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五百人随我追。”
寒鸣寺外的人顿时都跟着往下跑去,原本围的水泄不通的寺庙外空了一大半。
继而一些白色的粉末飘过,剩下围在寺庙外的百十人呼入粉末,也纷纷倒在地上。
几十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进了容淮安的院子。
当先一人迷倒了一院子的人,轻轻打开了房门。
屋内安安静静的,一人躺在床上,睡的无知无觉。
一缕药香从屋里飘出,黑衣人冷笑了一声。
看来是真快死了。
她眼中闪过几分阴狠,毫不犹豫地拔出手中的剑,劈手刺了下去。
那剑刺过去,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忽然运起掌风,一掌将她打飞了出去,继而劈手夺过她手中的剑,从床榻上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屋子,寒光闪过,当先站在院子里的四个黑衣人连喊叫都没喊出,便已经毙命于剑下。
剩下的黑衣人只听见扑通倒地的声音,纷纷震惊地要出手,然而剑还没刺过去,院子里忽然亮起十几个火把,数十名侍卫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把整个院子照得灯火通明,让人无处遁形。
小院被围的水泄不通,领头的黑衣人受了容淮安一掌,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地走到了中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站在廊下的那人身上。
一身蓝衣华服,身形挺拔,虽身上还带着几分药味,但面色红润,好端端地站在那,哪和伤的快死了这五个字有分毫联系?
“容淮安?你不是伤重的快死了吗?”
领头人看见他显然很震惊,刚说了一句话又被血沫子呛的低头咳嗽起来。
她变了声,却不难听出是个女子。
容淮安目光动了动,继而浅笑。
“我若不传出卧伤在床动弹不得的消息,如何能让阁下放松警惕,今晚自投罗网呢?”
“你装的?”
容淮安不语。
伤的的确严重,但也不至于八九天了也不能下地,他的内功慢慢恢复了些,不仅日常起居没有问题,寻常动用内力更是没影响,但……
若是不把戏演的像些,他们又怎么敢在今晚闯进来呢?
不说话便已经是默认。
瞧着这人依旧一副温雅而立的样子,黑衣人心中大骇。
“你果然狡诈。”
“狡诈与否不重要,阁下伤我一剑,在寒鸣山下设了陷阱引我前来,又挟持在下心爱之人,惹她空欢喜又受了惊吓,这笔账,今日是要清算的。”
从查清楚了人之后,他先是故意让人把伤势往重了说,传信回京中,又命云副将折了她一千人,手下伤亡无数,她又怎么可能坐得住?
容淮安故意交代了侍卫下山,放松了寒鸣寺的守卫,一环一扣,他算无遗漏。
她一定会来。
黑衣人也在这会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虽然蒙着脸,但那双眼中也无可避免地露出了几分恨意。
“清算?你以为你杀得了我?”
容淮安负手立在廊下,嘴角一贯带着的笑缓缓敛去,夜风吹来,衬着他俊朗的眉目,更多出几分凉意和无情。
手中拎着的长剑还滴滴答答地滴着血,身上蓝色的锦袍更为他身上平添几分寒意和让人不敢逼视的气势,眉目神色冷然,身后跟着无数下人,屏息凝神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他目光落在当先的黑衣人身上,眼中翻滚着暗沉的黑雾。
“杀不杀得了,你说了不算。
你手下被折掉的一千人,说了算。”
他语气漫不经心,甚至像是和人闲庭信步谈笑今日晚膳吃什么一样,身形动也没动,甚至都没瞥下来看过一眼。
然而却没人敢怀疑这话中的真实性。
话音落这一瞬,前面的黑衣人忽然想起,他是在黑暗残酷的世家中养出来的嫡子。
他摸爬滚打,十多年躲过明枪暗箭,好端端地把大公子的位置坐的稳如泰山,直到进朝堂得重用,封太傅立府邸,凭的可不是这在外人面前温和的性子。
他是科举入仕的文状元不假,但学识才华和温润的皮囊不过是在外人面前的掩饰,一身的武艺和算无遗漏的心计才是他的本事。
他能在十六岁的时候凭云副将的一句话为他舌战群儒从皇上手下保人,能在刚及冠的年纪以铁血手腕斩杀城东不听话的将领云淡风轻地拿稳了那兵符。
他就绝非寻常的绣花臣子。
她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容淮安瞥下来一眼,那一眼寒凉又冷漠。
“所有人,不留活口。”
一句话落,门外忽然冲进来无数她以为已经下山的侍卫。
长剑刺过来,这十多个黑衣人纷纷抵抗起来。
容淮安的声音从廊下传来。
“当年落下她身上的三道鞭痕,您猜猜今天,我会如何讨回来?”
作者有话说:
PS:副CP的话应该正文不会写特别多,到时候酌情放在番外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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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公主,臣愿意侍寝。◎
本以为下山的侍卫都涌了回来, 不大的院子被堵的严严实实。
而他们今日来的时候,便已经把大多数人都留在山脚下,打算引着寒鸣寺的护卫们下山一网打尽, 此时他们十几个人, 对方几百人, 自然是毫无胜算。
领头人一咬牙。
“撤。”
她想撤,然而门口的侍卫已经蜂拥而至,刀剑碰撞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吵嚷声顿时撕开了安静的夜幕。
因为得了命令,十几个黑衣人都拼死护着着她往外闯, 没一会这些人的身上都挂了彩, 双拳难敌四手, 她身上也多多少少受了伤。
这闹的动静太大, 自然把半个院子的人都惊醒了, 容淮安早安排了侍卫守着后面的院子,因此那些僧弥都不曾出来,谢明蕴和谢岚被动静吵醒,谢岚刚要出去, 谢明蕴听着刀剑声,睡意顿消,敏锐地拉住了她。
“三姐。”
她压低了声音。
“稍安勿躁。”
门外的声音听着就不同寻常, 她们两个人不能贸然出去。
谢明蕴目光顺着窗子往外看,虽然安抚了谢岚,心中也不由得浮起几分急躁。
这刀剑声好像是容淮安的院子传出来的,可容淮安如今养伤, 那些人若来, 也不知道院子里的侍卫够不够。
“紫衣。”
她刚喊了一声, 紫衣在门外轻轻叩了叩门。
“公主莫怕,大人已提早吩咐过了,让您不必担心,只待在屋子里就好,奴婢会在外面守着您。”
紫衣的话让谢明蕴松了口气,继而又问。
“他呢?他怎么样?”
“您放心大人就是。”
紫衣未曾多言,只轻声说了一句。
谢明蕴想再问,听见外面的刀剑声,又止住了声音。
不是问的时候。
虽然紫衣说让她不必担心,但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如何,谢明蕴自然放心不下,坐在椅子上攥着一杯凉茶,直到那指尖都被薄薄的凉意浸染,心中的急躁才退下去些。
而外面,十几个黑衣人拼死护着她冲出来一条血路,领头人抓住时机,狠狠把手中的剑刺向了最前面的侍卫,而后夺门而出。
“大人。”
云副将回头瞧见她逃,瞳孔一缩,手中的剑紧了紧。
容淮安缓缓将手中已经搭好的弓箭收回来。
“追。”
云副将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方才那把弓箭已经搭好,只消放出就能杀了她,为何大人临到头却又松手,看着她逃走再去追?
岂不是多此一举?
“若不放走她,山下援兵如何来救她?”
容淮安将弓箭递给他,夜色之下他面容神情更冷然,掀起唇角。
“来都来了,自是要一网打尽。”
“随我追。”
云副将连忙接过弓箭,跟着容淮安运起轻功,往山下追去。
山下她原本带的四百人更是在此时被剩下的御林军和云副将的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她踉踉跄跄地跑下山,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山脚,一咬牙,眼中闪过几分狠色。
这些人多半活不了了,不如舍出他们保自己。
想到这,她身形一闪,转变了原本往山脚的想法,一路往京中的方向去。
才跑了没几步,身后一道凌厉的箭矢带着强劲的内力呼啸而至,穿过林子狠狠擦过她的脸颊,钉在了身后的树上。
钉进去三寸有余,可想而知方才若是穿过她身,便足够要她的命。
她腿一软,身上的伤隐隐作疼,伤口往外溢血,咬牙要继续往前跑。
“阁下再多走一步,这下一只箭羽射在哪,可就不好说了。”
寒凉夜色下的声音如此清楚地隔着不近的距离传到她耳边,她身子一僵,步子没再往前走。
她知道容淮安的内功深浅,如今伤着的自己和他过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过片刻,容淮安与云副将便追了上来。
“几年没用了,没想到这箭法还算精准。”
容淮安将手中的弓箭递给云副将,目光落在她捂着侧脸的手,清楚地看到指缝里漏出来的血。
那一瞬间,她竟觉得这锐利的目光透过了面巾,直直地看透了她伪装下的那张脸。
她不由得握紧了手,心中一跳。
如今对面站着两个人,她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庆幸想。
还好她来时为了防止变动,已经在京城外安排了百十名东明武功极高的影卫,此时应该快到了。
只要拖延时间。
想到这,她开口。
“你果然比我想象中更狡诈。”
她深知这人的心思何等缜密,侥幸算计他的第一次靠的是信任,算计他的第二次是拿捏住了他的软肋。
如今的第三次,他早就心有提防,她手中没有徐盈这个底牌的事情也被拆穿,她仗着他还在养伤想来个措不及防的突袭,没想到他早就备下天罗地网。
“狡诈说不上,但人总不会每一次都站在这任人算计。”
容淮安看到她眼底的庆幸,目光跟着看向山脚。
“在等东明的人来救您吗?”
短短一句话,却几乎是直白地要点出她的身份,她瞳孔狠狠一缩,紧张地后退了两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话音顺着风吹过来带了几分颤抖,她心乱如麻。
所以他是猜到了吗?还是查到了?
不会的,自己易容过,又改了声音。
他可能顺着上次自己以徐盈消息为诱饵的事顺藤摸瓜查到,或者是猜到半年前那件事和如今是一个人的手笔,但绝对……绝对不会猜到她的身份。
毕竟除了今晚,之前的事她没有自己经手过。
她咬死了不承认,容淮安也没勉强,更没有顺着继续点明,他从袖中取出来一把匕首,踏着步子一步步往前走。
她下意识又退了两步。
“阁下不是来杀我的吗?”
容淮安看着她的动作,漫不经心一笑。
“我如今身上也有伤,你也有,算两相抵消,阁下若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我今日就放你离开,如何?”
十招?
她显然有些意动。
“不然就算底下的百名影卫来救你,我想让你此刻死,也是最容易不过的事。”
容淮安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看着她沉默思忖的样子。
“我给你三个数思考时间。
三。”
他把手中的匕首拔开,月色顺着洒下寒光,映着他带笑的脸。
却比不笑的时候更让人害怕。
一个不管生气还是高兴都是这么一副样子的人,别人永远别想通过他的神色看出他的想法。
她深知,却不得不答应。
“好。”
一句话落,她攥紧手中的剑,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然而容淮安亦早有防备,抬手运起内力劈开她的招式,握着手中的匕首和她打在一起。
“大人!”
云副将一惊,却不敢上前阻拦。
两人交手没动内力,全凭一身的武功在打斗,容淮安的匕首其实并不占优势,但他武功比她更出神入化,起初的平衡很快被打破,他虚晃一招躲过她刺来的剑,继而手腕翻转寒光一闪,那把匕首狠狠刺向了她手臂。
她慌忙躲开,却还是被在手臂上刺了一刀,踉跄地后退了两步,紧接着第二刀卷着寒风呼啸而至,刺在了手臂上。
这刀很锋利,划下去顿时鲜血如注,疼得她额头上直冒冷汗,手中的剑再也握不住,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十招已过……噗嗤。”
随着她话音落下的刹那,最后一刀,落在了臂弯。
她疼的眼前发昏,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东明的影卫也在此时姗姗来迟,纷纷冲过来把她扶起。
“夫人!”
她身上的伤已经严重了很多,手臂落下的三道刀口更是不断地往下滴着血,而她目光落在容淮安身上,忽然明白了为何他选择的是匕首而不是剑。
“她当时手臂上的鞭痕,您就用这三刀偿还了吧。”
果不其然,容淮安把匕首扔在地上,声音继而传来。
就是因为当时谢明蕴手臂上的三道鞭痕,他就要在今天,于她手臂上刺下三刀。
可鞭子的力道如何能与匕首的刀伤相提并论?
她怒急攻心呕出一口鲜血。
“在屋内伤你的那一掌,算是回报前些天寒鸣山下我受的伤。
至于江南的算计,还有别的事,等回京后再见面,一一清算也不晚。”
容淮安话落,往下看一眼,那边的侍卫们也处理完了她带来的人,纷纷朝这边来。
“你可以走了,至于他们……”
风吹过,将他衣袍卷起,夜色下神情冷然,从唇边吐出几个字。
“格杀勿论。”
“你出尔反尔,你明明答应……”
她瞪大了眼睛。
这百名影卫可是她的心血!
“我只答应留下你的命。”
容淮安摆手,身后无数侍卫上前与他们厮杀在一起。
鲜血喷洒在她手背,她死死地瞪着容淮安,却也不得不强迫自己转身朝山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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