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剑立即冲向天空,剑身变得巨大,遮掉了这半张夜空,随即一点点如被人打碎般散开,星星点点,流到池榆面前,池榆将手中的珠链甩到空中,随后扯下脖子上的珠链做出了如出一撤的动作。
这星星点点的剑碎片融进这些珠子中,然后驶使着散落的珠子穿过晏泽宁的身体。
晏泽宁身绽数百朵血梅,喉间涌上血,吐了自己一身。随即垂头、单膝跪地,万剑穿心不过如此。
他将惊夜插到地上,借着惊夜站起身来。
晏泽宁抹掉嘴角的血,笑道:
“你用我给你的东西来杀我……你厉害啊……池宸宁。”
“我无意杀你,你若放过我,便也就是放过你自己。”池榆冷静回道。
眼见晏泽宁已经无力阻止她,池榆收回小剑,转身欲走进瞬身阵内,可这冲天的光柱却突然消失。
只剩下一个月亮孤零零当着光源。
晏泽宁看着池榆的背影,恍惚间觉得有另一个自己从池榆那边走向自己。
他的手搭在池榆肩上。
把你的手拿开!
晏泽宁忍不住叫嚣。
另一个自己放开了手,他笑着对自己说道:“你痛苦吗?痛苦啊……那非常好,你别忘记了你在修无情道,极致的爱、极致的恨,这个女人——你的道心都让你体验到了,现在,是杀她最好的时机。”
“只要杀了她,你便能立地飞升,一直以来你想要的就会立刻得到。”
“啊……晏泽宁……你不会下不了手吧。为这么区区一个女人下不了手。更何况,这个女人还对你刀剑相向,她用你骨头制成的珠链让你尝万剑穿心之痛,你可是化神修士,除了她,还有谁伤你至此。”
“她背叛你了……”
“她与你虚以委蛇、假情假意……”
“她心不在你这里……”
“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
“你要为一个心不在你这里的女人放弃飞升吗?太可笑了……哈哈哈……”
另一个自己迎面走过来,立在自己肩侧,他手里不知何时拿着惊夜,他轻轻拍着自己肩膀,将惊夜放至自己手中,声音又缓又柔,似远方飘过来般,飘渺又蛊惑。
“去吧……”
“杀了她,一切都结束了。”
晏泽宁面上含霜,提着惊夜,走向池榆。
月亮正圆。
池榆抱着小剑转过身来。
已然默默不语,泪流满面。
……
山洞处。
冥把玩着手中的母蛊,一具尸体躺在他身侧,这尸体头已经被挖没了一半,脑浆与血流了一地。
冥想到了刚才挖母蛊时有些奇怪的场景。
他低头凝视着这尸体的脸。为何明明可以躲,这人却呆呆地站在这里,不断将灵气输入至一个小洞口,任由他杀、任由他从脑袋里挖东西呢?
奇怪,真是搞不懂人类。
冥思考了一会儿便作罢。
随即将魔气输入母蛊。储藏在其间的情绪弥散在这片山洞中。
他阖眼,静静感受这些情绪。
压抑已久的爱玉、蚀骨的嫉妒、对权利地位的渴望、将自己折磨得痛不欲生的迷茫……还有……冥睁开了眼……明净无瑕的思念与担忧。
“母蛊收集的这些修士的情感,可真有趣。”
冥叹道。
“魔族……什么时候也能有呢?”
第174章 事发(一)
晏泽宁提着惊夜一步一步走至池榆跟前。
银色月光将池榆泪流满面的脸照得闪烁晶莹。
晏泽宁手掌轻轻擦拭池榆脸上的泪珠, 轻叹了一句:“哭又有什么用呢?”
泪眼模糊。
那道身影高高扬起手中的惊夜,用精确的力道、残酷的冷静砍断了池榆怀中的剑。
“啊——”痛苦的尖叫响彻云霄。
这一声尖叫后,池榆的身体因承受不住这极端的痛苦启动了保护机制, 晕厥了过去, 晏泽宁搂住池榆软下来的身躯,将她抱回阙夜峰。
……
“看看她身体怎么样了。她怀胎十月……流产了。”晏泽宁扭动手中的桃花戒,垂眸平静说着。
低头守在一旁的女灵医走进床帷,仔细检查了池榆的身体。片刻后, 女灵医神色诡异出来, 向晏泽宁禀报:
“夫人流产过,但身体显示的是……”女灵医顿了一下,“流的是……三个月左右的孩子。夫人身上的血迹, 并不是十月怀胎后流下来的死……死婴碎肉, 而是淤积的血气。”
晏泽宁停下转动桃花戒的手指。
“知道了, 去开药案吧。等会儿将熬好的药送过来。”女灵医依言退下。
晏泽宁撩开床帷,将池榆腰间的储物袋解下。他将池榆的本命剑砍断, 本命剑与神魂相连,如今神魂受伤,储物袋上的魂印自然毫无作用。
他将这储物袋打开。
紫雪莲、书、小被子、些许灵石和法器……带血的床单和被褥、还有发出莹蓝色光的罗盘。晏泽宁看了这些东西良久,将床单、被褥、罗盘收好。
女灵医将药端来放在桌上。
晏泽宁盯着那碗药, 双目发怔, 等待池榆清醒。
三个时辰后,曙色初开,池榆幽幽转醒,她也双目发怔, 眼角流下眼泪。晏泽宁听见床帷里的动静,端了药进去, 看着池榆的脸,平静说着:“喝药吧。”
池榆好似没听见他说话。
晏泽宁接着道:“你本命剑已断,我度送灵力保你神魂不碎……你整个识海无法存储灵气,就算从外界汲取灵气,也会散灵,虽然可以修炼,但留住的灵气对于修炼所需的灵气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你神魂都裹着我的灵力,以后要修炼,便只能找我与你度送灵气,若不是我的灵力,便会爆体而亡,知道吗?”
“张开嘴,喝吧。”晏泽宁又说了一次。
池榆趴着,神情呆滞,犹如木雕泥塑。
晏泽宁抹掉池榆眼角的泪,抚摸着她的头发。“把药喝了,然后再去换件衣服。”
一室静默。
晏泽宁在床榻侧半蹲着身子,贴脸看着池榆。
“跑不出去,没办法离开我,就这么难过啊。”
晏泽宁伸手撩了撩池榆额间的碎发,转手掐住池榆的后颈,不顾池榆的挣扎,将药给池榆灌了进去,呛出的黑褐色液体流满了枕头,池榆头发上、脸颊上全沾满了药液,还在不停咳嗽。
晏泽宁低低笑着,问池榆:
“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吗?”
如他所料,池榆并没有回答。他又开始不停转动手上的桃花戒,声音平静到诡异。
“是补身子的药。”
“你流产了,应该补一补,但有人告诉我,流产的不是十个月的孩子,而是三个月的。宸宁,你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池榆眼珠子转到晏泽宁身上,堪堪只有一秒,又转了回去。
“你知道了啊。”好似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晏泽宁拿出沾满血的床单和被褥,丢在池榆眼前。
“这上面的,是我们的孩子,对吗?”又将罗盘扔到池榆眼前。“它是水灵根,对吗?”
晏泽宁双手紧箍住池榆脑袋,眼睛发红:“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了它……”池榆垂眼,默不作声,晏泽宁用快要发狂的眼神看着池榆:“究竟为什么……”
“明明你告诉我,你会生下它,陪着它长大,你会爱着它……”
“你知道吗?”晏泽宁声音发颤,“就是因为你告诉我你会爱着它,我才无比期待这个孩子,我怕这个孩子出什么意外,我怕你伤心难过,我千方百计去保护它,我幻想着我所做的一切能为它铺路,让它一生平安顺遂。”
“我做这一切的前提是你爱着它……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杀了它。”
池榆脸色惨白,她笑了笑:
“打掉它又怎么样,我为什么要生下这个令我不喜的孩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孩子吗?”
“因为我不喜欢它爹,生下它,我会跟他爹有斩不断的联系。如果这个孩子长的像它爹的话,我看着都觉得恶心,我看着都想吐——”
“池宸宁……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晏泽宁捏着池榆的肩膀,“你这么说,那我们这些日子都算什么?你明明也很开心,也很高兴,我以为你会有一点点喜欢我……一点点爱我……”
“我不装得开心一点、高兴一点,难道我还要让你晏泽宁使出磋磨人的手段来逼迫我开心快乐,我不装,你怎么放松警惕。我不装,你又怎么会自以为是到有我喜欢你的错觉。”
池榆冷冷盯着面前的晏泽宁。
“你看,我如今不装了,不就落得个神魂破碎,命都被你捏在手里的下场。”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没让你满意,我哪里对你不好,我对你予取予求,什么都可以给你。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可以去寻、去偷、去骗、去抢……只要你想要的……”晏泽宁神情有些癫狂,“我都可以给你。”
“难道我做错了一件事,无论怎么补偿,都永远无法得到你的原谅吗?”
池榆不做回答。
“还是……还是……有别的什么人引诱了你。”晏泽宁神经质般不停转动桃花戒。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白自横。”晏泽宁瞳孔放大 ,“我悄悄告诉你……你没办法喜欢他了……我将他杀啦!你知道我是怎么杀的他吗?我先挑断了他的手脚筋,将皮剥……”晏泽宁细细观察池榆的神情,见池榆无动于衷,他长舒了一口气。
“啊……看来不是他……”
“那么又是谁呢?”晏泽宁又开始转动桃花戒。“是不是为你启动瞬身阵的人?对了,这个人我要好好去查一查,是谁呢?宸宁……让我猜一猜是谁呢?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的男人……是陈雪蟠吧。”
“啊……”晏泽宁看着池榆变得越加苍白的脸,脸上有着诡异扭曲的喜悦,“看来是这个人了……哎呀……他怎么能对你念念不忘……你可是我的命中注定啊。”
“我把他找到以后,我会先问问他喜不喜欢你,如果他不喜欢你,我就让他死,如果他喜欢你,我就让他死得很惨……就死在你面前好不好……你替他选一个死法——五马分尸、剁成肉泥、抽筋拔骨——如果选不出来,我就让他每一个都试一下好不好……我会吊着他的命的,你不用担心他撑不过去。”
“他若喊疼的话,你也不要心疼他。”
“你看看。”晏泽宁指着自己全身的血洞,“夫君可是被你万剑穿心过,夫君没喊疼啊,你都没心疼夫君,怎么能心疼其他人呢。”
池榆冷静地看着他说疯话,神色淡漠道:
“我没被人引诱。”
“你不要胡乱臆想什么。”
“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我清楚的知道我不要什么,我不要你。”
“我不要你,晏泽宁。”
第175章 事发(二)
“我不要你, 晏泽宁。”
池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晏泽宁清楚地看见另一个自己趴在池榆颈窝里,双手搂住池榆的腰, 笑意盈盈地说:
“还不杀了她吗?晏泽宁……你忘记自己的初心了吗?她不要你啊……你的心肝宝贝已经说了, 从头到尾都是你自以为是,你还留着她做什么?留着她伤害你吗?”
另一个自己双手抚摸着池榆的脸颊。
“快……杀了她……不杀她怎么能修成无情道?快……”
“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晏泽宁抽出惊夜,指向另一个自己,“再说我就杀了你。”他握住惊夜的手略有些颤抖。
“我、让、你、别、说、了。”
池榆看着指向自己的剑尖, 冷笑着:
“我不说……你这样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另一个晏泽宁笑着捂住自己的嘴, “我不说了,但我还是会出现的,希望我下次出现, 你能按照我说的做。”说完, 立即烟消云散。
晏泽宁放下惊夜, 眼珠已经变得猩红。他盯着池榆的脸,慢慢走到池榆身边。
“不要我是吗?”
“不要我你要谁?”
“啊……对了。”晏泽宁猛然收住自己扭曲的神情和狂乱的情绪, 转动着手指上的桃花戒,脸色变得淡漠,语气变得平静,又是一副清清冷冷的仙人模样。
“这些事情, 我们要一桩桩、一件件的算。”
“是谁看护你不力, 让你亲手杀掉了我们的孩子。先从你身边的人算起,那两个人叫什么……婉……婉……我还真记不得了,这两个人,该当罪首。其余的人, 我们慢慢来。”
“还有……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断婚契的方法?藏书阁还是阙夜峰的书洞。”
晏泽宁半蹲着身子,看着池榆的瞳孔, 一字一句越加缓慢。
“还是……有人告诉你的。”
晏泽宁笑着,风光霁月的样子。
“你这模样,可怜见的,瞳孔收缩,应该是有人告诉你的。”晏泽宁掐住池榆下颌,“你应该不会向我坦白是谁。但没关系,你接触过的,师尊会一个一个查。查不到也没关系……全部杀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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