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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忽然，小剑腰间皮带上挂着的 BB 机响了，小剑迅速地拿下来，扫了一眼，说道：“妈妈，我们得找地方停车了，我又有急事了。”
“不会又是你的高总，来找你要车了吧。”颜真看着儿子的脸，迅速地煞白，她不由自主地抢过儿子的 BB 机，迅速地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几个字：请快速来汪丰宾馆，有要事相商。而颜真知道，汪丰宾馆，就是她们下榻的地方。
车子在前面的一个左拐的地方，急速地掉头了，向着来的方向奔驰。颜真的一颗心从此掉到了冰窟窿里，已经寒冷至极。
“妈妈，真是对不起了，老师叫我临时有事情，早饭可能吃不成了。等我忙完了这一件事，我再开车带你出去。我们还有一周的时间，不急的，这好吃的，好玩的，我们都会慢慢亲历的。”
颜真忽然不想说话了，他看着儿子依然煞白的脸色，心里早就十分明了。从小，小剑就是这样的，一遇到急事，脸色就是煞白的。她早知道，儿子内心一定是火烧眉毛得急切，那就让他去忙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吧。孩子已经 28 岁了，关于取舍，他是有自己的判断能力的。
“好啊，小剑，只要是小剑做的事情，妈妈都全部支持的。妈妈的事，都是小事。”
到了宾馆门口，颜真看见，早上马路对面的中年男人又来了，他就站在宾馆门口。大堂经理陪在一侧，张扬着笑脸跟他说话，那嘴巴就快要贴上耳朵了。颜真觉得，这姑娘真像是变色龙，刚才对她的仁慈和善良，已经变成了现在巴结的筹码，看来，这会是变现的快速通道。
等车子驶近了，颜真才发现，面前的中年男人，真的和小剑长相很接近。身高、胖瘦、五官、长相，甚至于连细长的手指，浓黑的粗剑眉毛，微笑时嘴角向上拱起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的。她禁不住像雕像一样，钉在座位上，再也动弹不得了。
小剑和老满都已下车了，小剑扶妈妈下来，颜真已经虚脱地说不出来一句话。她的两条腿，一直在打着摆子。小剑想抱妈妈下来，说道：“妈妈乖，我们还有急事的。”
中年男人走过来了，他向颜真伸出手，说道：“您好老人家，我是高大山，我听小剑说，您来了，一直想来拜访您的。只是现在，有点儿事情，特别急。等忙过这一桩，晚上我在省城最好的旋转餐厅，给您老人家接风洗尘。”
颜真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小剑的亲生父亲面前，她不能失了庄严，她应该呈现的，都只能是大度和体面，她很爽朗地说道：“高总你们是做大事情的，你们就先忙去吧，我们年纪大了，在房间里待着，就挺好的。这上了年纪，脚力和腿都不行了，走不了远路了，还是多亏小剑这孩子孝顺，一心要拉妈妈多看看，难得孩子的苦心了。”
颜真自己下了车，看着高总和小剑开着车，远去了。她朝车子驶去的方向，张望了很久，然后叹着气，又回到了房间。
大堂经理赶忙上来搀扶她，非常热情地笑着说道：“来，让我扶您上去吧。”
颜真微笑着故意对老满说道：“我们都老当益壮，不用人扶的。”
傍晚，高总的车又来了。高总、小剑和大堂经理三人站在颜真门前敲门，小剑说道：“妈妈，您开门呀，我想请您去旋转餐厅吃晚餐，那儿有许多特色菜的，都是您喜欢的家乡口味。那里是省城最高的地方，吃过饭，我们再转几圈，看看全城的霓虹夜景。这实在是一个好地方，是来省城必去的胜地。”
“不啊，小剑，妈妈只想回去了，这来到了，妈妈也看到你了，看到你依然还是那么优秀，妈妈也没有什么奢求了。妈妈看到你工作那么忙碌，不能分了你的心，拖了你的后腿。我们小剑从小就是一个好胜心强，上进心强的好孩子，看到你的现状，妈妈就心安了，所以还是回去好了。”
门口忽然没有了动静，颜真想着，他们可能走了。
过一会，门被打开了，服务员手里端着一大盘钥匙，她打开门就走了。高总和小剑进来了，随后关上了门。
高总进门后，很诚恳地对着颜真鞠了一躬，很坦诚地说道：“俗话说，山不转来人来转，我们两人为了小剑，也算是有缘分的。我一直想当面谢谢您，感谢您把小剑培养得这么优秀，您付出了全部身心，也挺不容易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是为人父母的，知道子女绕膝而欢，享受天伦之乐的情理。可是，有些事情就是那么赶巧了，我虽然把小剑带走了，但他永远还是您的亲儿子。您以后不要想多了，我保证你们还会像从前一样的。小剑，他博士毕业后，会回到国内工作。我的大集团公司，是需要他来辅佐的，他会身属您的心愿，让您随叫随到的。所以，今天的这顿便饭，我是诚心诚意的，也算是感谢您对小剑的哺育之恩吧。”
“妈妈，你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就去了吧，大家就是坐在一起聊聊家常，你平常总是在家属院里闷着，这大老远来了，不到处看看和走走，不就是太亏了。今晚这顿饭，先看看夜景。剩下一周，我们再慢慢看。还有好多景致，一定要全部看过来，来一趟才不亏的。”小剑也来帮腔了。
颜真就这样被两人架着胳膊，走出了宾馆。老满也走在后面，几人上了车，向旋转餐厅驶去。
先到了停车场，然后乘坐观光电梯，他们直接就上了顶层。来到了旋转餐厅，一群穿着鲜红色制服的异域白人青年男孩在吹萨克斯，曲子是古典优雅的《回家》。每一张圆形餐桌上都铺着淡蓝色的印花桌布，桌子中央都摆放着一瓶怒放的粉色玫瑰花。花香和食物的馨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许多人双手扶在最外围的圆形栏杆上，透过玻璃窗，慢慢行走着，在观赏着城市的霓虹夜景。一个城市的夜生活，这似乎才是一个城市的核心。
高总和小剑扶着颜真，慢慢转了一圈，高总说道：“我们可以再走慢点，这样您就不感觉到眼晕了。”
“还好吧，我们的体能平时就是杠杠的。所以，登高这件事，就不在话下了。”颜真和老满两人都笑着说道。
饭菜上来了，高总首先站起来敬酒，他举着酒杯说道：“我们喝酒，你们两位老人家，就以茶代酒吧。感谢颜姐这近三十年来对小剑的谆谆教导，还有这血浓于水的哺育。您颜姐今世就是我的恩人，也是我在世的亲人。今天在这儿，我们四人共同见证这杯酒，共同见证我说过的这句话。如若我有半句食言，就让我高大山以后遭到天打雷劈，让老天爷来惩罚我的不诚不忠。我今天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把话就先撂倒在这儿了。”说完，他仰起脖子，先干为敬。
第33章 云海漫步
颜真就坐在高大山和小剑中间，她看见高总端起一大杯白酒，一饮而尽，也端着一杯葡萄酒，站起来说道：“今天我们都还要谢谢高总的盛情款待，您平时工作那么忙碌，应酬又多，今天为了陪我们，肯定是推掉了不少客户，能与高总共进晚餐，我和老满都是不胜荣幸的。”
颜真一通利落的开场白，为自己赢得了底气，老满也禁不住，向她投去赞赏的目光。
高大山是久经沙场见过世面的人，场面上的话，那是张口就来的。他给颜真和老满的盘子里，分别夹着大闸蟹，热情地招呼道：“颜姐和满大哥，这里的大闸蟹是特色，还有这牡蛎等各色海鲜，都是全省一流的。”说着并动手剥蟹壳，把放蒜末的醋盘放到两人旁边，让两人先尝尝鲜。
高大山继续说道：“小剑这一次来，可是立了大功了，小剑博士生导师的科研项目专利谈妥了，我们厂方正式买断了他的专利权，下一步就可以上生产线了。作为商家，我可是吃的第一口羹，还是最新鲜可口的一块大蛋糕。好多同行们，都是虎视眈眈瞪着眼睛，可我家小剑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一点，就把他们全抛远了。”
小剑只顾低头给妈妈剥蟹壳，把白灼虾掐头去尾，摞了整整一盘，推到妈妈旁边，给老满也弄了。今天这个场合，他不想说话了，只想当个听众。
颜真忽然也觉得无话可说，就近距离多看儿子几眼，多享受一些儿子的照顾。至于桌上美味的海鲜，对于她，都无所谓。
高大山那是一脸得意就写在脸上，他看着小剑在细心地照顾妈妈，禁不住赞叹道：“小剑这孩子，他的博士生导师见了我一直在夸赞，经济类、管理类都是热门专业，回国选择就业的还是绝大多数。大多会选择去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一线城市。
还有一部分是小留学生，年幼跟随家族整个移民的，身心早已经汇入了西方文化潮流里，生活和工作都已在当地扎根。小剑是博导最得意的弟子，博导总夸他踏实质朴，身心永远都匍匐成一块巨大的海绵，无限制地吸收知识能量。人越谦卑，越容易学到真本领。
还有，他还被小剑身上的美德打动了。人处久了，是会产生感情的，小剑外表阳光帅气，内心细腻，又很善良，会照顾人，就像现在他照顾妈妈一样。人内外的好美德，是会为自己的未来人生加分的，小剑的贵人也是他自己的好人缘吸引的。”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我们小剑从上幼儿园就是尖子生。每次放假，都是往家里拿奖状最多的学生。昨晚我还做了一个梦，就是十岁那年的事，小剑你不介意妈妈在饭桌上讲吧。”
小剑看着气氛这么融洽，大家很难得能聚在一起，微笑着说道：“妈妈你讲吧，我小时候的迨乱淮蠖眩现在想起来，也挺开心的。”
“昨晚我还梦到呢，你拿了十个奖状，你同学铁蛋不服气，把你鼻子打出血了，上衣前襟撕下了一大块，你彻底把他制服了，从此他再也不敢欺负你了。唯有更加佩服你。”颜真瞧着小剑的脸，说了起来。
“妈说的是这一件啊，我也想起来了，当时我抹着满脸的血，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铁蛋的鼻子说，你们都听好了，包括铁蛋在内，谁要是再敢欺负我，我就打的他满地找牙。铁蛋是被我的气势彻底震住了。我妈从小就教我，人这一辈子，从一开始，就要和自己战斗。战胜自己的惰性和贪婪，要让自己经历各种磨难和关口。小时候，受到的摔打越多，结的痂越多，长大了就会能承受别人不能承受的，然后与天斗，与地斗，才会其乐无穷。我的坚韧，就是从小树立起来的，还多亏我有一个坚韧的妈妈。”
小剑抓着颜真的手拍着，颜真看着儿子说道：“他姐弟俩，小时候跟着我，从上幼儿园开始，就是急行军。那时候，我们科室工作也很忙碌，我既要上班，还要照顾两个孩子，又没有分身术。刷牙、吃早饭、背上书包，自行车大前梁上坐一个，后面货架上坐一个，拼命蹬着赶时间，再回来上班。一天三顿饭，都是站着扒拉几口，还好，这两个孩子，从小就极少生病，身体素质好，这倒省了我不少心。”
“颜姐，小剑内在的韧性，还有对生活的求知，都是你赋予他的。这一日三餐四季，人生近三十个春秋，其实，都是不容易的。”高大山又端起了酒杯说道：“来颜姐，还是我再敬您一杯酒，表达一下我对您的愧疚。还有这些年，时光的相互错过。”
颜真没说话，端起面前的白开水喝了个底。时光能错过什么，她一直是一个母亲，母亲对儿子的爱，哪一个不是在全力以赴？她是无怨无悔的，哪一个孩子，不是在妈妈手心的呵护下，才长成参天大树的。
颜真忽然觉得有点闷，她站起来说道：“高总，你们三人再聊会，我去观光窗那里去看看风景。”
一轮圆月又升起来了，在这么高的旋转餐厅看月亮，月亮好像就在窗外，眼睛是平视的。不像在家属院的屋门前，自己需要仰视天空，追寻那轮明月，月亮的背后是儿子小剑呀。现在的小剑，就坐在自己的身后，可是，三年的洗涤变迁，漂洋过海的思念，又能变现吗？
颜真听到背后的三人走过来了，高大山说道：“今天这顿便饭，也不知两位，吃好了没有，要不再去南边看看，那儿是大海的方向。俗话说，隔海望月，会有另一番情景的。”
四人转着圈子，小剑说道：“夜空的海，水上的月，总有一种隔世的感觉，太虚幻了，不真实，我们看看，就回去吧。天也不早了，妈妈和满叔这一天下来，也是累够呛了。”
高大山总结道：“好吧，今天就到这里结束行程吧，明天我还有个重要的会议，你小剑就陪着继续吧。”
四人下了观光电梯，一楼大厅正中间，是一个开放式的金店展示柜台。许多服务员为顾客试戴首饰，小剑忽然拉着颜真过去了，趴到柜台上，指着里面说道：“妈妈，你喜欢哪一件，我们来试一下，妈妈，我知道你喜欢戴镯子，这翡翠的、黄金和白金的，你喜欢哪样的？”
“小剑，你的孝心妈妈领了，妈妈戴着镯子呢，就不要再破费了。”
服务员很有眼力色，很快把三样镯子，摆在了柜台上面。
小剑拿着那件翠绿色的翡翠玉镯，就直接套进了妈妈手腕上，说道：“就这个了，妈妈们都爱绿翡翠。我那些男女同学，妈妈过生日，都送翡翠手镯。”
高大山走过来了，说道：“小剑，买一个玉镯太单调了，像你妈妈这样的年纪，就是穿穿戴戴。颜姐戴耳环也会很不错的，服务员挑一个最大的，显着富态的。”
服务员把一个金晃晃的耳环，挂在了颜真的耳垂上。高大山还要招呼服务员拿别的，颜真制止住了，说道：“我平常就一个人呆着，戴什么，也不会有人看的。”
高大山笑着说道：“你和满叔，不是邻居吗？邻居们可以看呀！”
“一个孤老太太，有什么可看的，都这个点了，高总你就别再费心了，我们都回去吧。”
四人上了车，向旺丰宾馆驶去。颜真和小剑坐后排，小剑说道：“妈妈，明天我带你去植物园游玩一天，那儿是植物花草的天地，你不是喜欢花嘛，我带你去开开眼界，散散心。”
“好啊，明天再说吧，今天太累了，我们都要回去休息了。”颜真随手拿了她的黑色背包，下车了。
回到宾馆房间，颜真洗洗脸就要睡了，忽然想起来找护手霜，想到是自己放在背包了，赶忙拉开拉链寻找。忽然发现了一张巨额支票，那上面填的数字，一下子就把她吓傻了。还有一张纸，上面有一行字迹：颜姐感谢您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我这一笔微薄的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您，能够收下。小剑还是您的儿子，我只会是他名义上的爸爸，不会从您身边把他掠夺走的，您放心就是。小剑不在身边，希望这点钱能改善您的晚年生活。
她在手里揉搓了半天，想一下子撕掉，后来，还是止住了。明天起来，还是让老满拿个主意，今天太晚了，就不去打扰了，他肯定早就休息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我只是来看看自己儿子，我养他这么大，难道还没有看他的权利吗？高大山，你有钱，你就了不起吗？你现在穷的就只是剩下钱了，钱能买来儿子，也能买来亲情，还有更多的财富？不是的，他是在用这笔巨款，让我真正离开小剑吗？她拿我老太婆只认识钱，眼里只有钱吗？”她嘴里发泄着，围着床，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太困了，竟趴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小剑一早就来敲门了，老满也从隔壁过来了，颜真把支票和纸条拿给他俩看，老满接过来，看了半天，说道：“这是怎么回事，饭也吃了，首饰也买了，我俩再看看风景，就打算回去了，这巨额支票到底是哪门子买卖？看着还挺}人的，俗话不是说吗？无功不受禄的，这高大山，当面锣，背面鼓。昨晚上，一直谈笑风生的，就是一家常爷们，还那么嘘寒问暖，挺体贴人的，怎么摇身一变，又变成了剥削工人的资本家了，这也变得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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