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阑舟的脑中回想起刚才宴君安的提醒。
“这里不可……”
还有他想要捂住她的嘴的时候。
宴君安努力过了。
是她强迫的。
……
汴州和众人传闻中的荒僻不一样,汴州有个村落,甚至村子里还开了一个大酒店。吉祥这二字招牌亮闪闪的,装潢非常华丽。
楚阑舟蹲在酒店的墙角里捂脸,头一回不想面对现实。
宴君安倒是比她精神,他像是满意极了这些居民的称呼,甚至还同酒店老板娘攀谈起来。
其实是酒店老板娘问,他回答。
“几岁了?家住何处啊?家里条件怎么样啊?”
“……比楚阑舟大一岁,家里住在念虚宗,有一座山,是长辈留给我的。”
“念虚宗是个什么地方啊?待遇好不好啊?”
“教习弟子的地方,待遇……算是这个地方最大的宗门了。”
“是先生啊,那还不错啊,至少稳定,你和楚姑娘进展到那一步啦?”
楚阑舟支着耳朵偷听。
宴君安淡然道:“还未入聘。”
吉祥客栈的老板娘看着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说话却颇为老成。她脸上的笑容真挚,很是自来熟,话的内容却很明显偏向楚阑舟:“那不就是还没定下来吗?”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好像太冲,她顿了顿,又笑着安抚道:“那你可要抓紧咯,我们楚姑娘可抢手了,别说是外头了,就我们这村子里头都有好多小伙子喜欢她。”
为了佐证她话语的内容,她还当着宴君安的面指了指客栈里的人:“你看,张大牛,赵千里,庄丰……都是。”
有个小伙子就坐在客栈里喝茶,被她指到,捂着脑袋腼腆笑了笑。
另外一个小伙子则是涨红了脸,嘴硬道:“哪有?”
吉祥酒馆老板娘毫不留情戳穿了他的伪装:“放屁,你刚看到楚姑娘的时候就脸红了,我看见了。”
被人当众处刑,那小伙子捂住了自己的脸,不说话了。
宴君安对这几个小伙子友善地笑了笑,居然没有展现出敌意。
这个无比爱吃飞醋的男人居然没有吃醋。
事出反常必有妖,系统看着实在怀疑,在楚阑舟的脑袋里询问起来。
楚阑舟没有回应系统的问题,她现在的姿势和刚才那捂脸小伙子基本一样,但她一边捂脸还在一边悄悄观察着周围。
这些人身上的气息与自己实在接近,也正是因为如此,刚才以魔尊的神识探查,她都没有感受到汴州还有其他存在。
甚至他们靠近的时候楚阑舟都没有反应,这才闹出笑话。
又或者说,他们本就依附着她的魔气而存在。
吉祥酒店的老板娘笑笑,伸手试探了一下宴君安的肌肉,然后不满皱眉道:“不太行,瘦涔涔的,还得再练练,大牛,楚姑娘在的这几天,你都去陪他练练。”
被点名的张大牛站了起来,看向宴君安。
实际上宴君安的肌肉匀称,虽没有像张大牛那样壮硕但也远没到瘦弱的程度。
但宴君安也没有拒绝,而是点了点头道谢。
现在已经是夜间,但小镇显然很是团结,为了迎接楚阑舟归来,还开了灶,烟火气冲淡了雨水的腥气。
这里的村民是会自己种植果蔬的,楚阑舟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好几处农田,正发着新芽。
整个村落都宁静又祥和,甚至就连这些村民的脸楚阑舟都十分熟悉,她早就在最近的梦里挨个梦到过一遍。
可楚阑舟却能感应到。
汴州已经没有活人了。
这是一座鬼城。
第124章
宴君安已经要跟着张大牛走了, 却被酒馆老板娘厉声呵止:“现在什么时辰了?还下着雨,你就这样对待客人?”
张大牛显然怕这女人,揉了揉脑袋, 又把宴君安带了回来, 小声嘟囔了一句:“男人婆。”
“你说什么?”酒馆老板娘横眉冷竖, 张大牛摸了摸鼻子, 不敢开口。
训斥完张大牛,再看向楚阑舟的时候老板娘却忽然换了副柔和的语调:“楚姑娘,你的床我已经叫人去收拾了, 你今晚就睡你原来那间房。”
说罢, 她又转向宴君安:“这位公子,还未成婚住在一起不合适,我也给你临时收拾了个房间,你看可以吗?”
宴君安点了点头:“好,谢谢。”
楚阑舟想开口, 眼前却忽然就多了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
她微微一愣。
老板娘却先开了口:“你生日虽然过了, 但我就知道你过生日的时候没有吃长寿面……但不管你吃没吃过,都得我看你吃了才放心。”
老板娘没有厚此薄彼,也给宴君安面前放了一碗, 只不过不是长寿面, 而是普通的面。
楚阑舟有点懵,抬头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看楚阑舟不吃,误会了楚阑舟的意思, 苦口婆心劝道:“知道姑娘不爱吃长面条,但长寿面还是要吃的, 吃了这一年才能平平安安的啊……我还给你加了酱油葱花,是我刚酿的, 别挑嘴了。”
楚阑舟回过神,低头吃了一口。
系统吓了一跳:【宿主,这些东西来路不明,可不能吃啊!】
这里村民的古怪它都能看得出来,之前那个仙人就是被无耻镖局人下药吃掉的,如果他们要打楚阑舟的主意那可怎么办啊。
它刚刚不提醒宿主是因为它觉得宿主不会吃,却没想到宿主居然真的让这来路不明的面条进了口。
不止宿主,宴君安也在吃面条。
系统都在怀疑是自己的运算出错,出现幻觉了。
楚阑舟低声道:“这是真的面。”
面是真的东西,并非鬼气所化,外头田里的种那些作物也是真的,这些居民明明都是厉鬼,却没有害人,居然就留在汴州安居乐业。
老板娘盯着她吃完了整碗长寿面,才心满意足地收了碗道:“不错不错,楚姑娘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楚阑舟看着她脸上挂着的笑容,手指动了动,又放了下来。
老板娘说的对,今天天色太晚了,明日再说也来得及。
……
目送楚阑舟被簇拥着离开,宴君安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跟着张大牛来到了自己被安排的客房里。
夜色深沉。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宴君安握着剑叹了一口气,索性开始闭目打坐。
半晌后,他睁开了眼睛,又叹了一口气。
已经这么晚了,楚阑舟不会回来了。
只是一晚而已,再忍一忍,没关系的,再等一夜,明日就能见到阑舟了。
轰隆!
雷声乍起,宴君安抱着剑,觉得有点冷。
他是剑尊,已经修成半仙之体,寒暑不侵,不应该觉得冷才对。
以前年少暧昧,他一个人住也没什么,后来和楚阑舟相处的日子聚少离多,相聚的时间太短暂,能见一面他就满足了,自然也不会妄想着同楚阑舟宿在一处。
可自挑明心意后阑舟夜夜同自己宿在一处,现在只不过要分开一夜,他却忍不得了。
这里处处都是阑舟的气息,却也不是阑舟的气息,混淆了宴君安的视听,他已经偷偷探查出了楚阑舟的住所,却知道不能去找她。
只是一夜就这样计较,阑舟说不准会嫌他娇气。
更何况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天亮了,就能去找阑舟了……
宴君安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了一件内衫。
修者储物可以分两种方法,其一是炼制法器,比如储物戒或者储物袋,其二便是自己修行功法开拓出空间,为戒子空间。宴君安心机地没有将楚阑舟的物件藏在储物戒里,而是藏在芥子空间中,就好像这样做就能将楚阑舟偷偷藏起来一样。
这是君子不该做的,自小受到的教育教宴君安应该自持自爱,断不可做出此种孟浪之举。
……可宴君安忍不住。
在楚阑舟的事情上,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好像都失灵了一般。
他脸色通红,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然后拿脸颊悄悄蹭了蹭。
是楚阑舟身上的味道,可带在自己身边太久,已经有点淡了。
这点淡淡的香味若即若离,若有若无,激着宴君安,就像是吊在兔子面前的胡萝卜,一点疏解的感觉都没有,反倒更让他忆起楚阑舟的温暖来。
直逼得他发疯。
嘎吱——
推门声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宴君安浑身一颤,迅速将手里的东西收回空间里。
但已经晚了。
楚阑舟一手撑开窗子,一手撑着地面,动作熟练就要往里面翻。
刚刚的动作一闪而过,也正好被楚阑舟看了一个正着,她难以置信看着宴君安的手:“你刚刚手里拿着的,什么东西?”
宴君安眼眸微垂,故作淡然:“没什么。”
楚阑舟听到宴君安的回应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哦了一声就想从窗沿上跳下来。
宴君安伸手将她接了个满怀。
楚阑舟冒雨而来,沾染到他身上的红梅暗香,却没有染脏,反倒使那香气越发淡雅勾人。
楚阑舟觉得矫情,笑着道:“这点高度还没你院子里的墙高,脏不脏。”
就凭楚阑舟的□□强度,莫说是这点高度了就是再高十倍,魔尊也是摔不死的。
宴君安嗯了一声,却揽紧了些:“你敲我的窗户邀请我去喝酒,我却没有应邀。”
楚阑舟讶异一瞬,很快就调整好表情笑道:“怎么,后悔没?”
宴君安小声道:“后悔死了。”
看着楚阑舟微怔的表情,宴君安声音干涩:“自那以后我就发誓,如果有下次,一定要接住你。”
他在心里演示了数不清有多少遍,可自那日以后,他却再也等不到那个三更半夜敲他窗户的姑娘了。
那些狰狞的旧梦席卷而来,宴君安早就习惯与噩梦共存,所以现在还能表现得十分淡然。
啪!
清脆地一声脆响。
宴君安被结结实实亲了一口在脸颊上。
楚阑舟活像是一个小流氓,不仅用力亲了他一口,还故意将他的脸颊吸出啪嗒一声脆响。
宴君安顶着脸上的红印子,微微抬起头,有些茫然。
楚阑舟笑得灿烂:“那你现在接住我啦!”
雨水从楚阑舟的身上流到宴君安的发间衣衫上,染湿了宴君安前襟。
楚阑舟捏着宴君安的下巴,好好交换了一个带着水腥气的吻。
现在,是个美梦了。
……
直把小仙君亲到乱七八糟,楚阑舟终于勉强抬起头,开始关心起正事来。
她今夜来,是想问之前在客栈里没问完的事情:“你有多少信息能告诉我,现在和我说吧。”
她能察觉到这本书是一道界限,一道隔开可知和不可知的界限,宴君安曾经不能主动说出口的限制,在破除这道界限之后,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
甚至楚阑舟觉得,宴君安之所以不动柳明彧抄录的这本书,也是起了同样的意图。
楚阑舟将怀中的书页拍到了宴君安的身前:“你怎么看?”
宴君安看也不看这本书,自然而然地明白了楚阑舟要问的问题:“煞气现在还潜伏在暗处,比较好对付。”
“行,你把这些点标注出来。”
宴君安点了点头:“可以。”
宴君安真不愧是世家教养出来的弟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画城防图都画得十分标准。
两人一边布防一边探讨应对思路,系统目瞪口呆,赞叹他们的好默契。
这份默契,完全不像分别过百年。
商讨完计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楚阑舟这才颇为满意地看着手里城防图,忽然问:“他们对你有敌意。”
“我知道。”宴君安低声道:“因为那时候我不在。”
楚阑舟静静看着手里的布防图,不需要宴君安开口,她自己就能看出来。
汴州身处极地,距离最近的地方,正是关外。
宴君安轻声道:“那会儿你已经意识到煞气潜伏的事情,开始着手应对。”
汴州,便是直面煞气暴动的第一座城。
楚阑舟说出自己的判断:“汴州这些居民训练有素,不像是寻常百姓。”
“他们生前都是军人,是驻守在汴州的边防军。”宴君安道,
“煞气早在百年前就有小范围暴动,修真界对此完全不知情,驻守在汴州的这些军人却知晓。”
多年来修真界派出多少修者对抗着这些煞气,这些人守了那么久,不可能不明白。
楚阑舟顿了顿,问:“守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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