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榆下了剑,笑着说道:“那你们一定是听错了,今日是我宗门历练的日子,师尊怎么可能让我回阙夜峰,一定是你们假传法旨。”
两位管事神情严肃,“池姑娘,慎言,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池榆见这话分散不了他们的注意力,便立即冲他们使了引火诀,两团篮球大小的火球正面扑向他们,他们很轻易的就闪过去了。
他们还在劝着池榆,“请池姑娘不要挣扎,刀剑无眼,伤着池姑娘就不好了。”
池榆时间紧迫,又自知打不过他们。立即摸向了脖子。
她大声提醒道:“你们躲一下,这是师尊的剑意。”
两人心下大骇,一剑过后,他们鲜血淋漓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而池榆到了一剑门门口时,所有的历练弟子都走了,只剩下陈雪蟠一个人抱着剑站在那里。
“天赋不好,还懒得像头猪,猪都比你起的早,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久吗?要不是一个峰的必须一起,我早就走了。”
池榆罕见的没有还嘴,只是催促陈雪蟠快走。
陈雪蟠还想骂上两句之时,池榆已经御剑跑得没了踪影。
第47章 杜康城
池榆与陈雪蟠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才到了杜康城。一路上, 陈雪蟠对池榆极尽冷嘲热讽。池榆提心吊胆,生害怕晏泽宁从天而降把她给带回去,就心不在焉的, 有一搭没一搭的回陈雪蟠两句。
到了杜康城, 池榆心才落在肚子里。
师尊若是想捉她回去,早就来捉她了,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动静,肯定是暗中允许了。
池榆这才有心情好好观察杜康城的一切。杜康城不愧是杜康城, 整个城中都弥漫着酒香, 让人有晕熏之感。池榆不由得闭上眼睛,沉醉地长吸一口。
街边三步一酒坊,五步一酒楼。
她一步一顿, 每在酒坊前停顿, 就细细品味这酒香。
“这是女儿红……”
“哦——有香甜的味道, 这是百桃酒。”
“还有……还有……莲、花、清。”
池榆几乎快醉倒过去,她太久没有闻到酒味了。
她以前为了躲避灵根断掉的疼痛折磨, 一直在喝酒,早已经染上了酒瘾。
但在一剑门,晏泽宁就以身体健康的缘由,不许她喝酒。阙夜峰上的所有人都以晏泽宁马首是瞻, 池榆根本没有机会沾到一点酒水, 她的心时不时就被酒瘾挠得痒痒。
当她看到杜康城名字由来时,她就知道这杜康城她来定了!
“池猪,你在干嘛?”陈雪蟠远远坠在池榆身后,脸上全是不耐烦。
“池猪?”池榆硬着拳头转过头。
陈雪蟠头上戴着鹤冠, 身着宝蓝色窄袖骑射服,腰间挂着彩色琉璃珠, 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再加上虽然眉目阴翳,但貌若好女,惹来街上女子摇着罗扇频频回头。
池榆穿了一身湖绿色襦裙,襦裙腰间还自带了鲤鱼形状的镶银玉佩。她的衣服全是晏泽宁给置办的,平日里都没穿,准备行李时随意薅了几件素净简单的,到了杜康城才换上。
池榆不客气地还嘴:“你嘴真贱,怎么……又想尝尝你师姐我的拳头了。”池榆冲着陈雪蟠挥了挥拳头。
“池猪,你敢不敢再跟我打一场,现在可没什么管事的来帮你了,师尊也不在这里,我们各凭本事。”
老实讲,池榆现在没有把握能打赢陈雪蟠。
但她怎么能示弱呢。
于是她环着胸冷笑一声,“陈雪蟠,宗门让我们到杜康城来,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降妖除魔的。你看看你,整日只知道为了虚名与师姐内斗,还给师姐取这么难听的绰号,我若报给师尊,看师尊怎么罚你!”
“你……”陈雪蟠咬牙切齿,“阴险小人!”
“我就是阴险小人又怎么样了呢,只要方法管用就行。”池榆歪头笑了笑,“你说是吧……陈狗。”
池榆看着陈雪蟠难看的脸色,笑得更大声,“你能给别人取绰号,别人为什么不能给你取绰号,你看看你脸色发青哟,回去多吃点蔬菜,这样才不会便秘哦——”
池榆话还未讲完,一把小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向她的脸,池榆连忙偏过头,才堪堪躲过毁容。
“陈雪蟠!”池榆跳脚,“君子动口不动手!玩不起是吧!”
陈雪蟠手上捏着那把小剑,下颌微扬,目露傲慢,“你不配让我当个君子,还有——”他眉间一沉,“我真想刺穿你的嘴。”
“你你你……”池榆后退了两步,发髻间的小剑发出阵阵轰鸣,她按住了小剑,环视了一周,周围人或有意无意地看着他们,她低声劝阻小剑:
小剑,我知道你战意大发,杀心大起。但是……但是现在不是个好时机。有机会我一定会让你与陈狗的剑一决生死。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狗血淋头、生不如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你在嘀嘀咕咕什么?”
池榆瞪了陈雪蟠一眼,“关你什么事?”
池榆好不容易才把小剑给劝回去,便不想节外生枝。
她把话题一转,“宗门到底给了我们什么任务?”话一出口,池榆立即想到这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就与陈雪蟠在附近找了一个酒楼谈事情。
……
“客官,有事喊一声就行了。”小二说完,退下关上了门。
桌上有着满满当当的菜,但池榆的眼里只有那一壶酒。她忙不迭把酒斟满酒杯,一口闷。心满意足叹道:“好酒!这酒是竹叶青。”
陈雪蟠满脸嫌弃,“不是来说宗门历练的事吗?怎么还喝上酒了?”
池榆连连摆手,“不打紧,一边喝一边说也是使得的。”
他刚想说什么,但想到还要从池榆口中套话,便由得池榆喝酒,这样套话也容易些。
“宗门给了我们三个任务。”
池榆点点头。
“杜康城城西有个林子,叫枯叶林,里面有一群以人眼为食的乌鸦,路过的行人深受其害。”
“有人还亲耳听见一只乌鸦口吐人言,想来快要化形了。为防这乌鸦成大祸害,宗门让我们杀了它,取下心脏作为我们完成任务的凭据。”
“还有呢?”池榆红着脸问道。
陈雪蟠看了池榆一眼,“还有狐妖在城内娶亲,吸男人精气。”
“那我们要杀了这狐妖?”
“杀了狐妖,把它妖身带回宗门。”
“哦……”池榆点头,抖着手又斟满了酒杯。
“最后一件事,是要求我们查一下为什么最近杜康城内酿出的酒都很难喝。”
池榆五官拧成一团,“酒,难喝?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又不是酿酒的。”池榆猛拍桌子站起来,大喝道:“我们可是来降妖除魔的。”
陈雪蟠冷冷看着池榆,“这是杜康城城主的请求,若酒难喝卖不出去,给一剑门上供的金银就少了,怎么不关我们的事。”
“是的,你说的对。”池榆摇晃身子走到柱子旁,紧紧抱着柱子,“酒难喝的确卖不出去……卖不出去……”
陈雪蟠走到池榆身边,看着她的动作,低下头说着:“你醉了。”
池榆红着眼睛看陈雪蟠,“我没醉……”
陈雪蟠叫道:“池猪。”
“哎!”池榆高兴答道。
看来的确是醉了。
陈雪蟠从胸前拿出咒娃,上面的灵息已经很淡了。他着迷般轻轻嗅着,想要灵息的意愿越发强烈。
他自小便很难睡觉,从小到大,能安稳睡着的日子屈指可数。父亲只说这是他娘胎带来的病,根本无法医治。
可他怎么甘心。他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身世、天赋、才能哪一样不是顶尖。除了父亲,周围人自小被他视为猪狗耳,都是该与他做牛做马的存在。
就算到了仙门,他也觉得有朝一日自己能化神。
他现在的师尊——晏泽宁也是被他以后踩在脚下的存在。
那些猪狗都能得到的安眠,于他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这对于不可一世的他,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他一直在找能安眠的法子,用尽手段。
如今法子找到了,但要面对的是晏泽宁这个元婴真人,硬的肯定不行,因此他多方打探晏泽宁的信息,想找到弱点或是能利益交换的地方,来得到晏泽宁的灵息。
晏泽宁的信息他几乎收集齐备了。
晏泽宁这个人,真的毫无破绽。
唯一的空白之处,便是晏泽宁金丹被毁后回晏家后的那一年。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那一年,只有这个人陪在晏泽宁身边。
陈雪蟠看向池榆。
他这个所谓的师姐。
“你跟你师尊关系怎么样?”陈雪蟠问着池榆。
池榆半阖着眼皮,“很好啊……”
“怎么个好法?”
“师尊……师尊在我灵根断了的时候一直照顾我,还帮我恢复了灵根……”
陈雪蟠一听就抓住了重点,“你的灵根为什么断了?”
“呃……”池榆不舒服地蹭了蹭柱子,“因为我求他们不要杀师尊……他们说……只要我灵根断了他们就不杀师尊了……”
“他们是谁?”
池榆捂住脑袋,“记不起来了……”池榆哼哼了两声。
见问不出来,陈雪蟠换了一个问题,“在你灵根断了的时候,你师尊怎么照顾你的……”
“唔……怎么照顾的啊……师尊帮我穿衣服……喂我吃饭……哄我睡觉……替我梳头发……背着我一直走一直走……”
“那你觉得,你师尊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老喜欢摸我脸和头……脸摸多了会摸大的……头摸多了会长不高的……我以前就说过很多次很多次了……他不听的……”
听到此处,陈雪蟠不由得审视着池榆。
正常的师徒会这样吗?
他这个师尊和这个所谓师姐之间……到底有什么猫腻啊。
陈雪蟠又问:“你师尊有什么弱点吗?”
“弱点……”池榆傻着脸摇头,“没有……”她又点头,说:“有。”
“什么?”
“师尊他说他怕我受伤。”
陈雪蟠又问:“那天晚上,就是你快死的那天晚上,你师尊到底是怎么救你的?”
“啊……他让我打开识海……”
陈雪蟠立即追问,“你怎么做了?”
池榆睁大眼睛,“当然是师尊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啊!”
“所以你们识海相交了一晚上?”陈雪蟠大骇。
池榆点点头,低着头摇头晃脑道:“这样师尊才能救我啊……但身体很热……特别的不舒服……又……特别的舒服……”
陈雪蟠呵呵冷笑了两声。
怪不得那天他领了二十鞭,池榆只是禁足。
好啊,弱点在这儿呀。
晏泽宁,他这个战功赫赫、高高在上、清冷疏离的师尊,哄得眼前的这个蠢货与他神交,不顾尊卑上下,秽/乱仙门,真是个佛口/淫/心的伪君子。
不过……
陈雪蟠捏住池榆的下颌,他得好好利用这个蠢货……
第48章 食眼乌鸦(一)
池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倒在柱子旁边, 地上凉,寒意沁入骨髓,池榆连忙扶着柱子站了起来, 拢了拢那层薄薄的外套, 捂住头在房间巡视。
桌上的菜没有动过,酒壶在桌子上七倒八歪。
陈雪蟠去哪儿了,昨天喝多了她什么都记不清了。
池榆坐下,拈了几筷子凉菜, 觉得味道不错, 细嚼慢咽吃完了两盘菜,填饱她自昨天起就没进过食的肚子。
走出酒楼,太阳亮得刺眼, 池榆伸手遮住了半张脸, 眯着眼在街上的人流中找陈雪蟠的身影。
跑哪里去了?不知道还要做任务吗。就算有事, 能不能留个纸条啊。
宗门的通讯玉牌太耗灵力了,不是紧急情况, 池榆一点儿也不想用。
池榆又漫无目的地找了一会儿,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得打开储物袋拿出玉牌。她往玉牌中输入了一大股灵气, 玉牌顿时亮了起来, 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杂音。
趁着还未接通的间隙,池榆把玉牌对着嘴,面无表情说着:
“土豆土豆,我是洋芋, 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说完, 池榆自己都笑了起来。
之后杂音消失,通讯顺畅了,池榆咳嗽了两声,问:“你在哪儿?”
陈雪蟠的声音有些失真,“转过头,你背后的那座酒楼。”
池榆依言,看着自己刚刚从中走出来的酒楼。
陈雪蟠还在那里吗?
“不是这座,往上面看。”
池榆一面断了通讯玉牌,手上一面把玉牌塞进储物袋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后面那座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的酒楼。
“这是山……吗?”她惊疑道。一面感叹,一面往酒楼走去。
进入酒楼,池榆睁大眼睛四处张望,果然豪奢,有许多池榆叫不上名字的东西,她不由得驻足望了一会儿。陈雪蟠撩开紫烟软帘,斜睨看着池榆的动作,冷嘲道:“村妇耳。”
之后有侍女引池榆进了陈雪蟠的房间。
池榆进去掀开珠帘,只见陈雪蟠坐着,身后围着四个彪形大汉,左右有娇艳的女子为他布菜,腿侧跪着一弱柳扶风的女子颔首低眉地捶腿,他自己换了一身黑金色的绸衣。
桌面上摆了清蒸鲥鱼、酒酿鹅掌、枣泥山药糕、虾橙脍、紫苏饮……
池榆不由得咽了口水。
她在心中腹诽,大早上吃这么油腻,也不怕得以后得高血压、高血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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