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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导就在幕布后面，同步做舞蹈动作，胡晓燃感应到了，但他的脸是一直面向观众的，他在观众席里掠过一张张陌生的脸。现在才知道，如果妈妈就坐在下面，朝自己微笑，打手势，他肯定是不紧张的。看来，这关键时刻，亲人的鼓励是多么重要。
忽然，胡晓燃发现观众席里，有人高举着一块荧光屏大牌子，上面是一行大字：胡晓燃你最棒！紧接着，后面有好几排，人们手里都挥舞着荧光棒。在荧光屏牌子的后面，胡晓燃看到了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她就是刘素云。仅有一面之缘的刘素云，刘素云把整体的观众都给带动起来了，观众席里，掌声雷动，喝彩一片。
胡晓燃慢慢被感染到了，他的情绪开始饱满起来，演唱和动作都开始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编导看到了胡晓燃的变化，脸上紧绷着的肌肉终于松懈了下来。
比赛结束的时候，编导看到评委组合都对胡晓燃三人直竖大拇指，一脸赞赏着说道：“终于被我们发现新秀了！”
编导拍着胡晓燃肩膀说道：“你们可真是好样的，刚开始你紧张，可把我吓坏了。还好，你很快就调整了自己，并且，发挥了最好的水平。晓燃，编导没有看错你，想不到，你的心理素质这么过硬。我这个大人，都在佩服你这个小孩了。”
“哪里，我得要感谢刘阿姨，是她在台下鼓励了我。”胡晓燃说道。
“什么刘阿姨呀，她在哪里呢？我们一定要当面感谢她才对？”编导急切着问道。
“唉，刚才她还在呢？就在最后一排，还有她的啦啦队员们，我一直在注视着她们，被你这么一插话，我把刘阿姨看丢了，本来我是要找她当面感谢的，我这次能超常发挥，全在于刘阿姨的鼓励。”胡晓燃拿眼剜了一眼编导，语气里满是埋怨。
“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我们现在赶快去找找，兴许她们还没走远呢？”编导拉着他们，朝演播大厅外走去。
胡晓燃一行走下演播大楼，编导很快就发现，前面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举着一块荧光屏牌子，上面就是胡晓燃的名字，指着她说道：“想必就是她了。”胡晓燃点了一下头。眼看着前方的女子，还有众啦啦队，就要钻进汽车里，编导猛跑几步赶到女子前面，彬彬有礼着说道：“请问您是刘素云女士吗？”
女子谦卑一笑说道：“在下正是的，请问有何事？”转脸刘素云就看到了胡晓燃，立马欣喜着说道：“晓燃，你今天的表现真是太棒了，我们都为你骄傲。”
胡晓燃上前给刘素云深深地鞠了一躬，笑着说道：“今天多亏了刘阿姨，我一上台就紧张了，要不是你鼓励我，我肯定是彻底完了。”
“哪里啊，晓燃，是你本来就很出色的。相信自己吧，你本来就是一块璞玉，早晚都会发光的。”
“谢谢阿姨了，您今天怎么有空来的。”
“我单位闺蜜的女儿参赛，我们小半个医院都来了，我是原来在名单上发现了你的名字，又看到了你原来是我实习过的城市来的，上次我们有过一面之缘。我就做了这个，心想，到时候，一定要好好鼓励你一下。想不到，你天赋这么好，阿姨真为你高兴。”
“你那闺蜜的女儿，她怎么样？进决赛了吗？”
“没有，她各方面比你还要差点，她参赛纯属是爸妈给她，找点乐子，她寒假在家，天天似上紧了的发条。她爸妈很担心，女儿这么死命的学习，早晚会把脑子累坏的，还没等到高考，人早就傻掉了。这样不行……就偷偷地替她报了名。她爸妈看到女儿在舞台上的表现，已经很知足了。总算是，把她从学习桌上拽出来了，女儿学业这般优秀，也算是放松一下紧张的脑神经。”
“刘阿姨，那你们可是陪审团最忠实的群众演员，这一场戏演得大家都皆大欢喜。”胡晓燃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趣的事情，禁不住发出心中的赞叹。
“所以，对于闺蜜的女儿，我们就是负责演戏，可是你胡晓燃就不一样了，你是新秀，我们一定都要鼓励你表现最好的自己，然后，你才会脱颖而出的。”刘素云说出了心里话。
编导一直看胡晓燃和刘素云说得挺热乎，老是插不上嘴，愣在一边，在寻找机会。他刚看到刘素云扫了大家一眼，赶忙就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目光，强势抢话说道：“相识就是一场缘分，都快到中午饭点了，晓燃，今天你就陪刘阿姨吃个饭呗，我们几个作陪。”
刘素云莞尔一笑，说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今天恐怕是不行了。我下午还要出个急诊，改天再说吧，我是东道主，应该我来请你们才是的。”刘素云说着，就钻进了单位的大巴车，车子很快开走了，刘素云在车窗里，一直朝他们挥手微笑。
傅一光这次也伴随亲姨前来了，他刚随着飞机下地，整个医院的人们都看到了。李姝伸出手来，热情迎接着说道：“作家老师您好！您上次的讲课时间太短了，学生们还没听足呢，知道您要留在本城一周，你姨的事情，交给我们院方来安置，我们再郑重地请求一下，让您再为学生们上点课。”
傅一光看到亲姨的事情，已经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知道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写作，自己也在写作这条路上走过很多弯路，吃过很多苦，知道写作不光靠的是灵气和天赋。这窜在心头的小火苗，也是要有过来人引领才会点燃起来的。他很快恢复了自己的作家身份，答应李姝为孩子们讲课。
这一次是寒假，没有那么多学生，没有必要再去学校的大餐厅舞台。李姝征求贾岛老师，地点就改在了市文化馆。
王菲和陈大河去上课，两人在医院对过早点铺，买了豆浆和蒸包，上了公交车，走到最后一排，才找到座位。两人都先把豆浆喝了，陈大河抓起大包子就要往嘴边送，牙齿还没咬下去，王菲眼疾手快，环顾了一下前面满满的人，拽了下他衣袖，趴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大河，我们下了车再吃吧，在这车厢里，这么小的一个空间，人又这么多。这韭菜馅的，还有这猪肉馅的大包子，会熏死人的，先放到书包里闷着，估计也凉不了的。”
陈大河听完了，嘻嘻小声笑了半天，把包子重新包好，放书包里了。王菲也逗着取笑他道：“那个活泼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陈大河，可总算是又回来了。看你从北京回来后，一直不出门，在家闭门苦读功名，一想到再见到你，你得要博大深沉得像个老学者，满眼深沉，目光如炬。现在看你，还不就是个小孩，还是和原来一样的吗？”
陈大河只是在瞧着王菲傻乐呵，不再说话了。前面有几个中年妇女，一直拿眼睛剜着这两人，然后就是斜睨着，扫视了一圈。从鼻子尖里，哼一下，那眼神里分明就带着鄙视了。
王菲脸颊瞬间就红了，她是女孩子，这点自尊心还是有的。她知道，那些中年妇女，肯定觉得她是早恋了，像社会上的疯女孩一样，不爱学习，花着家长的钱，胡作非为，还不自重。
她如坐针毡，期待着，早一点下车。当两人从车上蹦下来时，王菲看到陈大河的书包里直漏油。原来是书包，被他无意中坐到了，包子破了，看这心粗的。
两人在马路边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垃圾桶，把破包子清理掉。王菲拿手绢给他擦，笔记本也被油浸泡了，油汪汪的，很难看。王菲撕了自己的作业本，最后，终算是弄清爽了，再看看自己一手油，禁不住埋怨道：“让我说你陈大河，什么才好呢？本来就觉得，你去了趟北大和清华，肯定是心灵被沐浴了，这都成了高端文化人了。这么多天，门都不出，你第一次和我出来，我受宠若惊呀。想着又要沾染上你的人文气息了。想不到，这到头来，你还是个土包子，还是个破皮的。这一早上的，弄得两手汪汪，还真是没得说？”
“我肚子还咕咕叫呢？把你的包子给我吃吧，我猜你，肯定早没胃口了。”陈大河这次被王菲猥琐一顿，彻底没底气了，就索性现了原形。
王菲把包子重重地甩给了他。不远处的路口，王红正给妈妈算账找钱。看来今天生意不错，摊子上已经围满了人。
王红无意中透过人群，看到了他们俩，看姐姐嘴撅得老高，在前面甩着胳膊走，陈大河狼狈地嚼着，想着这两人，可是真有意思。
李姝骑着自行车，从后面摁着铃铛赶来了，她一步停在陈大河身旁，也看着儿子的狼狈相，大声呵斥道：“大河，看你这个磨蹭样，再看你那个吃相，浑身整的就像个油腻大叔。你哪里配做我的儿子，唉，真拿你没办法啊，快点走吧，快上课了，还让我带你一段路吧。”
“妈，你先走吧，我要把王菲扔下，回来她又要骂我了。”陈大河还没吃完。
“好好好，那你就吃你的油腻包子吧，别误了点就行。”李姝说着，车子又向前飞了，骑到王菲身旁，王菲一下子跳上了后座。她狡黠着朝陈大河笑笑，摆一下手，自行车拐了个弯，就没影了。
第41章 从故乡来
刘素云对胡晓燃很尽心，短暂的会晤，言语间，全是体贴入微，编导一直在旁边，看着点头。待他们回到了对过的小旅馆，编导提议吃点好的，大家庆祝下。
胡晓燃断然拒绝道：“我们三人都是学生，还是简朴为主，再说了，兴奋冲过了头，会乐极生悲的，还是要收着点，积蓄下几轮的比赛，梅花香自苦寒来，要有待而发。 ”
来到小旅馆厨房，找了一张干净桌子坐下，服务员拿菜单过来了，四人轮流看了下价格，编导说道：“四荤四素，再来一捆啤酒。”胡晓燃一把拽过菜单，故意抗议道：“四碗面，再来两个素炒，啤酒就免了。”服务员拿着菜单，去厨房了。
编导在桌子底下，猛踢胡晓燃的脚，嘴里说道：“有了胜利，就应该小酌一下，鼓舞斗志，下一次会越战越勇的，这就像行军打仗，打了一个胜仗，占领了一个山头，首长都要战士们吹响战斗的号角，摇旗呐喊，那是在鼓舞军心呢，我们这个也是同样的道理？”
胡晓燃白他一眼，讥笑道：“还行军打仗呢？嗓子都喝坏了，还比个啥呢？”
“好好，我们今天只吃面条，外加青菜。”
“一切只从比赛出发，待到革命真正胜利后，我们再把酒言欢。”
编导一直在扫视着胡晓燃的脸。胡晓燃一直在闷头吃面，直到快吃完了，端起碗来喝汤，半碗热汤追赶着下肚，额头上已是汗水涔涔。他拿手背去抹汗时，发现了对面编导怪异的目光。
“又发什么神经呢？看你那笑，就没憋什么好主意？”胡晓燃怒视着编导。
“唉，我说胡晓燃，你一口一个刘阿姨，看她对你是这样的照顾，她是你亲姨吗？”编导终于说出了满腹的疑问。
“哪里来的亲姨，我妈可是独生女，我和刘阿姨仅有一面之缘，还是上次来省城巡回演出，桃子在下山时，脚崴了，我们去医院，就是刘阿姨给诊治的。这阿姨人很好，一直在电话询问桃子的伤脚恢复情况。当知道严重时，还亲自跑到我们住处，为桃子彻底医治好了。这次，要不是刘阿姨在下面鼓励，估计我早已唱砸了。”胡晓燃发现自己绕远了，会把编导弄得更迷糊。
“就是在车站送我们的桃子。”
胡晓燃点头称是，他要尽量直白一点，编导才能听明白的，他说道：“这刘阿姨只是三十年前在我妈原来单位插队实习过，那时我妈还没进医院呢，我妈比这阿姨年纪小六岁，她俩压根没机会见面的。所以，她能这样用心思，我很感动了，这人是重情义的，这么多年了，还念着旧人旧事。”
“都说出门在外，靠朋友，多个人多条路，这句话还是对的，这可是他乡遇故知了。”
“是啊，这比赛，最怕的就是无人喝彩。其实，桃子在车站说的，也是对的，亲人必须坐在观众席里，当啦啦队。有时候，坐在那里，就会给你气势的，当时你还不服。现在经历了，就会知道，这种精神上的鼓励，才是压倒一切的筹码。”
“看来我们还是幼稚了，不会找要害点和关键环节？”
“你还是虚心点吧，别总刺刺的，我带过多少队伍行军打仗，走过的桥，都比你走过的路多吧。”
胡晓燃瞬间蔫巴了，问题的症结，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轻敌了。演唱比赛，比的都是临场发挥。不仅是专业，最重要的还是心理沉稳，要学会稳中求胜，才会脱颖而出的。心理素质不过硬的，最好别来参赛凑数。
刘素云自从联络上了旧同事，那些早已断掉的三十年岁月，好像是一个幽暗隧道，她无意中，就穿越过来了，抬头看，眼前已是光芒万丈。她发现，在心底，她早已把原来的城市，当做自己的故乡。
尤其是现在，她是一颗失去亲人的浮萍，无所归依，那些从故乡的隧道里穿越而来的人们，像是一个个高举的火把，重新点燃了她对生活的向往和热爱。
真有一点，“她从故乡来，遥知故乡事”的新奇，原来的那帮同事们，工作都很称心，小日子都很美满。想不到他们的孩子们，更是个个优秀，这希望，都像是追赶着的浪潮，一浪一浪的，向前汹涌追奔着。
“每一次，都能给人欣喜，胡晓燃这孩子，一定会是追赶时代浪潮的弄潮儿，多给他一份鼓励和掌声。对于我，也算是尽自己的本分。”刘素云在工作时，心底一直在掠过一幅幅画面，还有一个人，一直站在心底，在对自己说话。
小剑又来信了，颜真一路拿着信，一路笑到了屋子里，王红正在床上叠衣服，看到了颜奶奶手里的信，说道：“奶奶，又来信了，您看信吧，我到那边，帮我妈做饭去了。”
“王红别走啊，每次看完小剑的信，我都要和人排解一下。今天你满爷爷去老家走亲戚了，你就陪伴奶奶聊会吧。”
“好吧，奶奶，您就把我当成垃圾桶好了，可是我这阅历，没有见识，可是比不过满爷爷的，不知道，会不会帮您的倒忙？”
“咱院里的几个孩子里，我就欣赏你，你的想法活，可能是你从小给你妈买东西，历练得多了，心机上也成熟了。”
王红看着颜奶奶对她一脸赞许，脸不由得红了，说道：“还是奶奶会夸人，我总觉得，这应该是我的缺点。要不然，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傻丫头，没多少心眼，更没心机。这院里的同伴们都称呼我傻大姐，都在排斥我，倒是我姐，早已给他们打成了一团儿，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让我姐做她想做的事吧。我妈太辛苦了，我要当她的助手。奶奶，您看信吧，我叠衣服，不打扰您了。”
王红背对着颜真，把手里的几件衣服，反过来正过去的，把玩了许多遍。终于，还是没忍住，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她看见颜奶奶手里的三页信纸，一遍遍翻着，像是有半个下午了。奶奶的眼睛像是长在了信纸上，那些字迹都应该是温暖她的。
“小剑忙完了考察的任务，已经回学校了，这是临走前写给我的。这三页纸，写的全是对我的愧疚，我都早已放下了，早已啥事没有了。小剑还在耿耿于怀呢。这孩子，从小就心细，认为没能带妈妈去植物园，是最大的不孝和失职。”
王红想到了自己的妈妈，从小她就是妈的小跟班，长大了，她总想帮妈妈，想让妈妈笑，不想让妈太累着。她受委屈了，摔伤了，手指头戳破了，跑到妈妈怀里哭一顿，妈妈拍着她，心肝宝贝地叫一通，就胜过世间的任何灵丹妙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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