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樱舅家亲戚不少,又已定下亲事,常日和人往来颇多,这等惊人的消息,她不说是最先知道,至少也没落于人后。
起初就听到人说谢兰辞被什么狐狸精迷惑,有人勾勾搭搭把他收服裙下,什么稀奇古怪的说法都有。
这种新鲜事,哪能少得了虞樱,她不动声色地走到人群里,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左看右看,十分迫切地等下一个人开口。
但下一个人可没继续透露消息,而是分外激烈地反驳了先前几人的说法。
倒不是为“狐狸精”开脱,单纯是信任谢兰辞的人品与做派,冷笑一声:“若真有这样一个人把他笼络住,谁还拦得住他不成。没影的事,你们也不怕闪了舌头。”
“是不是空穴来风,在等两日就能见分晓。”
“妹妹莫要动气。这事来的蹊跷,谁不好奇?”
“不提别的,就说运气,就比旁人好了不知多少。”
随后便有不知情的人问:“是谁家的小姐,你们倒是说一说啊。”
虞樱也很好奇,抬头去看,下一瞬,就听人说了那位姑娘的来头。
听到虞字,虞樱还在想,是于,余,还是鱼。这些姓在京城都不少见。
但没等她开口去问,就有人往她这方抬了抬下巴:“喏,就是她家的五妹妹了。”
面对虞烟乌润的眼眸,虞樱仍能回忆起当时是如何当场愣住,简直一片混乱。
虞樱是有表姐好友在旁,但人一多,不是人人都给她面子,便有人阴阳怪气地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
虞樱皱着眉头,都不知道怎么和虞烟解释,愁肠百结之际,眼前无知无觉的小美人还轻柔地环住她的手臂,轻声道:“姐姐是不是累了,我这里还有新鲜的果子,你尝一点好不好。”
虞樱的心软成一滩水。
她们小五漂亮又粘人,谁能受得了。
那些人什么都不懂,就会胡言乱语。
她的傻妹妹能知道怎么勾搭谢兰辞吗?靠美色还有些可能,什么千方百计,估计她一计都用不出来。
虞樱是经了母亲的授意过来的,她自己是放心了,还得回去跟母亲有个交代。
虞樱牵住虞烟的手,语调温柔:“母亲不会偏听偏信,旁人传的厉害,像当真有那么一回事,你不用怕,如实跟姐姐讲。”
虞烟点头。
虞樱问:“其他的暂且不论,你和世子,没有逾矩吧?”
虞烟大惊失色:“当然没有。”
虞樱点点头,想想也是,如果眼前的小笨蛋真是山间的精魅,头一个找上的也不该是谢兰辞这般的,他和清心寡欲的道士有什么区别?
虞樱又问:“烟烟,你没有得罪他吧?可有不小心在他面前说过不该说的?”
虞烟眸光纯澈,不假思索:“没有。”
她该怎么应对,全是他教的,她记得可认真了。
除去这些,虞大夫人还担心一事,虞樱只好硬着头皮再问一次:“你和他……只是认识,对吧?”
虞烟颔了颔首。
他若只是身无长物的书生,她与他可能还会有些交集。
但那是谢兰辞,没有麻烦找来,就已经很好了。
虞烟把他教的那些,照搬过来,塞给虞樱,总共也就三五句话,简单好记。
把四姐姐敷衍过去,还有其他人等着看这个天大的热闹。
虞烟愁了一小会儿,想到谢兰辞冷静从容的模样,又放下心来。
不管了。她闭嘴当哑巴好了。
届时被人团团围住,她答一句,恐怕还有无数的疑问等着她。
谢兰辞那里,就不同了。谁还能揪住他细问不成。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
江林州里外忙个不停,小厮来传话时,说是有国公府的谣言,他还没放在心上,眼睛都没从公文上离开过。
直到小厮开口,他才回过味来,吸了口气,让小厮再说一遍。
小厮自是照做。
江林州搁笔,揉了下眉心,喃喃道:“我这耳朵,也没出毛病啊。”
难怪在白云寺护得那般紧,阿芫的好友原来就是和谢兰辞那厮有牵扯的姑娘。
不对。谢兰辞这人还能因区区小事被人缠住?
倘若奏效,得有多少人筹谋着再与他有些“误会”。
虞姑娘多少也算谢兰辞的小恩人。
江林州不想还好,细细一算,他那天以为人家别有用心,一下把阿芫和谢兰辞都给得罪了。
思及在春雨楼那日,谢兰辞不准他多看,江林州哼笑一声。
那天在山上,站得虽远,谢兰辞却没少看人家。
他之前还以为谢世子大发善心,去和人家解释先前的事,宽她的心。结果是一早便认识。
江林州那日还以为虞烟胆小,所以看到官府来人,有些惊慌。
现在看来,是见到谢兰辞才有了异样。
江林州飞快地处理好案上的公文,扯着公务为借口,去找了谢兰辞。
一开口,当然就提了那天在白云寺的事,江林州摸了摸鼻子:“是我眼拙。择日再与虞姑娘赔礼道歉。”
谢兰辞瞥他一眼:“用不上你。”
江林州有错在先,气势弱了三分,但看谢兰辞丝毫不为谣言困扰,又格外好奇,不禁问:“外面的事,你当真不管了?虽说你们清清白白,但人言可畏,对你倒是不影响什么,虞五姑娘就不一样了。”
谢兰辞落下黑子,道:“我自有安排。”
她应当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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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第一次被他拒绝◎
如此新奇之事, 但凡识得谢兰辞此人的,都传了个遍。众人私底下议论一番后,谢家人当众澄清此事,只道虞家五姑娘无意中救了世子。
一听那名不见经传的小娘子成了国公府的座上贵宾, 议论一日间便变了风向, 纵使有种种揣测, 也都关起门来同自家人说道,明面上再没有搅弄是非的。
虞樱代虞大夫人来问,还算是迂回曲折, 关照着虞烟的感受。
虞老夫人在午膳后把人留下, 做足了审问的架势,目光如炬, 恨不得把虞烟钉在椅子上,要她一五一十地回答。
午后的日光炽热明亮,虞烟端坐在椅中,掌心缓缓收紧。
虞老夫人面热心硬, 一句一句问来,直戳要害, 比审问罪犯还要厉害。
向来闭门养病的表姑坐在旁侧, 眸中兴味颇深, 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虞烟。
虞烟上一次被这般“审问”, 还是在初入学塾那年。
当初夫子不向着她,挑事的同窗咄咄逼人,没人帮她说话,她也没怕过。
如今有谢兰辞作保, 她更没什么好怕的, 适才用膳时其他人五味杂陈, 她埋头用饭,吃得可香了。
当他的“恩人”就要拿出恩人的样子。
她当初和他一起,把谢大娘子都给糊弄了。眼前这几人不算什么。
许是虞烟自若淡然的神态碍了人眼,虞老夫人声音一沉:“小五此前,怎么从未与家中提过?”
跑来看热闹的吴夫人酸溜溜地瞧了眼虞烟,应和道:“镇国公府是什么人家,即便国公府把你封为上宾,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到底是要早做准备,不能任你由着性子来。”
虞烟不懂她们算计着什么,佯作思考,默了两息,而后道:“当然不是由着我的性子来的。”
反正各有心思,不怀好意,她怎么说,她们都不会信。
编谎话也好麻烦,拣着最后一句反驳就成了。
之前她担心有什么纰漏,谢兰辞叫她不用烦心,交给他就好。她还不好意思,太麻烦他。
但谢兰辞笑了笑,只说:“你的这些事,本来就有我的责任。谈何麻烦。”
虞烟说罢,抬眼看眼前几人的脸色,眨了眨眼。
他教的这法子真好用。
虞烟陡然觉出几分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快活。
虞老夫人面色沉凝,吴夫人惊疑不定,其余几人的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
虞烟短短一句话,平白惹出无数遐想。
吴夫人恨恨地握住杯盏,心想,不是她使性子,那就是国公府那位的想法了。
眼看着虞烟被这等好事砸中,吴夫人看得眼热心酸,但到底还是想借势谋些好处,这一味瞒着大伙,难不成还真是她顺手相助,没有出力,所以国公府反应不大?
吴夫人突然想到宁昌侯府那日,特意来给虞烟撑腰的老妈妈,心慌稍缓,又问:“小五生得出挑,一看便知是个讨人喜欢的,难怪能与谢大娘子相识。”
虞老夫人眉心折痕愈深,不赞同道:“虽是女眷,也没有瞒着家人特意去见的道理。你和谢大娘子此前从未有相识的机会,既然有往来,再三瞒住家中……烟儿,你这规矩,还得好生学一学。”
虞烟不太高兴:“就算见了两回,也的确如祖母所言,没有和谢大娘子攀谈的机会。直到在侯府遇到些难事,谢大娘子心善,差人替我解围而已。”
又看向吴夫人:“四姐姐和大夫人不在,不知为何,那天也没见到夫人你人在何处。若有夫人在,我也不用上旁人来帮。”
吴夫人去宁昌侯府是借了虞烟和郑七夫人的关系,但眼看着郑凝和虞烟闹起来,仍是选择明哲保身。
依吴夫人看来,虞烟和小郡王不清不楚,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于是就借故没有现身。
虞烟此时提起,吴夫人面上挂不住,一阵红一阵白,好半晌,终是挂念着虞烟和谢兰辞不同寻常的关系,按住不满,堆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一时不察才令小五蒙受了委屈,但你也知道,郑家和我们不同,到底只能忍让着些。”
顿了顿,又道,“正是因着先前那遭教训,现如今才把你叫来细问。和国公府结了善缘,自有数不尽的好处。但你年纪小,没经过多少事,可知道后面,兴许还会有些你应付不来的事?”
虞烟垂下眼,抚着锦帕上的绣纹,没把吴夫人的威逼利诱放心上。
她是应付不来,而且也没觉得是什么大恩大德。只要谢兰辞不追究她无知时的莽撞和冒犯,她就心满意足了。
而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也决计不会指望着眼前这几人。
虞烟心下毫无波澜,虞老夫人皱眉看向这向来憨傻的小孙女,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把人打发走了。
虞烟毫无留恋,腾地起身,行礼时也糊弄一圈,转身回了院中。
虞老夫人被虞烟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胸口发闷,午后歇晌,躺在床上也合不上眼,昏昏沉沉起身后,又想把人叫来,再敲打敲打。
招来丫鬟一问,虞烟又出了府。
二房上下没规矩不是一日两日,从前虞老夫人没心思多管,把所有精力放在为娘家为大房筹谋上来,直到今日,才知当初留了祸根。
虞烟不在,虞老夫人怒火未去,便想把她院中的丫鬟叫来立一立规矩,怎么也得吃些苦头,才知这个家谁说了算。
还没开口,门房便火急火燎地前来传信,说是国公府谴人上门了。
虞老夫人极快地换了身衣裳,待见到国公府的管事,便拿出了十二分的和善。
管事身后是一列婢女,行止有度,穿戴不凡,气度出挑。
管事笑意盈盈:“小人领命,特来答谢。五小姐可在府中?”
虞老夫人面容微僵:“不巧。小五才出门不久。”
管事止住虞老夫人差人去拦的动作,道:“今日小人前来,是表谢意,不好再刻意打扰小姐。”
而后便令婢女将谢礼往虞烟院中送去。
探问之下,虞老夫人觉出国公府对这事的看中,面上喜色愈浓,先时对虞烟的一点不满随之烟消云散。
管事没能把话带到,眉心微蹙,但暗暗记下了虞家众人的表现。
-
正值多事之秋,虞烟哪都不敢去,若听到旁人当面议论自己,也怪尴尬的,而且她装傻充愣还有几分擅长,当面驳斥旁人,是从来没有的。
虞峣见虞烟来接自己下学,没有丝毫喜色,神色疲惫,哪怕登上马车,也把车帘拉得紧紧的,绝不让远处的同窗看到她的一根头发。
虞峣敲了敲车壁,向车夫吩咐道:“去武馆。”
虞烟狐疑地打量兄长,好奇道:“你和人打架了?”
虞峣头脑发胀,这两日备受折磨,叹了口气:“隔墙有耳,我有话要问你。”
到了武馆,虞烟蔫头耷脑跟在兄长身后,入了后院,落座后老老实实坐着,只等虞峣开口。
不成想虞峣接连叹气,随后又把茶水喝成借酒消愁的架势,好一会儿,才听他发问:“谢兰辞是如何安排的?”
果然还是哥哥了解自己,知道靠她去瞒天过海是指望不上的。
虞烟松了口气:“让我说一半瞒一半。”
虞峣哼了声:“你倒是听他的话,对他很放心的样子。”
虞烟小声道:“事实如此,我也没有旁的办法。”思忖半刻,又道,“哥哥你少说两句,我还得找他帮忙呢。”
虞峣很难冷静下来,看到自己未嫁的妹妹和男子同穿婚服,谁能安之若素。
闻言,他很不是滋味,道:“帮什么忙?”
虞烟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虞峣瞬间坐直了身子,神色微变。看来他谢兰辞还真是个正人君子。
门扉被人轻轻叩动,青柚在门外道:“姑娘。世子来了。”
虞烟眸子一亮,看向虞峣:“哥哥你快走。我有事要问他。”
虞峣刚放下的心重又提起,看她:“急着见他?”
好啊。他最担心的事就是这个。
虞烟解释道:“你瞧,我从来没应付过这种事。简直比从前的季考还难,我得和他再对一对说辞。”
这和考试前找夫子开小灶没有区别。虞峣从善如流。
谢兰辞进门,就看到虞烟端着杯盏正在饮茶,白皙纤长的脖颈弧度柔美,乌发披在肩上,如锦缎一般闪着光泽。
今日她没有戴那支缀有珍珠的发簪,但肌肤白皙依旧,细润瓷白。
知她这两日不会清净,谢兰辞先问了她的近况。
虞烟说了她的应对之法,而后感激地看向他,轻声道:“还好你教过我。”
谢兰辞教过她的,可不止这个,话至此处,他拿出上回没给的琴谱,递给她。
虞烟一看,便想起在如意楼明了他身份的事,彼时心慌不已,根本顾不上什么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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