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别的,他们都是夫妻成双,又没个小妾跟随打扰,正是腻腻歪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尤其是王舒冉怀了身孕,愿意折腾这老远过来,无非就是因为魏临邵单独指明要带她一人。
忙于公务的丈夫难得上心,王舒冉高兴的连连答应。
而李清歌为了和魏临绰赌气,偏生要跟着来,王舒冉不对她心存意见才怪了呢。
没等李清歌开口,王舒冉的嘴率先张开了:“四哥也真是的,平日里流连后宅也就算了,这次竟直接带了个上不了台面的舞姬回来,那往后呢?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魏府的大门了。”
“四嫂别怪我这个做弟妹的多嘴,你可得多管管四哥,不然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来,到时候,母亲舍不得责怪四哥,恐怕又得责怪你看不住男人了。”
王舒冉的话看似句句关怀,实则处处戳心窝子。
抓不住丈夫的心,得不到婆母的喜爱,比不过妾室的恩宠,一桩桩一件件隐晦说出来,这跟当面指着李清歌的鼻子骂有什么区别?
若论身份地位,身为嫂子的李清歌要比王舒冉高一级,说出这等教训的话,已然算得上超越本分的僭越。
这二人近乎是同一时间进的府,又同为二房儿媳妇,便免不了处处做对比,因此两人看似表面相处和谐,实则暗地里处处较着劲儿。
在她看来,李清歌在王舒冉面前还是有些许自卑,这种自卑源自于长时间的对比内心产生的不平衡,自身的差距,丈夫的差距,娘家的差距,公爹和婆母的偏心,就连孩子的待遇也比不过。
长期同处一个屋檐下,换个人也会觉得压抑,难以接受。
正因处在弱势,又没人撑腰,每每遇上王舒冉阴阳怪气,李清歌大多时候都是一笑置之,或者装傻充愣圆过去,不会正面与其对上。
王舒冉兴许是料定了李清歌不会计较,公婆都会站在她那边,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给李清歌难堪。
“嫂子来别院散散心是好,可是也别散太久,免得最后真把人给散丢了。”说到这儿,王舒冉就闭上了嘴,毕竟她讽刺李清歌不得男人心的目的已然达成,没必要再往下说。
宋卿时静静听着,琢磨着以李清歌的性子会不会忍。
李清歌放下杯子,浅淡的笑了笑:“你这有了身子,当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忧心过重只怕有害无益啊。”
这是在骂王舒冉管得太宽呢,不该插嘴的别插嘴,管别人家的闲事做什么。
王舒冉脸上的笑意僵了一僵,没想到李清歌会毫无顾忌地刺她一嘴,下意识往旁边的宋卿时看了一眼,见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也没流露出嘲笑或是别的神态,倒是松了口气。
随即捂着唇,佯装不高兴地哼了哼:“我们一同入府,相处这么些年了,嫂子就跟我自己的亲姐姐似的,姐姐过得不如意,我这个当妹妹的自然担心,姐姐倒曲解了我的意思。”
“姐姐不爱听的话,妹妹往后不说就是了。”
李清歌也没再跟她计较,有意识地瞥一眼她的肚子,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妹妹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重中之重,可别动不动就把心思放在没用的地方,伤神又伤身。”
李清歌的目光太过滚烫,烫得王舒冉不自觉护住了肚皮,缓了缓神,怎么听怎么觉得她这话像是威胁。
纵使知晓她没理由做出出格的事,王舒冉还是朝着窗子那边的方向侧了侧身子,就像是母兽为了保护幼崽而不自觉做出的保护姿态。
观看了一出好戏,宋卿时不知不觉也喝完了两杯茶,室内地暖又烧着炭盆,着实有几分燥热,容易口干舌燥,她正准备倒第三杯的时候,就听到李清歌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
与王舒冉斗过嘴了还隐隐占了上风,李清歌也就舒坦了不少,笑道:“不知九弟妹可享受过了那温泉?”
她跟李清歌最初的那点儿不愉快,早就随着时间流逝消散了,而且若论起矛盾,她面前的这两人才是最多的。
不论前世,宋卿时这还是第一回来别院,李清歌问起了,宋卿时就顺着话题夸赞了几句温泉的舒适和好处来。
然后又语气俏皮地怨怼了一两句大冬天从温泉里上岸时的寒冷,新奇的表情逗得李清歌真心实意笑了笑。
“两位嫂嫂不如去泡个温泉,缓解一下舟车劳顿?”宋卿时用茶盖刮了刮茶沫,润了润嗓子,好意提议道。
“别院我也就来过两回,眼下听弟妹说起,倒还挺稀罕怀念那滋味的。”
“我这就让人去准备。”说罢,宋卿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顺带也问了王舒冉的意思:“五嫂呢?泉眼不止一处,可随时去。”
别院共有三处温泉,装修风格都大差不差,规模也差不多,任选一处都可,她上回与魏远洲共浴的算是一处,她心里膈应,自然不会安排给二人,便还剩下一处。
王舒冉来此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泡温泉放松,不可能因为与李清歌拌了几句嘴,就放弃享受的机会,神色淡淡道:“那就劳烦你了。”
得到她的准确回答,宋卿时悄悄给绿荷递了个眼神,后者会意,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暖阁。
聊完温泉,李清歌又陆陆续续聊起了宋卿时离府后魏府发生的事,宋卿时认真听着,时不时问几句疑惑的
纵使宋卿时重来了一遭,可有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还是记不住的,只能从旁人那里打听打听,她再琢磨琢磨,就能将一些事给串起来,推测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偶尔说到趣处,不约而同笑起来,场面瞧着很是和谐。
听着二人谈笑风生,一直插不进去话的王舒冉暗自咬牙,不过转念一想,只要她履行了魏临邵交代给她的任务,尽量缠着宋卿时和她打好关系就好,旁的她才不在意。
虽不知魏临邵有何深意,但是只要是他交代的,她认真完成就是了。
她们聊得开心,就聊得开心,左右她也不稀罕。
可心里想着不在乎,她还是不受控地接话,时不时哼一声,表达自己受冷落的不满。
王舒冉的别扭,宋卿时和李清歌均看在眼里,可后者显然不想理会,装作没看见,可宋卿时却不能装作没看见,两头她都不想交好,但是也不想得罪。
于是另起了个话头将话题引到几人都能聊两句的事情上。
三言两语,气氛也就活络了起来。
估摸着时间快到了,她们去泡温泉,宋卿时就慢腾腾回落梅榭了。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然有了灰暗的迹象,灰沉沉的云贴着头顶,似乎一踮脚,伸手就能摸得找。
“看样子又要下雪了。”绿荷推断道。
宋卿时怕冷,闻言拢了拢披风,耷拉着脸道:“这冬日也太长了些,真希望快些到春日。”
春日多好啊,柔山秀水,繁花锦绣,就连空气都是柔和爽朗的,不像这冬日里的,呼啸而过,恨不能将人给吹跑了。
越幻想她就越觉得凉飕飕的冬日讨人厌,没有春日半分讨人欢喜。
“主子你啊,真是冬日里怀念春日的温暖,春日里就想着夏日的绿意,到了夏日又想着秋日的凉爽,而一旦到了秋日就想着冬日的雪景。”
“可真等到了那个季节,主子你就开始嫌弃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三心二意,一天一个样,就没一个让主子你钟情的。”
宋卿时听着绿荷调侃的话,眨巴眨巴眼睛,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发现她还真是如此,随即开怀得笑了笑,这一笑,嘴都要笑得咧到耳后根了。
可下一秒她就稍稍收敛起笑容,只因她这笑得实在太不正经,也没个主子样,被旁人瞧见怕是要在背后笑话她呢。
她用余光娇柔地瞪了眼绿荷,故作威严道:“好你个绿荷,真是皮痒痒了,竟调侃起我来了?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你。”
绿荷知道她是说着玩,并不害怕,面上假模假样地蹲了蹲身子,连声道:“主子饶命。”
逗得宋卿时又忍不住笑起来,这会儿走到了拐角处前面并没有人,她便没再遮掩,用手指了指绿荷:“你这丫头,你说说,我哪儿有三心二意了?我明明钟情得很。”
宋卿时这么问了,最了解她的绿荷噗得一声笑了出来,开始细数她“不忠”的证据。
比如正吃着虾呢,嘴上却说想吃鸡了;又比如刚做好一件芙蓉花样式的裙子,又惦念着牡丹花样式的。
最后还要补上一句:“奴婢说的可都是事实。”
“我哪有?”宋卿时嘟起小嘴,不服气地替自己辩驳。
绿荷抿紧嘴,笑着摇摇头不说话,可无言胜有言,谁都看得出她的答案。
宋卿时不占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仍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泄气道:“那总有那么一两件是我一直喜欢着呢吧?”
绿荷当真认真思索了起来,笑眯眯道:“确实有那么一样,主子你情有独钟。”
绿荷的笑太过不怀好意,一看就有坑等着她来跳,可宋卿时并不想放过求证的机会,好奇问:“什么?”
谁料绿荷临了却卖了个关子:“主子你当真不知道?”
宋卿时还真没个答案,凝了凝眉认真思索片刻,决定诈她:“你说就是,看与我想的是不是同一个。”
绿荷比不过她心思深沉,手掌掩唇凑到她身边,轻声道:“姑爷。”
短短两个字,却让宋卿时诧异得微微张大了嘴。
可惊异归惊异,她也没觉得这答案有何错误。
自年少情窦初开一直到现在,她的心里可不就一直装着他么?
他最初的薄情寡义可没让她受罪,以至于还闹出那样的误会,到目前他懂得了何为爱,开始对她柔情似水。
苦尽甘来换来一心一意,也算是对她年少的爱慕一个交代。
但是越想她就越觉得有几分委屈,对魏远洲的埋怨也就深几分,她为那些苦守的日子感到心疼。
那臭男人若是早开窍几年,她何至于遭他不自觉的冷落?
“奴婢可是说错了话?”
绿荷观察着她的表情,从惊异到生气,变化只在一瞬间。
宋卿时如实道:“你没说错,只是想到以前的事,生某人的气罢了。”
她的回答,让绿荷自然而然想到了姑爷从前的态度,与方才在席间温柔挑鱼肉的态度可是天差地别,要不说陷进去的男人前后差别大呢?
自家小姐捂姑爷那块冰块捂化了是值得高兴的事,可捂冰块的过程着实冷得慌,成功过后该享受的温暖可一点儿都不能少。
所幸姑爷也识趣,冻伤了小姐的心,知晓要想办法弥补。
*
日子转眼就过去了三日,宋卿时每日都被王舒冉缠着去陪她说话。
碍于她肚子里的孩子,宋卿时不好与一个孕妇计较,每次都只好应约,一待就是一整天,只差夜间睡觉都在王舒冉的屋子里睡了。
这日天色黑了,宋卿时刚到落梅榭门口,就看见一个陌生的婆子佝偻着身子,蹲在门口台阶的角落。
婆子听到动静,见到来人赶忙撑地站了起来,不知她蹲了多久,又许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整个身躯还哆嗦了一下,随后面朝着宋卿时这边行了个礼。
见状,宋卿时停下了脚步,让绿荷上去询问看门的丫鬟:“怎么回事?”
看门丫鬟道:“她说有事要向少夫人禀报,可奴婢问她是谁,有何事,她又不说,偏要等着少夫人您回来,奴婢见天气冷,便想让她进来等,也劝不住。”
听完解释,绿荷拧起了眉,转而去问那婆子。
婆子自称是西角门负责看门的,脸上慌张的很,小心翼翼看了眼绿荷身后的宋卿时,只道有要事禀告。
宋卿时懂了,她嘴里的要事应当不方便在这里说,顿了一下,便道:“你进来吧,进去后给她倒杯水暖暖身子。”
进了屋,宋卿时在暖榻上落座,问浑身都写着拘束二字的婆子:“发生了何事?你怎么这副模样?”
见婆子面露犹豫,宋卿时语气再次放柔了不少,耐心宽慰着:“你别急,慢慢说就是,出什么事了?何至如此慌张?”
绿荷进屋后便依言去给婆子倒水,可是手才刚触碰到壶把,婆子就等不及道:“少夫人,少夫人,就方才……大公子一身血从角门偷偷进府,老奴实在放心不下,想着还是过来给您通报一声。”
一向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婆子,一想起那满身是血的场景,心里就慌得厉害。
天色黑,大公子外面披了件薄款大氅,按理来说常人是看不清楚内里衣物沾上的血,可婆子男人家是干了几十年的屠户,她对血味极其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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