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她道, “把人通通抓起来!”
浅绿见了她却是恨不能将银牙咬碎,“姓闫的, 你可知这边站着的是谁?”
闫跃霜却是看着她笑了,“可不就站着我的小心肝呐,只是我的小心肝越发的蠢笨了,居然认了乞丐做主子……”
这便是知道年十五的身份了,居然毫不忌惮,浅绿怒道,“敢对六殿下无礼,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你口中的六殿下很快就要成为一个死人了,是个聪明的话现在动手还来得及,你应该知道背叛朱家会是什么下场。”语气里还是没有半分敬畏。
闫跃霜看着浅绿不为所动。
她招了招手,很快那边有人捆了王叔跟杜传斌过来。
却是由冉虹押着过来的,来回反水的次数也是高到让浅绿傻眼。
浅绿跺了跺脚,“好姐姐,你糊涂啊……”
“他们扣了东平哥……”冉虹也是被逼无奈。
闫跃霜正得意,那边一直未出声的年十五蓦地打了个响指。
很快双手被缚的王叔跟杜传斌得令,猛然挣开麻绳。
事先藏好的刀片顺手丢出去,就朝着闫跃霜打去。
闫跃霜低呼一声,险险地避开,却也割断了身后两个黑衣人的喉咙。
“王叔,小杜……”反转之快让年初一惊诧不已,她哪里能猜到,她爹随意安排的车夫跟小学徒,居然还有这么两下子。
就更不清楚这两人是怎么跟年十五达成合作的了。
……
后山积雪还未消融,虽有王叔小杜帮衬,但这次刘承玺派来的全是精锐,个个下了狠手。
一场恶战之后,年十五双拳难敌多掌,很快就体力不支,只能凭着一股韧劲兀自死撑着。
他牵着年初一的手,跟王叔小杜走散了,可是身后的黑衣人却还是紧追不放。
年十五一个踉跄,树上藏匿着的人飞身而下,一把刀眼看就要朝他砍过去。
年初一来不及细想,一个转身就想替他挡了。
就好像先前在越楼,他替她挡了苏华意的袖中短剑一样。
年初一紧紧地闭着眼,只等着那刀戳进她的身子。
那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还要好多事没去做。
比如亲眼看到年十五变成左宸聿,身穿朝服的样子。
再比如死之前还没选好称心的棺材,也不知道粗枝大叶的爹爹会给她哪一副。
还有就是娘亲的后半辈子有没有着落,惹是生非的刘姨娘能不能给爹爹生个胖小子,又会怎么去对她陆敏君……
“哐当”一声,等来的却是利刃飞出去的声音。
她抬眼去看,顿时面上一喜,是越楼的秦九来了!
……
唯独不见了的月阑珊,此时正被一顶软轿抬着。
她随手掀开了车帘子,这一看可是了得。
这哪里是下山的路,分明是往积雪更深的雪无涯而去!
“停轿!”她敲了敲车窗示意道。
可抬着她的人脚下却是没停,“郡主,小的是奉太师之命前来。”
月阑珊斥道,“满口胡言,把本郡主抬往雪无涯,也是祖父的意思?”
“小的有必要提醒一下郡主,这次太师交待给您的任务,您并没有完成……”
月阑珊被他说中心事,僵了一会,但很快反应过来,她不信祖父会对她痛下杀手!
毕竟是太师孙女,她也算是有些身手,跳个软轿还是不在话下的。
只是很快脖子上架了一把刀,“交出玉质棺材,否则别怪小的们不客气了。”
原来是为此而来,估计祖父也想不到派这些人来杀左宸聿,中途出了这种岔子吧。
月阑珊冷笑起来,她向来是决定别人生死的,何时做过他人刀上鱼肉。
摸出袖中的玩意,“待我砸了它,你们谁也别想称心如意!”
“郡主尽管砸,小的们就不信郡主没有私心……”
月阑珊眼前很快浮现出一个面孔,把她举的高高的,去贴门前的春联。
若说私心,谁人没有,她即便狠辣,终究心里还是有一处温情的。
她不过一个愣神,眼看手中东西被抢。
“阿盏,该你了。”她幽幽的吐出一句。
但凡小暗卫千灯盏出场,那她身边就是死尸一片。
……
铁窗锈迹斑斑,是一处牢笼。
正中间躺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一缕光照在女子苍白的脸上。
她嘴里啊啊喊了两声,只可惜发不出一点声音。
看清来人之后她手脚并爬的想冲过来,却让长长的铁链束缚住。
她怒目圆瞪,手铐脚镣拼命的砸着铁栏栅,好似要把来人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左无渊看着起兴,索性让人端来了一张椅子,照例欣赏着铁牢里面的人发疯。
身边的蔡公公悄悄看了眼,似乎里面的人发疯的越厉害,主子就越高兴。
只是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这些哪里是他敢问的,弄不好就是一个死罪。
他便换上谄媚的笑容,往左无渊身边站了站。
“陛下,这是五王妃特意让人送来的胭脂水粉,据说专门找的民间大师制成,陛下您快瞧瞧可还满意?”
左无渊捂嘴笑,发现自己失态赶紧咳嗽了一声,面无表情的道,“尚可。”
只是他面上端的稳重,实则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连那莲花指翘起也没察觉。
蔡公公心下一哆嗦,好嘛,主子不仅喜欢看着人发疯,连这特殊癖好好像也更严重了一些,作为夷掖国的君王,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左无渊哪里管他想什么,跃跃欲试的想给自己上点妆,一想到上次被皇后无意瞧见,平添了不少是非。
啧啧嘴,还是转手让跟前的小丫鬟去试好了。
小丫鬟踌躇不前,蔡公公将她踹倒在地。
“陛下让你试,你就试!若敢抗旨,乱棍打死!”
小丫鬟抖抖索索的接了,想到万一被哪位娘娘知晓,还以为她藏了攀附心思,那她的小命也算是交待在这宫里了。
因而胭脂盒还没打开,就先晕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蔡公公骂了一句,随便让人给抬出去。
左无渊顿感无趣,看那疯子也看够了,就准备回御书房。
“陛下……”蔡公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就说。”左无渊皱眉道。
“算算日子,三宫六院的牌子您许久未曾翻过了……”
“这很重要?”
蔡公公心里直骂娘,先前不知道是谁一天到晚的说,要绵延子嗣,如今倒是不急了。
善变的跟这寒冬腊月的天似的。
但他心里想的,却是不敢说出口的。
一边观察着左无渊的神情,心道,难不成是主子厌倦了各宫妃嫔,想找些不一样的尝尝鲜?
蔡公公就瞅着铁牢里叫声凄惨的女人,再看看身边一水儿的小太监,倒也有三两个长得还算细皮嫩肉……
想着倘若今晚主子再不翻牌子,就赌一把塞他个小太监进去,总不能憋屈了龙体不是,瞧把铁牢里的女人折腾的,这火气兴许也只有小太监能扛得住……
……
朱兆琪从御书房出来,她今儿不只是送来了胭脂,还有一盒奶干。
这奶干是由羊奶制成的,她也是问了大太监蔡公公才知晓左无渊近来的口味。
回去的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劲,左宸风不是跟她说,以前官家只吃马奶制成的奶干么?
前后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捉摸不透的又岂止是左无渊,他的五子左宸风也是当仁不让。
她这边前脚才进了屋子,左宸风后脚就气急败坏的过来了。
“王妃这是又去宫里了?”
“是。妾身做任何事,都是为了王爷……”
左宸风眸子里都是冷意,“王妃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本王,这话说出来王妃自己信么?真是为了本王,王妃该找的人也是皇后,怎会私自跑到父皇的面前去,试问历朝历代,有谁像王妃这般不懂规矩的!”
“还是说,王妃其实肩负着朱家的重任,嫌弃本王这座庙小,实则有心想去攀附龙颜?”
第029章
朱兆琪往日里还算隐忍, 这会听他越说越离谱,一贯的好脾气霎时没了。
说出的话也就夹枪带棒,句句带刺。
“王爷纵使看妾身百般不顺眼, 也不能拿这种事乱开玩笑, 小心祸从口出……”
左宸风却是盯着她,冷笑着摇了摇头,“本王有哪一点说的不对?当初王妃不就是这般‘部署’,哀求朱大人让本王娶你, 这样的路数本王看的也不少了。只是父皇可不是那么好拿捏的,王妃这算盘可打错了!”
朱兆琪被他气的胸闷,差点接不上气来, 缓了一会才道, “即使没有妾身,王爷跟姐姐的情分也是没办法转圜了,爱慕姐姐的人可不止王爷一个, 听说前两天小闫大人才去坐了冷板凳, 王爷要是有劲没处使, 倒也可以去碰碰运气……”
朱兆琪忽然就觉得好累, 当初的确是她满心满眼的想要嫁给他, 也是看中了他温润如玉的性子。
可是成亲这么久,他都冷的像块冰, 无论她一颗心怎么去捂也捂不热。
她渐渐对他的感情也就淡了,只想着他在庙堂上能有些建树, 她在一旁辅助一二也好。却不曾想她都做到这个份上, 不仅没有换来他一句感激, 甚至还对她诸多猜忌。
朱鸾仪向来活的肆意张扬,先前的话如果是出自她之口, 左宸风只会觉得她率性洒脱。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只可惜是朱兆琪说的,他就觉得她刻薄善妒。一甩袖子,冷声道,“有些人是你这辈子也学不来的,只会让人觉得你在东施效颦。”
朱兆琪这会彻底恼了,也就颇有些不管不顾,“东施效颦也总比傲慢无礼强得多。”
身边的刘妈妈急得不行,怎么这俩人一见面就吵,哪里像一对冤家,倒像是一对怨偶。赶紧低声劝着,“王妃,快别说了……”
“让她说,本王倒要听听王妃能说出些什么歪理。”左宸风哪里容许她说朱鸾仪的半点不是,挥手就让刘妈妈退下去了。
左宸风就等着看她的表演,谁知朱兆琪竟然跪下了。
“你这是又是唱的哪一出?”左宸风斜了她一眼。
朱兆琪这会已经冷静下来了,声音也是不亢不卑,“王爷,妾身求您睁开眼睛看看吧,别再幼稚的让人发笑,说些似是而非的糊涂话。宫里人多口杂,哪处不需要打点……”
“妾身今儿只是去给陛下送了奶干……”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一瞬不瞬盯着左宸风,“王爷想必连陛下现在爱吃羊奶奶干,还是马奶奶干都分不清吧?”
这就是朱家所有人的一种共同点了,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摆出一副高姿态,就好比这个世上只有他们是聪明人,其他人都是蒙在鼓里的傻子。
左宸风极其厌烦听她说教,朱兆琪却是不给他机会躲避。
“您不忍残害手足,但妾身也求您能自保啊,四殿下好歹还有一部分兵权在握,即使真到了那一天也能抵挡一二,那王爷您都有些什么,光有着对姐姐的一腔热忱么?”
第030章
朱兆琪的话活像一根软刺, 只把左宸风的心都给搅烂了。
他虽然厌烦这个女人,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些话不无道理。
朝堂的建树, 鸾仪的若即若离, 这些都是他而今无法握在手心的沙。
似乎微风吹一吹,就能消散个彻底……
看来,他也是时候该有点作为了!
……
左宸风这边有所觉悟,那边下了朝的朱永忠也正和心腹聊起一些事。
“鸾儿倒还有些手段, 让这五殿下跟邵骞都一头栽了进去。”
“贺喜大人,距离计划更进一步。”说话的是一直随行在身边的心腹赵士暕。
赵士暕本是寒门子弟,好不容易跻身朝堂, 却由于出身不好人微言轻。是朱永忠力排众议, 把他扶到了现在的位置。
对此,赵士暕自然对朱永忠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朱永忠这会看了他一眼,“你这喜恐怕贺的有点早, 那闫邵骞可不是等闲之辈。”
赵士暕极力奉承, “大人能把闫如海收的服服帖帖, 这闫邵骞想来也不在话下。”
这话倒是说的朱永忠浑身舒坦, 他不禁笑道,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赵士暕来了兴致, “大人想赌什么?”
“就赌当今圣上。”
赵士暕一哆嗦,没想到玩这么大, “当今圣上?大人何出此言?”
“说什么玩物丧志、酒池肉林那都是假象, 依我看当今圣上根本是个冒牌货!”
“大人还请慎言, 小心隔墙有耳……不过大人既然怀疑,为何不趁早公之于众?”
“因为我也好奇啊, 如今我们的‘官家’究竟想要做什么……”
朱永忠二人前往凌琅阁的时候,左无渊正身穿戏服,在内里咿咿呀呀的唱着什么。
站在门口的小厮想出声提醒,朱永忠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朱永忠的身份除了是太子左宸旭的太傅之外,实则在左无渊年少时也曾辅佐一二,所以严格来说,他算是见证了两代太子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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