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修士面露狐疑之色,掏出三枚下品灵石,放在了他的手心。
巫柳也不含糊,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支毛笔,大笔一挥,在书的扉页上划了几笔。
楚阑舟目睹了这一交易发生。在看清巫柳签的逍遥客这三个大字后,气得咬紧了牙关。
感情这逍遥客就是你啊。
《掌门的二三密事之九尾狐仙传》果然很是畅销,尤其是在这帮很有购买能力又很仰慕掌门的弟子们加持之下,巫辰手里的灵石就没断过,手里的签名也签了一个又一个。
左右狐仙娘娘也沾了一个仙字,是值得称赞的好仙,又很满足一些弟子隐秘的期盼,好多弟子买下书册后就站在原地翻阅起来,一边翻一边啧啧称奇。
楚阑舟严重怀疑这一届修真界的修士们是不是都脑子有什么问题。
好在终于有脑子清醒的弟子站了出来,质疑道:“你既然说掌门是狐仙,你可有什么证据?”
狐仙传闻本来就是没有影子的东西当然没有办法证实,他这一嗓子,倒也获得了许多其他弟子的赞同。
巫柳摊了摊手:“创作而已,信则有不信则无啊。”
说罢,他忽然朝着楚阑舟一指。
楚阑舟尚在疑惑,原先质疑巫柳的弟子却都发出了赞叹之声。
她顺着众人的视线低下头,却对上了小狐狸无辜的眼神。
宴君安原是想处理些私事,熟料回来后就没有在房中找到到过楚阑舟,便寻着踪迹赶来。
人形毕竟有诸多限制,他干脆变成了一只狐狸,想要爬上楚阑舟的肩膀。
他匆匆赶来,还没有弄懂周围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阵赞叹声。
“有狐狸!你们看是狐狸!还是头这样雪白雪白的灵狐,掌门竟然能够吸引狐狸!”
“果真如此,掌门真是九尾狐仙,传言可信啊!”
“再来一本,我还要一本珍藏!”
这都什么跟什么?
剑尊难得不解,疑惑望向楚阑舟,却见到楚阑舟的脸黑如锅底,目光意味不明望着自己。
宴君安隐约觉得不妙,趴在楚阑舟身上的爪子悬在半空,不敢再动了。
……
穆纤鸿盯着碗里的热茶,目光专注,仿佛看的不是茶叶,而是什么绝世名画。
而在他的对面,楚阑舟正挑眉看着他。
穆纤鸿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楚阑舟可不信此人对自己情深根种。
那些谣言不管是穆家逼迫,还是他为了脱身故意散播,都违背了他们之前的誓言。
楚阑舟的威慑力十足,穆纤鸿明显理亏,此时颇有些坐立难安,而在他的旁边,还坐着一只同样动作神态的狐狸。
宴君安化形推波助澜了流言的产生,楚阑舟惩罚他暂时都只能以动物的形态示人。
至于流言的缔造者,此时正蹲在乾明派暗无天日的监狱里,由玉迎蹊严加看管,随时等候楚阑舟的审问。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穆纤鸿终于开了口:“算我欠你一次。”
说罢,他有些狼狈地扭过头去,不敢看楚阑舟的表情。
楚阑舟帮他摆脱了药人身份的桎梏,可穆家有的是花样百出的刑罚,更是会用软肋威逼,他不得不暂时找借口搪塞过去。
他想的很好,先暂时稳住暴怒中的家主,待稳固实力之后再逐渐在穆家站稳脚跟。
毕竟哪怕他丢了身子,好歹被教养在穆家家主身边,哪怕没有感情,也能看出他的实力和天赋。
可他错估了家主的狠辣程度,穆家家主居然真的舍得将他作为弃子,变成用来讨好乾明派的工具。
等他自禁足出来后,流言早已传开,他也无力回天。
不管是何原由,终究是他对不起楚阑舟。
穆纤鸿这一路想了许多补偿,但他向来骄傲,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也拉不下脸来道歉,干看了楚阑舟许久都无法开口。
但好在他身边还有宴君安。
穆纤鸿想。
虽然不清楚宴君安又在何处惹恼了楚阑舟,但依照宴君安的身份,想必也自持甚高,尤其是当着自己的面,他绝对不会向楚阑舟低头。
有他做对比,自己应当还能蒙混过去。
正这样想着,穆纤鸿却听到了一道声音响起。
明明是清冷的男性嗓音,却硬生生夹杂了些狐狸嘤嘤嘤的叫声:“阑舟,我知错了。”
穆纤鸿看着身旁对着楚阑舟挨挨蹭蹭的小狐狸,简直不敢置信。
这厮的脸皮呢?
第106章
你的脸呢?
穆纤鸿眼睁睁看那狐狸沿着楚阑舟的衣摆往上爬去, 有些不敢置信。
小狐狸浑身毛茸茸的,动作仿佛也经过了精心设计,尾巴恰到好处扶上了楚阑舟的手臂, 将软乎乎的尾巴尖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浑身雪白的小狐狸蹭蹭贴贴还能算得上是乖巧可爱。但这小狐狸还操着一口成年男子的嗓音, 就只能说是鬼东西。
这种花言巧语, 也就能哄哄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
按照楚阑舟的性格, 定是不会被这种小把戏迷惑的。
可穆纤鸿看着楚阑舟明显缓和下来的表情,显而易见的,楚阑舟现在很是受用。
楚阑舟紧绷着脸, 但手下的动作明显放轻了许多, 并未阻拦小狐狸企图攀附进她怀中。
宴君安将整个狐狸都团成一团球,整只狐狸把楚阑舟的怀中塞得满满当当,还不忘朝着穆纤鸿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穆纤鸿看着眼前这一幕,释然了。
是宴君安先动的手。
穆纤鸿心平气和想。
楚阑舟挑眉看着难得向自己袒露雪白肚皮的宴君安,她之前自己也变过动物, 眼下也慢慢熟悉了妖物的本能, 知道这种袒露肚皮的姿态只有面对自己十足信任之人时才能做出来。
尽管楚魔尊面上还做出荣辱不惊的假象,实际心里在看见宴君安这般举止后妥帖了许多。
更何况她素来喜欢这种白乎乎软绵绵的东西,宴君安变成的狐狸更是如此, 软白的肚子, 粉粉嫩嫩的爪垫,往手心一甩一甩的尾巴尖,简直完美满足了她那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
但怀里的毕竟不是真狐狸, 而是她的师兄宴君安。
发乎情止乎礼,楚阑舟再心痒也只能忍耐住上下其手的心思, 只克制地捏了捏他的尾巴尖聊以慰藉。
许是心虚,宴君安也难得大方, 并未将尾巴抽走。
正在楚阑舟与尾巴搏斗之际,却听到了身后的一道声音。
是穆纤鸿。
他的脸几乎红透了,目光也不敢望着楚阑舟,不晓得在看什么地方。
楚阑舟没有听清,皱眉问:“什么?”
穆纤鸿咬了咬唇:“对,对不起。”
似乎是察觉到这样一句干巴巴的道歉了无诚意,穆纤鸿又补充了一句:“我以后还你。”
他本就生得好看,如今脸红更衬得整个人色如春花,直教人怜惜,软到心底去。
只可惜,他对面的是不解风情的楚阑舟。
楚阑舟笑了笑,坦然道:“你如今自身难保,又能帮我什么?”
此话一出,穆纤鸿原本通红的脸血色褪去,只余一片惨白。
楚阑舟魔尊的身份暂且不提,哪怕她以林束的身份活动也是乾明派的掌门。
可穆纤鸿又能算个什么东西?
受制于人勉强活到成年,哪怕靠着自己的努力脱离的药人身份依旧处于困境之中。
他与楚阑舟,有着云泥之别。
楚阑舟看着穆纤鸿死咬着唇上溢出的血色,眼底是一片漠然。
不过是个小辈。
楚阑舟死的时候这人还没出生,虽说是穆家人,也无实权,穆家那些恶事好事都由不得他。
不过是占着个和宴君安相同的药人身份,楚阑舟当时才会顺手帮他一把。
她当初在小秘境对他说不可说出她身份可不是口头警告,而是一道禁咒。依照她对他修为的压制,若是他起了穆家说出她身份的心思,便会爆体而亡。
不过他此时还活着,说明他好歹遵守了他的诺言。
穆纤鸿的反应甚至没能在她的眼中留住一时半刻,楚阑舟轻轻抚过怀里的狐狸皮毛,有些弄不懂为何原本顺滑毛毛忽然膨开了许多,而后又安静下来。
但她还是耐心极好地给狐狸梳理身上的毛发,将所有毛毛都梳顺,顺口对身旁的玉迎蹊道:“走了。”
……
楚阑舟去见了巫柳。
此人分明身在狱中,他却表现的像是在与人宴饮,十分悠闲,手里甚至不知从何处捧来了一壶酒,正在细细品茗着。
察觉到有人靠近,他颇为潇洒地一甩衣袖,将酒杯放到眼前,对准来人举了举:“有贵客前来,在下有失远迎啊。”
楚阑舟看着在监牢过得十分滋润的巫柳,默默将视线转移到了一旁躲在角落不敢出来的木灵身上。
木灵小姑娘手里还抓着一颗糖,对上楚阑舟的目光吓得又缩到了玉迎蹊身后,再也不敢冒出头了。
玉迎蹊也看明白了眼下的场景,忙不迭就要向楚阑舟道歉:“掌门,对不……”
“不是你的错。”楚阑舟揉了揉眉心,打断了玉迎蹊的自我检讨。
贿赂那么小的小姑娘,他居然也能做得出手。
她仔仔细细打量了巫柳一眼:“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巫柳看上去十分委屈:“小生只是途径此处,看到这里热闹,所以过来清修的。”
楚阑舟默默听完他的胡言乱语,毫不犹豫便转身离开。
“等一等。”
楚阑舟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巫柳。
巫柳舔了舔嘴唇,冲着楚阑舟抛了一个媚眼:“小生饿了。”
楚阑舟将头转了回来,并不理会他的言语,接着往前出口走去。
都是早已辟谷了的修士,怎么可能会产生饥饿这种情绪。
“诶~掌门可真是性急。”巫柳眼看楚阑舟离开,嘴角笑意愈深,“掌门满足了在下的小小心愿,在下便将来意告诉掌门啊。”
楚阑舟头也不回,走出了监牢。
……
身为掌门,尽管有个好用的玉迎蹊帮忙分担事物,但她毕竟权限不够,很多事情都需要楚阑舟亲手处理处理。
往日这个时候为了避嫌,宴君安从来不会靠近自己,今日却不同。
楚阑舟揽着怀里死沉死沉的狐狸,手上的毛笔没把握好力道,在纸上晕出一片似血般的红痕。
符箓涂鸦早就没有了原有的功能,她默默将这张符箓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里。
而在纸篓之中,早就不知道堆积了多少这样的纸团。
可以见得,她在此前换了多少张。
罪魁祸首就趴在她的怀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耳朵紧张地背到了脑后,但四爪依旧抱着楚阑舟,死活不肯撒手。
楚阑舟重重叹了一口气,放了笔:“到底怎么了?”
怀里的小狐狸没有开口,只是委屈地将自己的脑袋往楚阑舟的怀里塞了塞。
这是在装不明白了。
师兄向来都是淡漠自持的模样,还从未见过他如此使小性子的样子。
楚阑舟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有些头疼,又叫了一声:“师兄。”
这一次她的语调有点凶。
小狐狸顿了顿,不情不愿地从楚阑舟怀里走了下去。
没了怀里的重物阻碍,楚阑舟执起笔,打算绘完符箓。
可她并没有如愿。
冷香萦满鼻尖,楚阑舟只察觉到身后气息不断加深,宴仙君的发丝垂落她的耳畔,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
楚阑舟瞪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堵住了唇。
朱砂笔重重落在案前,笔尖朱砂晕出,染红了上好的黄纸。
又费一张符。
这一沓黄纸需要三枚低等灵石才能买到,但这属于掌门私用,不在乾明派的报销范围内,可以说服玉迎蹊报账时把它一并报上去……
心里的念头只转了一个来回就被宴君安的动作打断。
宴仙君皱着眉,他做了太多年的念虚宗仙君,此时也打扮得洁净雅致,不染半点凡尘。
哪怕是在做这种事情,他的眉头轻轻皱着,表情肃穆淡定,不像是在案前亲吻楚阑舟,倒像是在他那剑阁与人讲经论道。
可楚阑舟却能读懂他此时的真实情绪。
楚阑舟眼眸带笑,盯着宴君安藏在发丝之后的红透了的耳尖。
这表明仙君如今很羞涩,而且就快受不住了。
果然不出楚阑舟所料,耳畔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闭眼。”
楚阑舟勾了勾唇角,甚至将眼睛瞪大了些。
可她注定不能如愿再看到宴仙君的脸,因为伴随那声叹气之后,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小心翼翼,却又不由分说地拢上了她的眼睛。
正如楚阑舟了解宴君安那般,宴君安也最了解楚阑舟。
要是能听他的话,那楚阑舟就不是楚阑舟了。
正如此时,哪怕被遮蔽了双眸,宴君安依旧能够感受到楚阑舟的睫羽如同蝴蝶般在他的手心震颤着,宴君安几乎不用去想脑中就自然而然浮现出了楚阑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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