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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怕是要完——卷阿七七【完结】

时间:2024-01-09 23:15:11  作者:卷阿七七【完结】
  “你笑什么?”
  赵泠皱着眉头,担心地看着她:她莫不是被烫傻了吧?这厮忘了他也就算了,再变傻了可怎么办?那还怎么治?
  不治了不治了,没救了没救了。
  吴之筱轻咳两声,把突如其来的狂喜生生咽下肚子里,总算收敛住了过于夸张的笑容,伸出手背给他看了一眼,红红的一块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显得很是扎眼。
  她仍旧是笑着的,道:“上过药了,不碍事。”
  “下次做事做得干净点。”赵泠压着极低极低的声与她道,站在她身侧,朝她微微俯身,说着:“别留下一些能让人察觉的蛛丝马迹。”
  “知道啦……”吴之筱连否认都懒得否认,不耐烦道,看着他袖子上的糖粒,撇撇嘴:“再说了,除了你,没人能发现吧?”
  赵泠抽出夏布手帕,擦了擦袖子上的污渍与糖粒,斜睨她一眼,低下头又理了理自己的窄袖。
  他压低声道:“烫伤了别人也就罢了,自己还受伤了,也是够蠢的。”
  吴之筱也很懊恼,小声道:“这次是时机没把握好,大不了多做几次,熟能生巧,下次兴许就不会了。”
  赵泠擦完袖子,就把手帕随手扔到一旁的炭盆里。
  看她袖子上也沾了一些糖粒,不知道是吃酥糖的时候沾上的,还是把酥糖放到望台上的栏杆上时无意间扫到的。
  他敲了敲她脑袋,轻斥道:“少吃点糖!”
  转身走之前,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一包樱桃绵糖,顺势用手捻掉她袖口的糖粒。
  这樱桃绵糖是他问曹家管家要的,曹家管家说只有他桌上那一碟,没有多的了,他便用油纸把自己桌上的给她包了起来。
  本打算刚才就拿给她的,不料一出舱房门,就碰着她做的一桩“好事”,拖到现在才给她。
  赵泠往人群聚拥之处走去时,余光瞥见吴之筱将那一包樱桃绵糖利索地往腰间内袋塞去,低头一笑——嗜甜如命。
  人群聚拥之处是内厅,内厅里置一方软榻,软榻上,曹珏蜷缩着身子,嘴边因被烫肿了,说不出话,只能诶哟诶哟用嗓子发出声,难受极了,那双红肿的眼溅出浑浊的泪来。
  “他如何了?”
  赵泠站在人群的远处,冲着软榻上抬抬下巴,问的是曹珏伤势。
  给他诊脉看病的大夫忙起身,走到他跟前,作揖叉手回道:“回禀赵知州,曹公子别处的烫伤都还不算重,擦一些烫伤膏药,过些日子也就好了,麻烦的是,茶壶砸伤了曹公子额角,滚烫的茶水渗入伤口之中,某已经认真给曹公子清理伤口了,但某只怕茶水渗入太深,清理不到,过些时日,伤口化脓溃烂,又是在额角……”
  “你尽力治好他。”赵泠面露鄙夷,不愿上前,手上理了理袖口,远远地看了一眼榻上躺着的曹珏,道:“人有旦夕祸福,这次意外,赵某深感痛惜,曹公子好生将养着,待这伤好了之后,你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人。”
  大夫扶额道:“倒也没那么严重,只是可能会瞎了一只眼。”
  “这样啊。”赵泠淡淡道:“那也不算什么大伤。”
  “知……州啊……知……州……”
  曹珏在床榻上伸出手来,嘴里呜呜唉唉喊着他,道:“那茶壶……那茶壶……”
  “船这么晃,茶壶放那么高,摔下来没砸死你,那是你命大。”赵泠瞥了他一眼,道:“可能令郎福气大,护着你吧,好好养伤吧。”
  再别别手,命众人各自退下散去,他也转身往舱房外走去。
  江水击打船底,发出潺潺之声,赵泠已将曹珏受伤一事定为意外,在场诸人也都只能认为这是一场意外。
  没过一会儿,众人各自思忖半晌没什么结果后,便更是觉得,确实是一场意外,毫无一点疑问。
  这曹公子,也是倒了血霉了。
  舱房外吴之筱正与女伎凝露说话闲聊,听着好像是什么样式的玉簪子绒花好看之类的话,相谈甚欢,看着倒像是好友似的。
  赵泠站在远处,眼神示意吴之筱过来。
  吴之筱悠哉悠哉地负手走过去,至他跟前,歪着脑袋看着他。
  他低声问一句:“有伤口吗?”
  这语气,像极了黑市里问有没有卖私盐的。
  “啊?”吴之筱愣了一小会儿,旋即摇摇头,伸出手背来递给到他眼前,冲他笑道:“没有。”清丽的小脸,笑若郎郎皎月,杏眸半眯。
  赵泠借着船上的灯光,凑近她的手仔细看了看,连一点细小的伤口都没发现,总算是放下心来。
  听那大夫说,手上若有伤口,定要好好处理,若是没有伤口只是烫伤的话,就没有什么大碍,涂一些药膏过几日就全好了。
  但他嘴上却道:“那可惜了。”
  吴之筱今日格外高兴,不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挑眉看向他,低声道:“赵知州,你这样关心我,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你……”
  她眼眸一转,故意拖长了尾音,道:“你想要玩弄我感情呀?”
  见他蹙眉,吴之筱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看市面上的书里都这么写的,有些男子啊,平日里口是心非,总是去招惹不经世事的小娘子,等小娘子钟情于他之后,那男子却又负心了,这便是现下时兴的玩弄感情……”
  玩弄感情?
  这话你吴之筱也真好意思与我赵泠说出口?到底是谁先玩弄谁的?我看你不是失忆,是失心疯了。
  要不是看在你脑子不好的份上,我赵泠才不忍你这一茬!!
  赵泠眼眸骤冷,打断她,道:“大夫就在里边,你要不要去看看脑子,清醒清醒?”
  “不用了~~~”
  吴之筱懒腔懒调地回道,嘴是闭上了,心里还在暗自嘀咕,瞧瞧赵泠他这张脸,哪个小娘子不沉沦?他实在太适合玩弄感情了。
  要说起玩弄感情这事,赵泠还得问问吴之筱。
  整日在他身后缠着他,喊着他泠哥哥的,是她;扯着他衣袖,与他撒娇,耍赖,在他面前捂脸哭的人,是她;有事没事扑到他怀里,躲在他身后,时不时拉着他的手,让自己带着她出去玩儿的,是她;真挚的与他说喜欢他的那个人,是她。
  为什么最后忘了他,和别的人定婚的,也是她?
  这算不算玩弄感情?
  算。
  只不过,玩弄感情的,不是她,是上天。
  上天才是玩弄感情的高手。
第15章 15 .我是你孩子他爹
  曹珏受了伤,大夫手中可用之药甚少,这船本该往岸边停靠,好快些结束这宴席,让他回去疗伤看病的,但在吴之筱预料之中的是,这船仍旧往江心行去。
  说什么这游船行不完,曹家运势便会不好。
  可见,曹珏的伤在这艘船上这些人眼里,并不重要,甚至在曹珏自己眼里,都不重要。
  宴席竟又开场了,这次主位上端坐着一位体态丰腴,衣着华丽,雍容华贵的女子——曹珏的夫人王娘子。
  王娘子同她夫君曹珏一样,也是一位精明能干之人,有条不紊地招待船上来客,满面带笑。
  她还一个劲地夸吴之筱送的礼好,夸得吴之筱自己都心虚了。
  吴之筱喝了茶,吃了些点心,望向窗外,看看游船所行到何处,料想时机差不多,便走出舱房,走到三楼望台上,周楚天随后也跟了上来。
  “可以了吗?”周楚天望了望江面,问她道。
  临江绕着临山走,环形处的水流最急,左右为峭壁,前后不着岸,要想从这艘船上下去,必得乘小船才可。
  若曹家和那些商贾大户要想行动,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吴之筱看了看望台上的方桌,一脚踩了上去,视野瞬间开阔了不少。
  周楚天赶紧上前,扶稳桌子道:“吴通判,这地水流急,船晃着呢,你当心些”
  “奇怪。”吴之筱半蹲下来,就蹲在方桌上,皱眉道:“没看到江面上有货运的船只来往。”
  货船比一般的船都大,即使是在黑夜里,也能看得见。
  “我来。”周楚天说着,手一撑,跃上了方桌。
  游船缓缓前行,拐过弯道时,周楚天忽的眼睛一亮,指着远处江面,道:“看,货船。”
  吴之筱站起来,使劲踮起脚尖,果然隐约看到了有几艘货船往这边来。
  周楚天问道:“可以行动了吗?”
  “你是如何发信号的?”
  “哨子。”
  周楚天道:“此处不着岸,但在临山的半山腰上,我安插了几个传信的兄弟,只要听到我的哨声,他们就会把消息传至码头边上蹲守的兄弟们。”
  吴之筱远远看着那些货船,虽看不清什么,但却总觉得那些货船在江面上驶过的速度过于快了些。
  周楚天拿出一个竹哨,正要吹响的时候,吴之筱压下他的手腕,道:“不急。”看向他,认真道:“你等等,我再细看看。”
  货船必须靠岸,准备卸货时才能上前盘查。
  若货船只是在江面游荡,不能截船盘查,即使硬拦下来盘查了,并不能算是人赃并获,甚至会引起纷争。
  这江水不仅是临州的江水。
  临江在临州这一段称作是临江,在下一段便是安州的安江,若这些货船只是路过临江,越过临江的码头,直接行至安江,那么,临州州衙是没有权利扣押和盘查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周楚天手下那些士兵才不能过早冒头,若是惊扰到这些货船,这些货船便会在江面上改道,直接往安江去。
  要确保这些货船安安稳稳停靠在临江,不能出一点纰漏。
  游船与那些货船稍稍靠近些,借着船上龙虎灯的光,吴之筱敏锐地发现,这些货船的吃水线很浅。
  她笃定道:“这些货船是空的。”指了指那些往临江码头去的货船,道:“这么大一只货船,怎么可能只装那么一点点东西?来回成本都不够吧?”
  周楚天从方桌上下来,靠近船栏,俯身细看,问道:“这是打草惊蛇,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都有。”
  吴之筱道。
  周楚天不解:“他们若是想用这几艘货船打草惊蛇,为何不做得真一点,放几箱子真正的货物上去?好让吃水线看起来真实一点。”
  “因为时间不允许。”
  吴之筱道:“他们要赶在游船停船靠岸之前把货物运到岸边并卸装完毕,所以这些打头阵的货船必须要尽快,要快就不能重,这些货船一旦驶过我们这艘游船,便会给后面真正装了货的船一个信息——游船已到江心,他们可以动身了。”
  “但愿你预料得都对。”周楚天望着隔江的临山,道:“否则我那些兄弟们这些天就白忙活了。”
  “世事难料。”吴之筱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周楚天,摊开手心,道:“但本官运气好。”
  周楚天看了看她手心里那一枚被她赢去的一两银子,笑了笑,道:“是,你运气好。”
  吴之筱盘腿在方桌上,半眯着眼,手托着腮,向着远处眺望而去,问道:“赵知州他在下边干嘛呢?”
  “和曹三郎玩。”
  周楚天道。
  曹三郎就是今日生辰宴的那个主角,年仅一岁的曹家长孙曹三郎。
  “好兴致。”
  吴之筱道。
  她又踮起脚望了好几次江面,腰酸颈脖痛时,有好几艘亮着彩灯花灯的游船从江面驶过,上面还有歌舞声传出。
  她朝那些游船上望了望,一开始没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游船。
  临江每天晚上都会有各种游船在江面上驶过,其间还有卖货的乌篷船从中穿梭,是很热闹的一条江。
  待她习惯性地扫过那些游船的吃水线时,忽的发现有三艘游船的吃水线很是异常,只是她不太确定,因为那三艘游船很快就被另外四艘游船挡住了。
  但她还有一个发现:一般的游船为了尽览两岸风光,速度不会太快,就像她现在所在的这艘船一样。
  但那三艘游船未免有些太着急了些,江面的风刮过匆匆驶过的船只,把船上的花灯都吹掉了好几只。
  曹珏这艘游船上,游船主人都受伤了,船都没跑这么快,难不成这三艘游船上死了人了?
  吴之筱算着时辰,对周楚天道:“你对你的兄弟们说,先派个人到码头上,盯着靠岸的花灯游船,寻吃水线最深的三艘船上去盘查,绝对不能让他们事先发现改道安江。”
  “好。”
  周楚天立马吹出竹哨。
  吴之筱从望台上下来,只见众人正在舱房里,围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子说说笑笑。
  想必这就是自己送了他一块双虎白玉,但他却不知道的曹三郎了。
  看着那孩子迈着笨拙的步子走着,有往自己这边走来的趋势,吴之筱大呼不妙,赶紧转身,往舱房门外走去。
  她最不喜欢小孩子了,不管是别人家的还是自己家的,短手短腿的生物不哭还好,一哭起来,能从女娲补天哭到天毁地灭,简直人神共愤,万物难安。
  “姊姊……姊姊……”那短手短腿的曹三郎出声了。
  能出声的孩子都会哭。
  完了完了完了,怕什么就来什么……我不是你姊姊啊,你认错了小屁孩儿!
  吴之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极其有小孩缘,谁家小孩见着她,都喜欢抱着她的大腿玩,追在她屁股后面直嚷嚷。
  她装作听不见,脚下快步往甲板上走去,身后却有人笑道:“吴通判,这曹三郎很喜欢你呢!”
  被还没断奶的孩子喜欢是什么了不得的荣幸吗?笑个屁的笑!
  “三郎,你慢点跑……”
  这是王娘子的声音,她快步跟上曹三郎,担心他摔着了。
  “啪叽”一声。
  身后追着她的曹三郎摔倒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啊!要命了要命了。
  吴之筱脚下无奈停了下来,缓缓转身,走到他跟前,把他给扶起来,拍拍他身上的尘土,与他道:“我不是你阿姊,你别追着我叫行吗?”
  曹三郎的阿娘王娘子赶紧跑上前来,拉过曹三郎抱在怀里,对吴之筱连连抱歉,道:“吴通判,实在太对不住了,小儿不懂事不听话,惊扰到通判了,请通判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儿这一次。”
  “没那么严重……”
  吴之筱顿觉自己有点过分,对待一个小孩子,忍忍就算了,和他讲什么道理?
  赵泠走上前来,那曹三郎见着他,就吸了吸鼻子,停了哭声,冲他叫道:“表七哥哥。”
  表七哥哥????
  吴之筱瞬间愕然,继而摸摸下巴,玩味儿地看着赵泠,好一个表七哥哥,她与赵泠共事这么久,怎么就不知道曹家和赵泠有这层关系呢?藏得真是太深了。
  王娘子抱起曹三郎,福了福身子,道:“三郎困了,我抱他回舱房休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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