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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怕是要完——卷阿七七【完结】

时间:2024-01-09 23:15:11  作者:卷阿七七【完结】
  她心里一慌,手上停了下来,不敢继续解系带了。
  外面的赵泠根本不知晓她现在有多心慌,还担心她听不清楚似的,抬高了声,说道:“我兄长可能会喜欢下棋……”
  等等,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他兄长喜欢下棋?
  他接着又特特地补上一句,道:“赏花他兴许也会喜欢。”
  又关赏花什么事?吴之筱就想知道他兄长平时喜欢什么口味的饭食菜肴,他怎么说了这么些没用的废话?
  过了半晌,里屋外的赵泠又道:“你棋艺不算精湛,若是与他对弈,需要花些时间练一练棋艺,赏花的话……”
  他迟疑了很久很久,才继续说道:“现下是冬日,没什么花可赏的,不过临州城郊的几座山上有花盛开,你可以去看看。”
  这……下棋赏花?
  里间的吴之筱总算摸清了赵泠在想什么了,轻咳几声,道:“赵知州,我没想要和你兄长下棋和赏花。”又添上一句,道:“你离我里间远一点,声音太近了,我不舒服……”
  “好。”赵泠往前迈了两步,离里间远了一些,问里屋的人道:“你不是说要投其所好吗?下棋赏花便是投其所好。”
  里间无声。
  “吴通判,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些了。”赵泠望着眼前的屏风,眼眸比画中的水墨更黯淡,他声音低沉道:“至于你问他喜欢吃什么,我回去会帮你问的。”
  里间依旧无声。
  就在赵泠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吴之筱的声音。
  “赵知州!!”
  回过头,只见她急急地从里屋里出来,手上还在慌慌忙忙系着对襟襦裙的腰间系带,满脸通红,前额还有薄薄的热汗。
  她气喘吁吁地问他道:“你喜欢吃什么呀?”
  赵泠愣怔了许久许久,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她走到他跟前,再问了一遍,他才知道问的确实是他。
  吴之筱仰起脸来与他解释道:“我问赵侍郎喜欢吃什么,是因为赵侍郎过几日要到我府上做客。”说话间,她手上还在和腰间系带纠缠博弈。
  “阿姊说了,赵侍郎毕竟是客人,我们总得知道客人喜欢吃什么,有无忌口的。”
  她低下头,想用牙齿将系带的死结咬开,但口中正忙着说道:“至于他是喜欢下棋还是赏花,我并不想知道。”
  最后,她还是放弃了那打了死结的系带,抬起头来看向赵泠,笑问道:“赵知州,你要来我府上做客吗?”
  赵泠眼睫垂下,看着她腰间系带上的死结,伸过手,挽起那系带,匀长的手指在系带上来回穿梭,那死结不一会儿便迎刃而解。
  “你要来吗?”
  她执着地问。
  “嗯。”
  赵泠看着她,点了点头。
  她笑了,问他:“那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呀?”
  赵泠道:“吃什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因为不重要,所以没有什么喜欢或是不喜欢的。
  她想了想,说道:“我们府上有羊肉、牛肉、还有苏合香酒……”
  “都可以。”他看着她的眼眸,低声说道。
  她再道:“那你回去帮我问问你兄长,他平时喜欢吃什么,甜的,辣的,还是……”
  赵泠沉下脸,打断她,轻声道:“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往东稍间窗栏处走去,轻轻一跃……
  “啊!”
  这叫声,是吴之筱的。
  赵泠回头一看,只见某人被窗栏卡住了一只脚……
  “你就帮我问问嘛!”
  她像一只被夹了一只腿的猫,向后撇着腿,抬起头看着他,可怜巴巴道。
  赵泠走上前,将她从窗栏处解救出来,看着才修好的窗栏又吱吱呀呀、摇摇晃晃起来,他剑眉一凛,道:“窗栏又坏了!!”
  弄坏窗栏的罪魁祸首吴之筱坐在廊下揉着扭伤脚踝,杏眸水润,楚楚可怜地抬眼望着他,道:“你帮我修好。”
  语气是恳求的,说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赵泠:“……”
  一切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时候,他在修窗栏,她坐在廊下吃葡萄和……揉腿。
  风在院中绕了好几个来回,卷起了几片枯叶,在空中打转,打转。
  “赵子寒,你有空的时候,帮我问问你兄长他喜欢吃什么……”
  “你非要知道吗?”
  “其实我不是非要知道,是你兄长让我来问你,他说我若是问到了,那就算我赢了,新岁的时候,他就会给我压岁银。”
  “就为了压岁银,你追着我问大半天?”
  “我是为了赢。”
第27章 27 .抱她回府
  今年临州城的新岁比往年要安静些,没有了那些商贾大户整天彻夜的鞭炮齐鸣,官邸门前也没有了踏破门槛的迎来送往,天气也比前两年要冷。
  百麻镇上又闹鬼了,如约而至一般,冷肃的气氛笼罩着本该热闹迎接新岁的小镇。那些商贾大户的商铺关了几个月,到了新岁又开了,只是换了新的主人,不知道这些新的主人里面,谁又会成为临州的曹家、郑家和孙家。
  赵知州和吴通判见了那些商铺的新主人,个个都是精明能干的,个个都和两人说,会正正经经做生意,规规矩矩办事情,日后还请两人行些方便。
  赵知州和吴通判都笑笑,不置可否。
  临州的雪向来吝啬,下的时间短且下得薄,今年竟然大方了些,腊月二十七的夜就开始洋洋洒洒落了不少,一直落到正月初五。
  慷慨得人们都不敢相信。
  正月初五晚间,天气冷,黑夜来得早些,内城还没有敲闭门鼓,天还是硬生生黑了,一点道理都不讲。上弦月早早挂在雪夜的星河之中,月色与雪色倒也相宜。
  从东来酒楼里出来,吴之筱脸颊上染了酒气的燥红,她还能走,迈步还算稳当。
  “他们说什么?”
  吴之筱走在前面,脚步轻飘,冷风拂面,青丝乱卷。
  问的是适才那些商贾在饭桌上说的什么,她刚才头昏昏,没听清,出来时多问他一句。
  “他们说,我们三,他们七。”
  赵泠今晚滴酒未沾,清清醒醒,跟在醉醺醺的她身后。她走一步,他跟一步,影子叠在她的影子上,如一人般。
  “踹他们个狗日的!”
  她抬脚狠狠踢起一团雪,涨红了脸破口大骂。
  赵泠道:“踹他们亲娘都没用。”顿了顿,上前与她并着走,缓缓道:“这三成利,我们不收,临州五县的知县总有人会收,五个知县不收,知县主薄也会要收,从上到下,大到巡抚小到长史司马主薄,总有人会接过这三分的利,给他们行方便之门。”
  吴之筱望着星河,长叹道:“积重难返,积非成是,积习难改,宿弊难清……才倒下一个曹家,就有千千万万个曹家想要冒出来。”迈开大步往前走,脚下一深一浅踩着雪。
  街上行人渐少,积雪渐厚,从眼前望到尽头,长长的雪路与冷冷月光相接,不知是雪色更白还是月色更冷。雪路两旁是人们祝福新岁点的红色灯笼,一溜下去,似连绵不绝的红绸。
  吴之筱身着绯红襕袍行于覆着白雪的街道上,扎眼。
  她久久无话,赵泠也久久不响。
  走到一半,她停下来歇一歇,站在冷雪冷风中,回过头微微喘息,半眯着眼看着他,杏眸里的醉意,比她的人醉得更深些。
  “赵子寒……”
  “怎么了?”
  “我有糖,你要不要吃?”
  她喝醉了,醉得不浅,都要给他糖吃了。
  吴之筱仰着脸看着他,眼眸醉意深重,像个孩子冲他咧嘴笑,双手捧出一块绵绵软软的糖块递到他眼前。
  是樱桃绵糖,她喜欢吃的。
  她献宝似的,口中央道:“可好吃了,你尝尝嘛!”
  赵泠看看她,再看看她手里的糖,拿起来,在她希冀的灼灼目光下,入口,即化。
  “好吃吗?”她脆生生地问她。
  “好吃。”他看着她酡红的脸颊,点头。
  “还想要吗?”她望向他,笑着问道。
  “要。”他道。
  吴之筱从荷包里取出一块油纸包的樱桃绵糖,小心翼翼地掰开一半,将两半对比了许久,最后下定决心,把大一点的一半给到他手里。
  “最后一块了,给你一半。”她手里托着另外半块糖,很珍惜地捧在手里,与他说道:“这是别人给我的,那个人说让我少吃点糖,说完还把糖给我。”她仰起头来看着他笑,道:“赵子寒,你说他奇怪不奇怪?”
  赵泠深深望着她,看着她摇摇晃晃欲要摔倒的身子,手臂护在她后腰处。
  “说起来,他其实也挺可怜的。”吴之筱左摇右摆,边走边说:“他明明也不想搭理曹家的,还是得搭理,他明明也不想去百麻镇,还是得去……”
  “赵子寒,他虽然长得和你一样好看,但我觉得……我觉得他比你可怜。”
  “赵子寒……啊……”
  她一个踉跄,倒在了雪地中,却没打算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双手双脚抱着雪地,用喝了酒之后滚烫滚烫的脸埋在冰冷冷的雪里。
  醉酒后多有冻死于路者,皆是因身热而雪冷,扑于雪中不愿醒。
  “赵子寒,快……我们快回国子监,再不回去,先生又要责罚我了!”
  她趴在地上与他喃喃道。
  “好,我们回去。”
  赵泠半蹲下来,将她拦腰抱起,她顺势双手攀上他颈脖,在他怀里蹭着蹭着,蜷缩若孩子般,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吴府门前。
  赵泠一手扣住她腿弯,手臂托着她上身,一手拔下她发髻里的一支素簪,别入门缝里,轻车熟路地挑开门栓,进到了吴府里面。
  依君子之德,他本该把她送到吴之筱阿姊手里。
  哪里想到,赵泠脚才踏入门内,就抱着吴之筱,越过一道墙,往赵府去了,悄无声息,无人察觉。
  只惊动了吴府墙角的花花草草,奈何它们不会言语,知道了也无碍。月悬在天边,静静看着他,奈何离他那么远,看到了也无妨。
  “子寒!!”
  赵潜在府里到处晃悠,撞到了赵泠与他带回来的吴之筱,不禁讶异得瞪大眼睛。
  “这……她喝醉了,你带回来做什么?”
  赵潜看向赵泠怀中的人,再抬头看看赵泠,想着赵泠应该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不会做这种霸王硬上弓的事吧?
  脑子飞快转着,要是自己弟弟真的把持不住,对吴之筱做了这种事,他该怎么办?大义灭亲还是亲亲得相首匿?
  赵潜搓着手,很是焦灼,脑袋里两个小人在打架。
  “醒酒。”赵泠淡淡道。
  在赵潜怀疑的眼神中,他将烂醉如泥的吴之筱往自己屋里抱去,放在东外间的茵席之上,扯过一块羊绒夹被给她盖上,引枕垫在她后颈。
  跟着进去的赵潜赶紧给炭盆里添上几块炭火,手中用火棍拨着炭,口中道:“你屋里向来冷清,这炭得烧热了,可别让她冻着。”
  要是一会儿赵泠要对吴之筱做些什么,宽衣解带的,那这屋内就更不能冷了。到现在他都不相信,赵泠带吴之筱回府,仅仅是为了给她醒酒——这是人做的事吗?!!!
  赵泠今晚带吴之筱回自己府里,说起来确实不应该。
  要说醒酒,他大可交给她阿姊,她阿姊自然会照顾她,自然会给她醒酒,他根本不用担心。
  他只是突然冒出一个自私的念头来,想要她多黏着自己一会儿。
  从她给自己糖的那一刻起,赵泠就知道她把他当做了那个在国子监时的赵子寒,而她,也把她自己当做了在国子监时的吴之筱。
  那时候的吴之筱会拽着他的手不放,会用甜软的嗓音唤他的名字,唤得赵泠忍不住要堵住她的嘴。
  “赵子寒。”
  她总这样唤他,跟在他后边急急的唤他,附在他耳边轻轻地唤他,从他身后突然冒出来俏皮的唤他。
  自己的名字,被她唤得很好听,唤出声来,像是嚼在她口中的糖,甜丝丝的,入了他的耳,像是将她嘴里的糖渡入他的口中,清甜水润又暖融融的。
  但这些,她都不记得了,不记得她曾经那样的缠着他,赖着他,唤着他。现在的她对他恭恭敬敬不逾矩,客客气气不越界,清清白白无暧昧。
  他想要吴之筱再那样唤自己,再那样缠着自己,赖着自己。
  这,便是他的私心,私心一直都在,只是今晚生长得格外野蛮,想来是初春将临,万物疯长,他压抑不住。
  “赵子寒……”
  吴之筱翻一个身,双眼迷离地看向他,抿着唇很难受地唤他的名字,双腿还要蹬开羊绒夹被。
  “嗯。”
  赵泠淡淡应声,扯了扯她蹬开的被子,又给她盖好。
  她道:“我渴……”
  她在东来酒楼喝了酒,喝酒时,又贪食吃了许多甜食,干烧着喉咙,现在恨不得灌下一池子水。
  “我去给你倒水。”
  赵泠起身,给她捧来一碗温水,亲自递到她唇边,扶着她起来喝了几口,再抚着她后背,道:“再躺一会儿醒醒酒。”
  听他话的吴之筱顺着他的手,躺了下去,一把抱住他一只手,迷迷糊糊用脸颊蹭在他粗糙的手掌上。久违的熟悉的触感,让神志不清的吴之筱屈从于习惯,贪恋于他掌心的温暖。
  她迷离的醉眼望着他,小声喃喃着:“赵子寒,你长得真好看……”
  “我知道。”
  赵泠低声应她。
  当初吴之筱对他说喜欢他时,还对他说了一句:“我主要是垂涎你的美色。”
  那时候,她的眼神像极了看到西宛葡萄时的眼神,杏眸水灵灵的,小魔爪像猫儿扑食一般,就要生扑上来,把他吃干抹净。
  吴之筱对赵泠说得最多的话,便是:“赵子寒,你长得真好看!”
  这话的意思,在赵泠看来就是——你长得真好吃,和西宛葡萄一样好吃。
  想着还要给她准备醒酒汤,他刚要抽出自己的手时,吴之筱立马用力抱住,像是攥着什么重要的宝贝似的,紧紧护在胸前。
  她鼓着腮帮子,奶凶奶凶地与他道:“这是我的!我的!不许抢!谁都不许抢!我的!”
  双腿一蹬,又把羊绒夹被给蹬开了,露出她小巧精致的脚踝来。
  赵泠颇为无奈,道:“好,是你的,我不抢。”任由她抱着,手抚着她的侧脸,指间摸到她有些热的耳廓和前额,还是得赶快给她醒酒才是。
  转过头,对身后偷看的赵潜道:“醒酒汤。”
  “我去?”
  赵潜见他被吴之筱抓着抽不开身,只好出屋门,让厨房的人煮一碗醒酒汤,再备好勺子,捧着食盘进了屋里来,放在四足矮桌上,悄声走开,还顺带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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