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有喜
作者:一寻
【文案】
[我的童言无忌,是我悲喜难辨的梦魇。]
赵方羡可以携我从元家罪臣之女,到如今母仪天下的皇后
也可以让我重新坠落元家一夜败落的深渊
在他的迷局里,我该如何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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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元喜――落难千金勇闯迷局
男主赵方羡――腹黑皇子上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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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章 楔子
大红的灯笼映入眼帘时,我在摇晃的马车里一时有些失神。
同样的府邸,连门前的梁柱都不曾褪色,还有这样一对喜庆的灯笼悬在梁上。
仿佛我仍是元家的三小姐,在姐姐大婚、哥哥高中武状元的双喜之日,从书院早早归来。
“娘娘,我们到了。”
随行的女官搀我下车走到门前。
脚下的青石砖平坦整洁如初,只是抬头再见这对红灯笼,不再写有“元府”二字,而是模模糊糊地在红布上写了白色的字迹。
我何等惆怅:“这里换了人家……”
女官应道:“早几年这座宅邸应是旧帝重臣――元丧之家,但当年元家长子醉酒误伤三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整个元家被流放的流放,充军的充军…”
我忍不住抽回被她搀扶的手臂,有些不悦。
女官便诧异:“娘娘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我来历?”
她更加错愕:“上个月皇上登基,奴婢前几日才得以进宫服侍娘娘,只知道皇上仍为三皇子时,娘娘就已在皇上身边……”
我并不应她,她一下慌神,敛裙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恕罪!奴婢真的只知道这些!”
她慌张颤抖,额头都嗑在石板路上。
身后随行的一众宫女侍卫虽不知情,也跟着跪下求饶。
我不语。
冷眼望着他们,却无论如何都生不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优越。
赵方羡可以携我从元家罪臣之女,到如今母仪天下的皇后,也可以让我重新坠落元家一夜败落的深渊浩劫。
这些年,他的无情冷酷我看得一清二楚。
即便他派人追随我,也能朝令夕改,当即翻脸赐我一死。
我的命,终难保矣。
此时彼时,竟恰如当时。
我暗自忧愁,没得应许,女官只敢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不敢发言。
宫女侍卫沉默死寂。
倒是大宅的门微微开了一间隙。
“请问是哪家过来道喜呀?”
有家丁喜滋滋问。
我扫过衣袖,女官赶紧起身前去回应:“是皇……哦不对,是赵夫人,听闻府上嫁女,特意过来道贺。”
“赵夫人?老爷也没跟我提过……哎,不管了,今天家中有喜,请进请进!”
我跨过熟悉的门槛,来到四四方方的庭院,满眼皆是院里回廊挂着的,看不到尽头的红灯笼。
如此喜庆,但始终解不开我紧皱的眉头。
说来有些奇怪,家中明明人声鼎沸,热闹到不行,我在庭院始终未见有人来去。
女官不知从哪方送完贺礼,领一名小女孩过来:“娘娘,她一定要来替这家人道谢,看她,与青烟公主多么相像。”
眼前的小女孩与我女儿差不多相貌,她走近时,我忍不住蹲下身问她:“嫁人的是谁?”
“我长姐。”
我又问:“你可有其他兄弟姐妹?他们都还好?”
女孩点头。
我再问:“那你和姐姐一样大的时候,你想做什么?”
女孩咧嘴笑了:“我要当皇后……”
女官忽地把她揽到身前,紧紧捂住她的嘴。
然而她的手几乎挡住她半张小脸。
女孩应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女官倒是很慌张,一边倒吸冷气,一边碎碎念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她不止和青烟相像,她更像我,小时候的我。”我哼笑,起身往外走。
女官随我出门,战战兢兢在旁侍候,我不用她搀扶,步履矫健就要上车。
此时空无一人的街上,不知何时弥漫起一阵迷雾。
女官举起袖子为我遮挡随雾而来的一阵烟火气,再放下时,马车前边,隐隐约约有一队人马驾车缓缓而来。
“娘娘,快!快上车!”
女官慌慌张张推我上到马车里。
一下子外面的寒气被驱散,我才发现天气已这般寒冷。
“娘娘,千万不要往外看。”
女官依旧碎碎念叨,自己掀开窗帘往外看一眼,立马关起来,像是碰见瘟神。
我嘴上应着,等她不注意,掀起帘子一角。
马车前行时,正好与那队人马擦肩而过。
白色的招魂幡,漫天的纸钱,长到不见尽头的队伍前方,有个披麻戴孝的小女孩,一边哭,一边往前走。
我刹那恍惚。
再一眨眼,马车已驶进更浓的雾里。
我忽然明白了,怔怔松开手,问女官:“你可知我身世?”
女官正在整理乱堆在脚边的金银玉器,好奇地摇头:“我只知过不久,就是册封之日,您真正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皇后?”
我垂眸,心思飘忽向遥远的那一晚。
那晚,我们元家有喜。
而我,也注定随命运逐流到赵方羡身边。
“即便告知你也无妨,我便是罪臣元丧之女――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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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各路亲眷来家中嬉闹了一整天,庭院里除了接续不散的烟火气,还洒落满地的炮竹纸屑。
到处挂满了红色灯笼,还有一对对的鸳鸯剪纸贴在窗棂。
我从书院下学回来,别在腰带上的书还没来得及卸下,便风一样跑到东院二楼闺房。
“姐姐姐姐!”
我一如既往吵闹。
元安不应,我直接推开房门,掀开叮叮当当的珠帘,冲到梳妆台前。
“姐姐,姐夫来了吗?他长什么样?”
“别闹,一边玩去。”元安正与阿娘聊着什么,不时擦擦眼泪。
阿娘看到我,红红的眼睛更加注满怨念:“你明年也要和姐姐一样嫁人了,怎么还像个假小子?被人看见多不好!”
“被人看见又如何?”我拍了拍腰间的书卷,“看见我读万卷书?”
阿娘抬手来打我,我眼疾手快,抢走放在檀木方盘里的红顶盖,盖在自己头上,摸瞎子一样,一路嘻嘻哈哈地往外逃。
一拐弯,却嘭地与什么人撞上。
我头晕转向跌坐在地,透过红顶盖,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稳稳站在面前。
“元喜,你你你给我站住!来人啊,快拦住三小姐!”
阿娘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我听见声音,有些着急,双手双脚胡乱扒拉。
再不起来,真要被她抓到挨罚了!
“是在找你?”
那人忽然出声。
是个男人。
他好像很感兴趣。
我停下来,也不知道为何,毫无顾忌向他伸去手:“拉我起来,你帮我逃过我娘,我就赏你十两银子!”
“成交。”
他上前一步,直接横抱起我,躲到最近的房间里。
我与他靠着门板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嘴,不敢出气。
阿娘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松了口气,摸了摸荷包:“十…十两银子我等会儿给你……”
“都行。”
他话音刚落,我眼前的红盖头被掀开一角。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尽管房间里昏暗阴沉,他俊朗的眉目清晰无比。
他像是在笑,但并没有真的笑。
我分不清楚,因此有些结巴:“暂时欠你钱而已,你怎么掀我的红盖头?”
“掀了又如何?你有想嫁的意中人?”
我脸红:“哪…哪有?只不过…我想…”
“你想什么?”他很感兴趣,用手里的扇子挑起我的下巴。
我拍掉扇子,推开门,蹦跳到外边,高声嚷道:“我想当皇后!”
“元喜,你在说什么?!”
阿娘尖叫一声,从另一边走廊跑过来,慌张地捂住我的嘴。
我躲到阿娘怀里,眼睛骨碌碌地看看她,再看看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男人。
与刚才似笑非笑的冷峻不同,眼前的他仿若换了一个人。
笑得憨厚,眼神躲闪不定,行为举动也有些奇怪。
我刚想笑他装,阿娘却双腿一颤,立马跪到地上:“三皇子恕罪!元喜一向疯癫胡乱说话!请勿怪罪!”
三皇子?
我惊诧,立马和我娘一样,跪到地上久久不敢抬头。
三皇子攥着那块红盖头,只是傻笑半天。
等一众侍卫寻来,确认他无恙,警告我们:“三皇子一向深居简出,今日能来你们元府,也是看在你们元家双喜临门的好运上,切不可胡作非为!”
阿娘头都快磕破了,我也照着她的样子,咚咚以头抢地。
那块红顶盖落下。
我慢慢抬起头,捡起它。
眼前已不见他的身影。
第一章 永结琴瑟之欢
那个奇怪的三皇子走得悄无声息。
而我被抓到屋里,足足受了几十下戒尺的问候。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阿娘很生气,伸出食指指点我的脑门。
我歪头躲闪开,很不服气:“我不知道!”
啪的一下,戒尺甩在桌上,断成了两截。
阿娘红着眼睛,压低了嗓子差点哭出来:“你刚才说的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掉脑袋?
我垂头盯着落在她脚边的戒尺,心想我们元家在这偌大的京城说二,谁家敢说一?
先论我长兄元平,前段时间刚刚参加完武举,大家都说他铁定一举夺魁,连太子都与他往来甚多,甚至称兄道弟。
再论我爹,元丧这两个字如雷贯耳,那些进京的大小官僚,谁不是进皇城前要先来家中拜访?
我爹虽年事已高,但在朝中伴君伴虎,也照样风生水起。
更不必说,我长姐元安明日要嫁京城另一世族郑家,我幺妹元乐从小入宫,专为皇后拨弦抚琴……
思来想去,我作为元家老三,嫁未来的皇帝,当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不过分吧?
虽然心里已经嘀咕过几百遍,但我还是乖乖认错:“我以后注意就是。”
我轻轻踢开两截戒尺,再抬头,元安也满面愁容到面前。
她轻声细语安慰已经气到头晕的阿娘,把她带到里边休息。
我看着她一身火红的嫁衣,走路稳稳当当,说话轻轻柔柔,不禁描摹自己未来出嫁的模样。
阿娘说等元安顺利嫁出去,就要给我安排联姻了。
不过真到了那时候,我会变成什么样?
更重要的是,我会嫁给谁呢?
“元喜,刚才你在外边呼喊的话,我也听到了。”
元安重新出来,拉起我的手,眉目间又多了几丝焦虑。
她嘴唇颤动,想说下一句时,忽又抬眸往外张望,这才低沉道:“皇后……可不是我们能做的,你要知道……”
我觉她对我的痴心妄想很是担忧。
这令我有些生气。
我甩开她的手:“你都没尝试过,爹爹也没和皇上提过,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她还想说什么,眼睛忽然睁大了些,僵在半空的手迟迟收不回去。
这时候,窗户上嘭地砸来一块石头。
闷闷的动静吓了我和元安一跳。
元安很是紧张,急忙往屋里躲:“元喜你帮我去外面看看,我马上出嫁了,不能见人……”
她说着,顺便转身关上了深闺的碧纱橱。
我拾起两截戒尺掂量在手中,走到门外廊上,准备好好教训一下乱扔石头的家伙。
楼下此刻已站了一帮年轻公子哥,我一眼认出带头的男人是谁。
他很少来我家,不过今天倒是稀奇,先是他三弟偷上我阁楼,现在又是他带人来扔石头。
我只好收起戒尺,倚到栏杆边上,问候他道:“什么风把太子你也吹来了?”
“听说你们元家有喜,我一定要过来看看,是怎么样一场喜事?”
赵忡说时,扔来另一块石头。
我连忙抬起手臂挡在面前,躲过一劫,愤怒到说不出话,只能愤愤地瞪着他。
奈何他是太子,我虽与他熟识,但不能放肆。
“我姐姐明天嫁人,元安,你认识吗?”
我不耐烦。
赵忡听闻,脸上本有轻飘飘的笑意,霎时却有些扫兴。
他身边簇拥的小厮倒是起劲,挤到他身边来斥道:“管你是谁,太子来了,还不出来拜见?”
赵忡扭头推了他一把:“你什么东西?敢拦到我面前叫嚣?”
小厮往后跌倒,被一帮人架在半空,惊恐万分地跪下磕头:“太子饶命!太子饶命!”
“滚!”
他一声令下,跪的跪,跑的跑,连正要进园来的家丁都扔下手里的红枣桂圆,四散奔逃了。
我自觉不好,赶紧下楼到他们面前:“太子请回吧,新娘子出阁前不能见生人……”
“你不让我见,我偏要见!”
赵忡皱紧眉头,恶狠狠讲。
他见我不说话,抬手指向二楼:“今天要么我上去见人,要么人下来见我,到时候,别说我不给你们元家机会。”
我低头,拼命想法子应付他。
谁知道这厮今天心情不好。
怪我!不该惹他,这下连累元安了!
用不久,我灵机一动:“那你等着,我叫她下来。”
赵忡愣了一下,渐渐地喜出望外:“你别骗我。”
我扭头上楼,闯到元安的衣柜前,捞上一套她备用的嫁衣,七手八脚穿好了后,又扯走她的红盖头。
“你干什么去?”阿娘拉住我。
我把红布盖上,有些紧张:“阿娘,我闯祸了,你和姐姐不要怪我。”
“怎么了?”
阿娘的手开始颤抖。
我看不清她现时何种神情,只能听到她气息开始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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