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衍抬手,想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却被她一把拍开。
她显然是憋了很久,到这一刻才将所有的委屈不甘都发泄了出来。
“我就是这样一个胆小鬼,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
语到最后,她嗓音哽咽,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你别来找我啊……”
江时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低叹一声:“我舍不得。”
当初她问都不问一句,就自作主张说要分开的时候,他被气昏了头,确实有过那么一瞬间随她去的念头。
但到底还是舍不得。
褚南容埋首在他身前,泪落不止,泣不成声。
江时衍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温声哄她:“是我不好,别哭了……”
-
过了好一会儿,褚南容才慢慢平复好情绪,从江时衍怀里起身。
江时衍揽着她回到卧室,在沙发上坐下,将她戴戒指的那只手握在掌中,低头道:“现在总该安心了?”
褚南容看着无名指上的钻戒,仍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想起一件事,忽然抬头问:“你生日那天晚上,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江时衍回忆了一下,揉捏着她的指骨说道:“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回去见我爸妈……”
那晚他回家吃饭,再一次被父母催问结婚的事,他便动了这个念头。
“你以为我想说什么?”江时衍垂眸看她。
褚南容眼神躲闪,低下头,很小声地说:“我以为……你想跟我说分手,又怕我接受不了,才忍着没开口……”
“……”
江时衍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所以你就主动跟我提分手?”他勾唇,“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懂事,挺为我着想?”
褚南容自知理亏,靠在他肩头,没哼声。
再开口时,她的气势弱了许多:“那我提分手,你怎么都不挽留?也不跟我把话说清楚?”
江时衍:“被你气的……”
褚南容:“……”
江时衍撩起眼皮看她:“就你那点胆子,成天胡思乱想,我不把事情都解决了,就算当时留了你,过后你被人一吓,只怕又要缩回去了。”
“……”
褚南容被他说得心里有点不服气,小声反驳道:“我哪有那么胆小?你要是跟我说清楚,我肯定就不多想了……”
“是吗?”江时衍忽地勾唇笑了下,“那今天晚上陪我回家?”
褚南容立马如临大敌,神经紧绷:“这么快?”
江时衍斜眼觑她,似笑非笑,仿佛验证了她胆小的事实。
褚南容:“……”
“你爸妈……知道我们的事了吗?”褚南容问。
“知道了。”
“那他们……”
江时衍将她往怀里揽了揽,安抚道:“他们已经同意了,你安心过去就好,不用想其他。”
褚南容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他们的,心里仍有些担忧:“一定要今天过去吗?能不能换个时间?”
江时衍挑眉:“那明天?”
褚南容同他商量:“下个星期行不行?我都还没有准备礼物。”
“逗你的……”看她一脸紧张,江时衍不由笑了,“他们最近不在国内,过几天才回。”
褚南容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忍不住抬手捶他:“你就知道吓我!”
江时衍捉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捋直握在掌中,精致的钻戒与白皙纤细的手指相得益彰。
褚南容反过来抓住他的手,男人指骨修长干净,无名指上空无一物。
她抬眼问:“你的戒指呢?没准备吗?”
江时衍微抬下巴,指了指衣帽间方向:“在里头。”
“我去帮你拿。”
褚南容起身跑进衣帽间,很快找到了属于他的那枚男戒。
她坐回他身畔,抓起他的左手,替他将戒指套到了无名指上。
两枚戒指出自同一工匠之手,同一款设计,再般配不过。
褚南容将自己的手搭在他手上,反复看了看,眼角眉梢笑意潋滟,几乎要满溢出来。
江时衍噙笑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腕骨翻转,修长手指穿过她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
-
当天下午,褚南容回自己的房子那边收拾了一些衣物到江时衍这里,两人又重新回归到半年以前的同居状态。
周一,褚南容的生日。
两人在家吃了早餐,各自去上班。
那枚钻戒褚南容没有戴着去律所,因为看起来实在太招摇了。
下午,褚南容找借口婉拒掉律所同事为她庆祝的好意,提前下了班,去找江时衍。
到了江天集团大楼下,她犹豫了下,没有上去,而是坐在车里给江时衍发消息:【我到楼下了。】
江时衍:【不上来?】
褚南容:【下次吧。】
她暂时还没做好面对以前那些同事的准备,尤其是总裁办的人。
江时衍没再回复,过了一会儿,他便处理完工作下来了。
上车后,他低头在褚南容唇上亲了一下,笑问:“打算什么时候上去和他们打声招呼?”
褚南容鸵鸟心理发作,枕在他肩头道:“再等等。”
江时衍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笑了笑,也没勉强。
总要给她点时间适应。
车子慢慢驶入繁华街道,整座城市被灯火点亮。
两人今天去的仍旧是那家私人饭馆,包厢也还是三楼那间。
半年前他们在这里分别,如今又重新回来。
隔着朦胧烛火,褚南容看向坐在对面的江时衍,弯唇一笑。
这是他陪她过的第四个生日,所幸没有错过。
-
庆祝完生日,两人回到云水湾。
进屋后,褚南容脱下外面的大衣,想起来问:“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定了吗?”
江时衍道:“这周五晚上。”
褚南容闻言立刻一脸紧张:“那我们周五就要过去吗?”
江时衍伸手揽过她的腰,低眸笑道:“没那么急……”
褚南容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又听见他后面那句:“周六再过去。”
“……”
那也只差不到五天了,褚南容顿时焦虑起来,抓着他的胳膊问道:“你爸妈都喜欢些什么?”
“你送的他们都喜欢……”
江时衍半点不着急的样子,一边回答一边低头吻她。
“你……唔……”
褚南容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堵住唇,字句破碎,淹没在他温热的气息里……
-
之后的几天,除了正常工作,其他时间都被褚南容用在了给江时衍的父母挑选礼物这件重大事情上。
直到周五晚上,她才将所有礼物都准备好。
给他爸爸准备的是茶叶,他妈妈是一条羊绒披肩,还有他妹妹江令晚,是一款少女系的香水。
周六下午三点左右,褚南容换好衣服,陪着江时衍前往他父母那边。
当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暖意融融。
车子停在花园里,褚南容跟着江时衍下来,抬头看了看别墅大门,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虽然已经做了一个星期的心理准备,但临到门口,她还是紧张得不行。
江时衍牵住她的手,在掌心握了握,安抚道:“别怕,有我呢。”
褚南容对上他的眼神,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反握住他的手,和他一起往里去。
两人牵着手踏入客厅时,秦珏正好从楼梯上下来。
“妈。”江时衍唤了声。
“回来了?”秦珏微微一笑,目光掠过他,落在褚南容身上。
她的眼神很平和,并没有预想中的挑剔或者不满。
褚南容手心沁出了汗,将准备好的礼物递过去,弯出一个笑:“伯母。”
“又不是第一回见,怎么还这么客气?”秦珏伸手接过,温和笑着,招呼她落座,“来,容容,坐。”
褚南容陪着江时衍再客厅沙发上坐下,很快有佣人端了茶过来。
寒暄了几句,始终不见江时衍的父亲。
褚南容正纳闷,就听秦珏笑着道:“他爸爸在楼上书房,有点事要忙,等会儿就下来了,不用管他。”
褚南容不清楚他是不是因为不想见自己所以才在楼上呆着,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好在秦珏对她的态度很和善,主动聊起了有关她工作方面的话题,褚南容一一应答着,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些。
过了半晌,江景同终于下楼了。
他身上自带一种“董事长”的威严,见到他,褚南容立刻再度绷紧了神经,起身问好:“伯父。”
江景同看她一眼,轻轻颔了下首,倒是没为难她。
褚南容心下微松,看来江时衍真的已经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江景同坐下之后,客厅的气氛冷了许多,秦珏看出了褚南容的拘谨,笑着道:“容容,我们去花园里坐坐?”
褚南容求之不得,忙应道:“好啊。”
她转头看了江时衍一眼,江时衍笑了笑,示意她不必紧张。
随后,褚南容便和江时衍的母亲去了花园里闲坐喝茶。
一番交谈后,褚南容发现,秦珏并不难相处,甚至两人还有点聊得来。
天快黑时,一直没露面的江令晚也回来了。
收到褚南容送的香水礼物,江令晚十分高兴,当即便笑着说了句:“谢谢嫂子!”
褚南容被她这声“嫂子”惊了一跳,慌忙去看江时衍父母的反应。
见他们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气,不过耳根却忍不住微微发烫。
吃完晚饭,褚南容和江时衍没有在这边留宿,回了云水湾。
到家那一刻,褚南容心里石头彻底落地,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江时衍将她抱到腿上坐着,笑道:“现在放心了?”
褚南容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啄了下,粲然一笑。
……
第二天中午,江时衍陪着褚南容去了一趟周家,见苏昭月。
这几年褚南容很少回周家,所以她和江时衍在一起的事,苏昭月全然不知。
听到两人准备结婚的消息,苏昭月震惊了半晌。
她自然不会反对,震惊过后很快便问起了婚期和婚礼的相关事宜,褚南容没和她多说,都交给了江时衍应对。
-
这一年年底,褚南容和江时衍正式定下了婚事。
不过婚礼却没那么快,要订制婚纱礼服,挑选婚礼场地,还有一系列的事情,至少得筹备大半年。
来年三月,两人挑了一个诸事皆宜的黄道吉日领了证。
领证那天,是个春光明媚的好天气。
长街樱花如雪,两人挽着手从民政局出来,各自拿着一个红本本,相视一笑。
褚南容今天特地调了休,不用去律所,不过江时衍却有点事,得回公司一趟。
褚南容陪着他一起过去。
到了楼层,从电梯里出来,褚南容习惯性地松开他的胳膊,想和他保持距离,却被江时衍拉住了手。
他偏头看她:“江太太,还躲?”
褚南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领了证,不需要再遮遮掩掩,没再缩回手。
江时衍牵着她,往办公室去。
途经助理工作区时,忽然撞见了抱着一摞文件的郑望晴。
“江总。”
郑望晴顿足,和江时衍打了声招呼,随后看向褚南容,满脸欣喜:“容容!”
她正想问褚南容“你怎么来了”,忽然看见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
郑望晴愣住。
其他人也纷纷投过了视线。
褚南容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试图将手从江时衍掌中抽出,却被他抓得更紧。
他拽着她的手,低头靠近,语气姿态都十分亲密:“先进去,等会儿再出来跟他们叙旧?”
褚南容感觉有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盯得她头皮发麻,胡乱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办公室去。
两人一进办公室,整个总裁办就炸翻了天——
“这什么情况?”
“江总和褚助……他们……”
“这都看不出来,他们在一起了啊!”
“诶,你们注意到没有,他们手上都戴了戒指……”
“难道已经结婚了?”
“这也太突然了吧?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肯定不是一天两天,我猜应该在容容姐离职之前……”
……
郑望晴呆在原地,好半天才从震惊中缓过神。
随即,她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她就知道,她的直觉没有错!他们俩果然关系不一般!
-
进了办公室,褚南容身上的压力总算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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