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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凝顾做了个梦,在痛哭中惊醒。
她梦见了一件很久远的事。
醒来后,泪珠就不顾一切的涌出来,再大颗大颗的落下。
凝顾起身,拉开窗帘,窗外很暗,什么都看不清。
似乎在下雪。
书上说,下雪的声音是簌簌响的,但真正下雪的声音微弱到没有。
正是因为这样,雪花一片轻轻落下,落在每个人心里,听到的雪声都不尽相同。
因为生病了很麻烦,她看着雪落,不敢开窗,怕有风徐来,雪撞满怀。
凝顾灌下了一大杯凉水,看了眼时间,显示凌晨四点。
*
隔天,雪白落满城。
她起了床,果然一双眼睛肿的不像样。
幸好家里没人,不然还以为她在许家过得多不好,费人口舌。
北绥的冬天飘雪,寒风刺骨。
早上去舞室的路上,她买了中午便当,还不忘买三瓶盒装的低脂奶。
凝顾没了学业的顾虑,她每天的主旋律就变成了练舞。
因为舞蹈老师觉得技巧上凝顾还是缺乏系统训练,所以每天上课练完,还得自己加练。
下了课回到家,都得脑子放空好一会儿,才能从高度紧张的精神中缓过来。
日子过得不咸不淡,偶尔听孙铱吐槽她的男朋友还有点意思。
孙铱作为一名舞蹈艺术生,有一个体育专业的,传说中比钢铁还直的直男癌的男朋友。
一提起她这个男朋友,孙铱总有说不完的话可以聊,言语措词激烈,感情深痛欲绝。
孙铱:“前阵子很火那个,什么盯着男朋友的眼睛十秒钟,男朋友绝对会忍不住亲你的那个梗,你知不知道?”
凝顾点头。
而刘惊艳已经被她烦的不行了,“你就直接说他又干了什么傻事吧。”
“那王八蛋!看我一直盯着他,不但毫无反应,还磕着瓜子用瓜子皮扎我大腿!”孙铱义愤填胸,很生气,“你们就说,这是人干的事吗!?”
凝顾轻咳,忍笑。
如果笑了,孙铱肯定更生气,多半觉得她男朋友真故意整她。但她实在忍不住,只能偏头倚在刘惊艳肩后,微微耸肩的忍着。
孙铱把大腿上的伤疤展示给两人看,誓要证明自己真的没说谎。
刘惊艳心疼孩子憋笑憋坏了,嫌弃的推开她的腿,“实在撑不住就分了吧,别一天天整些幺蛾子。”
对此,孙铱义正言辞:“分什么手,不分!”
凝顾补刀:“因为仇还没报完。”
刘惊艳:“可真行,别人谈恋爱是尽兴,你谈恋爱尽力。”
孙铱:“这世界上为什么狗男人多,是因为女的总是觉得自己遇人不淑,那一个不淑,第二个还不淑,那还不如趁早收拾一个,我是为广大女性同胞谋福祉。”
刘惊艳:“你是为自己谋D家新出的那款包。”
孙铱急忙摇头,辩驳:“话不是这样说啊。”
“姑奶奶买不起一个新款包吗?那是给他表现的机会,是谈恋爱的情之所趣。”
“这两个人在一起,不吵吵架,作一作,我图什么?图他三分球不中,图他训练完一身汗臭味熏晕我,图他那瓜子壳扎我大腿?”
孙铱越说越偏,又撩起大腿装可怜,“阿顾,痛痛,吹吹。”
凝顾:“……”
怎么回事?绕来绕去,好像挺有道理的。
隔着一天,好像三个女孩子更亲密了一些,相处也自在了不少。
刘惊艳大手一挥,把人推得远远的,“恶臭恋爱观离社会主义接班人远一点。”
凝顾笑,竟然大意,一时分不清是狗粮。
孙铱问:“阿顾,你们南荔帅哥多吗?”
南荔人穿着比较随意,大夏天穿人字拖搭大裤衩出街的比比皆是,凝顾整天除了上学就是练舞,平时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帅哥。
但之前温挽一直在自己耳边念叨小帅哥来着,应该是有的吧。再不济,她觉得宋壶深和叶叙那几个弟弟就长得不错啊。
她想了想,很笃定地点了点头。
一看凝顾点头,孙铱就来劲了。
她凑近,双手搓搓,“有照片吗,姐姐开开眼。”
一旁的刘惊艳把小姑娘拉开,开口:“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孙铱:“谁?”
凝顾:“?”
刘惊艳:“怡红院,最能吆喝的那个”
凝顾躲起来,肩膀微颤。
孙铱:“……”
三人笑作一团,转眼,笑嘻嘻的看着凝顾,“我们阿顾谈恋爱了没?”
凝顾捧着奶喝,唇角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一副温良无辜的模样。一双水灵的眼睛,肆意地眨了眨,像在说“你在嗦什麽,俺们南荔人听不太懂”。
孙铱:“怎么回事?谈恋爱这事儿还搞南北差异?”
凝顾疑惑摊手:“咩啊?”
刘惊艳手掌撑在地上往后仰,看着孙铱在凝顾面前吃瘪,暗笑,这小丫头可精着呢,还挺会装傻的。
“没谈过?”
“震惊!南荔高中竟如此民风淳朴!”
“操场、走廊,背影、侧脸,对视、闪躲,心动、晚霞,悸动的少女心,永远鲜艳热烈的晚霞,多美好的高中生活啊。”
“年轻人要好好享受啊,那种未成年的青涩懵懂,离开那个堆着高高书堆的教室,那种感觉以后不会再有了。”
孙铱是回想起自己的高中生活,突然有些感慨,话语中带着一丝遗憾,一种无论怎么度过那段日子都会遗憾的遗憾。
凝顾心思细腻,共情力又强,思绪不免被她带着在追忆青春的道路上狂奔,她觉得自己仿佛明天就要毕业了。
一切都是成长,包括热泪盈眶,包括满腹遗憾。
过了一会儿,望着窗外的刘惊艳才缓缓开口,“你一个高二的,跟一个大学老油条共情遗憾什么。”
尚处在能选择遗憾的阶段。
又何必共情遗憾。
但世事无常,没想到有一天,遗憾被刘惊艳一语成谶。
孙铱说:“阿顾,我们学校期末有表演,我跟惊艳会上台哦,你要不要来我学校参观一下?”
“嗯?我要加训啊,可能去不了。”
“小姑娘,咱们跳舞的呢,不是说把腿跳断了才是对彼季帕的尊重。你乖,听我的,咱劳逸结合。”
“……”
见她还有些犹豫,孙铱又说:“我们学校帅哥美女很多的,虽然你很难找到比我好看的,但胜在量大啊!随便勾搭,年轻就是要狂!年少轻狂!”
这话再次踩中刘惊艳的槽点,“二十年了,头一回见这么像我家旺财的人。”
凝顾:“旺财是谁?”
刘惊艳:“我家的狗,每次拉完屎都贼拉自信。”
凝顾真的不是笑点低,都是因为刘惊艳的吐槽串联起孙铱的话,才戳中她的笑点。
就像看一个搞笑视频没笑,看评论却笑得四仰八叉一样的道理。
*
晚上回到家,许眷顾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见她回来,乖巧的叫了声阿姐,继续沉迷电视剧。
“阿姐。”
“怎么了?”
许眷顾说:“妈妈出差了,她让你帮我检查作业。”
凝顾一愣,片刻后,她说:“我先洗个澡,等会儿下来。”
客厅电视在播日剧,凝顾记得是个漫改剧,标签是校园、喜剧。
当她看到贺来贤人顶着黄毛露出松鼠牙,旁边还站着一个海胆头时,凝顾突然觉得自己是该买俩箱六个核桃,还是该去配个眼镜。
时不时能听到里面的主角说话弹舌,大概就是以“噗多巴~~~~~士”开头,穿插“阔诺亚~~~~~~路”,再用“铁咩~~~~~”结尾,之类。
不良少年。
沙雕得不行。
校园,喜剧,标签倒是会以偏概全。
许眷顾似乎对凝顾有一种呼之欲出又欲盖弥彰的畏惧,见阿姐坐下,连忙关了电视,乖乖坐好。
桌面上整整齐齐放着他的作业,字如其人,许眷顾的字跟他一样周正。
她唇边漾笑,目光落在练习册上,问:“妈妈出差几天?”
许眷顾眼神移开屏幕,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真不知道,语气飘忽,“好几天?”
凝顾:“......”
她检查得很快,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平时经常一个人在家?”
许眷顾摇头,“家里没人,会回枫园。”
之后,凝顾没再说什么。
枫园是许家大伯家,以前许家爷爷奶奶住枫园时,凝顾也没少去。
大伯家的小孩都比他们大,早几年各自都搬出去了,家里平时也没什么人在,可能退休的大伯母会在家。
检查完,转身进了厨房,再出来,手里端着杯热牛奶,催促许眷顾喝完睡觉。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周末下了辅导班, 许眷顾就给凝顾打电话,说晚饭没吃饱,非要让她买个夜宵。仗着家长不在, 许眷顾吃腻了家里的饭菜, 每天绞着脑汁变着花样解肚里的馋虫。
晚上回家, 凝顾练得晚, 大冬天的,也只有小区巷口那家小餐馆还没关门。
她让老板娘打包一份炸酱面, 等待的时候,碰巧听见钢琴声,就跟老板娘闲聊了几句。
弹琴的是她小儿子,小时候一听琴声就不哭, 等到会走的年纪,就天天往隔壁买琴的店里跑。别人家孩子天天好奇挖掘机时,他已经开始趴人家钢琴店的玻璃边上望琴了。
弹的曲目是小星星, 很欢快, 小姑娘听着,温柔的笑, 夸小孩弹得好。
老板娘说,孩子有兴趣, 家里再困难, 咱也不能耽误孩子, 早起晚归多卖一碗面是一碗。
店里多来了几位客人, 凝顾怕聊天耽误老板娘干活, 没多聊, 就找了个空位等。
前几天,和陶桃聊天, 她给发了几个melody过来,听着琴声她这会儿才想起来。
凝顾怕冷,南荔的大冬天把自己过程粽子,到了北绥更是恨不得把棉被穿在身上。穿得多,动起来就费劲,她找了半天耳机,刚戴上,宋壶深的电话就来了。
这人最近像算命的一样,专门卡她到家的时间打过来。
屏幕就沾着水汽,还没滑动接听键,电话已经挂了。她用纸巾擦干屏幕,连上蓝牙耳机,又拨回去。
宋壶深又开始作,“怎么那么久不接电话?”
凝顾无奈,“我这又不是急救中心,还专门守着电话。”
宋壶深:“……”
他静了两秒,问:“怎么那么吵,你不在家?”
凝顾正坐在角落里搓手手。
看了一眼周围,不能说很安静,但真谈不上吵。
像街角支摊算命的神棍。
她愣了一下,诓他:“在家。”
老北绥人开的馆子,有个不成文的老习惯,跑堂的,惯爱吆喝。
也是那么巧,她前一秒刚说完,下一秒就有人在背后吆喝,炸酱面两碗,啤酒一打,茴香豆一碟。
凝顾:“......”
宋壶深呵了一声,“你说瞎话,老天都看不过去。”
凝顾惊叹:“哇,那老天是有点针对我。”
宋壶深也不跟她废话,直接问:“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在外面?”
凝顾:“给许眷顾打份宵夜。”
话音一落,就听见小少爷阴阳怪气地说:“当亲弟弟的就是待遇不一样,还给外带宵夜。”
末了,还觉得不够,不爽地啧了一声。
凝顾知道他胡搅蛮缠的功力,也不跟他做口舌之争。
她轻笑,“你在家吗?”
宋壶深冷哼了一声,“不然我现在出去?”
前几天和小姨通话,小姨说宋壶深最近可听话了,每天准时上学,准点回家。刚开始她还半信半疑,这会儿听见他说在家,倒是挺稀奇的。
凝顾决定奖励一下他,“那我给你点个外卖?”
宋壶深大言不惭,脱口而出:“行啊,也不用多点,南荔哪家最贵的我都爱吃。”
“那没有了。”
“亲弟弟的待遇,只有炸酱面。”
“……”
炸个鬼的酱面,他这辈子跟炸酱面势不两立!
“我又不做你弟弟。”
凝顾轻笑,话赶话就说:“那你做什么?”
然后,宋壶深顿时没了声。
凝顾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自觉咽了喉,咬唇,没出声。
幸好店里的老板娘叫她,凝顾借此转移话题,“你等会儿,我先付个钱。”
宋小少爷怂了。
谈个恋爱像打仗一样。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运筹帷幄之中,小不忍则乱大谋。
宋壶深安慰自己。
她在南荔,再怎么作都能见着人,现在远在北绥,飞机过去都得半天,再把人惹毛了,小姑娘就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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