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郭副将赶忙跪下说道。九郎,他不姓郭,他姓刘,是刘家九郎,罪臣之后,可是皇帝那时没有计较,只是暗自提醒他要忠心。
“沈参军……”左无渊点了好几个人,暗戳戳的说了些只有他们之间才知道的秘事,直到后来,被左无渊点到名字的人甚至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就赶紧跪拜下来承认左无渊的身份。
“老夫也能证明。”月太师被月阑珊扶着,一步一步从后面走出,他身形佝偻,喘着粗气,但那双眼睛还是炯炯有神。
“陛下幼时有一日,臣陪先帝下棋,宫女打翻了茶水,先帝教导陛下君为舟,民为水,可是如今站在这里的这个人,对这一切却浑然不记得。”
他虽然气虚,可说出来的话依旧掷地有声,加之近来皇帝的奇怪举动,众人对高台上那个皇帝的身份也更加怀疑起来。
而高台上的梅妃,似乎也不甚在意这些,他只是看着平王:“你可是答应我了的,不能让任何人破坏今天的祭典。”
平王表情有些凝重,还是点点头:“你放心。”
“今日但凡是与左宸聿同流合污的,全部诛杀。”说着一众精兵围了上来。
十五冷哼:“谋害皇族忠臣,你们才该死,退叛军,诛平王。”随机左郡王的兵马和月太师的人,以及禁卫军一同出现,和平王的人马战在了一起。
黑羽卫逃走的剩余人竟然也埋伏在附近蠢蠢欲动,此刻也都跳了出来帮忙。
一时之间场面混乱,朝中重臣,跑的跑散的散,哪里还有平日里矜贵的样子。也有几个人趁乱跑到十五这边,想再掀开轿帘确认一下:“陛下到底是怎么了?”
就被护卫的青一拦住:“陛下被平王等奸人所害,身体还在休养,过些日子就好了。”
平王手下的人常年在军中作战,战力不容小觑,虽然人数上稍逊了一点,但还是打了个平手,只是双方都死伤惨重。
他拉过梅妃的手:“如今的境况不好,我先带你走,你想报仇,想做皇帝,过了今天我帮你慢慢谋划。”
梅妃挣开他的手:“你自己走吧,到了这种时候,我更不可能走!朕做了两年的皇帝,难道还要白白便宜了他们不成?”
第069章
梅妃也有一小股自己培养的暗卫势力, 如今护在两个人身边。
平王看着高台下的形势,脸色沉下来:“媛儿,这次我可不能由着你了。”
说着就要把人强行带走, 紧拉着梅妃的手却突然一顿, 心口传来的窒息感让他脚步踉跄。梅妃一扬手,就把他甩在地上。
剧烈的窒息感传来,心脏好像被数只大手不停的揉.捏,平王挣扎着想站起来, 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梅妃就垂眼看着他:“好受吗?”
平王一脸的不可置信,他还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被下了黑手, 他还在想赶紧带着媛儿走:“……刚刚的祭酒……媛儿, 为什么……”
“为什么,你和下面那个狗男人一样,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吗?你以为你那个所谓痴情的爱, 很高尚很纯洁吗?你以为你找到我想方设法的帮我, 就是所谓的爱吗?”
“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可笑。”
平王捂着心脏, 一阵阵的钝痛几乎让他不能思考:“你还是每时每刻……都在想我死……我没有想逼你……只是恨我自己……在你入宫的时候……不听你的话……”
“带你走……就好了……”平王的嘴角突然涌出大量的鲜血, 看向梅妃的眼里还是带着眷恋和不舍。
“你就听我一次……赶快走……才能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快走……”平王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眼前也开始模糊。
梅妃没有理他, 高台下面战事胶着,整个祭典都被染成了血红色。她走下高台, 华丽的帝冕服饰上沾上了血迹。
众人看着身上还带着天子威严的假皇上, 不禁停了手, 十五也叫人后退,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梅妃娘娘, 当年你害我母妃,后又借机假死谋害父皇,现在大势已去,束手就擒吧。”
“你觉得我会认输吗?当年我就一无所有,现在也是,不如赌一把,今儿我赢,这天下还是我的。”
“凭着几百个人吗?他们难道会为了你这个反贼卖命?”
“当然不止这些。”梅妃的声音里带着些疯狂,与此同时,刚刚的朝臣几乎都捂着心口跪趴在地上哀嚎。
萧疏一愣:“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派人检查过,而且将酒都调换了,你怎么还能下毒。”
“本来是不会多留一手的,但是因为那个人……”梅妃回头瞥了一眼濒死还在往高台下爬的平王。
“朕怕他死不了,又找人下了一次毒……哈哈哈哈哈,今日就算朕死了,你们这些老东西也一起陪葬吧哈哈哈哈……”
“左无渊,你剩下的这两个废物儿子也中毒了,现在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你的这些肱骨贤臣也都要没了,就算你拿回了你的帝王之位,也不过是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
十五攥紧了拳头,梅妃居然这么狠毒,原本以为她会有所顾忌,没想到她真的已经疯了,想要杀了所有人。
“阿媛……”突然,跟在十五后面的一个侍卫缓缓走出。
“混账东西,谁允许你这么叫朕的!”
“阿媛,你怎么变成了这样……”那人慢慢走到梅妃前,蓦地伸手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竟然是一张被火烧毁一半的脸,即便如此,从剩下的那半张脸也能看出来,这人曾经是怎样的绝代风华。
梅妃的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你……你是谁,你是鬼吗?还是左家的疯子找来的……”
“阿媛,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你初入江湖,帮我追回了被偷的钱袋,这个,你不会也忘了吧?”
男人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梅妃颤抖着手接过,在看清东西的一瞬间,整个人一阵眩晕向后倒去,还好男人及时接住了她。
“楚溪,你不是死了吗?你家人亲口告诉我,你死在了火里!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看着我遇到那个疯子,看着我入宫,成为别人的女人是吗!”
梅妃咆哮,整个人接近崩溃,年少时的恋人就在眼前,他们却都再也回不去了。
江楚溪伸出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我如何能不想你?就是因为念着你想着你,我才能从火里冲出来!”
漫天的火舌席卷过来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倒在这里,冲过去,冲过这道火墙,就能见到他的阿媛!
“可是,我醒来之后就失忆了,他们甚至还给我订了婚约……所以,我才迟到了……”
梅妃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把荷包扔给他,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你跟他们一起,是想来劝我放手的吧,不可能。”
“阿媛,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害自己……”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伤害自己了,我现在好的很,我是一朝天子,要什么有什么,如果不是这些混账东西突然出现,你问问那些老东西,怎么会发现我的问题。”
“难道是我政事处理得不好?哼,虽说我半路起家但也勤勤恳恳,能挑出我十恶不赦的错来,我也站不到今天。”
江楚溪拉过她,小声道:“你现在跟我走,我还可以想办法把你藏起来,皇上不会追究,可是……”
“我凭什么跟你走,”梅妃甩开他,“一个两个,都想着救我于水火,可我真正陷在泥潭里的时候,也不见你们谁伸出手,总有些高高在上的人,就喜欢看别人陷入困境,才施舍那么一丝怜悯,还美名其曰为拯救,是不是啊,左无渊……”
左无渊被这个疯子气的没说话,江楚溪看着梅妃现在的身体,犹豫了一下。
就看见秦越拉着一个人站在了二人面前:“梅妃娘娘,别发疯了,我想请你见一个人。”
梅妃不屑的看着眼前的几个男人,突然发现,这个被带到自己面前的青年,这张脸……
秦九突然被老爹拉过来,整个人还不知所谓,但还是以防备的姿态面对着梅妃,这人实在有点疯,万一突然动手,他也应付不及。
“我知道你讨厌靖妃,恨皇上,你也怀疑,你唯一的那个孩子,是因为皇上不想要才死掉的……其实那是,皇帝就怀疑过孩子的血统。”
“那时候我在宫里还有认识的公公,这孩子本来要死的,他不忍,偷换出来,我当时想着有了他,还能拿捏一下你,让你不敢欺侮靖妃娘娘,谁知道养久了……反倒是真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秦九本来还一脸兴奋的听着八卦,结果越听越不对劲……脸色逐渐变得僵硬起来。
他爹,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养久了?什么叫偷换出来?他不是秦越的儿子,那又是谁的……
梅妃吗?这个疯女人,梅妃和谁……
秦九傻了,一边的江楚溪也震惊的看了他半天,突然开口,却更是激动:“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了……”
梅妃也受了很大打击:“你骗我,你想骗我是不是,那个孩子难道不应该是左……”
她死死的盯着秦九,可那张和江楚溪年轻时七分相似的脸,却又让她说不出剩下的话。
曾经的恋人复活,曾经以为死去的孩子也被养大成人,梅妃一时之间就受了好几次冲击,她说不清是喜是悲,只觉得头脑昏沉,心口好像要裂开。
所以,她支离破碎的一生,是被上苍给戏弄了么?
江楚溪愣了一会,才突然一手一个,把秦九和梅妃搂进自己怀里。
看见梅妃的样子,一旁稍感震惊的十五也立刻回过神,梅妃已经没什么威胁了,他也急忙差人叫太医过来。
“放下兵刃,一律免死。”十五看着梅妃和平王的人,沉沉开口,对面的人这才犹豫放下了刀剑。
……
左无渊有青一照顾,迅速处理剩下的烂摊子,虽然他现在脸绿得很难看,还装在一个女人的身体里,但是国事当前,也没办法。
十五飞奔回月家,他生怕再出什么问题。
结果离的老远,就看见站在门口裹着斗篷的年初一,他又急又心疼,还没到近前就翻身下马飞扑过去,狠狠的抱住她。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出来了!”
“我在屋里怎么呆得住啊。”
“对了,左郡王他……”
“兄长怎么了?!”十五语气焦急,声音带着颤抖。
“昨日江先生那个药方,好像起作用了,郡王刚刚醒了……”
十五连忙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说着忍不住又抱着人亲了起来。
“这多冷啊……”年初一被他亲得晕乎乎的,直到快喘不上气,才被他放开,气得她捏了捏他的脸。
“好,回去亲。”说着手落在年初一腰上,刚要把人抱起来,自己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吓得年初一心脏都快跳出来,扶着他赶紧让浅绿去叫人。
“没什么事,郡王本来是油尽灯枯,他执意要救,我也只能用禁术,他昨日刚取了心头血,不适合操劳,睡上一会儿就好了。”一夜白头的江楚溪冷冷道。
说着回身拉起秦九出去了,平王身死,那种换魂术也让他耗尽心血,一夜白头,此刻也是强撑着身体。
只是还好,皇上没有追究他们的罪责,他准备往后的日子,和秦九一起,把阿媛带回南疆,好好安葬。
第070章
两具身体两番换魂, 梅妃自尽之后,皇上的身体也大不如前。
四皇子和五皇子在流放的路上被人杀害,自己那个假太子又是个认贼作父的, 一切重担便又落在了十五肩上。
京城真的不是个好地方, 从十五回来的那一刻,就没消停过。几乎是身体好一点后,就都在皇宫里跟着左无渊处理政事。
按照江楚溪的禁术,左郡王勉强吊住了半条命。可是他似乎也很难接受自己现在的样子。
“之前是因为母妃死因未明, 聿儿也还未长大,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我整日托着这样的身子,也是拖累你们。”左宸轩不止一次的和十五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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