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当然不是。”宋屿斜睨了他,“要专业术语多点的素描速写基础书,最好文字多点。”
“教学书啊,偏理论的呗?”张明宇说,“那你找我绝对找对人了,我这儿什么没有。明天我找出来给你,不过你要那玩意干嘛,你平时又不看。”
宋屿:“补课用。”
张明宇狐疑地看看他,“补课?给谁补课?”
没回答他的问题,宋屿揣进裤兜里的手伸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临走前,“找到了送我那。”
走廊外的灯一盏盏熄了。
近处细碎的说话声逐渐飘远,混着初夏的风,寂静的夜,和隐约传来的车鸣声。
不到五分钟的功夫,刚还热闹拥挤的教室,这会儿都空了,就剩了两三个人在那收拾东西。
她画的太投入,都没注意时间,看手机才发现已经九点半。
钟婉思和江梦已经准备回去,但夏栀还剩下几个没画完,她打算画完作业再回去。
“你们这么早就回吗?”她问道。
江梦撑着下巴,说:“明天终于到周末了,肯定是要回寝室打把游戏好好放松!”
钟婉思:“本来我爸想今晚来接我,结果你是不知道,学校门口现在那两条路全被过来接孩子的车给堵了。”
“所以我俩打算明天一早再回家。”
说起来,夏栀明天也是要去趟奶奶家的。
钟婉思和江梦邀请夏栀同回,可夏栀觉得没画完,就好像任务的进度条卡在了98%。
完不成的感觉实在太糟了。
“你们先回吧,我等下画完就回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江梦蓦地俯身凑近:“哦对了,你今天才来我都忘记跟你说。”
“过两周开始学校要加文化课了,到时候要交补习费的,你要记得提前存进卡里。”
艺考除了美术基本功以外,文化课自然也是不能落下的,毕竟文化课分数必须要过艺术类本科线。
江梦伸了个懒腰:“你别太晚,等会教学楼也关门了。”
宿舍和教学楼都是十一点半熄灯封楼。
夏栀手里还有五个大动势没画完。
再有半个小时,应该能解决。
画室里,挂在墙上的钟表就在夏栀位置的后方。
人走的干净了,房间也静。
指针滴答滴答的声,便显得格外清晰。
走廊外的灯一盏盏熄了。
近处细碎的说话声逐渐飘远,混着初夏的风,寂静的夜,和隐约传来的车鸣声。
偶尔的劲风吹在玻璃窗缝隙,发出呜呜的低声嘶吼。像是有人在拍打着玻璃。
太过安静,反倒让人不安。
结束时,她画的还是很难看。夏栀晃动着僵硬的脖子和手腕,起身收拾东西。
她关好灯后又锁上教室的门,四下里漆黑一片。
远处绿油油的逃生出口提示牌,像是黑暗里的暗灯,她深吸了口气,蓦地停住脚步。
迟钝的神经好像在结束了疲劳以后才慢慢地缓了过来。
夏栀有个秘密。
她怕黑。
脚步声被放大,她好像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以往看过的鬼故事、恐怖电影画面都跟潮水似的涌进了脑海里,幻想着不存在的「东西」会从天花板、楼梯拐角和墙根处爬出来,夏栀的脚步越来越快,像是真在被鬼追赶似的,稀薄月光自走廊的窗户渗漏,夏栀感觉自己掌心里全是汗。
可偏偏越着急,越好像走进了迷宫似的,几秒钟被拉长得像是几分钟那么久。
教学楼这么大吗?她暗自在心里转移注意力,顺着微弱的光亮,马上就要走向了楼梯口。四楼,她只需要闭着眼跑下去就好。
倏地,就在夏栀咬紧牙打算一鼓作气往前冲时,连准备姿势的动作都做好了,叮地一声。
电梯的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
明亮的光线擦着缝隙溜了出来,里面的人影被拉得很长,投过来的阴影刚巧没过了她的鞋边,明与暗的交界处泛起丝丝光晕。
夏栀真觉得,不信邪不行,凑巧的事它怎么就能这么凑巧。
她还保持着起跑的动作,目光下意识向电梯看过去的时候,不巧,宋屿也看见了她。
他的神色淡漠,即便是在本该空无一人的教学楼里看见了她,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只是他眉尾稍稍的动了一下,这微妙的小细节还是被夏栀给捕捉到了。
“你,表演型人格?”语气很随意,眼神促狭地看着她,宋屿散漫又拖拉地走了出来,手就那么揣在兜里。
电梯门翁了声,默默地关上。光线消失,两个人直直地杵在原地,有极淡极淡的烟草味道散了过来。
不浓烈所以不呛人,相反,还有点充满人间烟火气的暖意。
作者有话说:
以前,周清看夏栀,“这是嫂子?”
以后,周清看夏栀,“这居然是嫂子。”
小红包掉落~
第6章
◎米驼◎
--『说话温柔就是画的好,说话冲就是没画好』
知道宋屿开口肯定就没安好屁,但那股气还是猛地窜了出来,两秒后又被她压了回去。
对于自己和对方已经是冤家的认知,夏栀早已深谙于心。冤家就是要路窄的,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成语存在?
但这会儿,怕黑的恐惧和冤家的宋屿,她还是觉得大活人宋屿占据上风,看起来更有安全感点。
不自在地收回动作,夏栀双手乖巧地缩回裤线两侧,眨眨眼轻咳了声。
“好巧。”沉寂许久以后的开场白,她还是斟酌了自己的语气,“你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宋屿语气寡淡,说不出是真心还是故意的调侃,但那副冷淡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关心我啊?”
“?”到底谁才是表演型人格啊喂!
夏栀被他突然的这句话雷得外焦里嫩,僵硬地抬起手,指了指身后的教室,“我是想说,门已经被我锁了。”
“嗯,知道你关心我了,不用强调。”宋屿迈开步伐,似乎是不太在意她的回复。
谁强调了?夏栀整个就是大茫然的状态,他们的对话都不是在一个频道吧。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倏地停顿两秒,“你作业画完了。”
陈述的语气,像是在验证她逗留到这么晚的原因,且丝毫不觉得意外。
“作业吧,画是……画完了。”但是丑的程度,让夏栀总感觉她还是没完成,“不过,那个,就是吧……”
一方面,她不满意到想撕掉重新画,但又有觉得现在的程度已经很完整了,怕再画会破坏完整度的纠结。
另一方面,画得太丑。能不能申请不交?
就想着想着,夏栀毫无意识到她自己跟在了宋屿的屁股后面,往回走。
气氛安静了一刹那,直到她差点撞上了前面的宽肩窄腰,夏栀忙手忙脚地猛地刹住。
她松了口气。
好在停得很及时,没真的和他的娇臀来个亲密接触,不然她真的很难收场。
“你跟着我做什么?”宋屿转过身来,问。
稀薄的月光先是透过墙根那棵老树,接着又洒进四四方方的窗口,斑驳出满地的碎光。
两人视线相撞,在空气中静默了许久。
眼前的小姑娘在层层叠叠的明暗交界中,连边缘都显得柔和,倒衬出了些娇小可爱。
娇小?可爱?两个形容词在宋屿脑袋里划过。
他眼前蓦地浮现出晚自习时,夏栀曾抬头看向他的眼神,尽是倔强又不服输的韧劲。
那股韧劲里充满了挑衅,宋屿却没觉得被冒犯到。
他只觉得——
像是只炸了毛,且,弱到爆炸只剩萌的,小猫,幼崽。
非男女间力量悬殊的差异,而是强者面对弱者时会有的感觉。
此时的「小猫幼崽」明显被他质问得很窘迫,视线都不知道放哪儿好了,满地找借口。
“我、我是以为你要查我作业,所以才跟着你的。”夏栀小声又很随意地回应道,“原来你不是要看。”
宋屿面无表情:“你画那么丑我查什么。”
“……”靠!如此直白!
逼得她内心爆粗口,大实话也不要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呀。
大两岁了不起啊!复读生了不起啊!
夏栀默默地攥起拳头,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疯狂脑补此时要不要趁其不备,抬起手就给宋屿一拳头,专打他个措手不及。
但这也仅仅限于她自己的想象,再者宋屿说得好像也没错。她画的的确不好看,只是被他这副懒散的腔调点明,就更觉得窝火而已。
憋闷半天,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哦。走了。”
利索地转身,带着隐忍的怒气,夏栀走向了电梯口。
宋屿的出现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让她发现可以不用爬四层让人害怕的楼梯。
直接坐电梯就好了嘛。
真的是,她之前怎么这么转不过来弯,思维都是固化的。
宋屿目光顺着她离开的方向投过去,小姑娘的背影怒气冲冲,他站在原地没动,就那么瞧着。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长,直到电梯门严丝合缝,他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插进兜里的指腹轻捻。
夜里,校园内已经深沉寂静,夜幕笼罩着教学楼,前面远处的宿舍楼仍旧灯火通明。
微风吹拂过耳畔,凉意随着蔓延,教学楼和宿舍楼间的公园内种了好些栀子花,早春正巧是它的花期。
瞥见角落里的火光时,夏栀有些意外地看着不远处的徐颂。
对方正懒散地倚着墙壁,长而笔直的双腿交叠着,微扬起的下颌光洁,透过宿舍走廊渗出的暖光,可见她耳根处惹眼的湖蓝色挂耳染。
脚步停顿了两秒,夏栀没觉得她是在等自己,所以也就犹豫着要不要打声招呼。
倒是徐颂慢悠悠地掐灭了烟,狭长上扬的眉眼微挑,“不傻,还知道掐着关寝的时间点儿回来。”
夏栀判断不出来她这句话是不是友善的关心,便下意识地补了句:“耽误了点时间……”
被冤家宋屿,耽误了点时间。微微一顿,她蓦地脱口而出:“你在等我吗?”
“?”徐颂扯开唇角,笑,“想太多,我只是出来透透气而已。”
夏栀盯着她看了两秒,想,其实徐颂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不是就好。”夏栀面上露出些许歉意,“不然天气这么冷,让你等我,我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
徐颂直起身,手揣进裤兜里,轻描淡写的语气:“……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很直白。”
“有。”
话音刚落,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宿舍大门。
室内的沉闷暖意扑面而来,拂去周身的微凉。
寝室里,洗漱完毕的钟婉思和江梦都躺在床上挺尸,一个打游戏,一个刷剧。
见她们回来,钟婉思从手机屏幕分神了两秒瞥向两人,“怎么才回来,居然搞到这么晚?”
夏栀再度重复了那句话,“耽误了点时间……”被冤家宋屿。
“徐颂今天也很晚啊,你们一起回来的吗?”
徐颂否认得很快,“不是,碰巧。”
可将书包放在桌上的夏栀却微微顿了顿动作。
错觉吗,即便徐颂否认了两三次。
但夏栀还是觉得,她好像,就是在等她。
眼睫低垂,敛过夏栀眼底泛起的缱绻,她从书包里拿出新的两支护手霜,栀子花味道的。
从前林岁的手总是在春天就会干裂起皮,所以夏栀每年开春都会准备两支护手霜。
今年也是,她习惯性地买了两支,但却再不能送出去。
拿起其中的一支,她递放到了旁边的徐颂桌上。
“我买多了,送你一支吧。”夏栀试探性地看向对方,“味道很好闻的,是很淡的栀子花香,不浓烈。”
徐颂一如既往地反应冷淡:“不需要。”
但话那么说,送出去的东西,夏栀也没有拿回来。寝室里的气氛瞬间就沉寂下来,好在走廊里的哨声打破僵局。
在新宿舍住的第一晚,夏栀睡得很不踏实。
因为没睡好,第二天起得也就晚。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阳光正好的大中午,寝室里除了自己,其他人的行李都已经拿走了。
隐隐约约好像是记得,钟婉思她们走前和自己打招呼来着,但那会儿她正做梦呢,估计也没什么反应。
空空荡荡的室内,窗帘卷着艳阳被风吹起。
夏祁的电话来得很恰到好处,手机在床边嗡嗡嗡地震动。
接通的第一句,“起了没?”
知她者,莫若夏祁。
夏栀每次放假,只要没有上课早起的需求,她都能睡到日上三竿。
声还哑着,她从床上坐起身,掀开了被角:“刚醒,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夏祁:“爸说奶奶那边没接到你,这我不得问问吗,她老人家又不会用智能机,座机打过来的。”
“你在学校第一天怎么样啊?没什么不适应吧?”他说,“有没有人欺负你找你麻烦?”
不知道为啥,虽然知道哥哥在关心她,可听夏祁这么说,她还是觉得很肉麻。于是夏栀刻意拐走温馨的腔调,夹着手机慢吞吞地爬下床,“臭哥,你以为我们是几岁小孩呀,大家学习都很忙的,哪有人有功夫找我的麻烦。”
尾音刚停。她脑海里倏地划过了张扬又不驯的面孔。
夏栀下意识甩甩头,生怕宋屿的模样印进去。
“行了没人欺负你就行,赶紧起床过去吧。别让奶奶等太着急,挂了。”夏祁一顿,又补了句,“到了也给我回个电话啊,你知道的你哥我很忙的。”
“好好好,知道了。你别啰嗦了。”臭哥,夏栀小声在心里嘀咕,她正要转身,目光倏地落在了徐颂的书架。
昨晚她送出去的那支栀子花香的护手霜,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徐颂摆放洗漱物品的化妆盒旁边。
收拾好东西,她拎个不大的行李箱就出了门。
奶奶家离得很近,也就离学校两条街的路。夏栀拖着行李箱慢吞吞地到门口时,两位老人正在院门张望呢。
离老远儿,“文启,快,咱宝贝孙女儿来了。”奶奶跑得慢,但脚步却跟带着风似的,没两秒就到了夏栀面前。
伸出手,二话不说就拎过她的行李箱,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夏栀的手腕,生怕她待不久要跑掉似的。
夏栀:“哎哟奶奶,我自己拎就行。”
奶奶:“什么你自己拎,好不容易来一回,奶奶做了一大桌的菜全是你爱吃的,走走走赶紧进屋。刚跟你爸打电话,我说怎么这么久还没到啊,不能是找不到路吧,可把我给担心坏了。真要不是瞧见你,我心里都踏实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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