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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抗这些东西还是游刃有余的。
秦驳回到家就摊在床上起不来了。
离未皱眉，片刻之后却还是打湿了毛巾敷到他的脸上。
醉酒应当是很难受的，但是喝醉了的秦驳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有些粘着离未，对她却又有些怕。
那些对他陌生的感觉完全消失了。
离未想，原来其实他也没有变多少。
他是一直都那么乖？那么百依百顺的吗？
不是的，那都是在她的严厉要求和惩罚下的结果。
当初她收养他的时候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几十年的光阴也不过眨眼而已。
可是当他真的闯入她的无尽的生命，为她无聊的生活添上一抹色彩的时候。
时间原来也会过的那样慢。
慢到她看得到他长大的每一个细节，慢到她居然记得每一件事。
幼时的秦驳有时候乖，有时候调皮。
有时候会把她气的要鞭子抽，有时候又让她觉得欣喜。
九度告诉她这就是人间的七情六欲，她之前最嗤之以鼻的感情。
她记得有一次，秦驳生病了。
那还是一向健康的小孩儿第一次生病。
离未之前甚至没有想过这种情况，结果第一次就是一场气势汹汹的高热。
滚烫的身体让他翻来覆去，却又喊着冷，要离未给他加被子。
离未那时的身体状况还要好很多，企图用法术给他驱热。
但是都不管用。
她终于想起来他是人类的小孩儿需要去看大夫。
那个时候秦驳已经烧糊涂了，他哭着抓着她的胳膊大声喊：“大人，你不要不要我……我会很乖的……”
离未就是像这样给他擦去额头的汗水，用毯子裹了他的身体，抱着他踉踉跄跄的往小镇上走。
她都忘记了自己可以用法术，日行千里。
还是河上船夫提醒她才记起来，结果那一次他睡了两天两夜，她也昏迷了整整一天……
对于秦驳，她是从来都问心无愧的。
手指刚刚碰到门就是一阵刺痛，她碰过的地方浮现出了几道金色的花纹。
道家，符纸。
他可真行。
细细看去整间屋子都已经笼罩在了符纸的威亚下。
离未的心渐渐凉了下去。
“秦驳！”
秦驳想，他好像总是在惹离未大人生气。
但是谁让他忍不住呢。
“你想要做什么？”
“大人多陪我几天吧。”他垂着眼睛，看似乖巧：“这些年我很想念大人……大人呢？”
他知道她不会思念。
秦驳自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那个臭道士说的很多话都是扯淡，只有那一句“这些东西冷心冷情”大概是对的。
第14章 黑猫
大人可是吃醋了？
秦驳照常上下班，但是这些天他回家的时候总要先去逛一趟菜市场。
他亲手洗了鲜嫩的笋子，炒了菜熬了粥。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哪怕他知道了离未大人并不需要吃东西，却仍然摆在她面前一碗粥，对她讲，记得大人以前挺喜欢这道菜的。
离未脾气极差的摔了筷子，摔了碗。
但是秦驳总是不生气的样子，他只是默默的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了，然后再原样放到离未面前一份。
他做不来离未对他做的那些事情，但是他可以让离未无可奈何。
终于有一天晚上，离未受不了，她在他面前现了原形。
浓重的雾气，瞬间湿冷的空气，让玻璃上，墙壁上形成成串的水珠。
离未的身形缥缈，与雾气纠缠到一起，她的面孔惨白，眼珠红的滴血，就连那头雅黑的发丝就开始变得变灰泛白。
哪怕她那样漂亮的一张脸，经过这样的变化之后都开始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她长长的指甲贴在秦驳脖子上，声音低哑：“放我走。”
秦驳却仍然有时间去想，原来那一天他看到的还不算是离未大人真正可怖的一面啊。
他被离未按倒在沙发上毫无反抗之力。
与妖物相比，人类的力量太渺小了。
然而青年却一寸一寸的摸上她的身体轻声道：“那大人杀了我吧。”
“让我为大人做最后一件事。”
“只求大人不要忘记我。”
离未最终还是放过了他。
她如画的容颜也恢复了。
秦驳在她离开的那一刻，立刻就贴了上去，丝毫没有恐惧的意思。
他撩起她一缕黑发，轻声道：“你的身体正在一天天的衰弱下去，没有什么办法吗？”
想起他年少时还逼着她去看医生，现在想想真的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她居然也妥协了。
离未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她整个人又沉寂了下去，似乎变成了一株失去水分的植物。
秦驳想起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也不是人类，他想知道在离未的生命里，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
“你跟我上床，是因为一种能够延缓你衰老？或者是寿命的办法？”
这一次离未点了一下下巴。
果然如此。
秦驳乘胜追击：“那你跟我在一起不正好？只要我能给你，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你的寿命会缩短一半呢？”
他抬起离未素白的一只手，落在上面一个吻。
“我心甘情愿。”
离未是理解不了的，她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秦驳会宁可牺牲一半的寿命也要这样做。
因为她养大了他？
因为人类的七情六欲？
可是她仍然是出不了这道门的。
一天傍晚，离未照常看着太阳缓缓地落下去，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以为是秦驳，所以并未在意。
直到那脚步声停在她的身边，首先看到的是蓝底白花的裙摆。
之后才看到一张漂亮年轻的女人面孔。
离未有些讶异，她并不知道秦驳身边有其他的女人。
但是转念一想，秦驳现在在人类眼中应该也算是很强大的那种人，吸引女人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离未大人从来不屑于记住任何一个愚昧的人类的面孔，然而她却认出了眼前的女人。
她记得有一次秦驳非要她去医院，她妥协了，回去的路上路过一条漂亮的街道，他们遇到了眼前的女人。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面容稚嫩，还是个少女的样子。
郑茜认出了眼前的女人。
她仍然是那样的美艳不可方物，时间居然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只是她明显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气势弱了下去，虽然不见比那个时候清瘦多少，却也能感觉到她的身体似乎很虚弱。
“不好意思，我以为秦驳在家。”
“他不在。”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
郑茜不复几年前的活泼，离未也没有丝毫要招待客人的意思。
良久之后，郑茜又开口，这次带着笑意：“因为我要出差，所以想看看秦驳能不能帮我养几天猫。”
离未这才注意到她的怀里抱着一只猫。
那猫儿通体漆黑，无一丝杂毛，看到她望过来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黑猫这种东西向来邪性，大概已经看穿了她的本体。
不过她也不惧这种畜生。
郑茜安抚着怀中的猫，有点儿歉意道：“小黑胆子小，有点儿认生。”
离未再也没说一句话。
但是郑茜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走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
然而她放在身侧的手却开始发抖，天色越来越暗，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就在她受不了要落荒而逃的时候秦驳终于回来了。
客厅里开了灯，秦驳看清楚沙发上的人，嘴角的笑慢慢的消失了。
他神情冷淡：“你怎么来了？”
郑茜对他的变化看在眼里。。
其实这些年她也渐渐看清了，秦驳跟她以为的温和有礼有些出入。
但是毕竟是真的动过心的人，看到他一副不欢迎的样子还是有些难过。
她按照原本的说辞，说想要寄养一段时间。
秦驳看着那只黑色的猫：“你什么时候养的猫？”
“就前一段时间。”她有些含糊不清，然后又道：“我还有点儿其他的事情找你。”
秦驳还没说话眼神就被离未吸引走了。
离未大人目不斜视的在他们面前走过，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郑茜还想说些什么，她手边的那只黑猫已经一跃而起，飞扑向离未。
等秦驳反应过来，那尖锐的爪子已经在离未胳膊上留下了三道痕迹。
有白色的雾气和浓厚的黑色血液在伤口流出来。
秦驳脸色难看的抓住她的胳膊：“你没事吧？”
离未脸色未变，身形极快的抓起那只猫。
黑猫凄厉的尖叫一声，在离未慢慢收紧的手中无力的挣扎着。
郑茜脸色苍白却不敢上前。
秦驳握住离未的手，皱眉在她耳边低语：“杀生可是忌讳？”
离未冷笑：“我现在可不会在乎这种事情。”
吸取他人阳气这种不入流的事情都做了，杀一只猫而已，能对她有多大的影响。
然而秦驳还是知道徒增杀孽会让一些灵物和鬼魂遭受惩戒。
他救了那只猫，丢给郑茜：“我没办法照顾这只猫，你找其他人吧。”
郑茜浑身发抖，最后深深的看了秦驳一眼。
秦驳握住离未的胳膊，翻箱倒柜的找药。
离未却绕过他进了房间。
片刻之后秦驳拿着药进去，他坐在床边看着离未：“疼吗？”
“人类的药物对我没用。”
秦驳的动作停了下来：“那什么对你有用？”
离未看着他的眼睛，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吻他一下。
她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秦驳也愣了一下，有点儿不可思议：“你……怎么了？”
离未的手指流连在他的胸膛，然后把他推到在床上：“……这样有用。”
……
郑茜出来之后没有立刻离开，她已经腿软到走不动路了。
怀里那只猫张着嘴，看起来马上就要死去，但是又咽不了气，只能徒劳的喘息着。
几年前在那个小镇，传言最厉害的时候都说秦驳跟他那个姐姐根本不是人，对于这样的说法她自然是不信的。
但是大一那年她回家，因为痛经去了镇上的小医院拿药。
等她拿了药出门的时候偶然间听见两个护士在谈论，说有一个姓杨的女医生已经疯的谁也不认识了。
本来她是没注意的，但是那两个护士又随即提到了秦驳。
“就是那个传说中杀了同学的秦驳啊，据说王医生去过他家一次，回来就疯了，说是碰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你说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这谁知道呢？王医生没疯的时候还带着警察去找过他们家，但是……”那护士看四周无人，才低声道：“但根本什么都没找到，只找到一片坟地呢。”
但是郑茜经过这件事之后确实有些半信半疑了。
黑暗里走出一个人影。
郑茜吓了一跳，待看清那人的脸的时候却眼睛一亮。
“道长，你说得对，她真的不是人……我要怎么救秦驳？”
直到几天前她遇到了这个道士，他告诉她要想确认他们是不是人很简单。
抱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儿，放到他们面前，如果猫的表现不正常，就说明眼前站着的不是人。
毫无疑问那个女人不是人。
仙风道骨的道士却高深莫测道：“等。”
秦驳醒过来的时候，离未站在窗边往外看，他走到她身边也跟着看了一眼，自然是什么名堂都看不出来。
秦驳看了一眼手机，这才发现郑茜给他发过信息。
——我周六想见你一面，有些事情跟你说。
——你一定要来，这件事很重要。
似乎昨晚她确实说有事情要说。
离未却收回目光，扫了一眼：“我还记得她。”
“谁？”
秦驳把玩她的头发。
“她为什么一直出现在你的身边？”
秦驳来了点儿兴趣：“大人可是吃醋？”
离未的眼神里露出点儿疑惑。
秦驳失笑。
离未大人哪能懂得这些东西？
他在心里轻叹一口气。
“大概是因为喜欢我。”
“喜欢？”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跟秦驳说过她有喜欢的人，也懂得喜欢二字。
其实这件事秦驳也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懂。
当时他看到九度出现的时候，很是嫉妒，以为他就是离未口中喜欢的人。
但是后来他终于明白，离未大人心性清冷又单纯如冰雪。
可能根本是什么感情都没有。
她就像是一块儿冰雪，吸引人的目光却又半点儿温度都无法反馈。
这样也好，虽然不会喜欢上他。
但是也不会喜欢上别人。
离未却在轻轻皱眉思索，喜欢？
这就是人类的情感？
她的目光又落在秦驳身上。
那么他养大的这个孩子对她也有除了情欲之外的感情？
第15章 灵胎
他说，大人你别骗我
周六，秦驳还是选择了赴约。
虽然他一直都在躲着郑茜，也从不给她所谓的期望，但是对方毕竟是女孩子，他还是没办法太过于狠心。
约定是地方是一个咖啡馆。
秦驳身上还穿着西装，肩宽腰窄，又容貌出众，因而很是抓人眼球。
郑茜想，自己栽在他身上实在是不亏。
秦驳一坐下来就先问了一下那只猫的情况。
“没有死，已经救回来了。”
但是她也没有因为抓上离未而道歉。
秦驳此刻就有些不愉。
郑茜接着又道：“你是从小跟……她长大？”
秦驳从不避讳这件事。
“是。”
“那你知不知道……”
郑茜突然隔着桌子抓住他的胳膊：“那你知不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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