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师傅把俞悦放在一个公园大门口,这个寺庙和其他寺庙有些不同。
一般寺庙进了大门后就可以直接进寺庙里面,这里的寺庙在公园的山顶上,需要买一张公园的门票,顺着山路走上去。
不过惊喜的是,公园的门票只要二块五。
俞悦扫码听到播报觉得有零有整的,在门口顺手买的一瓶水都快比公园门票的价格贵,都不知道当地的市民们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
一进公园就遇到晨练的大姨跳舞,大爷用水毛笔在地上写字,来得时间相对较早,公园里面的年轻人比较少。
好在路上的指示牌都很清楚,俞悦在“两块五”公园吸足了氧气,顺着指示牌往山顶上走。
想是许久不锻炼,俞悦的脚步还没有前面的老大爷走得快,对向来的老人家夫妇,手里提着一个超大的可乐瓶,一人一个,打了一些山泉水喝。
这还算是轻装上阵,俞悦都走得气喘吁吁的,忍不住问一下路上遇到的人普陀寺还有多久才能走到。
路人随手一指,俞悦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俞悦叉着腰,一步一步的往前面走,半道上越到练声的大爷在唱凤凰传奇。
短短几年时间,上班的俞悦就被摧残成这个样子,还赶不上人家六七十岁的老大爷,爬起山间的石阶健步如飞的。
以前去成都出差,住的地方在居民楼里,晚上回去晚了要给门口开门的老大爷一两块钱作为开门的费用。
大冬天的俞悦还有些心疼穿着军大衣的大爷哆哆嗦嗦的来开门,感叹世间谋生都不易,她忙业务到那么晚,大爷睡下都还要起来开门。
结果第二天见到军大衣大爷在楼下院坝打篮球,身子骨比俞悦还要结实。
俞悦瘪瘪嘴提着电脑出小区,缩紧了身上穿着的衣服,不忘摸摸口袋里的感冒药,这世界上受苦受难的果然只有她自己。
普陀寺的路走到一半手头的矿泉水也刚好喝尽,俞悦顺手丢在了小动物造型的垃圾桶里去。
又爬了二十分钟才走到山顶,见到了叶青青口中说灵验的普陀寺,寺庙里早就有了香客在虔诚的祈祷。
在普陀寺门口,请香的俞悦拿着装有香火的袋子往里面依次烧香,在财神殿门前长跪报上了自己的身份证号,祈祷财神爷能够记得她,精准地打款。
俞悦闭着眼睛祈祷,旁边的蒲团感觉重重一跪,有人在耳边念念叨叨,俞悦睁开眼发现是一个年轻人买了一排刮刮乐在财神殿外刮。
俞悦不禁肃然起敬,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财神爷,做神仙也不容易,上哪都会有 KPI,现在这年轻人不就是当场给财神爷设置考核。
不过俞悦低头,蒲团上刮彩票的人和她一样,请的都是二十块钱的香,但是唯一比俞悦厉害的一点就是敢做几百万的梦。
果真是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心诚则灵,俞悦从蒲团上起身,也不知道那位年轻人最后有没有中大奖。
其实俞悦算不上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只是感受到近期的不顺畅,想要来这里调整一下状态。
寺庙里双手合十就有所求,她还为赵五一求了一个平安符,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的生下宝宝。
本来要径直下山的俞悦,想起了叶青青说的普陀寺的斋饭好吃,俞悦顺着寺庙师傅的指引往用餐的地方去,寺庙的草坪上还有散养着的孔雀,她远远的瞧着,连孔雀在这里都怡然自得的样子,俞悦找到了许久没有归于内心的松弛感。
失恋也好,工作也罢,俞悦总是绷着一根神经。
她的家庭让她没有退路,失去一个人的时候也不会挽留,做什么事情都是强撑着。
俞悦低头吃斋饭,忽然感觉到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本来一个人安静吃饭,却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
一抬头,余斐就坐在不远处。
大家都在安静地用餐,俞悦只是点头打招呼。
用餐结束,寺庙的长廊上俞悦和余斐聊天,连余斐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俞悦。
和昨天相遇的时候不一样,俞悦换上舒服的运动装,脸上也没有妆容,连脸上的痘痘都那么的真实,所以在用斋饭的间歇余斐才一直看着她。
余斐说着也为刚才的不礼貌道歉,俞悦毫不在意,本身在不工作的时候她就喜欢这样轻松自在的装扮。
“小余总这话说得,这说明我化妆是成功的,要是化妆不能换头我为什么要化妆?”俞悦三言两语就解了化妆的围,两人作伴下山去。
余斐做为当地人,坚持要带着俞悦一日游,好好介绍一下他家乡的美景。
想着接下来回公司还会有不少东西和余斐对接,俞悦没有推辞余斐的提议。
另一边工作的魏只就没有那么好命,年假休回来等着她的工作和她坟头的草一样高。
从年假回来后,魏只明显感受到老板对她有不太一样的态度,手里头的部分项目分给了实习生不说,调换了几个难搞的到魏只手下。
丁晨在工位上没有继续对魏只进行骚扰,埋头干活的魏只等来了长久不露面的老板娘。
每次老板娘一到就要给大家开大会,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年假请假的事情,希望人事走呈批谨慎一些。
理解大家都想休息,但人人都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假休息公司干脆不要运作好了。
周围的同事们都默不作声,这段时间请年假的就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老婆生孩子陪产假连着年假一起请,另一个就是突然去请假回老家的魏只。
老板娘身上无名火是冲着魏只来的,她的电子军师俞悦近期被腾富集团合作项目搞得焦头烂额,魏只也不好意思给俞悦发消息求助。
另一个狗头军师赵五一,不怀孕的时候脾气就已经够大,怀孕这段时间偶尔感觉情绪低落不稳定,这事情要是咨询,从赵五一嘴里只有唯一一条解决路径。
赵姐忍受资本家,这他妈绝对是危言耸听。
好在投递的简历中有一家公司给了魏只回复,公司的办公大楼就在魏只现在办公地点往上走三层楼。
魏只想约一个午饭的空隙和对面的 HR 好好聊一下,愉快地接受了 HR 的面试邀请。
好死不死的午饭时间想要进电梯,遇到老板娘一起进去,魏只手里明明按了一个上间,立马尴尬一下按了一个下。
其他有眼力见的员工都不愿意和老板娘乘坐同一个电梯去吃午饭,老远就站在一边装作有事情等待不进电梯。
十几层楼的电梯下去不过就一会的事情,魏只缩在电梯的一角感觉就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
“去吃饭啊?”老板娘用吃饭打断了尴尬的局面。
魏只手还捏着她的工牌:“是啊,去楼下餐厅吃午饭。”
“正好一起去吧,我也要去买杯咖啡喝。”
魏只扭过去拍自己的嘴巴,上回手贱就算了,这回偏偏要嘴贱,现在好了还得和老板娘一起走到楼下餐厅。
只是这次老板娘来有些不同的是,她明显是精心打扮过一番而来,拎着限量款包包,喷了香水,卷过头发。
不过手指头上没有一丁点指甲油涂抹的痕迹。
魏只心里焦急约了对方 HR 的时间在逼近,老板娘点咖啡的时候问魏只想吃什么午饭她请,魏只摇头说她也喝一杯咖啡就好,最近长胖太多想要减肥。
服务员递来两杯打包好的咖啡,魏只都还没来得及谢谢老板娘,老板娘接过来其中一杯递给她。
“你们现在的姑娘其实还很年轻,少动歪心思未来的路还很长,现在看到一个人好不一定是真的好。”老板娘这话没来由的说起。
魏只有些愣神以为她听错。
“啊?”没明白老板娘在说些什么。
老板娘只是抬了抬手让魏只接过咖啡去。
去楼上面试的效果一般,对方 HR 无非就是问魏只有没有男朋友,计划多久结婚,隐约暗示能不能进公司以后两年在考虑一下个人问题。
在面试的办公室里面,差点都要给魏只整笑了,一个专业的问题都没有,哪怕她问一嘴怎么套取图片,怎么打开 PS 这种问题,都比现在问得好。
HR 也是理想化,两年不考虑个人问题,说得就像是她魏只两年之内一定就能解决好个人问题一样。
本来充分准备的面试都被老板娘的话整得晕晕乎乎的,下班回家的地铁上都还在想这件事。
一到家潘西就已经做好饭, 照例邀请魏只吃。
魏只把遭遇全部吐出来,同时不忘记吐槽对方 HR 的提问。
“是不是不结婚生娃就没法就业了?你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说?”魏只为自己的遭遇感到不平。
潘西冷静地开口:“生过,子宫摘除了。”
逗得魏只大笑起来:“你这个也够狠的。”
“我是认真的,我真的生过,子宫也确实摘除了。”潘西重复。
这下轮到魏只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就面对。
阿弥陀佛,魏只感觉到她造口业,人生功德在脑袋顶自动减一。
第49章 没有子宫的潘西和谣言
魏只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潘西的过去,在印象里面潘西就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姑娘,做着一份普通到不能够再普通的工作。
下班会去菜市场挑选新鲜蔬菜,在厨房做菜的同时会一面做饭一面收拾好水池,等菜全部出锅,台面上也不会脏乱不堪。
多数空闲时间都是在房间里学习,看书,记笔记。
跟着潘西就连魏只也吃了许多美食,这证明有一个好的室友,胃得到了充分的照顾。
一到周末的清晨潘西就会拿环保袋子出门买菜,她像是一个有着十八般武艺的姑娘。
魏只还在贪恋周末的时间,潘西早就在厨房炖好了汤,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收拾起屋子干净利落。
吃完东西会背着她的包包去市图书馆学习。
直到饭桌前,潘西掀起衣服,露出肚皮上长如蜈蚣的手术伤疤。
魏只怎么也无法想象到,这张脸的身体上有着这么一个触目惊心的伤痕。
和魏只在一起潘西很少说起家里人的事情,魏只也不好过多的过问。
潘西生活在小乡村,家里不想供潘西念书,偷偷把潘西的录取通知书藏起来,想等着潘西过了想要读书这个劲头就找人给潘西说媒。
那里的人世世代代都守着农田,潘西家里是低保户,父母双方都有一些身体残疾,地上的活路做不了多少,与其继续供潘西上学,还不如让潘西早点成家。
对方比潘西大十几岁,在隔壁村子里,潘西家里收了对方几万块的彩礼钱,就要把潘西嫁过去,在依靠土地吃饭的地方,三万块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潘西家的土地一年能够带来的收入也不过就是 6000 块钱,这也已经是收成好的时候。
“我其实原名是叫潘引章,这个名字没有比招娣、盼儿好到哪里去,后来我就给自己改名叫潘西.西边是太阳落下的方向,太阳落下还会升起,我喜欢这个字。”
以前的人把弄璋弄瓦比喻为生男生女,璋与章相通,引章和招娣其实都是重男轻女的表现。
潘西的故事没有讲完,收了三万块的家并没有因为这笔钱变得富裕起来,潘西无时无刻不想要逃走,想到书本上的世界上去看看。
她不是没有逃过,每次逃走被婆家抓回来都要遭受到一顿毒打,还有一次好不容易跑回家,婆家找上门父母又把她交出去,也是在这次机缘巧合下潘西拿到了她被藏在家里的录取通知书。
她不是没有考上,而是父母早就对她的未来做好了其他的打算,硬生生的折断了潘西的大学梦。
那一次之后婆家对潘西的看管更加严格,都知道潘西会逃跑,无时无刻不盯着她。
残疾的父亲还和邻村的人喝酒,说潘西本来也能是个大学生的,不过在这个地方大学生没有什么用,读书出来的学费还不如早点嫁人。
邻村人的媳妇转头回来和婆家侃侃而谈的时候,潘西挺着肚子在院子里搓衣服,婆婆和邻村人的媳妇时不时看看潘西洗衣服又发出笑声。
怀孕后婆家的看管放松了许多,潘西内心一直在谋划一件大事――逃走。
在这一次外出到乡镇做检查的路上,潘西找到了逃跑的机会,拼了命的往外跑,按照计划好的路线想要逃走。
婆家的人很快就发现潘西逃走,那个大她十几岁的丈夫带着一群村民在后面追潘西,潘西躲闪迎面而来的车,后退撞上了后背来的车子。
那场大手术带走了潘西的子宫和一个成形的女婴,失去子宫的潘西获得了另一种意义上的自由,婆家答应放走“没有价值”的潘西,代价是要潘西写下六万块钱的借条还给婆家。
“还好她没有出生。”她说的那“她”是潘西已经成形的女儿,潘西始终觉得没有诞生在那个家庭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魏只不知道潘西没有描述的那段日子里,潘西为了这六万块钱究竟做了什么,她只是说她做了好多工作买自由。
“我当初上网看房子,看了好多好多,都没有这套房子好。”潘西跟魏只讲述她为什么会选择租这套房子。
这套房子对于租住在江北的人来说,去哪里都便捷,能够真正的感受到这个城市的活力。
潘西说她早就把“欠”婆家的钱还清楚了,至于原生家庭的事情她一概不想问。
从父亲喝醉酒把藏她录取通知书、把她三万块钱就嫁给婆家后潘西就和这个家庭再无瓜葛。
她就像是在土壤里的树根,一直努力的向上生长着,推着土壤发芽的同时,脚底的根越埋越深也约抓越紧。
“我没有太大的志向和抱负,我就想有机会继续读书,去看看这个世界的不同。”
做一只鸿鹰冲上云霄何尝不是一种志向和抱负。
潘西说这句话时,耳畔间有一丝碎发滑落在她的脸庞上。
“有没有子宫对我来说其实没有多重要,奇怪的是我没有子宫这件事,竟然比我努力了日日夜夜考出来的会计资格证有用太多。”这句话有些讽刺,却是潘西的真实遭遇。
潘西在小公司里做会计又偶尔兼职文员的活路,潘西想要不断的提升学历,一直在完善学历上的不足不断考试。
一去面试听到她没有子宫,不是同情而是抢着要潘西,而小公司的工作不会太复杂,下班后潘西还有时间能够学习。
“我想要在三十五岁前攒够钱出国留学,到更远的地方看看。”潘西说完顿了顿:“三十五岁不行那就四十岁。”
听完潘西的故事,她比魏只想想中还要乐观,洗碗的魏只把碗筷擦干净水渍重新归位到柜子里。
像潘西在三十后就找到了未来的步调,魏只擦着台面还不知道她的方向,整理好整个厨房,留在桌上的手机一直在响。
阴魂不散的相亲男又电话轰炸魏只,说他从上次后就反思了他的问题,让魏只原谅他,一些话说起来没头没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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