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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媛看着他裤子口袋里露出的一角烟盒，问，“怎么开始抽烟了？”
“我......最近工作忙，烦心事有点多，就开始抽了。”
许媛笑了，胸腔里有一口气在不断升腾，“工作忙？”
没错，在收到那张照片以前，她也觉得林初旭是工作忙才不怎么联系她的。
“......”
她尽量平复自己，深呼吸，“林初旭，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林初旭茫然又不安地看着她，他隐隐感觉她知道了什么，却又抱有侥幸，她在新疆这么久，怎么会知道呢？
他勉强一笑，转移话题，“我给你买了果汁，在车上，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这是什么？”
许媛忽地拿出手机，屏幕上，一对男女正手牵手逛街，林初旭只用了一秒就认出照片里的男人是自己。
她胸口大幅度起伏着，从脖子到脸颊都气到发红，不敢置信、痛心、受伤的情绪参杂在那样漂亮的眼睛里。
林初旭看着那张照片，先是茫然，然后是挣扎，最后变为了痛苦不堪。
她还是知道了。
“这里面的人，是你和你的未婚妻，对吧？你们牵着手，是在一起了，对吧？”许媛眼眶泛红，“为什么？”
林初旭嘴唇蠕动，他想说什么，却发觉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面对他的沉默，许媛闭了闭眼，“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去新疆之前？还是更早？”
“不爱了可以直接说。为什么要欺骗？”
她的字句像是一把刀，生生刻在他的心脏上，林初旭脱口而出，“我没有......”
他没有不爱。林初旭眼眶愈发红，“度假村去接你那天早上，我想跟你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没说出口......”
许媛静静地看着他。
“对不起。”林初旭闭眼，“是，我已经选择跟李妍清订婚。”
“那天晚上我回去医院看我妈，她病的很严重，她为了我操劳了半辈子，经营公司，为我守住盛林，我不能总生活在她的庇护下，是时候替她分担，所以......”
“所以你就选择联姻？你还没跟我分手，你知不知道这其实是出轨？又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一道女声传来，李妍清缓缓出现在二人面前，跟林初旭并排而站，她看着许媛，目光有隐忍的怒意：
“没错，初旭确实骗了你。但许媛，其实你真正关心过他吗？”
“你知不知道前段时间他住院了很长时间，又知不知道林姨病重，盛林有多少烦心事？你只知道想着你的事业！”
“还有！你跟王洲之间的事情，你知道初旭有多难过吗？你不知道，因为其实你根本不在意他的感受！”
许媛怔愣片刻，脑海里闪过一些被自己忽视的细节，她深呼吸，调整情绪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李小姐，这可能是分手的理由，但绝不是出轨的理由。这些问题本可以好好沟通，他却选择了欺瞒。说到底，是他选择了家庭和事业，主动放弃了我跟他之间的感情，却又摇摆不定，所以才会落得现在这局面。”
她直视林初旭的眼睛，“如你所愿，我们结束了。”
第49章 睡不着
浑浑噩噩地走出停车场，浑浑噩噩地进了直梯，直到电梯里的灯灭了，一片黑暗中她才反应过来没按楼层，伸出手指去按数字2那个按钮的时候，许媛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
蜷缩五指，她深呼吸，走到机场外的出租车停车坪的时候，外面下了暴雨。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许媛褪下湿了大片的衣裤，洗了澡，吃了褪黑素，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够荒诞的。轻易放弃了的人，一直在靠近她，想要用心对待的人，轻易将她放弃。
睁眼到天明，门铃声将她叫起，她套了件外套去开门，是荣艳。
“你的行李，昨晚搁我这儿忘拿了。”荣艳将手袋递给她，“今早打你电话也是关机。”
许媛接过手袋，说了声谢谢阿姐。
荣艳瞥见她明显肿胀的眼睛，问：“这是跟初旭吵架了？刚他还打电话来我这儿，让我来看看你。”
许媛：“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荣艳明显愣了两秒。
以她对许媛的了解，许媛虽然年轻，但已经足够成熟，说出这句话，那可能是真的结束了。
荣艳也是过来人，知道有些伤痛不愿向外人提起，问：“你吃饭了没有？阿姐请你到利苑喝早茶？”
许媛挪开目光，有点哽咽，“不用了。”
荣艳轻轻抱住她，拍她的背，“好了，想哭就哭出来。坏情绪闷在心里，就成了心病，多不好。”
“人生很长，再过几年你回头看这件事，只会觉得是件微不足道小事，关关难过关关过。你看我当初离婚的时候，差点得抑郁症，现在不也过的好好的？”荣艳柔声安慰。
许媛重重点头，努力平息喉咙里的哽咽。
不过就是经历一段失败的感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终还是跟着荣艳到了利苑，荣艳点了满满一桌菜，虾饺，乳鸽，萝卜糕，榴莲酥，龙虾汤贵妃泡饭，太极杏仁露，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喝茶，一直吃到中午。
荣艳问她，要不要请几天假，休息一下。许媛摇头，说不用，自己已经调整好，完全可以上班。荣艳笑着说，她是个勇敢的姑娘。
回到家，许媛坐在沙发上看综艺，她挑了个最好笑的节目，一直看到晚上，她确实是笑出声了，笑完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走到床头柜边，许媛终于打开手机。
微信弹出好几十条未读消息，大多数是来自林初旭的。
许媛没往上翻，只读了最后一条：
媛媛：
对不起，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有机会这样叫你。事已至此，我知道我们两个再也无法回到当初。
我从小身体不好，十岁之前，医院几乎就是我的家，父亲早逝，母亲要管公司。我一个人在那做了好多手术，我的身体很痛，也很孤单，我不知道下一场手术什么时候来。医生说，打在我身上的激素针，会影响身体发育，我可能会比别人长得慢，也会没那么聪明。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很自卑，后来上学，我成绩不好，工作后，屡屡受挫，更是印证了医生的说法。
后来我遇见你，你明明看起来那样柔弱，却又那么坚韧，悉尼街头你帮我赶走种族歧视者的那晚我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后来我努力靠近你，后来你被我打动，我们在一起，我们一起郊游、一起品尝美食，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图书馆读书，到现在我也可以说，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相信你也一样。
直到回国，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才逐渐意识到，原来我能享受那样的快乐，是因为家人的托举，你能接受我，是因为他不在你身边。
我指的是王洲，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你所欣赏的好多品质。理智、聪明、冷静，他足够自洽，能给你安全感。你们之间还有我完全插不进去的五年，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身上有好多他的痕迹，你们看人的眼神，说话的语气，是我嫉妒到发狂的默契。
我们的关系中，我总觉得你过于理智，你从不吃醋，也不跟我拌嘴，原本以为是你性格如此，见到王洲之后，才知道，珠玉在前，或许是我，没那么值得你爱。
我开始不安，我怕他抢走你，母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她给我拍了很多你跟王洲见面的照片，虽然我相信你跟他并没有越轨，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难过。李妍清出现了，她是我母亲选定的未婚妻，她说她爱我，那晚神使鬼差地，我跟她就越轨了。从那一晚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之间结束了。盛林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母亲年纪大了，我必须要承担我的责任。我知道以后我一定会跟李家联姻，我任由自己在她那里坠落、沉沦，用她的爱填补你不能带给我的爱，却又不想失去你，或者说，想晚一点失去你。我真是个人渣。
我不是在给自己的出轨找理由，也不祈求你的原谅。我只想告诉你，我们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很好。全都是因为我，是我还没学会爱自己，就妄想爱别人。
我其实如此不堪，我这种人，你丢掉了，是一件好事。这段感情，你就当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你记得继续向前走。
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幸福。
初旭
许媛闭着眼，眼泪不断往下掉，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拇指左滑，她将自己跟林初旭的对话框删除，所有的聊天记录都被清空。
一周后，在省中医院的门口，许媛遇见了王洲。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王洲已经远远看着她好久了。
他看着她一个人穿越人群走到中药房，一边排队，一边跟人打电话聊工作，等了好久，终于轮到她，她起码开了二十天的量。药房不给提供塑料袋，她只能去一旁的自动售卖机里买袋子，然后将黄褐色的药包一个一个装进白色的塑料袋里。将袋子提起来的时候，也许是太沉重，她下意识地皱眉。
第50章 第七年
她看到他，有些意外，提着塑料袋的手松了些，塑料提手从手心往指尖滑，差点没拿稳，她勾起指尖，袋子的重量重新回到掌心。
“你今天不上班吗？”
“在休假。”
“哦......对，现在是淡季。”离开事务所太久，许媛都有点忘了淡旺季的分别。
“你呢？怎么没上班？”
“我来拿药。”许媛指了指手里的塑料袋。
“什么药？”
“嗯......调养身体的。”许媛含糊其辞。
拎着塑料袋那只手被勒得有些痛，她打算换只手，忽地手里一轻，王洲将塑料袋接过，右手稳稳地提着。
“我来吧。”他拿稳了偏头看她。
许媛任由他拿着，跟着他往停车场走，到入口的时候，她提醒他，“我车就在右边角落。”
“我看到了。”
见他往她车的方向走，许媛说：“你把袋子给我吧，我提的动。”
王洲在主驾驶车门旁停下，“我送你回去。”萄萄
许媛下意识地想说不用，她只是来拿个药，并没到开不了车的地步。
但她知道，他决定了的事很难改变主意，于是开了车门，自己坐到副驾驶座。接过弯身进来的王洲手里的塑料袋，许媛将二十包中药抱在怀里，药包的棱角蹭到她裸露的手臂皮肤，她又松开手，把整个塑料袋扔到后座去。
王洲在中控台的屏幕上点击“家”的地址，他低头看油门和档位，看得出来小小研究了一会儿，才审慎地踩了油门。
许媛忍俊不禁，王洲以前一直都是开油车，开她这台电车肯定别扭，不过他很聪明，不用问也能顺利上手。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
许媛：“电车好开吗？”
王洲瞥她一眼，“还行，挺适合你的。”
许媛眨眼，“怎么就适合我了？”
“能自动驾驶，能自动泊车，也能车上看电视剧。”遇到个拐角，王洲打方向盘，“这不是你买它的理由么？”
许媛想，他说的没错，要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了解她，那一定是王洲，算下来，这已经是他们认识的第七年了。
电车的优点之一就是噪音小，在安静的车内，许媛闭上眼，王洲身上淡淡的清冽味道在鼻尖蔓延，她莫名的安心，很快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周遭的景色变为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许媛费力地睁眼，看向身侧的男人，“不好意思啊，我睡着了，现在几点？”
“下午五点。”
“这么晚了。”许媛有些懊恼，自己竟然在车上睡了整整一个小时，自己都还好，关键是王洲还在这儿陪着她。
她抱歉道，“不好意思啊，谢谢你送我回来。”
“......”
王洲静静地注视她，缓慢吐字，“你多久没睡过整觉了？”
许媛一愣。
她抿唇，有些无奈，“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一起吃个饭吧。”削尖的下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清瘦了，王洲唇线抿直，“你之前说过要请我吃饭，不会忘了吧？”
许媛莞尔，“好呀。”
“你想去哪儿吃？吃什么？”她指了指后座那一大堆中药，“不过我得先上去冷藏一下中药，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我陪你。”王洲问，“你家有菜么？”
许媛愣了下，“没，有......一点点。”
“......”
“不过，楼下就有钱大妈。”许媛抿唇笑，“可以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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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见王洲下厨，许媛忍不住往厨房里多看了几眼。
他身上穿着她买来就闲置好久的围裙，低眸处理刚在生鲜市场买来的海鲈鱼，将内里彻底洗净后，在肚皮上划了几道，方便入味。姜片塞进肚子，葱白摆鱼身，放进烤箱，调好温度和时间后，起锅烧热油。
见许媛趴在岛台边观望，王洲叫她过来打下手。
“我能做些什么？”
“洗一下菜心。”
“好。”
许媛将装着“宁夏菜心”的塑料袋打开，里面的菜心都倒进洗菜盆里，防水后，一根一根用手指搓洗，沥水后，放在灶台的角落。
“是要白灼吗？”许媛问，“那我烧水？”
“嗯。”
油已经烧好，烤箱里的海鲈鱼也已经熟了。王洲将盘子端出，将刚切好的姜丝辣椒摆上去，淋上热油，又淋了些蒸鱼豉油在边上，香气四溢。
“王洲，你厨艺真好。”许媛忍不住夸奖道，他明明平时工作也很忙，应该没机会做饭才是。
王洲抬眉，视线落在冒白烟的水壶口，“水烧开了。”
“哦。”许媛将烧开的水倒入锅里，开火，将菜心下锅。
王洲将海鲈鱼摆上餐桌，又将刚加热好的北京烤鸭拿出，打开电饭煲盛了两碗饭。
许媛那边菜心也煮好了，她淋上酱油，端到桌面上。
王洲看着软趴趴的菜心，问，“第一次做？”
“是......”
王洲笑了，“没事，软一点好消化。”
许媛默默扒饭，她总是怕菜心煮不熟，所以才多煮了几分钟。
海鲈鱼很鲜甜，许媛胃口大开，吃了几乎整整半条，她朝王洲竖起大拇指，“王洲，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去新东方进修厨艺了？”
“我是该去报个班，学点复杂的。”王洲说，“下次给你做青柠海鲈鱼。”
“这可是容记的招牌菜。”许媛说，“很难的哦。”
王洲吃了口她煮的菜心，说，“那我就多试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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