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阑舟盯着荷包,忙不迭地摇头。
让他出动一次就得上交十枚上品灵石,楚阑舟只觉得内心都在滴血。
楚苑收了钱,这才想起来问楚阑舟:“你做了什么?”
信里说得可严重了,说什么楚阑舟不分尊卑长幼,悖逆不轨,往后必然酿成大错。让娘看了估计会让楚阑舟躺个三天五天的,他才着急截了。
楚阑舟将事情一五一十同楚苑大概讲了一遍。
“不就是被贴了王八,这点小事还要请家长,这帮人是没事干了吗?”楚苑听完觉得十分离谱,道。
楚阑舟深以为然,但还是解释道:“主要是被人连累,不过那老头也小肚鸡肠。”
攒了小半年的零花钱都被这魔头搜刮干净了,楚阑舟没法找楚苑计较,磨了磨后槽牙,道:“我要去找那小王八羔子算账。”
楚苑疑惑道:“谁啊?就和你一起被罚那个?”
楚阑舟点了点头。
她原以为楚苑会和她一起骂那人,没想到楚苑想了想,居然劝她:“那孩子与你不同,身世苦得很,这一回不如算了。”
楚阑舟满脸疑惑。
那人拽得像是人人欠他八百万灵石一般,楚苑居然说这种人惨。
楚苑想了想,道:“那人是秦家人。”
姓秦,那就更和身世凄苦谈不上关系了。
楚阑舟果然越发不服,楚苑看出楚阑舟的想法,道:“我带你去看看。”
楚苑比楚阑舟胆子大多了,而且行动力极强,兄妹两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宫殿屋顶上,解开了瓦片,双双往下探头。
那在课堂上拽得不可一世的少年人被一个穿着秦家服制的中年人一脚踹到了角落。
屋里还有一位打扮十分雍容华贵的女人,却只是冷眼看着,并不插手。
那少年一声不吭,中年人却直接抽出了一把长鞭,用力抽打在了他的身上,鞭鞭见血。
楚苑也没料到这个场景,倒抽了一口冷气,默默伸出手挡在了楚阑舟的眼前。
楚阑舟想看,又将哥哥的手拉了下来。
小少年咬死了自己的唇,只有痛极了才会发出几声闷哼。
楚阑舟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嘴。
娘亲气狠了的确会打她,但从来不会这样打,更不会让她滚在地上。
这不是惩罚,这是纯粹的虐打。
等那中年人打够了,女人才施施然走到中年人身边,假意阻拦道:“饶了他这一会吧,他性子就是如此,你又何必太过苛责?”
这句话说是在劝解不如说是在火上浇油,那中年人果然更加生气。
他撇了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少年人一眼,同那女人道:“我打他,不是因为他做的这些混账事,而是因为他耽误了我们的时间。”
那女人依偎在中年人怀中,娇笑道:“这有什么关系,原儿再差毕竟也是你的孩子,就同慎儿和月儿一般,你自然也要多多关心他。”
“你总是这般善良贤惠。”中年人果然受用,搂住了女人的肩膀,“走吧,刚好来一趟念虚宗,我们去看看月儿。”
“月儿天天写信说念着你,只可惜念虚宗太远,她又好学上进,说什么都不肯回去,你来了她肯定惊喜。”女人笑着开口道,“不过原儿还在这里,我先同他说几句话。”
“那我先去了。”中年人推开门,抬脚离开“你也不用在这废物身上浪费时间。”
等送走了男人,女人一改刚才贤淑温顺的表情,皱眉看了那少年人一眼,冷淡道:“你自己是个废物,不要败坏了秦家的名声,连累我的慎儿。”
……
楚阑舟见识到了一桩变脸绝活,哑口无言,被楚苑带回去的时候还在想这桩事。
她是听过秦星原这个名字的,不过没想到那少年就是秦星原。
秦家与楚家不同,楚家处处隐瞒着这两小孩的身份,若不是楚苑自己闯荡修真界闯出了名声,大家就连楚苑是何人都不知道。
可秦家不同,秦家家主有三个孩子,最出名的就是秦星原,他是个有名的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弟,另外一位孩子则与之完全相反,名叫秦慎,笃实好学,才华横溢。
有了秦星原在前,众人对更是对秦慎赞誉有加,就连楚阑舟也是这样想,只不过事实好像和楚阑舟想像的有些差距。
“秦星原只有一半悯川血统,而她母亲是个胡姬。”楚苑解释道,“据说十分漂亮。秦家家主年少游历人间之时对她一见钟情,很快便有了秦星原。”
“只不过秦家家主已经与萧家小姐订下了亲事,也商定好了婚期,这样做无异于是在打萧家小姐的脸面。”
“却没想到那夫人毫不介怀,还愿意嫁入秦家,甚至容忍秦家家主将那胡姬养在府中,秦家家主也十分感动,当即发下永不纳妾的誓言,当时传为一段佳话。”
楚阑舟才看见这家人私下相处是个什么样子,只觉得这些人整天表里不一活着累不累,皱着眉道:“这两人都好恶心。”
“话其实也不能这样说。”楚苑分析道,
“萧家家世不如秦家,萧家小姐当初其实没什么选择,不过她也是个有野心的,凡人哪怕服用延寿丹最多也只能活过百年,修者寿元却十分漫长,她忍耐一时半刻就能在秦家站稳脚跟,其实是笔划算的买卖。 ”
楚阑舟听不太明白,皱紧了眉:“好复杂。”
“也正因为萧家小姐是这般性子,秦星原只有当一个完完全全的废物,他和他的母亲才能安安稳稳呆在秦家。”楚苑道,“世家人多,人多的地方就有争斗,勾心斗角乃常事 ,自然复杂,你听懂没有?”
他看着满脸迷茫的楚阑舟,伸出手刮了刮妹妹的鼻头:“左右咱们楚家不复杂,懂不懂都没关系,你要不要出去玩?这次我请客,带你去吃好吃的。”
楚阑舟刚被这人讹了小半年的存银,能收回一点本是一点,当下把秦家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放在一边,忙不迭地应了。
第82章
得罪老夫子的两个偏偏都是世家主家的孩子, 他的确偏心,哪怕如此也忍了,最后甚至还给楚阑舟评了个好成绩。
有了楚苑带他去的这一场, 楚阑舟对这小小少年颇有关注。
秦星原应当也不是自己想当废物, 她曾经看到过他不止一次将偷偷记下先生的教习的知识, 又满不在乎的随意撕毁。
秦家需要他当个废物, 他也把自己当成个废物这样演。
楚阑舟越看越觉得他累得慌,天天演戏,都快真的变成自己扮演的那个模样了。
楚阑舟知道事情, 却也无能为力, 待秦星原不免宽和许多。
等又过了几日,那少年居然主动找来了楚阑舟,在众目睽睽之下,当面同她对峙:“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看你每天偷偷观察我。”他神情拿捏得就像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脸上挂着浮夸的笑容:“你可别真的对我动了那样的心思, 我嫌弃……啊啊啊啊松开!你怎么还打人!!!”
经此一役, 楚阑舟损失另外半年的零花才让楚苑摆平了事情,秦星原也学会了一个道理,不要在楚阑舟面前犯贱。
楚阑舟连续在一个人身上废了一年的零花钱, 气得也不在乎什么他家世惨不惨了, 仅剩下的涵养就是没去找他算账。
楚阑舟忙得很,忙着修行争取早日成为内门弟子,也忙着挣钱弥补这两回的亏空, 逐渐淡了对秦星原的影响。
直到有一日,她从教习剑术的长老那里出来, 心情郁结,决定去后山散心。
因为念虚宗将灵兽放养在后山, 所以寻常人怕招惹灵兽基本不会来这个地方,但楚阑舟不同。
楚家人长期守在关外,偶尔也会和有了灵智的灵兽合作,楚阑舟幼时经常同灵兽玩乐,自然而然对灵兽就没什么敬畏的想法。
后山有一片草场,春天的时候还会开出点点红的粉的黄的花来,十分漂亮,楚阑舟也非常喜欢在那上面躺着晒太阳。
没想到今日居然多了一个人。
楚阑舟看着草坪上燃放着的丛丛篝火,觉得心跳都停了一拍。
她气势汹汹上前,拽着那弟子的领口就想揍他,却发现这人居然在烧纸钱。
凡人轮回自有天地管,这些民间的纸钱纸衣再烧也落不到凡人手上,但凡间人愚昧不知,所以才年年烧纸。
可这是修真界,这人也是个修士,居然在这种地方烧纸。
她一把揪住那弟子的衣领,质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在我的草坪上烧东西?”
“秦星原。”那少年眸中明显蕴着火气,但他怕楚阑舟将他燃的纸钱堆浇灭,还是妥协了,“这不是你的地盘。”
楚阑舟啊了一声,想起来了。
开在凡间的娇花终究不可强留,那胡姬在秦府香消玉殒,一点声儿都没传出去,可笑小少年费劲全力,堵上自己的命运前程,何其荒唐,居然只换了他母亲十年无忧时光。
楚阑舟猜不出其中有多少是那位萧小姐的手笔,但她现在一面气秦星原在自己宝贝的草坪上烧纸,一面可怜他无处可去只能以此寄托哀思。
楚阑舟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了秦星原的手上:“便宜你了。”
秦星原疑惑地接住楚阑舟递过来的东西,打开之后才发现是一本剑谱。
剑谱上还有细密的标注,可以看出剑谱的主人十分爱护。
“你查我?”秦星原在看清手里的东西之后,脸色一变,将剑谱摔了回去,厉声道,“我不需要你怜悯我。”
楚阑舟点了点头,没有理会少年人的暴怒,继续将自己的剑谱递到了秦星原的手上,平静道:“我没怜悯你,我把教剑术那夫子的砚台砸了,夫子让我罚抄三遍,你记得效仿我的字迹,抄完还我。”
秦星原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不是怜悯,他是被楚阑舟随机选中霸凌了。
这个人是魔头吧?
“滚你大爷……”秦星原正想开骂,但他看见后面被烧成黑色的草坪,也有些骂不出口,最后还是一把抢过了楚阑舟手里的剑谱,道,
“算了,之前欠你一次,就当还了。”
……
萧小姐觉得站稳脚跟就可以除掉阻碍,但她算漏了一点,秦星原毕竟不是真的废物,胡姬一死,他没有必要再约束自己。
秦星原一改往日纨绔作风,善思好学,比他那被众人看好的弟弟成绩还好。
楚阑舟想着当时那日看到的女人,想象那女人会是个什么反应,只觉得十分快意。
秦星原受到了家里的重视,他虽然恨毒了秦家家主和萧小姐,但楚阑舟发现,他对萧小姐那一双儿女感情复杂,并不算全然的厌恶。
秦慎其实还能勉强算得上一个好人,虽然萧小姐激进,他却自有他的立场,在知晓胡姬的身世之后,虽然依旧不敢反抗他的母亲,对胡姬却并不差。
秦星原知道秦慎不针对胡姬无非是因为胡姬一介凡人,对他来说并没有威胁,但秦星原被强行送去念虚宗,胡姬身为凡人却没被家仆欺负,主要还是因为秦慎。
至于秦关月——秦关月生得晚,与秦家主位无缘,是以无论是秦家主,萧小姐还是秦慎基本都在闭眼宠着她,她也被宠得十分天真,只知道府里住着一位漂亮又爱弹琴的姑娘,便整日去胡姬屋里听琴,同胡姬的关系也很亲近。
等到秦星原真的可以放下那桩事之后,楚阑舟同他也彻底成了朋友。
二人臭味相投,对待事物看法也一样,狐朋狗友狼狈为奸,几乎是念虚宗执法阁弟子最头疼的两个刺头。
后来宴君安入了宗门,楚阑舟看不惯他压她风头,想要算计宴君安,也是秦星原跟在后头出的主意。
再往后,楚阑舟约秦星原翻墙去凡间玩,等到了约定的时候,楚阑舟翻出墙们一看,却看到秦星原牵着一个小姑娘。
“那是我妹妹,秦关月。”秦星原也有些不好意思,“我被缠得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她带来了。”
楚阑舟看着眼前穿得像个花孔雀一般的小姑娘,隐约觉得这小姑娘有点面熟。
秦星原促狭道:“她被她爹娘娇纵坏了,从来学不会礼貌。”
“才不是!”秦关月做了个鬼脸不理会秦星原,而是一蹦一跳来到楚阑舟面前,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嘴特别甜“楚姐姐好,我叫秦关月。”
“她特崇拜你,一听我说要去见你,她就要跟着来……”
……
过了这许多年,楚阑舟又听见秦星原用这般语气同她说话,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不至于。” 楚阑舟按照记忆里的话回答,“你要来,我让玉迎蹊给你留个主位。”
秦星原笑了笑:“那挺好。”
……
继位大典来得很快。
玉迎蹊果真如楚阑舟要求的那般给秦星原安排了主位,就在宴君安的旁边。
宴君安面带微笑,秦星原的脸上也挂着同样的笑容,两人的神情极度相似,将皮笑肉不笑这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玉迎蹊纯粹是按照宗门分的,看到面前这场景有些没谱,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调节,另外一边就又发生了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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