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凝小姐要的消息断了。”
“监控里的人?”
“是的,最后的踪迹是从水路消失的。”
白娟绽开红梅,被随手扔到垃圾桶里,男人从冰桶中抽出一支酒,倒满杯。
男人笑意突然绽放。
被人截胡这种事,他和宋壶深一人一回,也算扯平了。
那天的慈善活动确实没白去,有趣。
他笑意渐淡,“把现有的材料整理出来送过去。”
可别人到了跟前,要吵架,凝小顾都张不开嘴,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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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色渐长,莫误春光。
荼山的偏厅庭院中,身着长束腰裙的佣人正在打扫,工人正在整理花圃,配上C大调奏鸣曲,欢快明亮,这个庄园像穿越时空回到中世纪的欧洲。
凝顾理不出思路,谱不出曲,在庭院的摇摇椅上放空。
庭院小厅中,有两个小朋友在玩飞行棋。
小男孩提醒另一个双马尾的女孩,“不不不,珍妮弗,要摇到一或者六才能起飞。”
小女孩小眉头一皱,“可是我其他三个飞机都回家了,我没有飞机了。”
小男孩指着那个四个点朝上的骰子,“但是你那个飞机要摇到一或者六才能起飞,摇到其他的不行。”
小女孩嘴角往下一撇,跑到摇摇椅旁边求助,“姨姨,不可以吗?”
凝顾笑了笑,点点她的鼻子,“不可以哦。”
珍妮弗和吉姆是老管家的孙儿,从小在庄园长大。凝顾无聊,无意间发现他们在小花园玩,就招他们过来玩。
早上闹了一通,宋壶深就一直待着书房,凝顾没去找,老管家着急得两头跑。
“珍妮弗,吉姆,去小花园玩去。”老管家支走两个捣蛋鬼。
老管家不愧是管家,没几天就摸清了许凝顾的用餐习惯,倒省了凝顾自己去记。
老管家道:“许小姐,该用餐了。”
两个小朋友跟她再见,凝顾笑着挥了挥手,然后回答管家:“不是很饿。”
凝顾:“他出来了吗?”
“没有。”
“早上的药吃了吗?”
“送进去了。”言外之意就是,不知道吃没吃。
凝顾又叹气。
唉。
她今天上午什么都没做,光叹气了。
她说:“那您就按照早上那样,给他送进去吧。”
老管家应了一声,同时又担忧道:“许小姐不去看看吗?”
她抬眸看了一眼管家,微微一笑,“没事,你让人送过去就是了。”
随即,凝顾起身伸直了拦懒腰,到打算去餐厅觅食。路过长廊,看见有园艺员在转移庄园里的花草,把开得正盛的红蔷薇整根从土里刨出来,原本整洁优美的院子被刨得坑坑洼洼的。
她觉得有点古怪,“他们在干嘛?”
老管家:“宋先生说,把院子里的花都换成茉莉花。”
“茉莉花?”
凝顾:“......”
这人什么毛病?发脾气就发脾气,怎么还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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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山庄园的伙食确实不错,大胡子厨师做的东西都异常合她的胃口,凝顾吃到一半,就看见老管家带着人愁眉苦脸的下楼。
她看了一眼托盘,“没吃?”
老管家点头,“不止午饭没吃,早餐都没动。”
“药呢?”
老管家又摇了摇头。
欧式餐桌很大,足够十几个人共同用餐,此时凝顾独自坐在那,双肩一垮,拿着筷子发呆。
怎么哄?
他为什么发脾气她都不知道。
她思绪万千的时候,身后一个身影从楼上下来。
杏白的休闲长裤,楠麻制的长款的开叉茶袍,配上一支温润清冷的玉簪挽发,衬得整个人长身玉立,俊逸清贵。
面白似玉,若是忽略那人眼睑下的和下唇上的艳,倒也担得起陌上公子的名号。
餐厅突然气氛不太对,凝顾抬眸,就看见管家目视前方,“宋先生。”
下一秒,有一双手从背后抱住她,檀香木和白兰的香味侵袭过来,惹得她全身像过电一样。
簪子绾发不太牢固,她额前的细发就散落下来。
莫名的,凝顾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她抬,手摸了摸埋在颈项边的头,温声问他:“饿了吗?”
宋壶深晃了晃脑袋,轻轻的,像撒娇那样“嗯”了一声。
本来各有各忙的众人,有生之年看见了宋先生在跟人撒娇的众人,浑身僵硬,无所适从——我们需要一台自动洗眼机,想拥有一双没看见这件事的眼睛。
就很恐怖,很吓人,比看见宋先生生气还骇人。
老管家不愧是能坐上这个位子的人,非常有眼力见的,早在看见宋壶深晃脑袋的时候,就已经离开餐厅,进厨房准备餐食了。
“我不要喝粥。”
他没抬头,声音囫囵。
我要你陪我,一直陪我。
凝顾一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随即,凝顾微微耸肩,他便抬头看着她,手倒还是环在她身前不放。
“我知道了。”她把他拉到旁边,示意他坐在身旁。
“凝凝。”他喊她,几乎是她的身体温度消失那一刻,宋壶深就开始坐不住。
他心慌。
他等了一上午,在等她来找自己。
她在庭院练琴,在庭院教小朋友玩飞行棋,跟管家说话,她就是不来找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执念,总想被哄,总是费尽心机,让她向着自己走一步,他极力将她变成偏心的恶魔。
凝顾看着他眼下的艳,逐渐满眼,心脏被扯动一样。
葱段般纤细的手臂缓缓伸出,掠过他的双肩,在他的劲后转了圈。
凝顾抱他,男人下意识的把她圈禁在怀里,两个人贴近时,宋壶深直接把人拽上了大腿处。
餐厅的佣人早已悄无声息离去,俩人没说话,静静的拥抱,缓缓地,等他的情绪稳定。
良久。
宋壶深低声道歉:“对不起。”
她手肘撑在他的肩上,食指尖尖的指控他,“你最近总是把我的衣服弄湿。”
宋壶深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揉捏,低声又道了一句:“对不起。”
情绪稳定的宋壶深格外好说话。
凝顾点头,“我知道了。”
宋壶深看着她,生疏的解释:“我不是......不喜欢你的粥。”
她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些,“我说我知道了。”
生病的人总是很脆弱的,凝顾经历过,感同身受,所以即使自己委屈,也没办法怪他。
“那你能原谅我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低着头,眼睛没有看向她。
凝顾没回答,反而问他:“那现在想喝吗?”
他低头装可怜:“嗯......”
她回答更干脆:“没有了,倒掉了。”
宋壶深这才抬眸,他的表情落在凝顾的眼睛里,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皱,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可惜某人铁石心肠,笑着捏捏他,“明天换你给我煮早餐。”
刚好准备上餐的众人各自眼神交流:啥玩意?这么突然的吗?出去一会儿回来辞退了?
只有老管家笑了笑。
宋先生的脾气,连许小姐都压制不住了吗?
当然不是。
有些人牛掰轰轰地发了脾气,最后还不是可怜兮兮的哄,这哪是压制脾气,宋先生整个人都被压制了。
姐姐弟弟,天然的血脉压制。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卧室里窗帘遮挡全部光亮, 床头有一盏昏暗的台灯,光线打在他的脸色有一片小阴影,把他的脸分成明暗两面。
五官深邃冷清, 但眼里却布满柔情。
刚刚吃饱饭, 她说要去庭院走走消食, 他偏要她陪自己睡午觉。当时大家都在餐厅里收拾, 结果他二话不说,当着一屋子人的面, 手窝撑起她的胳肢窝抱起来,往上一提溜,一颠,把她放在自己手肘上就抱上了楼。
平心而论, 凝顾觉得自己真的不矮,可宋壶深居然像抱小孩那样把自己抱起来了,甚至绰绰有余, 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凝顾脸上的红潮没有散去, 但午后被阻挡阳光的卧室里,她被困在男人坚实的臂膀间, 睡意渐浓。
一觉睡了许久。
凝顾在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醒来。
没有工作琐事,在无聊的午后睡到自然醒, 黑色浓重的卧室配上细细的雨声, 这种氛围总是让人清醒的一瞬间怅然若失。
突然横在腰间的手收紧, 她被带进宋壶深怀里。
嘴唇微启, “宋壶深。”
宋壶深很喜欢拥抱, 像有肌肤饥渴症, 抱的时候很用力,像随时要把她嵌入血骨。
他没睁眼, 声音迷糊的“嗯”了一声,神志不清依然对她有求必应。
凝顾也不打算起来,听着雨声,盯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实在无聊,手就不由自主的乱摸,捏捏耳垂,拂拂睫毛。
“你想干嘛。”宋壶深被磨得没法儿,吊着眼皮看她。
“你早上干嘛?为什么生气?昨晚不是好好的吗?”她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想了一天,没想明白,很自然就直接问了。
宋壶深的眼神清明了些,没正面回答她,而是问她:“你昨晚有做梦吗?”
秀眉一蹙,她陷入了疑惑。
做梦?
片刻后,凝顾眼珠一转,急忙慌地扒开他的衣服。
当她细细查看了一遍他的锁骨、手臂和手背的时候,反而宋壶深疑惑了。
“你在干嘛?”
“我昨晚梦见吃肘子了。”
“......”
“是不是我把你咬了,你才生气的。”
“......”
男人不相信这套说辞,威逼利诱状的盘问,“你是想不起来梦见什么,还是不想说。”
凝顾边回忆,边吞吞吐吐的说:“我梦见了一个小朋友......”
“那个小朋友在画画,画了一个小木棒,会飞的那种,很鬼畜的画风,还到处展览......然后,我又出现资料叶绿园。小姨又走了,家里没人,我没饭吃。我很饿,在厨房找到一个叉烧包。刚想吃,你就一巴掌拍到了我的叉烧包。”
说着,凝顾夸张地比划了一下,“那个叉烧包那么大个!被你拍在地上了。”
宋壶深看了眼她的表情:“你昨晚,说梦话了,你喊了阿深。”
凝顾:“......”
救了个大命。
所以,她不止咬了人,还说梦话吵醒人家了 ?
凝顾小声嘀咕,辩驳:“谁让你拍掉了叉烧包。”
宋壶深突然觉得,早上因为这事发脾气的自己,真的是又傻叉又骚包的叉烧包。
他向来觉浅,昨晚她一动,他就醒了。那声“阿深”,让他辗转反侧,膈应到差点呼吸不了的。
看着她的睡颜,舍不得吵醒她,只能独自怄气。
心间火烧火燎的,一怄就是一整晚。
晨间没睡醒,醒来没见到她,一看见她又想起那一肚子气,让他情绪有些失控,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误会解除,宋壶深也没轻松下来,突然说:“手给我。”
凝顾不明就里伸出手,手心手背翻了翻,“手干嘛。”
她的手很好看,“春葱玉指如兰花”,指甲修的很齐整,显得指尖细润,而且还很软。
宋壶深有意向的捏了捏无名指,问:“那个戒指呢。”
“什么戒指?”话音刚落,凝顾突然心领神会,“那天活动带的戒指?那是主办方送的,大家都有的,你没有吗?”
话里话间,都在证实她和那个阿深之间的清白。
但即便这样解释,宋壶深仍然不满意。
他说:“那时候你为什么跟段堂深走?”
凝顾笑了笑,打趣:“你在吃醋?”
宋壶深好整以暇地笑,“不明显?”
她的目光半掩,随即,双臂攀上他的脖子,勾住他,动作暧昧,可注视着他的眼神却十分清冷,仿佛冷到透过一切,望进他的心里。
“那晚,你的女伴是卢烟树。所以,即便那晚我身边不是段堂深,我也不可能跟你走。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种不清不白的关系。”
宋壶深闻言,没有一丁点迟疑地,在黑暗中抱紧她。
凝顾任由他抱紧,半响,指尖捏了捏他的耳垂,问道:“那你为什么让人在汐海给我下药?”
声音依然林籁泉韵,俩人相望,他然感觉冰从脚底开始灌满全身。
她知道了。
伴随凝顾出现的还有她这么多年被隐蔽的消息,宋壶深这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国内,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找自己。
时隔八年再见,宋壶深依然记得她最后对自己说的话。
他认定自己被她丢弃,几乎是带着报复心理,或者说玩弄的心思,做了这件事。当时,他还很期待,这个记忆中那么温柔却如此残忍待自己的人,她在自己亲她的时候清醒过来会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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