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你不用,也总要为你的丫鬟出出气。”章启道。
赏云气呼呼的在一旁憋着嗓子,恨不得替虞秋烟点头应下。
虞秋烟有些迷惑,她向来是不大理会这些传闻的,便是在府上也有不少传闻,但只要不传到跟前来,她便当作不知情。
毕竟悠悠众口,是最难管得住的。
章启手指着那名伙计,眸中墨色沉沉,继续道:“依本王看,这些首饰就让他一件一件地送去虞府,好好反省一下,也能让你的丫鬟出出气,总归是因为你才与人吵起来的。”
一个伙计而已,有好多种方法让人认错认罚,只是虞秋烟可能并不喜欢。
章启微微偏头,柔声道:“让他每日都去虞府认错。可好?”
虞秋烟几乎受到蛊惑一般,轻轻颔首。
面上又升起了两片红云。
那伙计见着章启直接亮出了身份,又看了看虞秋烟,才知自己有眼不识泰山,顿时傻了眼。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是草民有眼不识泰山。”那伙计当即颤着身子跪了下去。
毕竟是皇家之人,一般人总带着几分天然的恐惧。
章启一言未发,望向虞秋烟。
那伙计立即道:“虞小姐恕罪,虞小姐恕罪,小的知道错了,是小的有眼无珠,日后绝不再拿着虞小姐名头做生意,还望虞小姐宽恕。”
“为何拿着我的名头?”虞秋烟不解道。
“坊间皆传小姐国色天香,又甚少于人前露面,小的这才起了此意,还望虞小姐恕罪,小的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你记住所说的话日后莫再乱编。”虞秋烟点了点头。
说到底今日她也是借了章启的势。
章启不耐地点了点头:“你要记住,是因为虞家大小姐宽容,才愿给你赔罪的机会。至于账册,回头送到肃王府,今日之事,本王希望你们能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要再借机编造,搬弄是非。”
掌柜立即有眼色地接过话:“草民等绝不外传。”
章启点头:“最好如此。”
他抬步往外行去。
却忽然意有所指道:“本王是受虞太傅所托来寻虞小姐,天色渐晚,既寻见了人,便送小姐上马车,也好就此作别。”
虞秋烟愣怔着点了点头。
她这辈子重生之后,颇有些任性妄为,方才一时倒从没想过可能会被有心之人传闲话这件事。
反倒是章启行事妥当,不止叮嘱了鸣翠轩的人,竟还编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虞秋烟缓缓坐到了马车之上。
想起什么,她微微掀开云帘,朝外望去,目视着章启真心道:“其实王爷不必为我做这些。我,我不甚在意的……”
她没有说不甚在意的是什么,是可能会传出去的流言又或者指的是今日退婚之事,又或者是这一番哄她开心的举动。
许是因为哭过一场,她双眸有些红,认真看过来的脸蛋透着些倔强。
章启不由心软,心念微动,哑声道:“一直想问虞姑娘一句话。”
看着他眼中涌动的情愫,虞秋烟微怔,心跳仿佛漏了半拍,她手腕微动,云幄往下滑了不少。
章启垂下眸子,半晌,轻声问:“虞姑娘现在可开心了?”
雨后初霁,整个世界仿佛被清洗过一遍一般,带着别样的明净。
他的眸子清清凉凉的,蕴着几分难辨的柔情。
拱桥之下,那一隅天地所发生的事好像已经成了二人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闻言,虞秋烟心头涌起一阵暖意,霞光染红了双颊。
云帘“啪”的一声被人放下。
虞秋烟不敢再细看。
她轻声“嗯”了一声。
-
在回府的马车,虞秋烟的脸上始终红云未散。
赏云还沉浸在鸣翠轩发生之事上,高兴地讲着:“小姐,那伙计日后真的每天都会来虞府吗?那婢子可得好好准备下。”
“小姐,你不知道那伙计是如何讽刺婢子的,婢子看他一个小伙计,却眼光高着呢,不买首饰就冷眼相待,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婢子站在门前等您,他还说婢子是瘟神,挡着他做生意了……”
虞秋烟:“我方才也不是有意呵斥你,你今日在外一时生气便将我的身份说出来,若被人瞧见,易生闲话。”
赏云点点头:“小姐,我就是一时气不过……不过今日幸好有肃王殿下在。”
“是,多亏了肃王殿下。”虞秋烟点头道。
赏云喜上心头:“可不是,还是肃王殿下会罚人,那些耳铛玉钗,粗粗一看也有几十上百件呢,一件一件地往虞府送,定能叫他记住教训,而且婢子想好了,日后他来一次,婢子每天就训他一句,定叫他日日哑口无言。”
“你也莫太张狂。”虞秋烟摇头无奈道。
至于肃王……可不止是会罚人,还会哄人呢!
还会败家!
虞秋烟想着那些首饰,不觉抚额。
上辈子也是这样,她说过用不着那么多首饰,可是府上还是一匣子一匣子的送进来。
后来虞秋烟便推拒道,自己才一个脑袋两只手戴不了那么多,且她因病身形日渐消瘦,一些手钏玉镯属实用不上,便对启言说:“这些你好生收起来,兴许别人能用上。”
那时候她是含着几分小心思的,因为启言一直未对她提起过家中人,可启言当时并未回答。
隔了一阵子后,别院中再送进来的首饰,便成了定制的。
不止是手钏,就连金钗都有不少刻上了她的小字。
真是直接指名了,这些送进来就都是她的,没有别人。
虞秋烟想着想着面上又有些发热。
赏云见虞秋烟一副发痴的模样,不由问道:“小姐,你和肃王?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哎呀,还远着呢,胡说什么?”虞秋烟拍了一下赏云。
赏云:??
-
自从退婚后,虞秋烟在府上待着十分清闲。
倒是虞衡忙着处理宋成毓之事,颇有些焦头烂额。
虞秋烟先前想着的是先与外祖父通个气,若是外祖父知道自己并不喜欢宋成毓,且得知宋成毓与盛玉英另有纠葛,以他老人家的脾气,势必会支持她退婚。
只是外祖父到底年纪大了,若被他得知宋成毓的真实为人……知晓全貌后,他老人家只怕要发上一通脾气。
先前实在是虞秋烟对虞衡不抱什么期望了,才会出此下策。
如今峰回路转,已经退了婚,但虞秋烟还是琢磨着往远洲去封信,问候下老人家的身体。
午间,虞秋烟从书房拿着封好的信件往外行去。
喊了一声赏云,却没看见小丫鬟的人影。清风吹动,带来一阵絮絮低语。
虞秋烟狐疑地走到书房窗后,凝神细听。
窗外低语声隐约可辨。
赏云:“两年没见,小宋公子也才送小姐一匣子东珠,可王爷直接就让人每日都送了首饰来呢,盈香你是没看见那伙计被我训得哑口无言。”
盈香:“小姐心里苦,生母早逝,如今又退了婚,也不知道心里该如何难过了,老爷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可恨我当时不在小姐身边。”
“何止是你恨,我还恨呢,我要是在,我一定恨狠狠往那对狗男女脸上扔鸡蛋。”
到底是贴身的丫鬟……
虞秋烟推开窗咳了两声。
赏云立即回神,讨好地笑:“小姐,婢子马上进屋给您倒茶。”
盈香接过虞秋烟手中的信件,看了眼信笺:“小姐,这可是要送往远洲?”
“是,你去库房中备些礼,到时着人一道送去远洲给外祖父。”
盈香点头应下。
虞秋烟:“去往相国寺的行李可备好了。”
“好了,老爷那边说明日早间便能出发。”
没想到在如此焦头烂额的局面下,虞衡还是坚持要亲自送她去相国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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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处置
◎给他赐婚◎
皇宫御书房中。
太子与皇上坐在棋盘两侧对弈, 章启坐在下首,观棋。
姜一跬正向皇上汇报当日搜查赃物一事。
“这么说,你们查出了洪义在京中行贿官员的藏赃点?那些赃物中有不少都是出自南地?”皇上看完折子, 问道。
“回陛下,正是如此!”姜一跬点头。
“还不错。”
事情到底是在掌控之中, 皇上看完后随口赞了一句, 便放下了折子。
随后, 皇上扫了一眼坐在侧首的章启,琢磨了一番问道:“可朕怎么听说姜大人与肃王还捉了一回奸?”
章启坐在皇上下首,倒是一言未发。
姜一跬斟酌道:“回陛下,此事也是微臣意料之外……微臣不过是听从王爷指示。”
他姜一跬答话圆滑, 十分老狐狸,这便是将自己摘出去了, 如何编全交给了章启,便是要欺君也和他无关了。
章启横了一眼,倒是坦然:“不敢欺瞒陛下,此事确实是臣弟有意为之。”
皇帝看着他忽然笑了:“倒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见姜一跬站在下首颇有些战战兢兢, 皇上开恩道:“行了,事情报完了,姜大人便退下吧。”
“是。”
待殿内没了外人,皇上才抖着身子, 笑得更开了。
笑完后,皇上忽然正色,拿着一颗棋子,随手掷向了章启, 道:“怂恿姜一跬去捉奸, 亏你想得出来。”
章启亦躬身行了一礼:“臣弟知错。”
“父皇勿恼, 皇叔也是出于……正义之心。”太子当即打着圆场道。
“正义之心?”
皇上嗤了一声,转头又对章启道,“公私不分!若非你拿着搜赃物当幌子,你别以为朕当真是个瞎的。”
“是,臣弟知错,万望皇兄宽恕。”
皇上虎着一张脸,骂骂咧咧完,看着章启的模样又撇开了眼。
两百年不喊一次皇兄,如今为了虞家那丫头都喊了两回了!
皇帝想起另一件事,摇头:“宋明轩也是个情种了,听说与盛家那丫头青梅竹马?”
“父皇也听说了他二人的故事?”太子惊讶道,他初知道时也很是为这二人感动了一把了,虽这二人为人不如何,但不得不说,确实是一丘之貉。
太子话音刚落,就被一颗棋子砸了头。
皇上看他那傻样,便斥了一声:“糊涂!虞太傅这两日一直与朕求情,宋明轩也坦白了所行之事,你上次被人坑的事情,不是就牵扯到了宋明轩身上,你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置?”
太子心酸,他父皇的考题真是随时随地,张口就来。
若要因为梁府上那些事兼宋明轩为人不检,重罚他尚说得过去,可人太傅作为被辜负的一方都都拼着命为他求情,又兼宋明轩认错态度良好,若就此重罚,可能会寒了人心……毕竟他外任时政绩尚算不错。
但不重罚肃王如此大费周章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太子脊背陡然僵直,有些为难,他的眼神不住瞥向章启。
皇上又扔了一枚棋子过去:“你老看你皇叔做什么!”
“罢了,既然怀鸿看你,那衍卿,说说如何?”皇上翻了个白眼。
章沉思了片刻,斟酌道:“陛下不若为宋大人赐个婚,再将人派去洲南一代历练一番。”
洲南苦寒之地,其一是苦,其二是乱。若是出了点意外,只怕都合情合理。
太子闻言不禁咳出了声,他皇叔这私心简直是昭然若揭了。
这不止是要用赐婚消灭一个情敌,还要将人弄得远远的,从此高枕无忧。
皇帝笑着掷了第四枚棋子出去:“赐婚……为这样的人赐!朕真是亏你想得出来!”
章启不着痕迹微微偏了一下头,避开飞来的棋子。半晌,才道:“皇兄自有考量,臣弟愚笨。”
皇帝看他那模样,别开了眼。装愚充笨倒是挺有一手。
他大抵也知道章启的性子,自回了京城,不知是不是对幼时之事心有芥蒂,在他面前一直避着锋芒。
平素里冷着一张脸,叫人看不出深浅,心思藏得深。
只是章启现在说的这话虽无稽,却也有几分真心在里头,说到底还是因为虞家。
皇上收了眼,缓了缓神色,又正色道:“不能为他赐婚,朕看,你还是琢磨着什么时候为自个儿请个旨,让朕为你赐个婚才是正经事。朕等着!”
“行了,朕累了,你既然进宫了,也该去看看太妃了。”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向章启,忽然嫌弃道:“少让太妃来烦朕,你这做儿子的总得劝着点。”
太子默默看着,觉得他父皇真是嘴硬心软。
章启点头应声退下。
待屋内只剩下父子二人,皇上才闭眼道:“太傅的面子还是要卖一卖的,宋明轩此人私事上虽拎不清,但到底也是个值得历练一番的人才,丢去历练一番也好,也算遂了太傅的意思。”
“至于回不回得来京城,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皇上无所谓道。
“父皇英明!儿臣也是如此想的。”太子称赞道。
如此既遂了太傅的意,赐了个恩典,给了宋成毓最后的机会,又能顺了章启的心。
“马后炮!”皇上横了一眼,往身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太子想起方才说的,忍不住又问道:“父皇准备什么时候为皇叔赐婚?”
“你着急个什么劲儿?”皇上横了一眼。
太子摸了摸鼻尖,遮掩道:“儿臣不过随口一问。”
“让他自己去操心。太傅那群人,吵得朕头疼。”皇上叹了口气,继续道,“昨日太傅告假后说要去相国寺散散心,朕看,你皇叔也该去佛寺去去煞气。”
太子连连点头:“父皇英明!”
……
章启从太妃的仁寿殿中走出来时,面色并不大好。
殿外等候的内官瞅了眼日头,呵,才半炷香。
章启将手上的漆纹荷花多宝食盒随手递了过去。
内官赶忙接上,不禁嘀咕了一声:“奴才还以为殿下少说也要用过饭才能出来。”
“怎么,你饿了?”章启忽然偏头问道。
“奴才,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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