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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恼人——卧鲸【完结】

时间:2024-01-15 14:43:43  作者:卧鲸【完结】
  虞秋烟早就知道,以宋成毓的性格,在穷途末路之际必然不折手段。
  她早有准备,但她没想到宋成毓如今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维系了,竟直接动手意图掐死她。
  虞秋烟被掐得面色泛起一片潮红,手下的动作不断,奋力用手镯下隐藏的刀刃去割动麻绳。
  却很难使得上力道。
  “外面有……”
  见她语不成调,宋成毓仰着头怪笑道:“你不愧疚,哈哈哈——阿烟,你真是好本事,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至今还被你们蒙在鼓中。
  我同你订亲这么久,你不冷不热的,我当你高高在上,可你还是为权势所倾,我还当你清高,不也是个婊—子……
  你和你爹一样,虚有其表,我能有今日这样的局面都是拜你们所赐——你,虞家,肃王……全是拜你们所赐!”
  他肆无忌惮地骂起来,脸色阴恻恻的,咬牙切齿:“你们都该死!”
  “你,你爹!你们虞家都不是好东西……”
  他仿佛陷入了癫狂的状态,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一直跪坐在地上收拾残局的盛玉英忽然起身,宋成毓身后的椅子倒下,他体力不支一下子被撞到在地上。
  虞秋烟终于割开了腕间的麻绳,站起了身。
  宋成毓不过讶了一瞬。
  屋内陡然蔓开一阵被烧焦的气味。
  厢房后传来“砰”的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裂开了。
  宋成毓抓着桌沿,身子颤抖起来,笑得诡异:
  “现在好了,你死了,虞衡,肃王,都会遭到报应,哈哈哈哈,你该死——”
  他竟然不惜一把水烧死自己,也要拉着她陪葬。
  ——真是个疯子。
  虞秋烟不再多留,往外走去。
  “你走得了吗?”宋成毓桀桀怪笑起来。
  “屋门锁了,你进来就走不掉!和我死在一起不好么?这是你该有的下场,你早就背叛了我,既然是死,倒不如告诉你最后一件事,你大概不记得了,你小时候为什么会落水,为什么会忘记那些事情,那可都是拜你那好爹所赐……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好过,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你死后,我安排的人会给虞衡一封信,他会知道,是他害死了你……哈哈哈哈哈。
  我还给肃王留了一封信,说你是自愿同我共赴黄泉,你我自幼这么多年的情谊自然非比寻常……”
  他仿佛陷入到了一种癫狂的幻想之中,兴奋地浑身发抖。
  虞秋烟并没有去听他颠三倒四的话,只是在想着现在的情形,她转身看向在宋成毓身后的盛玉英,神情出奇的冷静:“你不走?”
  -
  早从盛玉英来找她哭诉的时候,虞秋烟便知道了,宋成毓清醒后必不会善罢甘休。
  从春狩那一日开始,她心里就一直隐隐担忧着,宋成毓若有机会必会杀她。
  就像上辈子一样。
  那个时候她发誓,再也不会让自己身处那样被动的局面了。
  面对宋成毓举起的箭毫无反击之力,只能无措地看着那根箭朝自己奔来……
  这一切都和上辈子一样,身处于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的绝望。
  但她没想到的是,盛玉英后面竟然还会给她写信,盛玉英在信上称,宋成毓的伤是章启所害,宋成毓每日在府中咒骂虞家,咒骂肃王……
  甚至于,春狩那一日,宋成毓拿着章启的箭刺伤了自己,想要以此来污蔑章启。
  盛玉英说,宋成毓即便身受重伤,也无时无刻不在筹谋如何要他们偿命。
  小鬼难缠,虞秋烟深知宋成毓的偏执。
  与其防备这样的人在暗处虎视眈眈,不如主动出击。
  她今日出门本身也是以自己为诱饵。
  她从盛玉英的信中便隐约知晓了宋成毓的打算,盛玉英所说的火焚,与虞秋烟前世所经历的几无二致,所以虞秋烟看到盛玉英的信件时就信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虞秋烟去找了戚鼎。
  她这个时辰还没回去,想必戚鼎已经察觉到了。
  火势已燃至横梁之上,虞秋烟却并不慌张,
  她将手中的帕子打湿,捂住了口鼻,准备破窗而走。
  这也是她和戚鼎提前讲过的,轩窗的横木早就被做过了手脚,看似被牢牢关上了,但只消用力,便是她的力道也能破开。
  宋成毓当即抓着盛玉英的手,癫狂喊道:“拦住她!拦住她!”
  话音才落,宋成毓便已经整个人倒了下去。
  ——是盛玉英出的手。
  宋成毓的手还死死的抓着盛玉英,她并没有挣脱,只是在一旁坐着,神色麻木。
  “那儿有水——”盛玉英忽然指着房内窗下藏着木盆道。
  临走前,虞秋烟将怀中的白玉瓷瓶扔到了盛玉英的怀中:“这个止痛——”
  盛玉英方才被热水浇了半边身体,也不知道影不影响。虞秋烟担心情况有异,早就从戚鼎那拿了不少药瓶,清心的,止痛的,止血的,身上藏了不少……
  “我在城西的墙下放了银子,你若需要可以取走,日后你想去哪都可以。”
  盛玉英为她递话,不就是为了一条生路吗?这是虞秋烟为她安排的。
  奈何盛玉英没动,她眸光死寂,看着软倒在她怀中的人,轻声呢喃:“我追着一个人的脚步追了一辈子,从小小的登郡到京城……”
  “他可不值得。”虞秋烟转头,含糊着说了句什么,眼见火势逼近,她也不嫌弃,将地上的水直直淋到了身上,准备破窗。
  窗子打开的一瞬,一股气流冲入屋内,愈发助长了火势。
  火舌迅速蔓延开来,她身后传来一股热浪。
  尽管预想筹划了很多次,甚至她从进到这个屋子开始,便在预想着各种意外。
  所有的一切她都在脑海中细细预演过了,可实际上再度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中,还是不免回忆起上辈子那时候的无措。
  那时候浑身上下痛到麻木了,甚至导致她到最后痛感都不是很敏感。
  虞秋烟心跳漏了半拍。
  火势蔓延得实在太快,她的后背也被扑过来的浓烟烫到,所幸她淋了水,缓解了不少灼热之感。
  屋内房椽横梁噼啪作响。
  她尽力稳着心神,有条不紊地避开地上的碎木,从窗沿往外攀——
  盛玉英还在原地,看着虞秋烟破窗的背影,神色恍惚:“荣华富贵终成灰,如果你能和我一起回到登郡就好了——”
  ……
  轩窗虽被破开了,但许是失了支撑,在她虞秋烟跳下之后的瞬间,头顶横梁断裂,碎屑横飞,断木砸落。
  即便早已知晓,做了诸多准备,可有些事情却是怎么也预算不周全的。
  虞秋烟喘着气,奋力往开阔的地方跑,忽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这一刻,她才惊觉,此举,其举其实有些冒险。
  前方马蹄声渐近,人群在远处熙攘着赶来救火。
  虞秋烟一鼓作气,在跑出来后,脚下便卸了力道,整个人几要软倒在地。
  马上的人翻身而下,及时伸出了手,来人一身骑装,披风猎猎。
  虞秋烟在他伸手之际,便撞入了他怀中,骑装护甲冰冷。
  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身后房檐廊柱声声断裂,从西南角厢房侧开始,房屋崩裂了一角。
  “王爷怎么回来了?”虞秋烟问。
  章启揽了揽她,下一瞬,他抬手将身后的披风拉开,将她抱了起来,踏步上了马。
  “走水了!走水了!广安巷……快来人……”
  望火楼内铜铃被敲响,铜钟沉闷地传开来。
  卫所的人领着弓兵,火甲人等,纷纷赶来救火。
  虞秋烟坐在章启的马前,与救火众人相向而行。
第69章 没有受伤
  ◎心绪◎
  两人同坐一骑, 策马疾驰。
  虞秋烟身上湿透的衣衫紧紧贴着脊背,风从身侧穿过,透骨一般冰冷。
  章启伸出一只手将她拔入到披风下, 脊背紧紧贴上一阵热源。
  她难耐地动了动身子,紧紧抓着章启的手臂, 嗓音有些嘶哑:“王爷?”
  他回来的时间太巧了, 虞秋烟张了张嘴, 想问却不知从何开口。
  话音卷入冷风中,只听到章启一声驭马声。
  他全程疾驰,马匹直接驶至王府。
  管家当即出府相迎。
  章启翻身下马,将身后的披风解下, 墨色的披风从眼前兜头盖下,随即裹住了虞秋烟整个身体。
  他一言未发, 径直将人从马上抱下来,踏步进了府内。
  按在肩膀上的力道有些大,虞秋烟隐约察觉出他的情绪不对,挣扎着动了两下, 被他紧紧扣住了双手。
  周围有人跟了上来,虞秋烟也不想过于引人注意,继续缩在披风之下当鹌鹑。
  王府管家在章启身后眼含担忧:“王爷又连夜赶路了?怎么这样快,今日就到了。老奴听到戚鼎传信准备得实在勿忙……”
  章启面色微沉, 抱着人一路走入王府后院,踏入到厢房院内才扭头留了一句:“让戚九过来,其余人不必跟着。”
  虞秋烟被章启放到了床内。
  厢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听到声音虞秋烟方才扒开披风, 坐在床边从披风里钻出脑袋, 连声问道:“王爷怎么回来了?王爷怎么知道我在那?”
  第一句话, 她方才就问过了,只是章启没有回答。
  这会,她连声问了一串,抬眸,床边的章启静静看过来,唇线拉直。
  他像是克制着什么,紧紧拉着虞秋烟手看了又看,甚至将衣领往下拉开,想要检查她身上的情况。
  虞秋烟当即抬手制止。
  他停住手,手掌往下反握住她的手腕,却毫无退开的征兆,只是偏头撇开视线。
  “伤到了吗?”声音竟比她的嗓子还要哑。
  “没有——”虞秋烟抬眸的,看向他侧容眼下隐有一片青黑,有些愣住。
  “我没受伤……”
  章启的手还紧紧抓着她,就像不舍得放手一样。虞秋烟拉了拉他的手,章启反手将人揽入怀中,头枕靠在她的肩上。
  虞秋烟隐约感觉他不太对劲,可身上的力道大到她没办法细想,肩头被按得有些发痛。
  刚刚火舌扑来那一瞬,她肩膀被碎木砸了一下,想必已经发青了。
  她小声地抽气,却不敢喊出声。
  章启察觉出她僵直的身子,手缓缓往上,试探性的抚到肩头的部位。
  力道很轻,可虞秋烟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转身,想要避开他的触碰。
  “别动!”他语气冷沉。
  虞秋烟霎时愣住,不敢避让,任由章启掀开了看了一眼后脖颈下的一片肌肤。
  脖颈往下的一片肌肤泛起小片的深红。
  章启替她合上衣领,回眸却见虞秋烟以扭曲的姿势跪坐在床边,倚靠着他,被他一声轻斥惊得不敢动弹,眼睫闪着看过来,隐有水光。
  他缓缓退开身,“我不是怪你。”
  见章启面色不对,虞秋烟以为他是担心,当即讲起方才在屋内的情形:“你放心,我没事,身上这点不算什么的。而且我闯出来时,已经将身上用水淋过了夫——”
  她语气故作轻松,章启却心头发沉,若是她一招不慎,或是晚了一步,怎么办?
  虞秋烟讲了半天,章启视线紧紧锁住她,却一言不发。
  “王爷?”她不确定的小声喊了一声。
  “你怎么赶回来了?”她问。
  她身上衣物被浓烟熏得一块块脏痕,她脸上头发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却还有心思想别的。
  看了一会,章启站起了身,沉着一口气:“本王叫戚九来替你更衣,上药。”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虞秋烟觉得他连背影都透着一服“心情不好”的感觉。
  尽管他表现得极为温和。
  戚九很快进到屋内。
  虞秋烟没忍住问戚九:“戚九,你们王爷看起来是不是生气了?”
  戚九手下动作顿了片刻,若要她如实回答,那必然是“奴婢不知”,可戚鼎教过她不能这么憨直,会惹主子不快,戚九回想着戚鼎的教导,斟酌着回话道:“小姐认为呢?”
  虞秋烟拧眉想了想,眼珠子转向门外:“我觉得——他应该是有点累了。”
  戚九手下动作停下,顿了一会,小声道:“奴婢觉得不像累的样子。”
  虞秋烟扯了一下嘴巴:“算了,我问你做什么?”
  “小姐,您还是先去沫浴罢。”戚九指了指她身前被淋湿的衣衫。
  鹅黄春衫薄薄贴着腰身起伏,尽管衣衫经过方才那一番折腾已经变得灰扑扑的,但还是难掩身段,更遑论内里中衣上的刺绣隐约可现。
  虞秋烟从戚九所拿的镜子直接瞧清了自己的脸——被浓烟熏出了一条条漆黑的脏痕,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仿佛是从哪逃荒来的小乞丐。
  她就是以这副“尊容”见的章启……
  难怪他不及答话便离开了。
  -
  按理章启今日本该在京外的丰镇安营休整,明日才入京。
  可是才落脚,就收到了戚鼎的传信,信中提了一句虞秋烟问药之事,他心中不安,当即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他一路心惊胆战赶到宅院,在院中看到她脸上被浓烟熏得跟花猫一样,肩上也湿透了,狼狈地跌跌撞撞地跑进他怀中——
  抱紧她的那一刻,他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那时候,他才知道,他多么担心她会出事。
  自责和愧疚,甚至不知所措。
  他害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甚至不敢在房中多呆。
  直到戚鼎从屋外赶回来。
  ……
  “前阵子,虞小姐在西市食楼见过盛家的小姐,至于是何事,属下无从得知。”
  戚鼎在书房中肃声继续道:“听戚九所说,虞小姐今日前往洗砚斋时虞二小姐要跟着,虞秋烟却佯装生了气,不愿意带着她。且据属下所知,虞小姐日前特意问过旁人遇到火情如何脱身,且她借由戚九从属下这要走了不少醒神的丹药、解药……”
  “她像是早知会发生什么。属下查到她和盛家小姐传过信件,许是因为这个缘故……”
  戚鼎也是今日在事情发生之后才明白过来,虞秋烟分明是以身为饵。
  但就算明知会发生什么,在这样的险境面前,也很难保证万无一失。
  很难想象虞秋烟一个人竟然有那样大的胆子,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仍旧往圈套里钻,宋成毓那样的疯子,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戚鼎不敢去想这个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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