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掉的话,就可以无时无刻不被带在身上,扯也扯不出来,死了之后也要化在一块,一同烧成灰。”他语气竟像是有些艳羡似的,一些不易察觉的隐晦期待滋生而出,沉浮在他漆黑的眼瞳。
这当然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假设。
应止玥呼出的气扑湿了纹理细腻的乌木上,反漾出幽幽的沉水香。
由于环境原因,她也无意识地被带入陆雪殊话中的情境中去,好像真的如他所说,她无论是插花品茗,还是读书赏画,即便只是一个人跪坐在蒲团上冥想,他也会沉沉地坠在里面,无法分割。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应止玥在紧张的时候,他反而愈加亢奋,揽住她腰肢的力气更重一分,竟是真的要卡住,再也取不出来。
体温攀高,刀刃的冰凉让她周身战栗,但陆雪殊好似感受不到,执着她颤抖的手找准了位置。
“大小姐也再没有办法让我离开你了,好不好?”他这样说着,手上一个寸劲,竟是真的要往下割!
陆雪殊……好像被她给彻底玩坏了。
大小姐本人也要承认,四处乱跑结果跑到这里,实在是大错特错的决定,哪怕是直面外面可能在窥伺跟踪的小莲,也绝对比现在面临的情境好。
应止玥手一抖,赶紧推开他胳膊,把手里的匕首丢出去,落在棺木上都是清脆的嗡响。
不过从她丢出手,到落地的时间过长了,响声比起说是置在棺材内,倒像是透过缝隙遗留在外处,闷闷的重声。
这响音也回荡在她的脑海,她后知后觉地急声呼吸着,一层湿汗润过她凌乱的青丝,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另一人沉沉的喘息浮在她耳畔,陆雪殊咬着她耳尖,仍有些遗憾似的, “不割了吗?”
——疯子!比她还要疯的疯子!
大概是某种大小姐特有的直觉作祟,她怀疑道:“棺材的主人,你认识?”
陆雪殊的动作不易察觉地停了一下,应止玥察觉机会,勉强按住他的手,真怕他还要把匕首捡起来,她皱着脸,没再纠结前面的问题,只是道:“你换一个条件。”
相比起来,原来觉得变态的想法都显得正常起来。
“小姝的那些设想……”应止玥犹豫了半晌,还是应下来,“也不是不行,但你得轻轻的。”
扇得通红还从后面撞进去什么的,一听就很痛啊。
但比起这个,更令她在意的是其他事,不由郁闷道:“我要是哭出来的话,也总该有点儿用吧?”
应止玥眼角眉梢都晕着一团软红,既因为他的动作而泛出抹细潮春色,明明都受不住了,却还惊魂未定地扯着他的袖子,生怕他还没放弃原来的想法。
他环住她,闷闷地笑了下,觉得世界上没人比她更可爱,“不用在意那些,大小姐每晚都抱着我就可以。”
应止玥有点惊讶——
每晚抱着就行吗?
就算他不提,她也很想每晚都能抱着他的。
应止玥总算松出一口气,也不计较他又来俯身蹭她的颈,疲乏感如海水般翻涌上来,她模模糊糊地回应他:“可以抱着,但不能每晚都这么……会坏的。”
“大小姐不讨厌我吗?”
“别逼我揍你。”
“比小姝还要喜欢吗?”
“……神经病,有什么区别。”
陆雪殊垂眸,于昏寐处缓慢地勾了下唇角。
棺材外的环境昏暗而寂静,烛泪烧干,唯有海水边沿的月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洒进来,勉强照亮了一小片地方。房间弥漫着陈旧的潮湿气息,使得空气沉闷而压抑。
陆雪殊推开顶层的棺木,拦膝抱起昏睡过去的大小姐,直起身走了出去,没有给地上惨死的尸鬼一个余光。
如曾经的小姝一样。
第124章 伏尸百万
化名为黄先生的皇上保养得宜, 脖颈以下的身体肌肉薄而韧,双腿修长漂亮,看上去和活着没什么两样。
没什么两样的意思是, 脖子上的头没有了, 连根头发都没有剩下。
换句话说, 皇上死了。
于庄主一怒,伏尸百万, 流血千里。
用两句话形容的话,就是——
先生, 以后这个学堂我们家皇上不上了,孩子回来一直不说话,还以为是在学堂被孤立了,我仔细一看原来是死了。
天杀的, 姥子要找捕头把你们都抓起来砍了。
愤怒用排山倒海来形容, 都要尚嫌程度太低, 毕竟连待在对角线另一端的应止玥都能感到震动的幅度, 小几上的茶杯被碎了个七七八八。
她姐于贵妃“忧思成疾”,一病不起,躺在榻上装干尸,一问三不知,唯有胆子最肥的贞静公主一身素衣, 抿着从身边的新上任面首口中渡过来的小酒,擦了擦干干的眼睛,“这个事吧, 主要还是要怪这个面首, 男人的嫉妒之情,唉。”
地上的老面首满眼愤怒:什么男人的嫉妒之情?!这是诽谤, 彻头彻尾的诽谤!他明明是纯粹的保皇族,矜矜业业做了面首十数年,就是为了有遭一日能让皇上夙愿得偿,千秋万代,为此甘受各种屈辱。
他怎么会嫉妒皇上?
而且还是嫉妒皇上做狗?!
他有毛病吗?
大业未谋,男子汉大丈夫,他怎么会杀掉皇上?
就算是失败了,他也绝对不会因为这么窝囊的原因去死!!!
只可惜嘴里被塞了抹布,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一个清楚的字,又被贞静公主一脚踹到了地上。
“真是丑。”于双娣拧着眉半蹲在地,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面首,“果然男人间没有真正的友谊,之前看你和他聊得来,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心肠如此狡诈恶毒。”
面首:“……&!)!&~_@)”很多不适宜温良恭俭让的男宠说出来的脏话。
一旁目睹后半程的李夏延不忍心,张了张口,“其实——”
然而,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一只肉乎乎的小手堵住嘴。
咬着糖葫芦的佳怡放下手中的零食,冲她摇摇头,转而踮着脚跑到于双娣身边,天真无邪道:“如果不是这位哥哥要杀黄公子,而是黄公子想要杀掉你,只是你身上被观主设了一道屏障,这才在无知无觉间反杀了他,你会怎么样?”
空气仿佛都宁静了一瞬,而面首的眼中燃烧出希望的光芒,李夏延期待地睁大眼,站在房间最角落的冒乐清了清嗓子,准备走出来说出真相。
于双娣没察觉到下面的暗流汹涌,一点儿没有负担感地“哦”一声,“旁人说的我都不信,我会启动还魂阵法,问清楚黄公子真相的。倘若是真的,再杀他一次便是。”
冒乐被她的话震傻在了原地,下意识道:“还魂阵法……不是要以很多人的性命为代价启动吗?”
不消说系统的存在,冒乐跟着于贵妃这么长时间,也对还魂阵法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清音观主,古代的实验室氪金狂魔,在复活狸娘这件事上投资10万魂珠++,将原本单纯的还魂阵法开发出无数衍生品新玩法,满足社会各界人士的奇葩需求,不仅能吸星大法换命,还能治得了脑疾。
也就是说,大皇子的痴病只有靠这个法子才有救了。
不过,最核心的要义还是一样的,就是一定要找到气运之人。
冒乐本来以为皇上杀掉于双娣这事手拿把掐,于贵妃也是抱着能分一杯羹的心思让她在旁驻守,没想到羹不羹的先不说,竟然目睹于双娣化身食人花魔王,张开花瓣一般的血盆大口,一口咬掉皇上大脑袋的美丽场景。
于双娣摆摆手,表示要满足还魂阵法的条件实在是非常简单,那都不是事,“船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了,十个不够就杀一百个呗。反正我们现在在大海上,你们想跑也跑不出去。”
她拍拍佳怡的头,又塞给她两个糖山楂,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慈爱极了,又转头看向李夏延,“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佳怡这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
李夏延:“……没说什么,就是想问佳怡还要不要吃草莓味的糖葫芦,呵呵,怎么会介意。”
那叫不懂事吗?真不会说话,佳怡明明是她救命恩人,在世祖宗啊!
贞静公主放下酒杯,拍了拍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是……
贞静公主看向灰突突离开的冒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比起来于双娣这种任何角度上看起来都很可怕的恋爱脑,于贵妃就要现实得多,和皇上合作的主要原因也是想要治疗她儿子的脑袋。
现下,皇上已死。
如果于双娣作为气运之子开启阵法的方法失败了,那就只能寻找下一个备选了。
……不知道这个人会是谁呢?
-
正在这时,站在窗边的大小姐打了个喷嚏。
窗子随即被身边的人掩上,随即套在身上的是温暖的云肩,应止玥将带子随意地系在一起,“吹吹风有助于保持我脑子的清醒。”
书台上摆放着几沓散乱的图纸,套样旁的墨点晕染开,应止玥盯着上面的“系统”二字,微微蹙起眉,“冒乐的日子应该就在这两天。”
因为见证过骨香药效发作的样子,母亲过世的前几日,都是应止玥本人守在塌前伺候,她当然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了解骨香末期是什么样子。
可以说,和今天的冒乐相差无二。
“大小姐果然心肠软。”
“少来。”应止玥懒得理陆雪殊话中隐含的揶揄,将手边的两张纸掷进他手中,呵声笑道,“你不是也很清楚吗?无论系统身负的能量有多少,都必须要潜伏于宿主之中才能发挥作用。”
这段时间,从无昼之夜回过神来之后,应止玥也意识到前段时间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
引起她做梦的罪魁祸首与其说是于双娣或者是小莲,倒不如说是附身冒乐的系统。
倘若不是前日整座逃生舟的波动过于剧烈,她恐怕还抓不到身上的系统。
两相验证——
“冒乐附身的‘应止玥’就算死了,恐怕系统也不会消失,只会另外择主附身。”
“如果不是于贵妃的话——”
应止玥看着陆雪殊低垂的眉睫,笑嘻嘻地挽住他的颈子,细声道:“也不可能会是我的。”
“不是说我心肠软吗?”应止玥抬起他的下巴,指甲上的软陶花婉丽,慢悠悠地划过去,身上的云肩被勾出棉丝,半坠欲落。
陆雪殊回视她。
一副童真无辜的神态,可末梢又总藏着点邪恶。
或者说。
他平心静气地想,不怕死。
大小姐总是不怕死的。
第125章 新年快乐
日光簇生, 云丝绵延。应止玥不由蹙着眉尖问:“还有多少啊?”
一寸复一寸,怎么竟像是没有尽头似的。
陆雪殊指尖轻弹,水镜打开的哗啦声响彻耳边。
“大小姐不如自己看。”
应止玥才不肯, 羞都羞死了, 不住摇头的时候还闭着眼睛, 结果因为乱动,又不小心多吃了一点下去, 又气又急,狠狠咬住他, “……都怪你。”
还是那句话,大小姐是不可能有错的。
不能怪她自己,就只好怪陆雪殊了。
然而,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动不要紧, 陆雪殊却闷哼一声, 索性架着她手臂调整了一下位置。这回也不再细水长流地慢慢哄她了, 手指顺着襟领的褶皱没进去, 趁她发出声模糊的气音时,蓦然用力,将她完整地拥进了怀里。
“嗯,怪我。”
应止玥向后倚倒,歪歪斜斜地靠在他怀里, 前襟流入细泽的莹润春意,先是低低地惊叫一声,更是恼得狠了, 不重句地连声数落他。
可, 过了片刻适应了,又娇气地不满催促, “你知道还这么慢,是不是不行?倒是快一点儿呀。”
陆雪殊要被她气笑了,索性将掌移向她后腰下的盈翘处,然后不轻不重地抬手给了她一下。
“睁眼。”
应止玥颤着眼睫,刚一睁眼,就蓦地跌入水镜映出的波纹中。
刚摘的荔枝剥了壳,用新雪裹上一层,盈出点儿莹润的细腻波光,唇肉边缘被咬得下陷,细微的汗意润过去,反透出湿润的胭色。
白得越无暇,红得也越艳。
“陆雪殊!”
她气急败坏地要用手去挡——其实挡也是没什么用的,毕竟他人都在里面了,只能说是充作心理安慰。
可陆雪殊却格住了她往下伸的手臂,不顾手臂上挠出的细痕,将她的腰愈向后按,腻红的边缘处都撑得发白,浓露滴坠,水镜漾出紊乱的涟漪,呛得应止玥泣出声哽音。
“不要遮。”陆雪殊在镜中和大小姐泪汪汪的眼眸对上,呼吸温热,熨过她绯色的颊侧,“很好看。”
应止玥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反驳,她本来就很好看,刚一张嘴才觉得情境不太对,只能恼怒地又挠他一下,恨恨地闭上了眼睛。
这次,陆雪殊倒是没再说什么浑话,张嘴含住她细嫩的耳垂,凝滞的空气重而潮地流动起来。
只是两三回下来,应止玥就察觉出不对劲——
若是自己紧闭双目,他就用肘关节掖着她的膝盖,掐捏住她欲躲的薄嫩,疾而重地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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