
天道:“……”
他道:“君执天可以,我不可以?而且,这具身体还是个魔族。”
“这和魔族有什么关系?”应怜对他的逻辑感到无语,“君执天是我的道侣。”
道侣。
听到这个词,天道瞳孔微微一缩。
一阵复杂的感受涌上心头,他恍惚片刻,才明白,那叫“嫉妒”。
他又学会了一种感情。
明明是他创造出的她。
他暗暗咬牙,却拿应怜没办法,转移了话题。
“所以,你不是喜欢君执天么?和我联手。击败师岸后,你就在金宫当你的魔后,我再也不会干涉你们。”
本来他冒着被师岸发现的风险来红莲孽海,就是为了找君执天合作。然而,没找到君执天,反而遇见了应怜。
……遇见应怜反而更好。
应怜扬了下眉,“怎么合作?”
见她似是同意了,天道神色缓和下来,“师岸打算用原初之火对付君执天,但不知道他把它藏在了哪里。君执天有没有告诉你?”
“没有。”应怜道,“但我可以试着感应它。”
她闭上眼睛,全心感应体内那簇小小的火焰,同时在内心祈祷它不要闹脾气。
万幸,那簇火焰乖巧地回应了她的期待,给应怜指明了方向。
应怜睁开眼睛,“往西北方向走。”
前方是一个岔路口,天道的靴子踏上石块,向着前方翩然而去。
应怜紧随其后。
趁着天道在前方引路,她悄悄凝声成线,对怀里的君执天说话,“你说,天道真的会诚心和我合作吗?”
君执天同样凝声成线,“找到原初之火后,我会帮你。别怕。”
这话就是不信任天道了。
应怜也不信任天道,但她对君执天的最后一句话有些不满。
谁说她怕了?
应怜起了报复心,把君执天往怀里按了按。
“……”
君执天轻微地抽气,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应怜内心暗暗好笑。
现在这个情况,君执天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忍着。真有意思。
走了一段时间,四周的海水起了变化,赤红的海水颜色逐渐变淡。
空气却越来越炎热,就连吸入空气,都能感受到灼烧感。
岩石被烤的又干又脆,再次踏上一块石头时,它发出轻微的“咔啦”声,骤然碎裂。
在它化作尘粉之前,应怜及时跳到了下一块石头上。
见她遇险,木偶躁动起来,有跳出她怀里,化为人形的趋势。应怜按住它,凝声成线安抚,“我没事。”
她往前一望,发现路已经到了尽头。
前方依然是翻涌不息的海水。
但是,莲花不见了,赤红的血色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在海面之上燃烧不息的白色火焰。
应怜瞳孔微微一缩,意识到了什么。
这就是原初之火。
面前横着一道金色的结界,把原初之火围了起来,阻拦它继续向外燃烧。
“雪山的封印被解开了。”天道面色阴沉。“师岸把原初之火传送到这里来……哼。真有他的。”
应怜心道,怪不得君执天会感到心境波动。
她把目光移到雪色的火焰之上,那火焰感受到她的视线,突然往上窜了一窜。
像是在和应怜打招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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