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在按照历史中在发展着,那么按照记载秦君嬴渠梁会在明年病危,就是不知如今秦君的身体怎样。
项老太医听徐瑾瑜问这个问题,神情一顿:“君上身体情况,此乃机密,为何有此一问?”
徐瑾瑜不能如实说自己所想,沉吟片刻后道:“我在想,勘矿之事绝非十天半个月能了,此事虽然重要,但是耗时极长,公子疾虽有堪舆之能,但是也并非唯一人选,此时把他调出咸阳,应该是还有别的原因。”
项老太医深情肃穆,叹了一口气,“具体的不能说,我只能说秦君年少时便随献公征战沙场,出生入死,多次受伤。继位后为了富国强兵,恢复穆公霸业,收复河西失地,宵衣旰食,殚精竭虑。”
徐瑾瑜也明白了其话外音,“若说秦君少时征战可能会损伤身体,那继位二十多年以来,殚精竭虑委实耗费心神。就如秦君在庞城军誓中所说,他思及魏国在东方虎视眈眈,就食不甘味、寝不安席。秦君,难啊!”
项温也皱眉评道:“让秦君忧心的又何止是魏国,秦国实行变法二十年,不仅有甘龙、杜挚等守旧派的阻力,还有被触犯利益的嬴氏宗族的反对。在内外交困之时,他义无反顾全力支持商鞅变法,是何等的艰辛与不易,定是心力交瘁。”
徐瑾瑜也是心中一酸,感叹道:“也难怪我在河西见秦君时,看他头发花白,分明是才过不惑之年。”
项温也附和道:“是,项桓兄也是四十,但却是头发乌黑、神采奕奕,看起来好像跟秦君相差很多岁。”
“没有什么办法了么?”徐瑾瑜问。
项老太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我二人之前共同研制的止咳疾之药,君上吃了后上年冬咳嗽没那么厉害了,但也只是缓解。最好的情况,也就这样了。”
徐瑾瑜心里闷闷的,听师傅这般说,秦君的身体怕是很糟糕了。师傅的医术在大秦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
她虽然也记得一些后世的医书,但是也只是会背而已。若是论脉诊开方,针灸砭石,师傅的医术比她强太多,师傅都没有办法,那大秦怕是没有人医士有更好的医治办法了。
项温也拿着一卷竹简长叹,“庆幸的是,如今变法大成,秦国如今也是国富兵强,河西基本收复了,秦君的愿望也实现了。”
徐瑾瑜心中泛酸,令人惋惜之事莫过于英雄迟暮、美人白头,尤其是对于有雄心报复的秦君,怕是想向苍天再借几年春,一酬壮志展雄心。
项老太医喝了一盏茶,怅然地说:“人之命数,自有天定,做好当下便好。”
随后他放下茶盏,拿出竹片,“我给白氏写封信,说想让白宁随你们去寻草药和共修本草之事。”
徐瑾瑜也笑着拿起笔,“那我也给公子疾去信,跟他商议此事。另外我再问他可否让郯明过来一趟,教教项秋太极剑,我来书房之时,阿妹可以晃着我的胳膊求了好久。”
项温给师傅和师妹递着竹片,笑道:“那我就守在咸阳,帮师傅一起处理修医塾之事,另外也将之前写的草本册子整理好。”
第67章 弥足珍贵
待徐瑾瑜将书信写好, 便将之跟项老太医的信一起交给了仆人,让他分别送到公子疾和白氏家中。
“那我去找项秋阿妹了,今日约好了她一起做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徐瑾瑜起身说道。
项老太医笑呵呵摆摆手, “去吧,没想到你们二人竟如此对脾气。”
徐瑾瑜一打开书房的门,就看到在院中舞剑的项秋。
项秋听到门吱嘎一响,立马将剑往剑鞘中一收朝书房门口奔去, “阿姊,你跟我大父谈完了?”
徐瑾瑜看着英姿飒爽的项秋, 心情也好了起来, “谈完了,给公子疾的书信也写过了,一会儿送过去, 我们可以去做麻将牌了。”
项秋喜笑颜开,“阿姊,若是用木头做牌, 我们可以找张叔帮忙, 他做手工活可厉害了。”
“张叔还有这本事?”徐瑾瑜惊喜道。
项秋小脸一扬, 骄傲道:“阿姊, 你不知道,张叔他不仅会识文断字、精通算术,还会木工、懂盖房子,就连种庄稼也是一把子好手。”
徐瑾瑜感叹:“张叔还真是深藏不漏。”
项老太医此时也出了房门,附和道:“张野可是个全才, 除了在学医这方面不开窍, 其他是一学都会,一点都透, 若非是一直跟着我这个老头子,也是能干一番事的人。”
项秋见老太医出来,立马抱着他胳膊,“那大父就让张叔今日帮帮我们吧,我们要做一些小玩意儿,求求你了,大父。”
项老太医满口答应,“好好好,大父哪会不允。你张叔在军营忙惯了,如今到了家中也是歇不住。我说家里那么多仆人让他好生歇着,给他急的挠手。正好,你们今日给他找了个活计。”
项秋在继续跟项老太医说着做麻将牌的事儿,徐瑾瑜心里却是想着另外一件事。
原来在军医营时,项温师兄曾开玩笑对她说,“苟富贵,勿忘贫苦师兄。”
她当时保证师傅、师兄、小风、张野她都不会忘,说不定到时候还需要他们帮忙呢。未成想,今日她便动了让张叔帮她的念头。
既然师傅说秦君给封赏的事是定了,她也应该做打算了。虽不知秦君会给她封个什么,赏地赐仆是肯定的。
接下来她准备随着樗里疾去寻找药材,那么田地、仆役都需要人来管理,这个人不仅要懂得多,还要可靠。
原本她还有些苦恼去哪儿找个大管家,今日项秋一说,张叔不就是顶好人选么。
没想到在军营中不显山不露水的张叔,竟是这般的全能,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复合型人才。
最关键的一点是张叔从小跟在师傅身边,是个可靠之人。况且张叔也曾跟过她一段时间,交给他搭理她也放心。
这两天她可以问问师傅和张叔意见,如若此事能成,那真真是极好的。
项秋此时蹦到她的身侧,“阿姊,我们去找张叔吧。”
“张叔,张叔,你在哪里呢?”项秋还未到张野的屋前,便扯着嗓门喊着。
百无聊赖的张野此时正在屋内,拿着刻刀雕着半面竹根,听到项秋的声音,立马放下手中的刻刀。
“在屋里呢。”他站起身边拍着身上的竹屑边回应着。
项秋走到门口,手扒着门框头一勾俏皮地问:“我们可以进你屋子里不?”
张野笑道:“当然可以,我的屋子何时不让你进过?这三年未见,倒与你张叔生分了。”
项秋一跺脚,“哎呀,这不是我亲母说我长大了,要知礼一些么。”
“对,秋儿确实是由小丫头变成了大姑娘了,不仅人长高了还稳重了许多。”张野抿嘴笑着说道。
随后他来到门口邀请项秋和徐瑾瑜进屋,看到后边跟着的小风拎着木匠用具,疑惑道:“你们这是想要锯木头?”
项秋点点头,又摇摇头,解释道:“张叔,我们想用木头做一些小玩意,今日赖是想让你帮帮我们呢。”
徐瑾瑜此时在环视着张野的屋内,看着他屋内琳琅满目的工艺品,内心感叹道张叔还真是手工达人呐。
人家的书架上都是码的书卷,他则是摆满了木雕、石雕,还有一些木头做的小房子。
徐瑾瑜不由得被这些手工品吸引,她走到书架前,凑到一个小亭子前端详,发现这个小亭子竟然不是整体雕刻的,而是由很多块的木块拼装起来的。
“张叔,这是你自己做的么?”她问道。
张野看瑾瑜在看那个小亭子,说道:“是我之前做的。“然后他又拿起展示道:“这个小亭子都是可以拆开的,你若是想玩儿可以试试。”然后他便递给瑾瑜。
项秋看着瑾瑜小心翼翼地托着小亭子,便凑到跟前,“阿姊,你莫要怕碰坏啦,这个拆开后还可以拼起来的,我小时候经常玩儿的。”
徐瑾瑜拆着小亭子,内心感叹道,这不就是现代那种古建筑拼装模型,还是纯手工榫卯结构的,被称为中国人的“乐高”的东西。
“张叔,你的手可真是太巧了,这个小亭子做的可真是精巧。”她夸赞道。
“都是之前做的哄小娃娃的玩具罢了,这个小亭子做的最早,秋儿她们都玩儿过。”张野笑容逐渐消失,双手背在身后,有些怅然地说道。
徐瑾瑜听张叔的语气似乎感觉带着些伤感,正在她疑惑之时,便听到项秋有些闷闷地说:“先姑经常和我一起玩儿的,还有在我拆开后装不到一起时,先姑还会给我帮忙。”
方才还嘻嘻哈哈、神采飞扬的项秋,此时却满脸郁色,怔怔地抚摸着一个木雕的小福娃。
嘴里喃喃道:“先姑之前总是嘲笑我,说小时候跟这个小娃娃一样呆呆的,我当时忿忿不平捂着耳朵不要听。如今我倒是想让她笑我,甚至骂我也行。”说到最后,她甚至带着哽咽起来。
徐瑾瑜看着仰头陷入回忆的张叔,还有低着头落泪的项秋,一时无言。
人似乎常常会忽略那近在咫尺的淡淡温情,反而去追求远处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
我们也常常把坏脾气留给最亲近的人,对于陌生人反而彬彬有礼,处处为他人考虑。
然而等某天失去之后才幡然悔悟,发觉自己之前未曾珍惜那触手可及的幸福。
等自己历尽千帆,尝尽苦楚,才意识到平淡生活的弥足珍贵。
她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原来总以为能和家人有很多的时光,总觉得母亲过于唠叨,父亲有些古板,哥哥对她过于关心,然而她如今却无比想念他们,想要再听一听母亲的唠叨,想要让父亲和哥管束管束她。
可是,她再也听不到也见不到家人了。
第68章 桃之夭夭
张野见项秋拿着小福娃落泪, 徐瑾瑜眼眶也是红红的,便拍了拍项秋的肩膀,劝道:
“秋儿, 莫要伤心了,你先姑以前可是最不喜欢你抹眼泪了。”
项秋用袖子一蹭眼睛上的泪珠,抽噎着说:“对,我先姑说了, 我若想当一个女侠客就不能哭,侠客不仅要剑术高超还要内心坚毅!”
随后她又跟瑾瑜说道:“阿姊, 你没有见过我姑妹, 她就比我大三岁,长得可漂亮了,小时候经常带我玩儿。”
徐瑾瑜将手中的小亭子放下, 然后掏出帕子给项秋拭着泪,嗓音丫丫地说:“虽然我未见过你姑妹,但是我知道她的名字叫项娇, 是个聪慧可人又极为勇敢的女医, 是项家的骄傲。”
项秋破涕为笑, 眼睛亮亮的, 脆生生的说道:“那是自然,虽然我对学医兴趣不高,但是我一直拿姑妹做榜样的,她学医可以治病救人,待我剑法大成也可以行侠仗义, 同样可以救人的。”
“阿妹说的好。”徐瑾瑜含笑说道, “待我小徒弟过来,你可以跟他切磋切磋, 郯明虽然人呆呆的,但是剑术还是很不错的。”“郯大侠哪里呆了?我之前在路上看见过他的,长得是高大威猛,他的坐骑听说叫黑子也是威风凛凛的!虽然那日我只是远远看着,但是十丈之外我都能感受到郯大侠霸道的高手气场。”项秋反驳道。
项秋此番话说完,徐瑾瑜、张野和小风齐齐左手抱臂、右手抚颌陷入沉思。
徐瑾瑜:确定项秋说的郯大侠,跟与自己经常闹脾气的是同一人?
她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在河西路上之时,她跟张大讲笑话没有带上他,他就生气地去找樗里疾吐槽了,之后更是为了马儿起名的问题跟她杠了好久。
郯明梗着脖子说她给马儿起名踏烟一点都不合理,分明是踏土、踏石、踏水,马儿它根本踏不了烟。还说让学他这样,黑马就叫“小黑”,她的枣红马应该叫“红红”,简单、顺口还可爱。
她当时说郯明不懂意境,他不服又去问弟弟郯清,结果郯清也觉得起名不能太直白。比如同是黑马,他的马叫“腾雾”,公子疾的马叫“追风”,跟“踏烟”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时把郯明可是气的不行,又去找樗里疾评理了。
徐瑾瑜竟不知道项秋对郯明的滤镜如此厚,于是问她:“高手气场?你形容形容。”
项秋仰头想了想,“就是郯大侠看着不苟言笑,神情肃穆,冷若冰霜,他眼神十分锐利,给人的感觉就是能够敏锐地察觉一切魑魅魍魉,然后利剑出鞘唰的立马斩杀。”
徐瑾瑜听项秋这般解释,点了点头,郯明确实有反差感在的,他若不开口说话那确实如项秋说的那般,有着孤傲寒霜的剑客气场,但是他一开口那就变了。
这就是距离产生美?不知道项秋这个“粉丝”见到她的“偶像”郯大侠后,会不会滤镜碎了一地,粉丝转路人。
“嗯,我写的信已经命人送过去了,公子疾收到信后应该能让郯明过来,到时候你就可以跟他见面了。”徐瑾瑜说道。
项秋蹦了起来,兴奋道:“好耶!”
张野此时跟瑾瑜的想法差不多,就是项秋见到郯明之后希望她不要失望,因为郯明跟她口中的郯大侠确实有些不一样。
他原来就知道项秋很崇拜郯明,没去河西之前经常听她说郯大侠如何如何,他也觉得郯明应该就是像项秋说的那般神武不凡、剑法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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