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河哈哈笑着说道:“我妈知道的,以后就让我妈天天送。胡阿姨要跟着监督工程的,上一天班,这腿都抬不起来了,还是让代数老师来送吧。”
满小川一直挠着头皮,不敢说话。大家推推他,说道:“你就别瞎琢磨什么歪心思了,只管吃就是的。”
胡丽萍嗔怒道:“你们几个小孩,再让自己爸妈来抢我这份美差,胡阿姨可要真生气了。这活,今天铁定说好了的,我一个人承包了。工程再重要,也没有你们的美好前程更重要。”
五个人商量好似的,先亲热地蹭一下,胡丽萍的脸颊,再去接东西。胡丽萍望着周围喧嚣的家长们,自嘲道:“这帮孩子们真是的,永远都长不大。”可是,她的语气里,却溢满骄傲。她沿着原路返回。今晚,她要点一桌子好吃的,吃饱了,回家美美地睡一觉。
王红终于出院了。临走时,医生对王长江和王妈嘱咐道:“这孩子,真是够坚强的,一直笑呵呵地,从没喊疼过。回去后,还是不能太负重。尤其是左手,要慢慢恢复,等到左手心里的肌肉组织和韧带慢慢强健才行。刚开始,还要循序渐进。鉴于这种特殊情况,我建议你们最好休假一个月,这样更有利于恢复。”
王红立马抗议道:“不行的,我住院就拉下了许多功课,回去我还得要补课去。爸妈,我给你们保证,我王红以左手起誓,回校后,再上实习课,我保证不动手,只站在一边观看。”
“你这孩子,避了我们的眼,我们哪还管得了?红啊,双手要为自己服务一辈子,等它们彻底痊愈了,再让它们来为你服务吧。它们病了,也是有权力要求休息的。”
王妈每次陪伴王红换药,她都看见了,女儿左手心里,已经全部都是疤痕了。虽然,握紧拳头来,什么也看不见,但比起从前的完美,也是缺憾了。
王红有爸爸陪着,去办出院手续了。王妈忍不住,还想和医生说几句,心里要有个底。她跑到医生办公室,问道:“医生,我这当妈的,孩子虽然出院了,心里还是不踏实。她这左手,伤得那么厉害,这回到学校,再上实习课,她又是个积极分子,那如果光看不练,那手能够忍住了?我怕她没恢复好,又用劲过度,以后会不会残废呀?”
“你这担心,也是对的。”医生说道。
“我这孩子,受了这么大罪,一直傻乎乎地,还是笑,像是没事人似的,那肉像不是长她身上。”王妈发着感慨,一声叹息着说道。
“谁说你家孩子没哭过,那天晚上,她手术后,刚醒过来,你劳累地趴在她床头睡着了,我在虚掩的门口路过,正好听到她大哭着说,妈妈啊,你们的二丫头,不孝了,你和爸爸都五十岁了,为了我们姐妹仨,真是操碎了心思……那天我站在女同学身后,也是怨我不镇定,只顾手忙脚乱了。右手抓停止手柄,那左手干嘛,还要伸着支棱开?也就是一瞬间,就能躲过那飞出来的工件?妈妈,也是怨我,太大意了,我们班女生,愿意操作车床的,事先我都给她们夹紧工件的。可能出事这次,我去厕所了,没赶上。妈妈,等我恢复好了,我还是你们完整的二丫头,啥也不会耽误的,你们等着啊……”
第62章 心向往之
方菲接受了上门送餐,并且按月支付费用。傍晚,她在宿舍里吃过晚餐,正在总结一天的笔记。电脑闪了一下,新邮件又来了。方菲正想删掉,即使远隔天涯,她也不想和汪波,把心灵距离拉得这么近。她们,应该像朋友一样,不太过于干涉对方的私人空间,也给对方精神世界最适宜的舒展,这样最好。
方菲知道是汪波,头无奈着摇着说:“他这个人,真是太粘人了,一刻也不会放过我。”点开看了,发现写道:我校友说,你们医学院,同时来进修的,还有一个临床专业的刘素云。不知道,你认识吗?
方菲正兀自惊讶,来了快一个月了,还从没听说过。医学院这么多专业,校园又广袤无边,这么多国内留学和进修的,她只驻扎于自我的世界了,眼光还没发散出去。
想想,刘素云阿姨,也是个在事业上很专注的人,她和妈妈虽然同龄,但看上去,却比妈妈高知优雅,周身都透着一种婉约的气质。既然大家,都奔赴到这里来了,她一定要上门拜访一下,也显得是对妈妈的尊重。毕竟,她是妈妈年轻时候的闺蜜好朋友。
下午,有人在教室里写下一段话:全体医学院的学者们请注意,这周末,大家在一起联谊出游。
周末很快来到了,几十个小范围来的人,男女老少,大家见了面,先激烈地来了一阵子熊抱,大家相互拍着肩膀,鼓励着说道:“友谊第一,进修第二,有了这光辉的第一次,以后我们都要按时聚会。”
当方菲和刘素云面对时,两个人相互问候道:“想不到啊,我们两个有缘人,又在异国他乡相聚了。”
方菲一直看着她,和颜悦色地望着自己笑,禁不住脱口而出道:“想不到,阿姨比我上次见你,还要年轻和有气质。”
刘素云望着方菲,看了半天,忍不住伸出双手,拍着方菲的双颊,笑着说:“哪里呀,阿姨见到你,才感觉时光如梭啊,一晃都快三十年了,想起我和你妈妈年轻的时候,也结伴出去进修过一个月。只不过,我们去的是省城,想不到,我俩来到了这里。我正想着孤单呢,正好,我俩以后可以彼此照应。”
一行人相约去游泰晤士河,沿着剑河,撑竹蒿荡舟,九曲八绕,一座座学院,沿袭着各自的皇室优雅的古朴风格,还有从久远的年代里洋溢出来的人文气息。出了剑桥大学城,再坐巴士,狭窄的街道上,只能通过来往的巴士车,还有随处穿行的自行车,这里没有红绿灯,巴士司机同一摁下行车按钮,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司机都会耐心地等待所有行人通过,再缓慢驶过。巴士车内也充溢着人文关怀,座位上到处放着装帧美丽的书籍,行人上了车,都会安静地看书,尤其是老年人,多是手不释卷。
方菲一直亲密地揽着刘素云的胳膊,看着眼前低矮古朴的老房子,掩映在高大树木的绿林里,树下全都是碧草,闻着植物散发着的汁水的清香,偶尔,会有几只跳跃着的小松鼠,闪烁着黑溜溜,狡黠的眼睛,很自然地在草丛里,奔跑跳跃。泰晤士河、塔桥和伦敦眼,它们迷人的身姿,已在不远处召唤。
方菲笑着说道:“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当时已是晚上八点多,在空中就已经俯瞰了这里的夜景。看到了霓虹灯下闪烁的塔桥和伦敦眼,公路桥面上是奔波的车流灯火,这让我不禁想起了马修・阿诺德《赛尔西斯》里的一句诗:甜蜜的城市,如梦似幻的尖塔之城。她无需温情的六月,为自己的美丽锦上添花。那时候,坐在快落到半空的飞机上,我想,这里,应该像一位华贵知性的成熟女子,美丽优雅,让人心向往之。”
刘素云也感慨着说道:“是啊,我们俩的感觉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俩坐的不是同一个航班。我估计你是专攻学术,没出来溜达过。我是在课余时间,还有周末,沿着剑河顺流而下,撑蒿荡舟,把剑桥所有的校园,全都逛遍了。然后,就走出来,闲逛周围的街道,我最喜欢下着细雨的天,撑着一把伞,或者就索性漫步在细雨里,穿过狭窄的街道,看着眼前低矮古朴的建筑群,裹在一片雨雾里,那偶尔扑腾着伸到你眼前的一片树叶,被水清洗透了的,绽放着最旺盛的生命力。还有这里最显著的一个标志,就是流浪艺人特别多。无论是在我们的校园里,还是广场上,狭窄的街道里,到处都能看到,背着一把吉他弹唱的艺人,把吉他盒子就摆放在地上,行人都很友善地往盒子里放钱。他们沉醉在旋律里的面容,不亚于是站在霓虹旋转的舞台上。这也是,这里让人沉醉的人文气息。我感觉这里,就像一位雍容有见识的贵妇人,有了一些阅历,还有多年奋斗下来的自我充实。人人都会瞻仰它的秀丽迷人。而事实上,只有真正爱上沉浸去了,才会感觉到它的宽容和优雅。”
方菲说道:“想不到,阿姨骨子里还是这么浪漫,还这么富有诗意。”
刘素云笑了,捂着嘴说道:“人这一辈子,一定要去过很多地方,行过很多路,才会有意境的。不管做什么,都要把自己全情投入了,以后的岁月里,再回想起来,才知道,自己没有辜负自己。当时,我和你妈去的是一个海滨城市,那里是山城,一面环山,三面环海,一个月,业余时间里,同事们都在睡大觉。我俩天一明,就出发,坐在颠簸的公交车上,爬山、踏浪、去一个个古建筑群,再去一个个海滨浴场,把当地的风景人情看了个够,当然了,美味海鲜也尝遍了,也去各地商场,还有到处摆摊的夜市小街,把最流行的衣装,也全部囊括其中。”
方菲看着她的谈兴正浓,决定也要衬托着她,给她薪上再添一把柴,烘托着说道:“阿姨说的,我最有共鸣了,我见过我妈和你合影的一大摞照片,这都是最美好的见证。”
“同事们回来了,给人讲起一个月见闻,当然都说,学习任务重,不能外出,剩下的,当然就是吃饱了,就休息。而且,吃最重要了,对一个地方的回忆。最后剩下的,也仅剩吃了。”
然后是一行人坐船,游泰晤士河,看着两岸旖旎风光,一船人都在拍照。有人说,方菲和刘素云,这两个大美女,虽然年纪不同,却各有千秋。于是,大家纷纷把照相机,对准了她俩。就只听见咔嚓咔嚓地声音不断,闪光灯也不停。两个人索性,就贡献出了最优雅迷人的笑容,让大家尽兴从容。
直到蓝天白云,蜕变成七彩火烧云,把天空渲染成一块最美的调色板,再倒映在河里,绚烂成画,再到天空彻底黑成一块庄严的幕布。连寥落的星星,也不见了踪影,大家才恋恋不舍地返回宿舍,商谈着不久再聚。
分别的时候,大家聚在宿舍前面的路灯下,方菲和刘素云,手里都拿了一摞照片,大家都要挥着手告别,把拍下的所有照片,都相互着传看完了。
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嚷着说道:“你们都看看,这刘素云和方菲的合影,她俩面容的相似度,能够达到百分百,连笑容都一样。再仔细看,那嘴唇上翘的弧度,还有眼角飞扬的弧度,是不是都一个角度?”
这一嚷,不要紧,大家的眼睛全像钉子般,刻进了每一寸面容肌肤的纹理里,又或者,像 X 光射线,快速扫描渗透。结局很快统一定性:除了年纪上的差别,几乎就是一个人,外人一看就是亲母女。
刘素云首先发话道:“我和方菲的妈妈,年轻时候是亲闺蜜,我俩也长得很像,外人看我俩,都说是双胞胎,像我是肯定的。但是亲近的人,会知道,方菲的各方面特质,还是最像她妈妈的。”
“是啊,刘阿姨分析的还是对的,所有认识我们的人,都说我最像妈妈。今晚不早了,我们都回去休息了。”方菲说着,就和大家告别了。
方菲刚踏上走廊,就听到一阵急切的电话铃声,从自己屋子里传来。她忙拿出钥匙开锁,推开门,赶忙奔跑到书桌边,抓起听筒,就听到妈妈焦急地询问声传来:“小菲,一天打了你好多电话,都没人接,可把妈妈急坏了。妈妈还以为,你在宿舍里病倒了,爬不起来,身边又没人。听着电话铃响,虽然近在咫尺,人只能干着急,却动不了。”
“没有啊,妈妈,我很好,也怨我没有事先通知你,让你着急上火了。我们今天国内来进修游学的同胞们,都在一起联谊了。从早上就出发,游了一天的泰晤士河,还去了塔桥,最后我们都还坐上了伦敦眼的旋转观光车。妈妈,你不知道,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大声尖叫,我的心脏,都快蹦出来了,现在想想,还感觉到后怕呢。”
“出去玩多好啊,我就一直想劝你,别出去了一整年,就四点一线,把自己拴成了标准的书呆子。学术再迫切,也不是一天就可以成就的,该放松就适当放松一下,也是未尝不可的。只要学会合理地分配时间,科学统筹地学习,你这个博士生,妈妈不会担心你虚度时光的。”
“妈妈,刘妈近期还好吧,我不在的时间段,你一定要胜任工作。我们母女,共同努力,尽量往好的方向奔,能够恢复一点,就是进步和鼓励,妈妈你要加油的。”
“小菲,妈妈今天想和你谈一件事情,是关乎你个人的前程的?”
“不是刚才说过了嘛!我们要共同努力,共同驶向成功的彼岸。”
“小菲,别给妈妈再打马虎眼了,妈妈全都知道了?”
“妈妈,亲妈哦,我亲爱的妈妈,我方菲什么事情,瞒得过妈妈的火眼金睛。即使是现在,隔着七大洲,还有四大洋,妈妈的一根电话线,就是稽查大队,我能逃得过,你的掌心吗?”
“是汪波。”
方菲忽然间就沉默了。她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如何讲起?她都不知道,她和汪波的关系,究竟该怎样来定位?在她的内心深处,现在和妈妈讲这件事,还不是火候,她还没有捋清楚?或者说,她不知道,自己这艘漂泊的船,该何时靠岸?如何靠岸?
第63章 曲线救国
方菲脑海里急速闪过一些措词,她先不慌,既然妈妈提出来了,就要去正式面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要先套出妈妈的话来,看她到底都知道多少,她再对症下药。她仔细等候着,电话线里妈妈的动静。她禁不住,扯着电话线,围着一张桌子,转起了圈子。
过了很久,妈妈娓娓道来了,是非常赞赏的口吻,在说道:“小菲,你是妈妈唯一的女儿,你的幸福,就是妈妈延续的幸福啊,这个道理,这么浅俗直白,我想,你是应该理解妈妈的感受的。那个汪波,妈妈亲眼见过,身材高大健硕又挺拔,五官硬朗俊秀有朝气,那笑容,举手投足,还有与人说话时的亲和度,一下子,就交代了他的过往人生。他是从一个有着良好家教氛围里长大的孩子,他看人的眼神里,渗透着善良。妈妈今年五十岁了,活了半生,看人还是没走过眼的,这个汪波,的确是很优秀的,你们俩,有着许多的相似度。”
方菲竟然没有想到,妈妈会对汪波,有着这么高的评价。她要确认一下,妈妈到底是怎么会见的汪波,她才会顺藤摸瓜。方菲有意试探着问道:“妈妈,那个汪波,他上咱们家,亲自拜访过了,怎么我当事者本人,竟都不知道。按理说,不应该,不通知我呀!”
“不是登门拜访,是昨天,汪波送胡丽萍回家,顺带下车,在对过买熟食,正好妈妈站马路这边,就给看见了。”
方菲听了,终于放心了,原来妈妈就是一个远观而已,不对呀,她不禁又疑惑丛生,说道:“妈妈,你还是多虑了,他和胡姐是同事,两人工作上有来往。跟我,我和汪波,就是普通朋友。或者,再往纵深说一下,就是关系好一点的朋友。”
方珍珠知道女儿,现在是摸着石头过河,试探妈妈到底知道多少实情?妈妈更不是吃素的,姜还是老得辣,这是一个铁定的规律。女儿到现在,还是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都快要把她当妈的给绕晕了。她故意说道:“汪波现在失恋了,他是被你伤着了,你知道吗?”
方菲刚开始,还想知道妈妈怎样发挥主动权,想不到亲妈竟然不走常规路线。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将她将上军了。她也不甘示弱,撒着娇说道:“你到底是谁的亲妈?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呀,说句话都不带向着自己亲闺女的,有你这样的亲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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