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颖决定,自己这辈子,一定要想办法带着家人过好生活,赚钱给弟弟们买好吃的,买麦乳精,买糖块,买鸡蛋买肉,还要给母亲做好看的衣服,每一个季节都要做好几套,羡慕死村里那几个碎嘴的臭婆子!
还有村里那几个不要脸的极品,以及害了她家的那些人,一个都别想逃过去!不把你们收拾得服服帖帖,她苏颖的苏字就倒过来写!
她可不是曾经那个光会瞎咋呼,却抓不着重点的小豆芽菜了,她现在可是经历过几十年后的繁华,那个打遍小区无敌手的泼辣老太太,钮钴禄・苏颖!
哦对了,还有她家的老头子。
她这辈子,可不能再听别人瞎搅和,就自己率先放弃了,徒留她家老头子打光棍到三十好几,俩人才修成正果。
不过,当下她最先要干的,就是养好小弟的身体。
苏颖记得上辈子,小弟就是在这两天去世的。
虽然当时小弟发烧反反复复,可都不算太严重,是以谁也没想到小弟会真的抗不过去。
应该就是在这两天,分了粮食没多久,那天早上一起来,小弟身子都凉透了。
这事,后来她反反复复的琢磨,几十年后还经常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苏颖老觉着对不起小弟。
凭啥一母同胞的出生,他们三个大的都能长大活到老,只有小弟一个人早早的就死去,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人世间。
村里人都说小弟是傻的,其实傻个屁!她自己后来养了孩子还能不知道吗,小弟就是饿的!缺粮食缺营养,那么小个娃,整天的吃不饱穿不暖,都3岁了骨头还没长硬,走一步还要晃三晃,这脑子能发育好吗!能长成聪明的娃吗!
苏颖拿着白薯加快了脚步。
等着的,大姐今儿晚上就去弄好吃的去!
苏颖拿凉水把三个白薯洗干净,带皮切成丝,一股脑的全都倒到锅里去了。
切成丝,主要是为了出数显多,而且熟得快省火。
苏颖煮白薯的时候,老二苏茂一直在灶台子边陪着她,不能白瞎了灶台子周围的热乎气儿。
家里的粮食都是有数的,苏茂瞅见大姐把仅剩的三个白薯都煮了,7岁的小娃忍不住开始担心明天吃什么。
苏茂嘴巴张开又合上,最终也没开口说什么,反而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同时下定决心,明天他一大早就上山找吃的去!
上个月二伯家的堂哥驴蛋还偷偷跟他说,后山有棵栗子树要成熟了。
虽然那颗栗子树有些靠近深山了,苏茂原本还有些犹豫,不过现在他决定了,自己是这个家里年纪最大的男人了,必须得顶门立户!
靠近深山什么的,完全没在怕的!摘栗子就交给他苏茂吧!
7岁的苏茂内心的一系列心里活动,苏颖猜不出来,但左右就是那几件事儿罢了。
苏颖一边盛出做好的白薯汤,一边故意板起脸来撂狠话威胁道:“少给我往后山去,天冷了,野兽的凶性都给激出来了,你要敢跟着驴蛋瞎跑,妈不揍你我也得揍你!”
苏茂的小心思被戳破了,但在自己个儿的大姐面前也是真的硬气不起来,全村的小娃娃,有一个算一个,谁能凶得过她大姐去!那可是打架敢拿石头砸的主儿!
苏茂撒娇的拽着苏颖的破衣摆子:“哎呀姐~我就去一上午,驴蛋都跟我说了,后山的栗子树要熟了,别人都不知道呢!得赶紧去摘了!晚了就成人家的了!”
苏颖哪能不知道三弟是担心家里粮食不够吃了呢,但她又不能说不用慌,晚上村里就分粮食了,这解释不出来她咋知道的呀!好家伙,大队长都不知道呢,她就知道了,这传出去可要惹事的!
苏颖眼珠子一斜:“你消停点儿,妈身体不好,你没事就去山根儿底下捡柴去,粮食的事儿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别老拽我衣服摆子,拽烂了不得花钱补啊!”
苏颖的衣裳是刘兰香穿剩下的,缝缝补补的,得穿了个十来年了,洗衣服的时候儿都不敢太用劲儿,就怕布料糟了给扯破了,苏茂这么个半大小子,手上没轻没重的,确实有可能给拽破了,这还真不是苏颖瞎说诓弟弟的。
苏茂一瞅大姐动真格的了,也不敢再叽歪了,怕挨揍,大姐揍人可疼可疼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帮着拿碗筷。
这要不说三岁看到老呢,苏颖打小儿性子就凶,长大了才能成泼辣的老太太。
说苏颖泼辣,倒不是说她蛮横不讲理,而是苏颖不吃亏。
该是别人的她不惦记,但只要是该她的,那就谁也不能给抢走了。
其实这性格的形成也是有历史原因的。
苏老三跟刘兰香两口子都老实,老实到家了,吃苦耐劳,不发牢骚,还勤奋肯干。
要不人家秋收双抢都想法子偷懒,苏老三就能给活活累死了呢。
这家里的大人太老实,孩子们要想不挨欺负,就得有敢出头的。
苏颖就是那个给家里孩子出头的,村里但凡有谁敢欺负她几个弟弟,再算上二伯家的驴蛋,那苏颖是绝对不能轻易放过的,必须得道歉。
要是不想道歉,就揍服了再道歉。
所以苏颖的名声,在村子里是有些闲话的,都说她又倔又拧,一身的反骨,丁点儿没个姑娘家的样子。
但苏颖上辈子都不在乎这些个不痛不痒的,现在重来一回,就更不在乎了。
什么垃圾名声,过日子得是自己舒坦了才最重要。
苏颖都想好了,这辈子她不但还得朝着泼辣的方向发展,而且得早早的发展。
省得她以后要是想法子弄钱了,被人给找麻烦,屁大点儿事儿就揪着不放,说这说那的,费那功夫跟他们闲扯淡呢。
嗯,没错,其实苏颖重生前有点儿更年期。
现在就…就有些收不住脾气了。
不过好在她小时候脾气也不咋好,苏颖完全不担心有人能看出来啥不对。
白薯汤端上桌,刘兰香要帮着盛出来,苏颖没让,她要自己盛。
要是让刘兰香分配食物,她敢给四个孩子碗里添得冒尖儿,自个儿碗里就稀汤寡水的。
这个家里,苏老三在的时候,小事上就是苏颖说了算的。
如今苏老三不在了,小事上还是苏颖说了算,刘兰香是拗不过苏颖的。
哦,不过家里也没啥大事罢了。
刘兰香跟苏颖苏茂苏诚几个吃的唏哩呼噜,但小苏谕还躺炕上起不来呢。
刘兰香抓紧几口吃完了碗里的汤水,就要去喂苏谕,不过让苏颖给拦下了。
秋收这些日子,家里大人是最累的,一整年的粮食抢收,可全指着这几天呢。
再加上双抢之后又办丧事,刘兰香现在还能支撑着保持清醒,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苏颖想让刘兰香多休息休息,年轻时候不注意,到时候老了病痛就都找来了,上辈子不就是吗。
其实这秋天收粮食,就怕有个下雪下雨的,那粮食就全完了,到时候冬天吃什么,明年春天吃什么。
所以前段日子,村里有老人说怕是要下雪,大队长就赶紧召集队里的几个干部开会,最终决定连夜收粮。
这连着熬了几个大夜,苏老三就这么熬没了。
其实苏颖上辈子怀疑过,苏老三是不是有什么先天性心脏病一类的,她老记着有时候爸爸嘴唇发紫。
但后来想起来找原因的时候,苏老三骨头都化成渣了,啥都查不出来了。
不过按说,村里都是安排各家轮流在夜间收粮食的,不会可着一波儿人造,那人也不禁造不是。
但苏老三除了自身病理性的原因,之所以会累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人太老实,抹不开面儿,但凡谁说句家里有事,苏老三都同意跟人换班。
这一点,苏颖是恨过苏老三的。
恨爸爸为什么要当一个滥好人,结果把自己给耗死了,外人才不会因为以前的帮忙就真心实意的照顾他们几个呢,最终只能是他们孤儿寡母的来承担后果,过的万般艰难。
可她又忍不住心疼苏老三,要不是为了这个家,壮年的大活人哪至于就能累死呢,还不是平时把粮食都省着给他们几个孩子吃了。
唉,都是穷闹得。
不过要说到穷,呵…
想到这里,苏颖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苏老三的真正死因,可以说都怪他家那个人模狗样的好大伯!
要不是苏大伯不做人,瞒着爷爷留下的遗产,苏老三至于穷的平时连饭都不敢吃饱吗!
苏颖的脸色愈发的不好,吓得喝白薯汤的苏谕眼角子直抽抽。
这个大姐不过是出去做了回饭,怎么好像整个人都变得吓人了?
明明是才9岁的小姑娘,这眼神凶的…跟太子妃宫里的老嬷嬷似的。
果然女人都不好惹啊,不分年龄大小。
苏谕决定继续装作病弱小傻子,踏实吃饭,嗯,咱啥都不知道。
其实苏谕是没见过这所谓的叫做白薯的东西的,至少他上辈子死之前,没听说过哪里有产出白薯的。
不过根据小苏谕的记忆,这东西好像是现在家家户户都会当粮食吃的。
煮到软烂的白薯丝,味道是甜滋儿的,汤水也是甜滋儿的。
前任废太子苏谕没吃过,不过他觉得挺好吃。
讲实话,让一个9岁的凶凶小姑娘伺候吃饭,苏谕也挺别扭。
宫里的人调教好之后,年纪再小的,也得过了十四五才能上岗。
但…苏谕现在手上没劲儿,是真的握不住筷子。
算了,反正他都决定躺平了,无所谓啦,不过白薯汤水真好吃。
上一章还觉得后世不怎么样的苏谕,此刻就被啪啪打脸了。
苏谕面无表情的暴风吸入:吃一口,再吃一口,嗷呜呜的再吃一大口,嗯,真香。
苏谕面无表情的心中疑惑:咦,为什么不给吃了?
碗里还剩下一半,苏颖就不再给苏谕喂了:“吃多了烧心,缓一会儿再给你喂。”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其实苏颖心里想的是,姐的小傻叽弟弟呦,晚上你就能吃白白的大米粥了,那个才养胃呢。
苏谕:“?”
行叭。
作为一个不能产出的小废物,当然要乖乖听话啦。
不过原来白薯这种作物食用量大了,会引起身体不适吗?这要是引进给上辈子的朝廷…啊呸呸呸!说好的要躺平当咸鱼,怎么又不自觉的开始瞎操心了!真是闲的你!
苏谕在心中严肃的自我唾弃。
“老三家的!老三家的!他三婶…”
院子里的破烂大木门外,传来了苏老二的声音。
苏颖用干净的碗扣在苏谕吃剩下的半碗白薯汤水上,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勾起。
她心说来了!这就要分粮食了!
第3章
其实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苏颖是不怎么喜欢苏二伯的。
原因嘛,大概是苏二伯整天皱着个眉头抽旱烟,还不怎么爱跟孩子开玩笑,说起话来也是一板一眼的,瞅着忒严肃。
所以虽然苏老三家的孩子跟苏二伯家的孩子们处的很好,但苏老三家的孩子们都不怎么敢跟苏二伯说话。
不过后来,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却是苏二伯紧皱着眉头勒紧裤腰带,把粮食借给她家,最终她家才平安度过了许多个冬季。
而反观在村里风评很好的苏大伯,那场面话说的可是好听极了,说要帮扶弟弟一家,结果自己家吃香喝辣,却连点儿稀汤都不愿意剩给她家喝。
打那以后,严肃的苏二伯在苏颖心里,不知不觉的就成了可以依赖和信任的长辈。
再后来,各家情况都好多了,苏老三家的孩子,那是把苏二伯当亲爸爸来孝敬的。
不过那都是许久以后的事儿了。
当下,苏颖听见苏二伯的声音,心里又高兴又激动,她一把放下手里的碗筷,在刘兰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嗖”的一下子就窜出了院子。
破木门“吱压”一声开了,里头露出了苏颖笑成菊花的干巴瘦小脸:“二伯,啥事?”
苏二伯:“…”
苏二伯心说,这娃不会是太过伤心,哭坏了脑子吧?
要不然为啥刚才家里的哭声还能嚎出二里地去,这会儿就把脸给笑得跟捡到牛屎了一样的灿烂!
苏二伯不解,但苏二伯很担心。
他弟弟刚死,这家里最大的娃要是也出了事,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苏二伯眉心的竖褶子皱得更深了:“你娘呢?队里要分粮了,二伯找你娘有事说。”
苏二伯是大队的会计,有啥最新消息,都会第一时间传达给大哥和三弟家。
但这会儿苏老三新丧,家里不是年轻貌美的小寡妇就是不大的娃,苏老二不好意思进去,所以才站在门口喊。
其实除了分粮食的事儿,他还要跟刘兰香说一下大队要给苏老三补偿的事,但这话不好跟一个小娃娃说,苏二伯想直接找刘兰香接头。
这事上辈子都发生过一遍了,苏颖自然知道苏二伯想干啥。
但这事跟她妈说没用,她妈刘兰香太老实了,要想家里不吃亏,还不如直接跟她商量呢。
而且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苏颖也要在苏二伯心里留下一个印象,那就是她已经长大了,以后有事可以直接跟她接头,省得以后村里老有人钻她老实娘的空子,拦都拦不过来。
苏颖骄傲的拍了拍小胸脯:“二伯直接跟我说吧,现在家里是我当家。”
苏二伯犹豫了,老三家大丫头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但这么大的事,真的不用三弟妹做主吗?
正好这会子,刘兰香不放心也出来看是什么情况了,苏二伯见了人这才开口道:“他三婶,过会儿队里要分粮食了,每人四百斤,杂粮豆子十斤,然后五斤白薯顶一斤玉米,你看看你家要不要多换些白薯,我好先跟大队长打招呼。”
这个时候,每年每人发放的四百斤粮食,不是那种脱好了壳的大米或者碾碎了的白面,而是半湿不干带着外壳的粮,白薯也是没有晾晒成干的原始模样,玉米则是带着里头的硬芯子算重量,小孩子都不够吃,更何况每天要干大量体力活儿的成人了。
所以一到来年开春,基本上家家户户都要跟生产队借粮食,之后再拿公分抵扣。
这种情况下,谁家都想多换些白薯,好歹量大。
苏二伯作为大队会计,苏老三家又是这么个特殊情况,跟大队长提前商量下,村里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刘兰香都嫁过来十年了,具体什么的情况自然也懂,她赶紧点头道:“要的要的,我家肯定多换白薯的。他二伯,这可真是谢谢你了。”
苏二伯一听刘兰香说话,就知道她是明白人,连眉间的褶子都松快些了。
虽然这个弟媳妇嫁给三弟挺久了,但当时苏老三跟刘兰香一结婚,苏老大就闹着分家,大家不在一块住着,以前有事又能直接跟苏老三说,所以苏老二其实不怎么了解这个弟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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