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二殿下宫中并无侍女,因此也派了些有力气的侍臣前来协助,只是那几只云豹和猛虎吃人嗜血,一时也不敢前近,直到将其一一制服杀死后才拼凑出五殿下和两位侍臣的残骸,就在五殿下的手中……”
萧竟权严厉道:“快说!”
御苑总管慌乱地说道:“就在五殿下的手中发现了这个字条。”
萧竞权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缓缓打开那张字条,只看了一眼,便像是被火油烫烧了一般丢在地上。
他一眼就看出,那是萧珍的笔迹,那个赵梅音,正是前几日与萧瑰有关,失踪的那个宫女……
“当时宸妃娘娘受惊被送回宫中由太医抢救,只臣和二殿下看过这字条……”
萧琳终于开口,请萧竞权饶恕。
“这上面的证据直指四弟,儿臣当时也是一时糊涂,不知道该如何断决,便请御苑总管收好这字条,只想明日先问问四弟,可是却得知了四弟昨夜并不在宫中,因而便想太子殿下和四弟走后,由儿臣和御园总管单独向父皇禀告此事。”
“请父皇责罚儿臣,只是儿臣恳请父皇不要责罚四弟,四弟是绝不会杀害五弟的!”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竞权喃喃道:“琳儿起来吧,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儿臣遵命。”
离开紫宸殿,萧琳打了一个哈欠。
他总算是得了一身清闲,只是白白浪费了他这几滴眼泪和大好的梦觉。
转身看了看在一旁长时间没有说话的梅音,萧琳冷笑道:“怎么,才在紫宸殿里走了一遭,便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没有……只是觉得人心好难捉摸,市井官场,普通百姓和天子皇宫,都是这样充满猜疑和算计,总觉得殿下好辛苦啊。”
梅音小声嘟哝着,却不觉自己额头一片汗湿。
萧琳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毫不领情:“你关心我做什么?我才不辛苦呢。”
梅音知道他这个人正话反说,也不计较。
“不过仔细想想,如今皇宫中的人都想找到你呢,宸妃是这样,父皇是这样,之后若是四弟察觉了此事,也要掘地三尺把你找出来。”
梅音神色一暗,愧疚地说道:“给殿下添麻烦了。”
“你麻烦什么,我既然收留了你,就不会怪你有一天害得我命都没了。”
萧琳神色淡泊,语气听来却十分不善。
“不过是为了那不争气的弟弟罢了,替他多演一场戏,如此父皇才会更加笃信那张字条,也不会将脏水引到我身上去。”
萧瑜想要的,不过就是在萧竞权心中埋下一根猜忌的刺,而他萧琳做的,无非就是将这根刺扎得更痛更深一些。
萧竞权的御驾匆匆赶到宸妃的住处,里头一片哀泣之声。
若不是五皇子妃——定远将军之女得知自己腹中孩儿夭折,举身触柱,只怕还没发请动萧竞权这尊大佛。
“还救得回来吗?”
萧竞权阴着脸看着满手是血的太医问道。
“娘娘惊闻噩耗,血崩小产,得知腹中孩儿夭折,触柱身亡了……”
萧竞权明白这样的道理,也见过这样的场景许多次了。
但凡是还有半分回旋的余地,太医都不会将话说绝。
闻言萧竞权无力地让众人退下,命李素亲自前往定远将军府告知定远将军此时,急召礼部侍郎入宫定夺萧瑰与五皇子妃的后事。
宸妃已经醒来了,她只记得昨夜才刚笑过梅妃踩着儿子的鲜血上位,后来就传来自己孩儿的噩耗。
她先是没了儿子,后又没了儿媳和外孙,若不是萧竞权来见她,宸妃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众人并太子萧琪一同退下,只留萧竞权和宸妃两人在寝殿中。
宸妃缓缓起身,无力握住萧竞权的手。
他亦是难得温柔,拿了软枕给她垫在身后。
“陛下,臣妾知道瑰儿和臣妾做了许多错事,可是瑰儿他向来敬爱他的父皇,纵是做了许多让陛下厌弃之事……陛下,臣妾不甘心!瑰儿是被人害死的,求您为我母子二人做主啊!”
萧竞权眼眸中尽是强掩饰的不耐烦。
他没有再多一丝一毫的安慰,只在临走时丢下了一句话。
“朕已经拟好了诏书,追封瑰儿为王,晋封你为德宸妃,封柔嘉为环昭公主,你就安心在此养病,其余的事,朕会查明白给你和定远将军一个交代的。”
事已至此,宸妃无力多言,看着萧竞权离开,扑在枕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直到萧琪进殿安抚,才迟迟流下一滴眼泪。
她遣散了其余宫人,抓住萧琪的手幽幽说道:“我其实已经知道了,都是萧瑜的那匹马害的,我早就和瑰儿说过不要总惦记着那一匹马……我知道了……可是我不甘心!”
“太子之前你和瑰儿不是谋划好了么?去放一把火,把萧瑜烧死在里面,让他去给瑰儿陪葬!”
第36章 万物尽枯冷(二更合一)
正月为端月,正月初一被称为元朔,本该是决计不能睡懒觉的日子,冬儿却和萧瑜一觉睡到了将近正午。
之所以说是“和”,不仅仅是因为两人在同一张床上睡,而是因为冬儿睡在萧瑜的怀里。
冬儿有些头晕,仔细回想了一番,想起了昨夜萧瑜又在使小性子,然后亲她……
似乎,最后是冬儿自己主动抱着萧瑜的。
她还没来得及脸红,萧瑜就已经醒了,他睡醒时可不像冬儿那样迷迷糊糊的,才睁开眼睛看到冬儿的脸,便倾身过来亲吻,灼热轻浅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隐隐能感受到一丝慵懒。
只是他在冬儿口唇中亲吻吮吸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懒散,一寸一分,游刃有余地挑逗吮吸。
等冬儿的呼吸变得急促了几分,他才又恢复了那冷冷淡淡的情态和音色。
“这次都不用叫醒时抱我,冬儿这就已经在我怀中了呢。”
他轻声玩味地说道,说得冬儿还来不及瞪他,就已经小脸通红。
冬儿不说话,萧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怎么?昨夜才发生的事,冬儿不会是不认了吧?”
“什么……殿下说的是什么事?”
本来已经清晰的回忆再一次模糊起来,冬儿慌乱地问道,可是却被萧瑜抱得更紧。
“自然是我们成亲同房的事啊,冬儿已经不记得了么?”
萧瑜满目柔情望着冬儿,轻抿双唇,似乎是在回味什么——有伤风化之事……
“同房?可是,”冬儿看了看自己穿得好好的寝衣,难以置信地问道:“不可能的,奴婢怎么会和殿下同房呢?”
萧瑜的手指流连在冬儿腰际,挑起她红扑扑的脸蛋,唇瓣摩挲着冬儿的面颊。
“若是没有同房,冬儿怎么会在我怀中入睡,记得昨夜在围场时我给冬儿‘新鲜’,冬儿也说过只这些就够了,所以这可不怪我的。”
“可是,可是殿下不是……”
萧瑜见冬儿检查着裹在被子里的身体,强忍着笑意说道:“可是什么?正是因为我受过刑,所以才看不出来呢。”
眼见小姑娘的眼泪就要从眼眶中逃出来了,萧瑜抬起身子,手撑在冬儿身体一侧,落下一连串深深浅浅缠绵勾绕的轻吻。
“我胡说的,冬儿没有和我圆房,是我早醒了一会儿,把冬儿抱在怀里的,只是想如今是新年了,想一早就哄你开心,却不想惹冬儿伤心了,都是我的错,冬儿不要气我就好……”
他一贯认错最快,一副无辜的模样,让冬儿的气无处可撒,只有被他吮吸着眼角的泪水,抱在怀中安慰。
大清早起,萧瑜胸口挨了轻轻几拳,自是觉得神清气爽,胸中的烦闷烟消云散。
他知道小姑娘脸皮薄,没告诉冬儿两人的确是这样睡了一夜的,昨夜本想放开冬儿两人依旧分枕席睡,冬儿却拉着他的衣襟不放,一直念着他的名字、
“我既然许诺了冬儿要好好办婚事,就不会强迫冬儿,就算是冬儿拿刀架着我的脖子逼我都不行的,所以冬儿可以放心了。”
冬儿小声嘀咕着:“才不要逼殿下做这样的事……”缩在萧瑜怀中揉干净眼泪。
“殿下可以起了吧,初一是不能睡懒觉的。”
见萧瑜还是赖在床上,冬儿询问道。
“起来了有什么事要做么?”
仔细想了一番,好像除了做饭,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了。
萧瑜笑道:“那便接着睡好了。”
这样的提议冬儿自然是没有接受的,她用亲萧瑜面颊的代价换来他起床,两人一起简单吃了午饭,冬儿从守卫口中得知了萧瑰之死,除了解气,也有一丝感慨。
她的生辰在正月十五,到那时也该半及笄礼了,本来说好了由梅音来为她半,可是如今想必是不能了。
今年不会有人送她礼物,冬儿决定自己一个人也要把生辰过好,她打算自己用旧衣服改一件大袖的礼服,到时候再换一个发髻,简单将生辰和及笄礼一起过了。
萧瑜总是有很多事要忙,冬儿不想让他知道,吃过饭后便自己躲在暖阁里找旧衣服改,改累了便烧一壶热水,为自己和萧瑜泡茶。
其实还有一点冬儿不想说,她自己在暖阁里呆了那么久,萧瑜也没有找她,让冬儿心里痒痒的。
她居然想看看萧瑜在做些什么。
冬儿到寝殿送茶的时候,萧瑜正坐在窗前,似乎是在画画。
午时的暖光流照着积雪中细闪的碎金色,打在萧瑜松松吊束起的黑发上,映衬着他脸上怕是女子看来都会嫉妒的五官,分明的阴影丝丝入扣,皎然玉树,空灵俊秀。
冬儿才往前踏了一步,萧瑜便听到声音转过了身,柔深的眼眸里沾染着几分平时不见的喜悦。
他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冬儿好奇地问他在做什么,萧瑜只是摇头。
“无聊时写写字罢了。”
“可是殿下刚刚不是在画着什么吗?”
上次萧瑜教冬儿写字,告诉她要如何用笔,如今萧瑜拿着的,分明是一根画笔。
“呀,被你发现了。”萧瑜的声音听起来从容淡泊,随后转过身去继续认真地画画。
“的确不是写字,是在画美人。”
听到美人二字,冬儿的脚步停在半途。
“美人?是哪一位美人啊?”
萧瑜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冬儿言语间酸涩的气息一般,愉悦地说:“自然是我心悦之的美人,我朝思暮想的,此世间绝无第二的美人。”
“这样子……”
冬儿幽幽一叹,不觉端着那杯热茶的手一晃,在虎口处烫出一片粉痕。
或许是这些天萧瑜对自己很好,她都要忘记了萧瑜到底还是那个骄傲矜贵的九皇子,最喜欢明艳美人,见过无数爱慕他成痴的女子。
比冬儿好的人千千万,她和别人比起来,总是比不过的。
再想想那些深夜时想起让冬儿辗转反侧的亲密之举,她又是一阵难过,一个本来清冷持重的人,忽然这样柔情蜜意,大约就是因为不是面对他心中念念不忘的美人。
冬儿心中有些憋闷,既然不是一心一意装着自己,那为什么要做这样那样的许诺,还要做那些害羞的事……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不小心……可是都已经那么多次了,唉,两人现在到底算什么呢。
她摇了摇头,甩掉自己心里这些古怪的想法,依旧是把茶水端到萧瑜面前。
冬儿仔细想了想,其实她本来不是一个在意男女之情的人,就不要给自己徒增烦恼了,这些心里话,就默默忘掉好了。
如果不是萧瑜刻意用身体挡住那幅画的话。
她心里又酸又气,一定要仔细看一看那位美人究竟是谁,被萧瑜拦着亲昵了好一会儿,由他在自己虎口上涂好烫伤的药膏才见到了那幅画。
既无粉彩,又无颜色,只在水墨之间,一个楚腰纤纤,身穿广绣长裙礼服的女子赫然纸上。
若说是美人,从身段看来的确很美,可是从面容上却无法这样说。
画中的女子身穿及笄礼时的广袖服,内里有罗帕襦裙与深衣一应俱全,头戴发簪钗冠,却没有画出五官。
萧瑜在一旁细细标注了那些衣服和衣饰的颜色和图案,还注明了头上要用何种钗环簪摇,甚至还在一旁花了好几种不同的妆面。
“冬儿及笄礼时一定是极美的,我如今单凭想象,画不出来。”
萧瑜不知何时站在了冬儿的身后,轻轻握住冬儿微颤的双手,将头埋在冬儿的颈侧,亲昵地压着她的身子。
“喜欢吗?”
原来萧瑜一直在忙碌这些事,他怎么不和自己说呢,冬儿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那冬儿还吃我的酸醋吗?”萧瑜又问。
他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冬儿其实醋劲大得很,只是平时软声软语的不怎么显现,真要酸起来,怕是自己招架不住呢。
冬儿忍不住嗔他一眼,摇了摇头,唇角已然扬起了自己都不差觉的笑意。
“才没有吃醋……”
“撒谎!”
萧瑜单手收起那张画纸,将冬儿抱上了桌子,身子向前一倾就用腰抵得她动弹不得。
“唔……殿下……放冬儿下来吧,好不好。”
冬儿走不动也逃不掉,只能用手半搭着萧瑜的腰,那里有一条腰封紧紧掐着,平日里隔着外袍不明显,如今看竟然是这样紧窄。
“把头抬起来。”
这是多日来萧瑜头一回用这种命令一般的语气和她讲话,冬儿小心抬起头,怯怯看着萧瑜,问他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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