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榆就着晏泽宁的话想,如何舒展?如果一根手指不行的话……那就两根手指。
池榆仰头,用拇指按住晏泽宁的眉尖,往两侧用力,果然,晏泽宁的皱眉头被池榆拉开了。还因为拉得太紧,额头看起来非常紧绷,显出几分滑稽可笑。池榆看着晏泽宁这副样子,笑倒在他怀里,晏泽宁虚虚搂住她,也不自觉笑了。
池榆双手抓住晏泽宁臂膀,如同发现奇珍异宝般大声说着:“师尊,我从未见你这般笑过。”
晏泽宁眸中漾出几分温柔,“师尊平日里也是会笑的,怎么能这样说。”
池榆摇头,“不一样的,师尊。”她学起晏泽宁的表情,板着脸笑,冷着脸笑,嘲讽的笑,满含怒意的笑,虚以委蛇的笑,“师尊,你看到了吗?”池榆指着自己的脸,“你都是这样笑的。”
“今天你的笑前面可没有加形容词,就是笑了。”
池榆食指摸着晏泽宁的眼尾,“你今天眼尾也是上扬。”
晏泽宁覆上池榆的手,“这有什么说法吗?”
“就是……就是眼尾上扬好像才是真心的笑,不过也不准。”池榆眼珠子往上转。她想把手从晏泽宁脸上拿下,却动弹不得。
晏泽宁眼珠儿不错盯在池榆身上。
池榆感到一丝不适。
“师尊……”她另一只手推着晏泽宁的胸膛,说着:“你工作好像还没做完。”
“都是些小事。”
“可是我饿了。”池榆睁大眼睛看着晏泽宁 ,肚子很来戏,恰巧传来响声,“你听吧,真的很饿。”
晏泽宁手掌贴到池榆的肚子上,笑着说:“那就传膳吧。”
第71章 洗灵根
饭菜上桌后, 池榆将自己不喜欢的饭菜挑挑拣拣夹到空碗中。这饭菜本来就不多,被池榆这么一挑,就更剩不下多少了。晏泽宁皱着眉头问:
“不是说饿了吗?怎么吃这么点。”
“因为胃小, 就只能装这么点。”
池榆慢慢吃起来, 将那碗推到晏泽宁面前。“师尊,这东西吃不完是浪费,你帮我吃点呗。”
晏泽宁接过,抬眼看着池榆笑眯眯望着他, 耳根一热, 连忙低头慢条斯理吃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池榆是把他当渣斗了。他有些恍然,怎么有人敢这么大胆作弄到他头上, 又看着池榆在乖巧吃饭, 顿时气也不是, 笑也不是,只剩下无奈。
晏泽宁开口:“以后你若得闲, 就常到阙夜洞来,师尊也好教导你。”
池榆停下筷子,“师尊这是给我开小灶吗?”
“何出此言。”
池榆贼兮兮道:“师尊你都没有把师弟找过来,只偷偷给我一个人补课。”
晏泽宁笑道:“你师弟天资聪颖, 自然无需我多费心, 他能自己把事情处理好。倒是你,让师尊有操不完的心。”
池榆视线不自然地游移,好吧,她天赋是不怎么样, 比不上陈雪蟠修炼那么得劲。
不过师尊这样也好,她想学得东西太多了, 阵法就是其实一个。这些天她算是想明白了,她的洞府就是公共厕所一座,别人(特指晏泽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既然拦不住人,警报器总要有一个,学一个警报器类型的阵法,总能给自己提个醒,免得发生类似上次的那种状况,“干坏事”就被抓,如果不是自己机智,小红和自己的下场……想想就害怕。
池榆吞下一口饭,“那就这样说定了,我有空就来找师尊补课。但是……”池榆哼哼两声,“我想学什么师尊都得教,不能推三阻四,用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拒绝我。”
晏泽宁道:“你想学什么,师尊便教什么,但师尊就怕宸宁你跟不上啊。”
“师尊——”池榆拉长语调,“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晏泽宁夹起碗中的小青菜对池榆说:“这青菜还挺好吃的。”
池榆闷闷道:“师尊,你根本不喜欢吃青菜。”
“你转移话题的能力真是……太捉急了。”
晏泽宁吃下小青菜,“那师尊下午再教你一个法诀吧,就教——生息诀。”池榆放下碗筷眼睛发亮说道:“就是那个可以治疗伤口的生息诀吗?”晏泽宁点头。池榆脸色一转,“可是那是法诀里最难的几个之一,那是炼气八阶才能学的,我现在才炼气五阶,能行吗?”池榆看着自己的手掌。
“宸宁,你得相信师尊。”晏泽宁笑着说:“这次师尊转移话题不……捉——捉急了吧。”
池榆喜得跑到晏泽宁后背搂住他的脖子,“师尊最好了,以后谁说师尊转移话题捉急,我跟谁急。”晏泽宁抓住池榆的手臂,“那你得告诉师尊,捉急是什么意思?”
池榆开口,温热的鼻息扑打在晏泽宁耳侧,“就是令人着急的意思,就是说你水平低劣的意思。”晏泽宁抬手抚着池榆后脑勺,“你为何嘴里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词。”
池榆松开手坐回去,“因为师尊已经跟不上时代了,这是潮流,我们年轻人都是这样说话的。”
她没说慌,现代的年轻人都是这样说话的,她又没说是这里的年轻人。
晏泽宁若有所思。
……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池榆不是在试仙台上就是在阙夜洞里,跟刘紫苏混在一起的频率都减少了。偶尔遇见面色灰白的陈雪蟠,老远就躲开了。
池榆是知道女装事件给陈雪蟠带来的杀伤力的。
她在试仙台下听了好几耳朵。如果一剑门有热搜榜,那么“陈雪蟠女装”五个字后一定有一个黑红色的爆,而且还持续了三个月。
一剑门的弟子是不敢当着陈雪蟠的面闲话,但看他的眼神,对着他的脸色都是暗藏猫腻,惹得陈雪蟠心情极差,又不好当面发作,他不可能当着别人面道:
我不喜欢穿女装。
先不说他拉不拉得下脸,就是说了别人也不会信,只会认为他是欲盖弥彰。
陈雪蟠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是有原因的。
第一、他是晏泽宁唯二的弟子。
第二、他长得极好,众女子都留意着他。
第三、他天赋也算得上是极好。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平日里对普通的弟子傲慢至极,如今他出丑,那些看不惯他的人或有意或无意的推动传言。
连刘紫苏都将这件事问到池榆身上来了。池榆对此的回答是一言不发,然后给了刘紫苏一个你懂的眼神。两人自然相视一笑。过后陈雪蟠女装这件事越发热火朝天——因为有重量级知情人作证。
池榆听到那些传言,心中暗爽,陈雪蟠啊陈雪蟠,你也有今天。
然而女装事件给陈雪蟠带来的影响虽然有,但真正让他困扰的是头疼的问题,以及数不尽的宗门任务。
那天回去之后,陈雪蟠去查了幻妖换魂一事。幻妖虽然能换魂,但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中的一个,或是修为要比被换魂的高两个阶,或是被换魂之人识海极为动荡。
那只幻妖只是刚筑基。
但若说他识海动荡的话,是不可能的。天生识海动荡之人,是不可能修炼的,而他能修炼。
所以他查到的都是假的。
陈雪蟠也没了头绪,但事情都解决了,他也就把这事搁置在一旁,也不去细究。
而宗门任务是晏泽宁派给他的,美其名曰是锻炼他。但陈雪蟠知道晏泽宁的用意。
不过是让他在池榆面前少晃悠罢了。那天所有的事情虽然都解释清楚了,但是晏泽宁在防着他。
他这个师尊真是被嫉妒蒙蔽了眼睛,他怎么会跟池榆那个废物有苟且,也只有晏泽宁山珍海味看遍了还会去吃清粥小菜。
但防着他也没错,他一直在觊觎池榆的灵息,只是现在想不到办法弄到手罢了。
……
池榆有时在阙夜洞中学得很晚,一不小心便会在阙夜洞中睡着,自然而然就留宿了。
这天早上,池榆与晏泽宁一起用早膳。晏泽宁把池榆不喜欢吃的东西挑出来,池榆还没睡醒,晕乎乎捂住嘴打着哈欠。晏泽宁替她做好了饭前准备工作,她就懒洋洋扒拉着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起来。
晏泽宁吃着那碗池榆不喜欢的东西,问着:“今早怎么这般无精打采。”
池榆答道:“昨晚我怎么也睡不着,今天起来自然就没精力,还腰酸背痛的。”
晏泽宁皱眉:“你前些天不是说床太硬了吗,师尊加了些棉花进去,怎么还这样。”
池榆无奈道:“师尊,你这是叫加了一些棉花进去吗,你可是加了整整二十厘米的棉花。就是因为太软了,我才睡不着的。”池榆用手比划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厚的床垫——”
正当池榆还想说什么,管事的进来了。她向晏泽宁禀告:
“晏家主过来了,急着要见真人。”
晏泽宁淡淡道:“先把他带到偏厅去吧。”管事的听后便退下了。
池榆放下筷子,“是师尊的家人来了吗?”
晏泽宁点头,池榆接着道:“那师尊还不快去见他。”
“不急,你先把东西吃完。”
晏泽宁又道:“师尊今日就去把棉花给撤了吧。”
“嗯……”池榆斟酌了一会儿,“也不用全撤,还是要留一点点。”池榆两指捏着,“就留一厘米,就这么厚,刚合适。”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等到池榆吃完饭,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饭后,晏泽宁叮嘱池榆一番后就去了偏厅见晏城子,而池榆则是坐在原地想着要不要跟过去。
晏泽宁到了偏厅,晏城子见他来了,连忙起身揖礼。晏泽宁先发制人,“晏家主跟晏家可是想清楚了?”
晏城子谄笑道:“上次说的事,晏家长老与我商议了一番,觉得泽宁你的意见是最好的,所以今日来是想跟泽宁你说一声,晏家答应了,还请泽宁千万要信守承诺,庇佑晏家。”
“你弟弟晏枭日日在家闹着见你,你若是的闲,我常带晏枭过来,你们兄弟二人也好亲近。”
晏城子又说了一番好话,晏泽宁脸色一直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喜怒。
池榆终是跟了过来,她见大门关着,便从侧门溜了进去,侧面旁边有一架屏风,池榆透过屏风看见两个人的影子。
那便是师尊和他的家人吗?
池榆听不清楚师尊跟他家人在谈论什么,又见不着人的脸,心里痒得不行,就歪头探了出去,刚露出一只眼睛,就被晏泽宁逮了个正着。
晏泽宁起身朝屏风走了过来,唬得池榆把头缩回屏风。
晏城子话说到一半,就看见晏泽宁起身,他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吓得脸色剧变,见晏泽宁朝屏风走去,心中从惶恐变得疑惑。又看见屏风后有人影,心下了然。
那人影批头散发的,身量也小,看起来是个女子。见着晏泽宁与那女子极为亲密的动作,晏城子想着:晏泽宁从小不近女色,也没听过与哪家小姐有来往,又何时收用了女人,看着还对这女子极为宠爱。
池榆在屏风后被晏泽宁按住肩膀,低头问着。
“怎么过来了?”
池榆自知自己不占理,小心说着,“我想来看看师尊的家人长什么样子。”
又道:“师尊,我不是来偷听你们谈话的。”
晏泽宁不想池榆与晏家的人见面,晏家这些人生来就浸淫在权谋美色之中,他怕这些人对池榆起了不好的心思。
再来,他们也不配见着池榆,反正这个家族以后也不复存在。
他已经不打算伤害池榆来修无情道,但修为还是要精进的。
他更上一层楼最大的阻碍便是他的灵根,他打算洗灵根。
灵根是天生的,仙门没有洗灵根这一回事,洗灵根是魔族的秘法,要用世间所有与之有血缘关系的人的血来洗,换言之,就是用一族成就一人。在魔族那边,洗灵根确有其事,也有好几十个例子。
晏泽宁在魔族那边多有活动,自然知道这件事,连洗灵根的秘法他都已经弄到手了,如今只是在寻找合适的时间。
当然,在晏家灭族之前,他得把晏家的油水榨干净。
注定倾覆的人,还是不要与宸宁见面,若是死了惹她伤心就不好了。
晏泽宁心思回转,想将池榆的注意力引到一边去,问:“为何想着见师尊的家人。你是想家了吗?”
“若是想家了,师尊就叫人接你家人过来,你看如何?你的家人在何处?”
池榆身子一僵,脸迅速垮下来。
啊啊啊,她怎么知道她家人在什么地方,这个壳子一点记忆都不给她留!
她不要见这壳子的家人啊!露馅了就不好了,她不要被当做夺舍的妖邪啊!
池榆在心中疯狂叫着,见晏泽宁家人的想法早就抛到脑后了。
而晏泽宁察觉到手下身体的僵硬,低垂着眼。
为何这般情态,是……你的家人对你不好吗?
他脸色阴沉。
第72章 见家人
晏泽宁继续试探, 问了几句池榆关于她家人的事,池榆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看来宸宁与她的家人不甚亲近,晏泽宁这般想着, 嘴上含笑道:
“你以前不是说想你父母了吗?师尊这几日杂事不多, 将他们接过来以解你思乡之情可好。”
池榆倒吸一口冷气,她是想她父母,但不是想她这个壳子的父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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