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姝禾表情依旧温和,看着贺忍奚抿唇一笑:“我的确没听过,高雅的东西是得欣赏才行。”
贺忍霜皮笑肉不笑:“是,陈阿姨当惯了保姆,虽然飞上枝头,不过有些东西学是学不来的,毕竟根都是脏的。”
陈姝禾脸上倒也没怎么变色,有些话她是听惯了的。
倒是贺忍奚,冷声笑了几下,意味不明。
戏台下的氛围突然有些怪异起来,贺庭不在几人说话就没了顾忌。
谁都知道贺忍霜野心大但智商却不够,哪里是贺忍奚的对手,她依仗的无非是贺老爷子的宠爱。
舒映竹不想将事闹大:“沅沅弹一首吧,大家都等着听呢。”
舒沅低低的叹声气,没办法了,可贺忍奚靠过去低声问了一句:“你不愿意?”
她心里一动,莫名的情愫流出,是,她不愿意。
没有任何缘由,也不需要,她只是不想弹。
贺忍奚没再说话,从下人手里接过琵琶,众人看着他将琵琶拿在手上,正要递过去时却见他手松开。
琵琶掉到了地上。
众人都是一惊,抱着琵琶的下人吓得连声道歉:“抱歉七爷,我没有拿好。”
其实没人眼瞎,都知道是贺忍奚故意松开手的,但下人哪敢挑他的错,连忙抱起地上的琵琶。
舒沅虽然不想弹,但眼睁睁看着琵琶受损也是不忍心,还好地上铺了毯子没摔出毛病来。
贺忍奚眉骨轻垂,绯红的薄唇吐出两个字:“手滑。”
贺忍霜自然知道是他故意的,拿眼斜睨他:“哦,你还真是不小心。”
“音不准影响发音,显不出舒沅的功底来。”
说完他拎了椅子坐下,黑色衬衣领口大敞,喉结凌厉性感,双腿随意交叠,姿态散漫气场却强。
漂亮淡漠的眼眸微眯,有着让人看不懂的深邃,手搭在椅背上,冷白肌肤上青筋蜿蜒而下,性张力拉满。
“看来各位今天是没机会听了。”
舒沅心头一跳,他这是在替自己解围,虽然方法有些怪异。
在这种连妈妈都不能维护她的场合,他竟如此在意自己的想法,舒沅不禁侧头看他一眼,今天的小叔叔格外的顺眼。
舒映竹和姜之渺对视一眼跟着附和:“那就改天吧,我看舒沅也不在状态。”
贺忍霜冷冷看着戏台不说话。
陈姝禾笑了几声想将气氛回笼:“对了,下一出戏正准备着呢,把老爷请过来一起看吧。”
姜之渺道:“演员在换衣服,还得等一会。”
贺忍奚淡淡开口:“听说二姐小时候学过舞蹈?”
贺忍霜不明其意,冷冷的说:“怎么?”
“这会听不了琵琶曲,演员也上不了台,不如二姐上去舞一段给大家解解闷?”
话音一落气氛瞬间诡异的安静下来。
且不说他话里满满的讥讽,贺忍霜好歹是贺家二小姐,年近40的人,在一众小辈面前跳舞成什么样子。
贺忍霜果然沉不下去了:“忍奚,你还知道我是二姐?”
贺忍奚勾唇,眼里全是轻蔑:“怎么?”
“这场合,让我跳舞合适吗?”
他眉头微蹙似乎真的认真想了想,结果漾起抹凉薄的笑,带了几分嘲弄:“舒沅能弹,怎么二姐就不能跳了,一曲舞十万怎么样?”
他说的风轻云淡,声线清明又低沉,如南风过境。
“哦,我忘了,二姐不想要钱,相比下更希望姐夫能站起来。”
陈姝禾总算听不下去了,沉声喊他:“忍奚,住口!”
贺忍奚不管不顾,神色淡漠,周身散着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钱好说,但要让姐夫白骨再肉,我可没这个本事了。”
贺忍霜的脸色难堪至极,掌心在桌上重重一拍:“你什么意思?几次三番拿他的车祸说事。”
贺忍奚眉眼冷淡,掀起眼皮懒懒的看她一眼:“聊的好好的,二姐怎么还生气了?”
他说的漫不经心,似乎是真心责备贺忍霜,浑不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多不妥。
舒沅震惊于他的情绪转换,轻而易举挑起别的的致命弱点,几句话就戳的人伤口鲜血直流。
等人开始反击,他又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轻飘飘一句“玩笑话而已,不至于生气。”把别人气的七窍生烟。
舒映竹极力将气氛往回拉:“下一出,下一出戏是什么来着?是不是得去请老爷子了。”
姜之渺也忙搭话:“是《长生殿》吧,我还看不懂。”
乔薇跟着说:“妈妈你不是经常听吗,给我们讲一讲吧。”
一家人都在,贺忍霜自是不能太过火,有人给台阶就赶紧顺着下。
她舒口气,勉强笑了笑:“是,玩笑话而已,好好听戏吧。”
这么一场闹剧终于结束,舒沅坐回原位,下垂的手突然被笼罩住。
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直达深处,舒沅低头看了看,贺忍奚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
他正低头敛着眉,脖颈上的喉结很是醒目,疏离却温和看着相扣的十指。
“拒绝别人不需要理由,你该由着自己的心。”
舒沅点了点头,浓密的眼睫毛一下一下的颤动着。
心里却想,有时候,拒绝也需要资本。
她在别人身旁自然有拒绝的资本,但在贺家,她又算得了什么。
贺忍奚抬眸,视线落在她晶莹的唇瓣上,语调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
“往后,我就是你的资本。”
第53章 打听
被手掌团团包裹着的指尖颤了颤,舒沅心里一阵灼热,觉得满心满肺的热气无处消散,只得侧过头去长舒口气。
这句话未免有些俗套,可从这样一位淡漠禁欲的贺七爷嘴里说出来,又是如此坦然,引着人沉溺。
因为都知道他的确能做到。
从前爸爸带来的阴影,妈妈为了周全让她遭受的委屈,贺忍奚却轻而易举的反了回去。
舒沅觉得自己已经处在旋涡中心了。
等戏散场已经是晚上了,众人又陪着贺庭一起吃晚宴,下午的事闹的有些尴尬,贺忍霜脸色一直不太好看,推脱着没胃口就下了席。
饭桌上贺庭讲起从前云鹤发家的事,或许是老人的通病,讲起来就没完,全场认真听的只有舒沅一人。
舒映竹挨着贺忍奚,眼看没人关注这边就问了一嘴:“忍奚,黎家的公子和你关系不错是吧?”
贺忍奚放下筷子淡淡的应了一声。
“这人怎么样?”
他不明其意:“嫂子是什么意思?”
八字没一撇的事舒映竹不好说的太明白,轻声笑了笑:“没什么,一直听说这号人,只是没怎么见过。”
“人不错。”
他说的简洁,不过也算公正,男人夸起人来哪有那么多招摇的词,一个不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舒映竹自然知道,贺忍奚眼光一向高:“你们是多年的朋友吧?”
贺忍奚点头:“公司也一直有合作。”
“前几天在庄园,他是不是也跟着去了?”
“是,艺人拍广告。”
舒映竹点头,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看来舒沅那个不肯承认的男朋友就是黎怀深了。
旁边坐着的是贺家的大儿媳徐念,贺家大儿子去世后一直没改嫁,将孩子养大成人,如今说是儿媳,更像是贺庭的大女儿。
徐念听到两人谈话俯身靠过去:“怎么,你问的是怀深?”
舒映竹敛眉微不可察的叹声气:“是啊。”
徐念也是近五十的人,自是知道她打听的意思:“我和黎夫人是朋友,怀深这孩子的确不错,没有其他公子哥身上的通病,脾气好。”
舒映竹眼睛一亮,又靠到徐念旁边,两人小声嘀咕:“是吗,这孩子当真不错?”
“骗你干什么,黎家家大业大,跟贺家差不到哪去,而且人家家里可没这么多规矩,开明的很,前不见我还跟黎夫人见过,她正在愁儿子的婚事,托我帮忙着意。”
舒映竹敛眉思索了一下,看来这个黎怀深没有承认和舒沅的事,这是怎么回事,既然人品这么好,何苦拖着舒沅呢。
徐念喝了口茶继续说:“沅沅现在没有男朋友吧?”
舒映竹摇头:“我就是为了这个操心。”
“虽然舒沅还小,但有些事得提前考虑着,”徐念看眼正认真听讲的舒沅,笑的愈发和缓:“改天我介绍你和黎夫人认识怎么样?”
“这.这怎么好意思。”
黎家也是名门大户,舒沅虽是顾丛白的养女,但毕竟不是真的贺家人,想和黎家结亲还是有点难度的,舒映竹当然不愿意被人说自己的女儿攀高枝。
徐念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这有什么,黎家在京都想找个同阶层的可不容易,黎夫人说了不需要用联姻稳定公司,只想找个合适的姑娘。”
舒映竹心里吃惊不小:“这人还挺开明。”
“我早说了,黎家不是那种古板的人家,开经纪公司的,开明的很,”徐念说着拿出手机来找到黎夫人的界面:“等着,我打个电话说一下去。”
舒映竹挑眉,觉得她动作实在太快:“现在?这么快”
“是啊,好事不得抓紧时间说嘛。”说着就出去打电话了。
舒沅毫无所知,手肘支在桌子上托着脸,正听贺庭讲从前的事,说到惊险时刻还跟着皱眉,显然是真听进去了。
贺忍奚在对面看着,她瓷白的小脸严肃又认真,秀气的鼻头跟着翕动,莫名的可爱娇憨。
似是察觉到了侧方的目光,视线蓦地下移,轻轻咬了下唇瓣。
贺忍奚唇角勾了勾,拿出手机拨弄了一阵。
舒沅没有设置静音,屋里又只有贺庭在大声讲话,所以消息声分外明显,她听到声音连忙抓起手机,脸上还颇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等看清消息后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连着耳廓都染上绯云。
她默默的收了手机,左顾右盼的瞧了瞧,眼看没人在意自己才舒口气,狠狠的瞪了贺忍奚一眼。
对方恰好在看她,这次没带眼镜,狭长的眸子轻眯,打眼一瞧并没有什么情绪,可唇边的弧度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外人面前的他明明矜贵又斯文,怎么私底下净想着怎么把自己吃干抹净呢。
舒沅不敢回复他,将手机静音之后倒扣,这次不论身后的视线如何炙热,她都不肯再回头了。
一直等晚宴结束,晚上突然下起了雨,贺庭一早就让人收拾好房间,极力要舒映竹留宿,她不好拂了老人的意,就只能留了下来。
下了餐桌徐念将舒映竹叫走,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舒沅没地方可去,因为戏院里的事也不想再跟乔薇聊天,就撑着伞在院里转悠。
夜色朦胧,小雨来的恰逢其时,舒沅在小池旁站着,手里捧着半碗鱼食,身旁仆从帮她撑着油纸伞。
“舒小姐喜欢喂鱼呀?”
舒沅借着灯光看着池里游动的锦鲤,清冷的眉目舒展开来,桃色唇瓣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自由自在的,多可爱啊。”
连声音都这么清润。
她随手捻了把鱼食递给仆从,笑里开出温和缱绻的花:“来,我们一起。”
撑伞的小姑娘看呆了。
灯光影影绰绰,昏暗却格外有意境,尤其是被身后的假山一烘托,似乎一切都成了背景,唯独舒沅分外相融,像是幅极好的美人图,她是其中的点睛一笔。
真的会有人美得这么惊心动魄。
第54章 娇气鬼
舒沅只顾着逗鱼,也不怕被淋湿就这么越走越远,一直到了假山里头。
撑伞的女仆从连忙跟了上去,轻声叫着:“舒小姐慢点,这里地滑。”
舒沅回头朝她笑:“没事,你不用过来了,我自己玩一会。”
女仆从怎么真敢走,下着雨要是摔倒了她可不用再来上班了,她正想撑着伞过去,身后有人将伞接了过来。
舒沅自顾自的逗着小鱼,雨虽小但到底潮湿,她的发尾眉梢上蒙了一层水雾,如误闯人间的精灵仙子,浑不知危险越靠越近。
一直察觉到头上有伞遮过来,她笑盈盈的回头:“你快来,这个小鱼.”
话没能说完,笑容也僵在脸上,有丝羞怯渐渐爬上眼角眉梢:
“小叔叔.”
贺忍奚手中撑伞,虚虚的敛眉,长而翘的睫毛在脸上洒下片阴影,半张脸藏匿其中,周身气质疏淡迷离,又夹杂着几分欲念。
殷红的唇微张,他淡淡的应了声:“嗯。”
舒沅仰着头往他身后看:“小姑娘呢?”
喉结滚动,眼中晦暗不明的光似乎要将她吞噬:“走了。”
舒沅又开始紧张了,不自觉的吞咽口水:“哦。”
两人现在的位置是假山的夹道,唯一的出口被贺忍奚堵着,舒沅身后则是狭窄的甬道,她不知通向哪里,但直觉告诉她,这很危险。
“小叔叔我们也走吧,我.我困了。”
贺忍奚轻轻嗯了一声却不动,反而伸手蹭了蹭她脸颊:“冷不冷。”
骨节微凉,舒沅心跳跟着加快,轻声说:“不冷。”
“下着雨,在这玩什么了?”
舒沅扬了扬手里的鱼食:“喂鱼来着。”
“嗯,喂好了?”尾调上扬,慵懒里又带了丝哑然。
“好了,小鱼吃饱了。”
他还在靠拢,像深夜蛰伏在灌木丛中的美洲豹,危险,掠夺,明明早已早已成竹在胸,却还是玩弄,享受的无非是狩猎的快感。
舒沅也只能持续后退,直到后腰抵上石台再无退路,她环顾四周才发现,已经到了一处小平台了,身后是张石桌。
原本虚晃在腰间的手倏地收紧,舒沅身体一滞,只觉得他腕骨微凉,透过单薄的衣料传进来,很不自在。
接着身体腾空,她被眼前人扣住后腰直接抱到了石桌上,腿根也被扣住动弹不得。
两人身体紧贴,男人低哑声线随着喉结的滚动自上而下传来:“鱼喂饱了,什么时候喂喂我?”
舒沅身体颤抖,小手去抵挡着坚实的胸膛:“不闹了,你明明吃了晚饭了。”
贺忍奚俯身,下巴蹭着她毛茸茸的发顶,说不出的惬意:“不是说了,满桌的菜都没你可口。”
舒沅自是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埋头进他胸膛不想出来。
明明都入秋了,还下着雨,怎么还觉得热呢。
贺忍奚的指尖顺着脖颈,沿着脊骨一点点下滑,拿捏着她每一寸的美好。
“阿沅吃饱了吗?要不先喂喂你?”
她抓着他的手臂:“别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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