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大派宗门弟子找不到邪修练手,就找杂修练手,也算是除魔卫道,博得些好名声。
杂修与散修不同的是,散修一般资质较好,三灵根四灵根的比比皆是,有极大希望完全入道。
而杂修一般只有五灵根,甚至只有隐灵根,他们往往用的都是江湖手段,偶有仙术和仙器,都是大派宗门弟子看不上的东西。
为了能在大派弟子的绞杀中活命,杂修往往比散修更加团结,经常互通有无,交换资源。因此他们必须选择一个方便且隐蔽的地方活动,而烂湖林就是这种地方。
烂湖林有鬼的传闻,就是他们放出去的,并还在其中推波助澜。
夜间的烂湖林内。
一群长得奇形怪状的人围在一起交流最新的情报。
一个长着四只耳朵、身形壮硕的男人看了一圈,问:“老三老四怎么没来,有谁知道这兄弟两跑哪里去花了,不是说好了过来帮我忙是吗?”
“四只耳,你又要把你那些破烂玩意给老四闻了,别做梦了,你怎么可能找到好东西。”说话的女人皮肤黝黑,身材矮小如幼童。
“别小瞧人,昌三娘,指不定哪天你爷爷我就一朝得道,到时候你个贱皮子来给爷爷我□□趾,爷爷我都不乐意呢。”
昌三娘冲着四只耳白眼翻到天上,袖子一抹,两人就污言秽语地吵起来了。
就在这两人吵到就要打起来之际,一皮肤白净,做书生打扮的男人用扇柄敲打右手手心,就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两人就歇气不吵了。
“好了,你们俩每次聚会都会来这么一次,你们不嫌腻我都嫌腻了。”
说话这人是杂修聚会的发起者,这么多年聚会发起下来,他在这杂修中有很大的威望,杂修也隐隐以他为核心,大家都叫他坊主。
他继续道:“老三老四不来确实很奇怪,前些日子我遇见过他们,他们正朝碧溪城赶来,按理说早该到了。”
“该不会被那些大派弟子打杀了吧!”说话这人声如洪钟,方脸阔鼻,看起来一身正气,“这不报应就来了吗?谁叫老三半年前跟我抢漂亮婊子。”
“周雪梅,这种话可不能说。”坊主眼皮轻抬,冷淡地警告道。
周龙虎一听这话,顿时噤声。
他平日里最讨厌别人叫他原名,太娘们了。他小时候身体弱,他爹娘生怕养不住他,就找算命先生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他阳火旺,得起个女娃儿的名字,最好听起来很很冷。刚好他娘出门就看见大雪压梅梅枝弯,就给他取名叫雪梅。
从小到大,他因为这个名字被人笑太多了。一等他爹娘死了,他就给自己取名周龙虎。平日里杂修都知道一叫他周雪梅他就会暴怒,所以都叫他周龙虎。
坊主这时候叫他原来的名字,说明坊主确实是生气了,他这话说得太不知轻重了。
这次所有人都安静了,盯着坊主,等着他说话。
坊主说:“轻怜有事没来,托我给大家带来了阳珠,不过想要阳珠,她说得用驻颜丹来换,或者用能保持女子美貌的东西来换。”
周龙虎哼了一声,继而把声音拉低,“小娘皮子就要些没用的玩意儿。”
昌三娘倒是一喜,“我这里有瓶让人肤若凝脂的雪肌丹,就是不知道能换几颗。”
坊主略一思索,弹了一颗阳珠到昌三娘手上,再手上一抓,昌三娘手上的雪肌丹就到了他手上。
四只耳嘲讽昌三娘道:“手上还有雪肌丹啊,这么丑还想变美。”他一说完,昌三娘一口唾沫星子飞过去。
接着,坊主说了几句话后,这些杂修便开始交换东西。
烂湖林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
自从下定把晏泽宁当做亲人的决心后,池榆就开始偷偷观察他。
晏泽宁失去眼睛后,可以自己走路、吃饭、睡觉,好像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
但他会踩进小泥坑,遇见路口时会停一小会儿,会碰到桌沿,会下楼梯时打趔趄。
针对晏泽宁此种情况,池榆找了间铸剑馆定制了一个盲棍。
盲棍是铁做的,它不仅仅可以探地,还可以从抽出一把剑来,逼退恶意分子。
当池榆把这盲棍送到晏泽宁手上,对他解释了盲棍的功能后,晏泽宁哭笑不得。
“你是怎么想到的。”他说。
晏泽宁掂了掂盲棍,再从中抽出细长的剑来,挽了几朵剑花,“还行。”
“嗯?”池榆故作疑惑,“真的只是还行吗?”
“池榆。”晏泽宁淡淡警告道:“别得寸进尺。”
池榆非常失望,晏泽宁都这样说了,她就只好放弃让他说出真话。
还行……池榆在心里把这话翻译过来,就是非常好。
上次从晏泽宁嘴里套出他喜欢吃清蒸鱼后,池榆就常常拿毫无章法的话逼晏泽宁,有时逼得晏泽宁实在受不了了,就拿出师尊的架子叱责她,制止她的下一步动作。
池榆不怕晏泽宁凶她,就怕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如果她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收口的话,等待她的就是冷漠加倍版本的晏泽宁。
所以她还是见好就收吧。
除此之外,晏泽宁的衣服好像会穿反,发冠会戴偏。
当池榆发现这件事情时,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
那个举止得当、高贵冷艳、还有洁癖的师尊会连衣冠都打理不好。
当她旁敲侧击告诉晏泽宁这些事情后,晏泽宁竟淡淡道:
“有仆人做,我为什么要会做。”
晏泽宁从小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到了一剑门修炼有成后,辟谷不用吃饭,穿会自动除尘、防水防火防电的仙衣,一身仙骨不沾丝毫污尘,所以他根本不用会这些。
再加上他看不见,自理能力更是一塌糊涂。
对于这件事情,池榆采取的措施是举办幼儿园小朋友穿衣班。
对此,晏泽宁是拒绝的。
“我为什么要听你讲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
池榆“嗯”了一声点点头,“师尊啊,你可以不学,可是以后出去别人会指着你说:‘唉呀呀~你们看那个人,穿衣服都会穿错,还跑到大街上来丢人现眼,可别教坏小孩子了~’然后还会说……”
池榆几乎可以看见晏泽宁手上青筋暴起。
晏泽宁血快冲到头顶上了。
“够了,池榆,谁教你这样说话的。”这么阴阳怪气,这么惟妙惟肖,晏泽宁跟着池榆的声音,都快看到自己被指指点点的画面了。
太真实了。
他还是妥协了。
妥协的结果就是他被逼着坐在小板凳上,拿着示范样衣,跟着池榆一步步指导的声音,非常之细致地叠着他不知道为何会叠的衣服。
晏泽宁把对这件事情的怒气发泄到了池榆练武一事上。
“你下盘不稳,每日就寝前扎两个时辰马步。”
“不够时间睡觉?武艺未成,何必睡觉。”
“如果你脚步快一点,上次何至于被人背后偷袭?”
对此,池榆在心中腹诽,喂,便宜师尊,你人设快崩掉了啊。
第11章 轻怜
倚翠楼是碧溪城中最大的青楼。
前几年,碧溪城内最大的青楼还是春风阁,倚翠楼不过是卖些粗俗脂粉的娼馆。直到倚翠楼捧出了一个艳名远播的花魁——轻怜。
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她原本叫什么名字,男人只知道她肤若凝脂,媚眼含波,才色俱佳。若是能与她春风一度,一掷千金也是使得的。
女人只知道只要是轻怜身上穿戴的裙钗,涂抹的脂粉,梳好的发髻,总能在她们之中引起热议,还有些人暗暗模仿,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嘴上是不说的,模仿一个□□总不是光彩的事,即使她美若天仙。
倚翠楼内。
百合香在鼎内燃烧,袅袅轻烟缓缓升起。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拨开了胭脂色的缦纱,雪白的纤足轻点地衣,懒懒从床上走下来。
那女子柳叶眉,含情眼,樱桃小口,琼瑶鼻。梳着坠马髻,不戴金钗、不搽脂粉,只淡淡的扫上一眼,竟有千万种风情。
轻怜坐在梳妆台前,百无聊赖地拨弄妆奁里的金银珠宝。她对着铜镜,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吻痕,一寸一寸抚摸着这些点点红斑,像出征胜利归来的战士检查战利品般,细致小心却又满含骄傲。
什么簪缨礼教之族教出的清贵世家公子,到了床上还不是色中饿鬼一般,没甚趣味。
不过世家公子与别的软脚虾还是不一样的,到底被养得身强体壮,能让她排出三颗阳珠,别的男人两颗就勉强了。
也不知坊主能给她换到想要的东西吗?她这一身好皮肉,没有外物维持着,过不了一两年就会衰败。
轻怜逐渐从志得意满到忧心忡忡……到底怎样才能得到驻颜丹……
让老四用鼻子帮她找一找,老四不同意就让老三劝老四帮帮忙,大不了就跟老三睡个几次,反正他也献殷勤很久了……
轻怜想到老三之际,逐渐闻到老三的信香……
信香?怎么可能!
她这鼻子莫不是有问题,怎么能想到什么人就闻到跟那人相关的味道。
还是信香,信香是他们烂湖林一带杂修特有的交流信息的方式。信香无比珍贵,每个人只有一次,说好了只用在生死攸关之事上。
然而信香之味越来越浓,轻怜把窗户打开,信香的味道仍没有消失。
不是她脑袋坏了,也不是她鼻子坏了。
轻怜拍案而起,老三确实是出事了。
……
在往东走的路上,晏泽宁与池榆的斗争还在继续。
又是在饭桌上。
“师尊,你想吃什么啊?”池榆问道,“你今天不说出来我们就不点菜,不吃饭。”
“池榆,你有完没完。”晏泽宁甚是不解,喜欢吃什么根本不重要,吃饭就是为了饱腹,况且这些菜做得一样的难吃。他根本就不知道池榆为何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清,惹人厌烦。
池榆支起下巴看着晏泽宁,“师尊你今天的衣服没有穿反,真不错,有进步。”
一旁的店小二站了许久。
“客官,你到底点什么菜啊,我还忙着呢。”
池榆讪讪笑了,说了声对不起,让店小二先去忙别的事情。
池榆继续道:“说出自己喜欢的东西有那么难吗?师尊。”
晏泽宁沉默不语,任池榆在一旁叽叽喳喳,这几天他想清楚了,冷着池榆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一旦他接话,如果池榆得不到他真心的回答,他就会一整天不得清净。
他也不知道池榆怎么判断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池榆慢慢蠕到晏泽宁旁边,“师尊啊,那你说不出喜欢的,那不喜欢什么你总说得清吧。”
晏泽宁闭目养神,他栓着眼带,池榆看不出他的不耐与无力,还是问着,“师尊啊,你会不喜欢吃羊肉吗?鸡肉喜不喜欢?鸭肉喜不喜欢?你口味清淡还是重,酸甜苦辣咸你喜欢哪样?”
“师尊啊,你喜不喜欢……”
池榆的声音在晏泽宁脑袋上盘旋,全是“你喜不喜欢”。
他喜不喜欢根本就不重要。
不知为何,晏泽宁想到了他还未修炼时在晏家一个普通的下午。
“泽宁,不要笑。”那时他母亲还在,那时他才刚过了五岁生辰。他与书童玩耍,玩得很开心,笑得极大声。
母亲一鞭子打下来,告诉他:“泽宁,不要笑。”
母亲长什么样他其实记不清了,只记得她那时雪白的下巴与高高扬起的手。
“做为晏家的嫡长子,怎可与那些粗鄙之人戏玩。你爹是怎么教导你的,不怒自威,不苟言笑,举止有度,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不成体统。”
他当时好像道歉了,母亲也笑了。他笑着说请母亲吃他最喜欢的桂花糕,今天厨房做了。
母亲一巴掌打到他脸上,“你为什么又要笑,你为什么要喜欢吃这些只有女人才喜欢吃的玩意儿,难怪你不得你爹喜欢。”
“可是娘,桂花糕真的很甜、很糯、很好吃。”
一鞭又一鞭打在他身上。
他母亲歇斯底里的叫着:“你喜欢什么东西,不喜欢什么东西根本就不重要,根本就没人在乎!。”
母亲打着打着就哭了,按住他的肩膀,哀求他一个五岁的孩子。
“你能不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你,这样娘就会被你爹喜欢了。”
“你学一学好不好,就跟书里的一样,好不好啊!娘这一辈子就靠你了。”
……
晏泽宁渐渐从回忆中抽离,池榆还在他耳边说话。
“师尊啊,你喜不喜欢……”
晏泽宁睁开眼睛。
“我喜欢什么东西,不喜欢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啊?”池榆摸着下巴想了想,“师尊,很重要的,对我来说,很重要的。”
“为什么对你很重要,我现在什么都不能给你。”
不能给你名利地位,不能给你荣华富贵,不能让你仙道坦途。他若连这些都不能给池榆,池榆凭什么认为他的喜好很重要。
池榆笑了,“因为师尊啊,我们以后可能相处的很久很久,久到连我们自己都不能预测。我想要了解你,我想要好好跟你相处,我希望你开心,你平安顺遂,我们还能一路相互扶持,所以你的一切喜好都对我很重要。”
他可是第一个她决定要当做亲人好好对待的人啊。
晏泽宁听后,摇摇头,“我不明白,我还是不明白……”
一路扶持?
她离开他,不就不用扶持了吗?
因为他是师尊而不能离开?名存实亡的师徒关系,不能给一点好处的师徒关系,还有呆在一起的必要吗?
他真的不明白。
晏泽宁最后还是没有点菜,池榆退一步没有再逼他,只是点的菜中有一道清蒸鱼。
过后,晏泽宁有好几天都没跟池榆说话,连池榆报告每日练马步的情况,他也没有理睬。池榆明白这是把他给逼得太狠了。
师尊这个人啊,真是只兔子,逼急了就往洞里钻,掏都掏不出来。
就这样,他们在一路缄默中到了碧溪城。
离着碧溪城有几公里时,池榆就不由得发出“哇”的声音。
倒不是她没有见过世面,而是她没有见过这种世面。
十几米高的青石城墙上站着精兵猛将,城内亭台楼阁连绵不绝,一眼望去望不见边。
这些日子她小城镇看得多了,以为古代的人群聚集地都只有那种规模大小,这猛然来一个大的,打破了她以往的认知。
如果她手里有手机,她立刻就会上去“咔咔”拍个尽兴。
走到碧溪城门口,他们被城卫盘问一番,确定不是通缉要犯后,就被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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