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北绥才是正儿八经的她家。
他微微叹气。
这边老板娘打包好,凝顾付了钱刚要走,就看见一个小孩屁颠屁颠地跑到她面前,那小孩还没她腰那么高,眼睛圆圆大大的,往袋子里放一次性筷子。
凝顾蹲下身,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谢谢啊。”
没想到那小孩大喊着“谢您谢您”,就朝他妈妈跑了过去。
她失笑。
她走出店,一直没听见宋壶深说话,她还以为他挂了, “靓靓?”
身后突然传来小孩的声音,她回头一看,老板娘的儿子在她后面跑过来,嘴里不挺的念叨着“不谢不谢”,边跑边喊,像是生怕忘了。
小孩也聪明,看她回头,知道她听见了,又害羞的跑回去了。
屁颠屁颠的。
一来二去,凝顾被他逗笑了。
然后宋壶深说了句什么,她也没听清,只顾着笑了。
电话那头的宋壶深也没说话,安安静静的,也只顾着听她笑。这种笑声,生生脆脆的,干净利落,他也是第一次听她这样笑。
再然后,宋壶深也跟着笑了。
笑完,又开始小心眼。
笑那么开心,也不知道遇到什么开心事儿了。
怎么不在他身边,就能发生的开心事儿呢。
算了。
难得她能笑那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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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餐馆离家里不远,凝顾到家时,客厅的灯和电视还开着,可是没有人。
把打包盒放下,凝顾在楼梯口冲楼上喊:“许眷顾?”
喊了几声,也没人应。
凝顾脱了外套,许眷顾穿着睡衣从楼上下来,揉着眼睛,打着哈欠。
“睡着了?”
“没,”许眷顾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什么,有些尴尬不自在,“我在打游戏呢。”
凝顾轻笑,拍拍他的脑袋,“抱歉,精品雯雯来企鹅裙寺弍弍2午玖一四7姐姐回来得有些晚了,你要的炸酱面在饭厅,还要我给你加热一下吗?”
外面下雪,走路拎着回来,也不知道冷了没有。
许眷顾顿了顿,连忙摇头。
“好,那我上去洗澡了,你吃完早点睡,上楼前记得把电视关了。”
“好。”许眷顾不自然地笑着。
凝顾笑,转身上了楼。
转身的瞬间,掩盖在黑发下的蓝牙耳机还在通话,某人冷哼了一句矫情。
全然没想过,往时,自己也被如此细致的照顾着。
只因她关心的换了个人,才觉得矫情。
酸味很浓。
临睡前。
凝顾突然想起有件事忘了,披着一件外套又下了楼,十分钟后,她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敲了敲许眷顾的门。
脚步声渐近,门开了。
“许眷顾,睡了吗?”
“还没有。”他低着头。
她把牛奶给他,“明天,你自己在家行不行,还是跟我一起去舞室?”
他说:“妈妈给我报了辅导班,期末复习和寒假补习的。”
凝顾笑了笑,眼睛好看明亮,“行,喝完牛奶,早点睡,我上楼了。”
走了两步,突然,许眷顾叫住了她。
“阿姐。”
“嗯?”
“你刚刚,就是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在打电话?”许眷顾捏着杯壁,觉得自己这样突然这样问,好像在做什么奇怪的事,越来越不自在。
所以凝顾一回头,就看见他就在门口站着,站得笔直。
她也没多想,点了点头。
“住小姨家的那个哥哥,你见过的。”
“……”
许眷顾想起姐姐在饭厅被叫走那次。
那天他们走后,小姨和妈妈还说起了那个哥哥。
他虽然没怎么听懂他们说的话,只知道妈妈语气不大高兴,好像怕那个哥哥欺负人,不太愿意阿姐跟哥哥玩。
有感而发,“那个哥哥,好像挺凶的。”
凝顾:“……”
许眷顾明亮的眼珠子一转,察言观色,见她表情不对,正想着怎么补救。
接着,就听见凝顾说了句:“也……还行吧。”
“他不太会凶我。”
“……”
气氛像是骤然凝固了。
自己家的娃,在外面还是要给他留点儿面子吧,凝顾瞎想。
本来过来送牛奶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在房间门口,站着,聊这种问题。
而且,对方还是许眷顾。
半响,凝顾温和一笑,山水流转,“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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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一个星期。
大学的考试周要来了,赶在学校最后一个活动周末,孙铱说的那个大学生艺术团晚会终于如期而至。
北绥城的学校就是不一样,大气得出奇,凝顾走在校园里,什么美景,雪景,统统不关心。
只知道腿都不是自己的腿,是她草率的泪。
凝顾被两个大学生领着走,一路从这个坡绕到那个亭,到演播厅的时候,凝顾终于发掘到自己可能是个商业奇才——在这学校开个共享小电驴的小店,不说发家致富,起码小康起步。
孙铱和刘惊艳都是舞蹈生,凝顾还以为她们会跳个舞什么的,看了节目排表才知道,没想到孙铱去演了个小品,刘惊艳是模仿走秀。
小品在前半场,走秀压轴,俩人半点不想挨舞蹈的边儿。
就是玩儿。
俩人跟凝顾越相处,越觉得自己多了个妹妹。
许家小妹做尾巴,见人一笑乐哈哈。
让人一眼万年容易,看万眼难清明才不易,小姑娘温婉干净,嘴唇一扬,便是楚楚动人。
用土话一讲,就是招人稀罕,带出去倍儿有面。
晚会开场前,台上都是工作人员在试音,调设备。孙铱到后台化妆,怕凝顾无聊,把她一起带过了进去。
“阿顾,说真的,我们学校入股不亏的。你看看,我们学校帅哥多,各种款式一应俱全,再不济,隔壁北体和美院也有其他款。”
凝顾唇角带着一缕笑,一脸“我有认真听,但我没往心里去”的表情。
“北体有几个大一的还不错,我侦查过了,个子高,腹肌好,公狗腰,体力好......”
眼见着孙铱顺口溜都编好了,凝顾突然来了一句:“他们会拿瓜子壳扎我大腿的。”
“……”
那双明亮的眼睛,带着狡黠的笑意。
孙铱笑着要揍她。
凝顾笑着挨了几下,掏出刘惊艳给她买的溜溜梅,给了孙铱一颗,当作求饶。
溜溜梅还挺好吃的,没一会儿,包里就多了好几个包装袋。
“砰”的一声,门突然被撞开。
“哎哟妈呀,”画眼线的手一抖,孙铱咬牙,看了一眼进来的人,“于雨,这门撞坏了你自己赔学校哦。”
女孩齐刘海,带着圆圆的黑框眼镜,匆匆忙忙的连刘海都炸毛了,她被孙铱的眼线吓得话到嘴边,强行咽回去,“呜。”
见状,凝顾左手握着一捆细头棉签,熟练地拿出一根沾了卸妆水,递给孙铱,“再来一次。”
孙铱:“……”
开场的乐队出了问题,小姑娘急的到处找人,语气快哭了:“师姐,你认不认识音乐学院的人啊。”
“我认识十秒短跑的。”
“……”
“怎么了?”
“酱板鸭手受伤来了,找不到人代替啊。”
“你去问问惊艳师姐吧,她在前面调设备。”
孙铱挥挥手就把女生打发走了,她要是认识几个会弹琴的帅哥,就不止被扎大腿了,到时候还能不能直立行走都不知道。
“酱板鸭?”
“一个师弟,乐队的贝斯手。”
酱板鸭不是吃的鸭,凝顾恍然大悟。
“如果,实在找不到人,我可以弹啊。”
孙铱突然手上一滑拉,尖叫:“哇,绝了!”
凝顾捧着她的脸,检查了一下,用棉签擦了一下眼尾,大致一模一样的眼线就画好了。
“贝斯,娇滴滴的宝,你还会玩贝斯?”
奋战完眼线,孙铱又和双眼皮贴较上了劲,凝顾笑了笑,“我在南荔有个朋友,她很厉害的,会玩很多乐器。”
孙铱停下,手臂揽过她的肩,“臭宝,你是不是不喜欢芭蕾啊?”
她表情未动,摇摇头,“没有啊。”
孙铱笑了笑,放开她,拿着镜子坐看右看,说:“不诚实的小孩。”
不一样的笑,看眼睛就能看出来,那个朋友一定是个很棒的人,孙铱想。
第30章 第三十章
晚会开始前, 刘惊艳及时找到人救场,舞台开场就是乐队演唱的,歌曲串烧, 舞台炸到没有人知道贝斯手换过。
其实凝顾很少有机会参加这种娱乐性质的晚会。
仲雅三中虽然在学校大门拉过很多次横幅, 庆祝她在各种比赛中夺冠, 但其实学校里的晚会她出来没有参加过, 同学老师都没见过她跳舞。
每次一跳,裁判即观众。这意味着, 她每次舞动都必须精准,手的角度,腿的角度,下巴扬起的角度……
渐渐, 她对跳舞这件事缺少获得感。
好像就是,小时候第一节 课学会拼音a,回家就在拼音格里写了一页a, 只是完成。
在台上是机械的舞动, 在台下她也只是一个,工具。
不像这个舞台上的表演者, 每个人都像一个光源,从眼神中, 肢体间, 凝顾就此在沉思一个事情。
她练舞, 老师提及她的问题, 总会说到质感这个词。
细节和感情。
西方讲灵与魂, 东方讲心与神, 光有表面的精准是不够的,这是一个层次问题, 而舞到最后,你不入戏,如何谈打动心与灵。
凝顾很聪明,冷眼看事情很透彻,某种程度上又很孤独。她太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却懒得周旋,或因累,或因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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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认识孙铱时,凝顾总觉得这是个高冷的小姐姐,但她去了趟后台,就觉得要是孙铱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多好。
起因是孙铱表演完,她男朋友送了水果过来,召唤凝顾赶紧来后台。
后台人多,她刚进去就碰见一群跳民族舞的上台,凝顾怕妨碍别人,自觉在停在一旁让路。
突然,她的肩膀被轻拍一下,心一紧,毛孔都渗着冷气。
凝顾知道自己是个易惊吓体质,但她没想到自己被吓得四肢僵硬到不受控制的往后面的花盆栽了下去。
拍她的是一个男生,他的本意只是想跟她借过一下,没想到还把人吓了一跳。
眼见她脚下不稳想拉住她吧,一时情急,不知道手该往哪拉,手忙脚乱地“诶诶诶”了半天,眼睁睁看她倒下去。
凝顾坐在花盆里,眼睛睁着瓦亮,一动不动,愣了,完了。
祖国的花骨朵,真栽进花盆里了。
“同学,你没事吧?”
她应激抬头。
前面舞台音乐响起,后台走廊的灯不太冷,凝顾有轻微夜盲症,其实看不清这个人的长相,只是被他的一口大白牙吸引着了。
正常的牙,有那么整齐,也不可能有那么白的。
51%的可能是烤瓷牙。
凝顾还很严谨的,把49%留给生物可能性。
默默想着,大白牙又开始说话:“同学,你拉着我的手起来吧?”
大白牙把手伸到她面前,小姑娘还坐在花盆里,表情还懵着,“嗯?”
化妆间的孙铱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出来找人,看见凝顾坐在花盆里的被欺负的样儿,不得了了。
平时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气冲冲的骂人:“张安生,你敢欺负我家小姑娘!找死啊你!!”
孙铱在小品里的造型浮夸得要死,大波浪,大红唇,一叉腰,要吃人。
凝顾一看情况不对,“啵”的一下把屁股拔出来,屁股上的土都没来得及拍,赶紧拦住在孙铱面前摆手,喊:“不是不是,我是自己脚滑。”
大白牙也不知道是傻,还是正直,听她一说,上赶着领罪,“不是不是,是我突然吓到她了。”
“你还吓她?”孙铱气到深处呵呵一声,这些臭男人的套路土到掉渣,“我看你是癞蛤蟆装青蛙,长得丑玩的花。”
北绥人民的语速让人叹为观止,拦都拦不住,孙铱的歇后语一串一串往外蹦。
凝顾拉着孙铱,脚后跟碰到花盆,一看,花盆还挺坚强,一屁股坐下去完好无损。北舞的花盆好结实,有机会带几个回去,给小鹿姨在后院种菜。
孙铱喘息的空档,看见凝顾看着花盆傻笑,火气更大了。
本来是想带小妹妹出来散散心的,一眼没瞧住,反而被人欺负得可怜兮兮的坐在花盆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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