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自知,自己没有资格替望月古神原谅他,只是出于徒弟的身份,心疼他每日都背着巨大的愧疚活着。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理解师父的选择了。或许他选择自尽,并不全是为了赎罪。她想,一定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解脱。
想通这些的桑桑再也忍不住,抱着符熠嚎啕大哭起来,似是要把这几日的悲伤,全都发泄在这场痛哭里。
符熠抱着她,轻轻拍打着背安抚。
胸膛越来越深的湿意仿佛浸入了皮肤,乱了他的心。一股微弱的闷痛在他胸口萦绕,久久不曾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桑桑终于停止了哭泣。她已经好几日不曾睡觉,现在又哭完了气力,于是哭声刚停下没多久,她便睡熟了过去。
符熠动作轻柔地拭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似乎是鼻子哭堵了,使她睡觉时微微张着唇。眼尾、鼻头、唇瓣,以及脸颊都是红扑扑的,看着像一只受了欺负的小兔子。
于是鬼使神差的,指腹触上那双柔软的唇瓣,接着,他低头吻了她。
第23章 023
桑桑选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去舟山给师父建了一个衣冠冢,然后又去找了蜜淘和岓屿,跟他们讲了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大家都很唏嘘竟然是这样的结局。不过好在, 桑桑得到了答案,也走了出来, 今后她会按照师父嘱咐的那般,好好生活。
经此一事后,桑桑放弃了继续修行的想法。三十三重天并非她想象的那般美好, 里面有太多她无法接受的人事物,思来想去, 还不如直接躺平来得更快乐。
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 符熠对她比之前更好了, 连素日里冷淡的眉眼都柔和了不少。不过她还挺享受这样的, 无论出于何缘由,至少比之前要好。
一下子失去目标后, 桑桑便变得格外清闲。每日不是吃喝睡觉, 就是用海螺跟蜜淘聊聊天, 要么就是同月迷一起晒晒太阳, 等符熠处理完公事, 便缠着他带自己出去玩。
倒不是她不能自己去出去, 而是每次她自己出去时,符熠都不太高兴。但她提出一起时,他又不会拒绝, 因此后来她每次想出去玩, 都得让符熠带自己一起。
不出一个月,桑桑便将魔界逛了个遍, 之后,又陷入了无聊中......
“符熠...”桑桑以原形仰躺在桌案上,手脚并用滚动着一个藤球,“你最近忙吗?我想去别处逛一逛。”
符熠端端正正坐着,正提笔写字,“何处?”
“嗯......我还没想好呢,四海八荒这么大,随便走走也可以。”
符熠没有回答她,只道:“你若觉得无聊,我可以帮你安排一点差事干。”
“什么差事?”
“你不是擅长种树吗?去种树吧。”
“......”桑桑目光幽怨地看向他,用尾巴挡住他要落笔的地方,强迫他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然后道:“你当我环保主义者呢?”
“难道你不是吗?”
“......好吧,我是。但我不想种树,而且种树也没有什么难度。”
符熠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尾巴,又道:“谁告诉你种树没有难度的,知道西北蛮荒之地吗?”
桑桑将藤球抱进怀里,似乎有了点兴趣,“好像听过,但不太记得了。”
“西北蛮荒之地多蛮物,无法思考、没有人形,只存在杀戮的本能,因此那里自洪荒时代便寸草不生、天气恶劣、无人踏足。”
“你是说,让我去那里种树?”
符熠右手撑头,左手食指戳了戳她的爪子,轻笑了一声,“若是让你去,你怕吗?”
桑桑没有立刻回答,犹豫了一会儿后,问道:“你陪我一起去吗?”
他也不答反问:“你想让我陪你去吗?”
她连连点头,“想啊,可是你那么忙,西北荒又那么远,去了肯定一时半会回不来。”
“那我让月迷陪你一起。”
桑桑一听,立马来了劲,藤球一扔站起身道:“好呀好呀。”
闻言,符熠原本柔和的眉眼瞬间冷了下来,“我说陪你你就替我找理由,我让月迷陪你你就这么高兴,怎么,你更喜欢跟她待在一起?”
“......”怎么脸变得这么快?
她撇撇嘴,立马扬起了笑容,“当然不是,只是我跟月迷在一起更方便嘛。况且你本来就很忙,我哪里是为你找理由。”
“方便什么?”符熠双手抱臂,稍稍后靠。
“额...这要我怎么说啊,那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就是比跟男子在一起更方便啊。”
“所以,到底哪里比跟我方便?”
桑桑嘟起唇,压低眉眼瞪着他,“你非要我说出具体的是吗?”
“是。”
“......”
这人有时候真是喜怒无常,好的时候特别好,但气她的时候,真是让她恨不得在他身上狠狠咬上一口。
“说啊,哪里方便。”
桑桑豁出去了,一口气数出来:“哪里都方便!方便住在一起、方便睡在一起、方便一起洗澡、换衣服也不用避着、月姐姐还会帮我梳发髻、能保护我、我种树累了能帮我脱衣服、最重要的是,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
这些话说完,符熠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难看。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让他的眼神刹那凌厉起来。
若是换做往常,桑桑看见他这般摸样定要害怕,可如今不同,她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
果然,符熠只是冷眼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起身开了个门,桑桑还没来得及看清门后是什么,便被拎起后脖颈一把丢了出去。
随着关门声“啪”地响起,一股带着沙尘的风立即吹到她的脸上,迷了她的眼睛。
“啊,呸呸呸。”桑桑吐出不小心吹入口中的沙子,然后揉了揉眼睛。重新睁开时,她便猜到自己此刻身在何处了。
西北蛮荒之地。
啊啊啊!可恶的符熠!竟然把她一个人丢来这里,好歹给把武器让她保护自己吧!
桑桑此时万分崩溃,早知道自己就多说点好话,不惹他生气了。现下她自己一个人可怎么办啊,会不会被蛮物吃掉啊,呜呜呜......
诶,不对啊。既然符熠可以开门送她来,那自己时不时也可以开门回去?
想罢,她连忙抬手捏决,画了一个门出来。
“......”看着眼前出现的门,桑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个金黄色的封印是怎么回事啊喂!可恶的符熠!他竟然封闭了别人进入魔界的入口!!!
她简直要气炸了,可眼下没了别的办法回去,那么她的首要任务,就是得先在这里建个小房子住下来。
还好她已经成仙,修为有所精进,虽然建不了什么宫殿,但建一座小木屋还是可以的。
说干就干,她蹲下身,双手手掌按于地,然后结出法印。紧接着,一段段木头从地底窜出,不出一刻钟,便自动盖成了一座简易的小木屋。
为了不让木屋被蛮物破坏,她在木屋外画了个圈,结出一道透明屏障使木屋隐形。她不会结阻挡结界,这个办法算是她特殊的保护方式了。
一切准备好后,她也有些累了,决定先休息一夜,明日再开始种树。
夜里子时末,桑桑睡得正香。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自己的腰部似乎有重物压着,她推搡一下翻了个身,重物感便消失了,她继续睡熟了过去。
到了丑时,桑桑做了个春/梦,而这春/梦的主角,竟然是把自己气得不轻的符熠。
她梦见他吻了自己。
不似在归山宫那般,梦里的他格外的温柔,一开始只是轻轻碰了碰,接着缓慢碾/磨她的唇瓣。
桑桑浑身难受,想推开他的手被他握进了怀里,身体却在不受控制地回应他。
不知过了多久,符熠喘着粗/气后退了些,与她额头相抵,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始终没说。
然后低头再次轻碰她的唇瓣,接着便离开了她身边。
他走后,桑桑一觉安眠到清晨,醒来时身边什么也没有,更没有别人睡过的痕迹。
“怎么梦见这种事情啊......”她忍不住喃喃,“偏偏还是跟他......”
一想到梦中的事情她就难以为情,大早上的去洗了个澡才把那个梦忘了一些。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风沙比昨日小多了,正适合种树。
桑桑在小屋附近找了块合适的地方,用灵力化作一颗种子埋了进去。她选的这个地方,地底深处有丰富的水源,因此用来种树正合适,方便她更轻松的调用水源。
输入灵力没一会儿,一颗绿色的树芽便冒出了头。
她正开心着呢,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呀,这就长出小树芽啦。”
桑桑回头一看,原来是月迷正笑眯眯地站在她身后。
“月迷!”她连忙站起来拉住月迷的手,高兴道:“你怎么也来啦?是不是符熠送你来的?”
月迷捏了捏她的脸,“我去找你,你不来,符熠说你去种树了,我便问了前因后果。他也真是的,西北荒这么危险,怎么能把你送来这里呢,你赶紧跟我回去吧,我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了。”
虽然月迷的到来让她很惊喜,但桑桑还是拒绝了她,“月迷,我暂时还不想回去。回去了也没事情做,还不如在这里种树更有意思,等我种得多些我再回去。”
“可是这里很危险啊,你也知道,这里到处都是蛮物,你又不擅长打架,万一出现生命危险怎么办?”
桑桑笑起来,安抚道:“我虽然不擅长打架,但我很擅长逃跑的。而且符熠之前教会了我缠缚术和开门,我逃跑更容易啦。”
她说完,月迷叹了声气,却又低笑了声,“果然被符熠说中了。”
桑桑不解:“什么?”
“符熠说,我去找你你肯定会拒绝我,为此我还和他打了个赌呢,结果我赌输啦,你果然拒绝了我。”
桑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抱歉,月迷。”
“没事啦,反正赌注也只是让我帮他带个东西。”
说完,她拿出一把嵌有宝石的精美匕首,递给她,“呐,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你可别小看这把匕首,它连弑神都轻而易举,遇见蛮物你直接刺它,保证它魂飞魄散。”
桑桑接过匕首,心里暖烘烘的,对符熠把自己丢在这里的气一下子就消了。
“哦对了。”她忽然想到什么,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条红色的手绳,也递给了月迷,“这个是上次拜月节我想送给符熠的,后来发生太多事我给忘了,你帮我带给他吧。”
月迷的笑容在看到那条手绳时,慢慢敛了起来,神情很是凝重,“桑桑,这是谁给你的?”
看着她表情不太好,桑桑也懵了,“啊,就是一个老婆婆,说这条手绳特殊,便没收我钱送给我了。怎么了吗?”
“这条手绳,是魔族传说中的东西,被成为‘受诅咒的手绳’。”
“诅咒?”
月迷点点头,“据说,送礼者如果送了这条手绳,便会为收礼人挡下一次血光之灾。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收下这条手绳的人最后都会在一年内死亡,死亡方式极其诡异。”
桑桑听得越发害怕,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如何诡异啊?”
正午的暖阳照在身上,不知为何却让人感觉不到温暖,甚至......生出几分寒意来。
月迷缓缓靠近她,小声说:“听说,所有的受害人最后都是被抽干了血而死的,如一副干尸一般。”
第24章 024
月迷讲的红绳的事情属实是吓到桑桑了, 当日便把它扔得远远的,然后亲眼看着月迷用火把它烧成了灰烬,这才放下心来。
可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当晚, 桑桑洗漱完出来, 正擦着头发,忽然瞥见桌上有一抹熟悉的红色。她定睛一看, 正是白日里已被烧成灰烬的手绳!
“啊!”完好无损的手绳就摆在自己面前,吓得她丢掉毛巾连连后退。
在原地惊恐了须臾后,她慌忙拿出小海螺联系符熠:“符熠符熠!你睡了吗?喂喂喂?你听得见吗?”
那边没有立刻回应。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鼓起勇气, 再次把它丢出门时,海螺终于有了反应, 符熠低声回她:“什么事?”
仿佛看到救星似的, 桑桑捧着海螺就差哭了出来, “呜呜呜, 救命啊,你快过来, 我好害怕。”
符熠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眉间一蹙便当即画了个门赶过来。只见她穿着一件薄薄的睡服, 缩在房间角落里瑟瑟发抖, 没擦干的头发还滴着水, 手里抱着海螺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他蹲在她面前, 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桑桑抬手指了一下桌子。
于是他起身走过去,只看见一条平平无奇的红色手绳放在上面,便问道:“这个怎么了?”
“月迷说, 这条手绳是受过诅咒的, 我白天已经将它扔得远远的了,还让月迷放火烧它, 亲眼看着它烧成灰烬了我才回来。可是,可是你看,它又好端端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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