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伸出一只手向后一靠,神出鬼没的肖引自动给他递上一沓资料。
眼神一挑,丝毫不带善意,“哥哥,你该回家了。”
宋其琛:“......”
宋壶深熟练地晃了一圈杯体,“啪”的一声,他将这杯酒放在了桌面上。
动作很大,酒杯里的液体落在A4纸上,晕出棕色酒渍。
“只是回‘家’就够了?”
宋壶深看着他滴水不漏的神色,也不太在乎他到底想什么,挺有兴致地出声:“仇深苦大,或者母慈子孝,任君发挥。”
宋其琛笑,“如果我拒绝呢?”
“......”
-
段堂深是急了,急到凝顾觉得他要叉朋友两刀的地步。
他把许眷顾带到B-Mf来了,交给凝顾后,一秒都没多留。
凝顾看着许眷顾被包扎得像波斯帽似的头,眼里一片幽深。
没等凝顾问,许眷顾就咄咄逼人的开口了:“你这段时间,一直都跟宋壶深在一起?”
凝顾未置可否。
“你知道他背着你干了什么吗?你居然跟他在一起!”
凝顾对他说的话并不意外,“你冷静一些。”
“你为什么不意外?”许眷顾察觉到她的态度异常,这副平静的样子刺痛了他,“所以我停赛真的是你出面做的?”
“是我做的。”凝顾正面回应他的话。
许眷顾不禁变了变脸色,讥诮了一句:“你承认得倒是爽快!”
她头疼地抚了抚额,“这些事你听谁说的?”
许眷顾情绪波动很大,胸口上下起伏,没吭声。
他眼里满是挣扎和难以置信,有些口不择言:“当年你做不成自己喜欢做的事,所以你也不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对吗?!行,我认了!我许眷顾欠你的!但宋壶深休想!他要搞垮许家,还敢肖想你,妈妈绝对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凝顾拧眉,“是你告诉妈妈的?”
难怪那天的通话,妈妈如此不留情面,这其中恐怕少不了许眷顾在旁边煽风点火。
凝顾语气依然平静,只是眸色却淡了许多,“行,比起你喊了这么多年的阿姐,你情愿去信外人的几句话,我无话可说。”
许眷顾的声音嘶哑,有种凄厉的声效,“停赛根本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承认!这你也要替他背锅!你为什么总是偏向他,他是个什么东西!”
凝顾垂眸,所有的情绪在垂下了那一刻被隐藏。
良久,她缓缓道:“许眷顾,你也不见得是。”
不是东西的,又何止宋壶深一个。
话已至此,凝顾转过头,不想再说什么,抬步离开。
走廊只站着一个孤零零的许眷顾,额上细细密密的冷汗,因神经高度紧绷顺着侧脸滑下一滴。
风口处有人驻足,凝顾走后,立刻走出一个修长身影,随即一个陌生的黑色夹克男上前,传来一个坚硬如铁的声音:“许少爷,我们老板让我给你送份资料。”
许眷顾心里一震,因突然出现的人而瞬间睁大了眼:这是宋壶深的人......
-
陈识把凝顾带回到了卡座。
卡座的气氛变得很微妙,光线很暗,但空气中仿佛飘着一股硝烟味,一触即燃。
凝顾要过去,却被陈识拦下。
“你过去,他会分心。”
凝顾:“......”
她就站在不远处,长久的沉默着,像是一场拉锯战,只等一个苦果。
就在四周皆沉默肃杀的当口,一个柔柔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忽然响了起来:“你是不是宁故?是宁故没错吧!天啊!我终于偶遇到你了!!!”
女人的声音逐渐激动,声音引起了卡座里的人的注意。
硝烟四起的战场,忽然忽然拂面吹过了柔和的风,使得将于帅皆放缓了斗志,怠慢了战意。
“真不枉费我天天蹲守在B-Mf,我可喜欢你了!你现在方便给我签个名吗?”
凝顾看着眼前的女人,忽然想起了一桩趣事。
多年前,B-Mf刚创立,并没有什么人知晓。
那时她在B-Mf驻唱,后来名气渐渐大了,曾开过几次live。在演唱中,一些大众比较熟悉的歌曲,她会把麦丢给歌友。
凝顾对这个几步之遥的女人,想起那次令人忘怀的歌声,以及,她的离场——她把歌的调放养到西伯利亚后,被一群黑衣人带走了。
这时,女人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支笔和小卡。
卡座的人分毫未动,但眸光早已落在这边已久。
宋壶深对面的男人,笑意极深,却达不到眼底,他的眼睛分明是一丝笑意都没有的。
凝顾陡然明白。
“当然可以,”凝顾接过她的笔,随口道:“你经常来吗?”
“也不算常来......”女人笑意明媚,心底却讪讪,常来不得被某个小心眼的针对死。
凝顾笑了,利落签完名,自顾自地把笔奉还,“我也没事,不如我请你喝一杯?”
伍寻樱一听,机会来了!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机会,让她和她的偶像一起喝酒!
凝顾拍了拍身旁的高脚椅,指着她身后说:“你认识那个人吗?他一直看着你。”
伍寻樱回头,嘀咕了一句跟屁虫。
“怎么了?”
伍寻樱怕自家男朋友被当成尾随女生的死.变.态,开口解释道:“那是我男朋友,估计是来逮我回家的。”
伍寻樱虽然这样说,但却没有丝毫慌张。
局势明朗了。
凝顾会心一笑,“你男朋友是不是姓宋?”
以宋其琛在圈里的地位,旁人只知其名不识其人很正常,伍寻樱点头。
凝顾浅浅一笑,“我男朋友也姓宋。”
伍寻樱:“???”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这种温柔的语气和浅笑,对伍寻樱来说简直就是会心的一击……
卡座,宋其琛一见伍寻樱那不值钱的笑,忽然松了松表情,道:“你倒是找了个好帮手。”
蓦然,宋壶深微微勾唇,目光落在那个温柔的人身上。
他甚至没有一点要和你争锋的意思,更何谈方才那些黑暗、暴力、沾血的想法。
只一眨眼的工夫,双方又重新回到了“文明”的边界。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演变到最后, 两位卡座里的男人闭口不谈正事,自顾望着吧台边把莫吉托当水喝的两位女士交谈甚欢。
眼见着她们醉意初现,宋其琛才带着人离开。
宋壶深则默契的替代了伍寻樱的位置。
他靠近她, 凝顾偏了偏头, 反手捂住他欺近的唇, 语气很淡:“不要。”
他拉下她的手, 问得直接:“为什么不要?”
凝顾喝了酒,眼中似有水波漾着。
四周嘈杂, 他他抚了抚她散落的头发,眼神紧紧地盯住了她。
“要。好不好?”
凝顾眉头一皱,“有味道。”
话音未落,宋壶深那张线条优美的容颜忽然就近距离落入了她眼中。
旋即, 她的唇间陡然覆上了一道温热的温度,宋壶深身上那熟悉又霸道气息直袭她的感官。
这个男人是不容拒绝的。
平日里别看他疯疯的挺好欺负的样子,殊不知那只是因为他愿意迁就着。
一旦他有了兴趣, 尤其是被自己有兴趣的女人拒绝了一件他有兴趣的事, 那么这样的男人不仅不容你拒绝,还会变得十分具有攻击性。
他将她放倒在沙发上时趁势将她吻得很深, 手下的动作也没有停。
她感到一阵凉意时,一派风光, 尽在他眼。
俩人分开。
“什么味道?”他微微一笑, 手指从她背部迅速滑了一道。
她唇齿间朗姆酒和薄荷味淡了许多。
“什么味道?”她想了想。
“这尝起来像爱。你尝不出来吗?”
宋壶深骤然低笑。
声音低沉:“这尝起来像爱。”
“你尝起来像爱。”
......
-
隔天。
天清气朗, 凝顾和宋壶深回了一趟北绥。
只是北绥的天气不好, 阴沉沉的, 他们进到院子时, 外婆和外公正在收拾晾晒的中药。
外婆嘴里还念叨着,“可算有点要有雨的样子了, 在旱下去,鱼都有变鱼干了。”
“外婆,外公。”
外婆外公闻声,猛地一转身,见着俩人,只惊讶他们来的突然,其余的,没有多说。
“呀!我的小孙女儿!”外公拍拍手上沾染的泥土,“快进屋去。”
小孙女带男朋友上门,外公高兴,亲自下厨招待。
虽然上了年纪,也依然精神矍铄,因为常年画画的缘故,肩颈不好,驮着背反而自带艺术家一种不卑不亢的威严感。
只是席间敬酒时,老人低了眉悄了声,似是在喃喃感慨,我们阿顾,跌跌撞撞长大了,转眼间,到了出嫁的年纪。
血肉亲情,重如山。
见一回,动容一回。
家风熏陶,血脉中带来的气性,宋壶深看着眼前这个老人想,大概,也只有这样的长辈,才养的出这样一个对世间俗尘都有着清明温柔的许凝顾。
“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这京帮菜,就着家里的材料,随意做了点儿。”外婆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来,招呼他们多吃点。
外公给端了一碟菜到他们跟前,“尝尝这京酱肉丝,可嫩着呢!外公的拿手绝活儿!”
凝顾看着碗里堆成的小山,默默转移给宋壶深。
宋壶深不好拒绝老人的好意,吃了一口。
“......”
凝顾看他,似是问他味道怎么样?
“......跟外公的爱一样。”
外公年龄大了,口味重,做的菜都是齁咸的。
凝顾偷笑,满意了。哈哈。
只是可惜,那顿饭还没平静吃完,院子外便来了动静。
许母来了。
凝顾和宋壶深心照不宣的对视,她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柔软的手抚他手背上,小声道:“乖一点,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许母进来时,凝顾正起身,看见人,有些局促,“妈妈,吃饭了吗?我去添副碗筷。”
“你吃好了立刻出来。”扔下一句话,许母便转身离开了饭厅,向客厅走。
外公看了眼惴惴不安站着的凝顾,和她旁边变了脸色牵住她的小男朋友,笑了笑,说:“不妨事,慢慢吃。”
外婆往她碗里夹了菜,“没事,你妈妈好面,面冷却心软,你们多说几句好话就过去了。”
凝顾:“......”
实际上,远远没有说的那么轻巧。
饭也吃不下了,凝顾走了出去,宋壶深立马跟上。
客厅里,许母正等着她。
许母有意忽视某个人,直截了当道:“跟我回去。”
宋壶深听不得任何人要带走凝顾,眼色陡然阴鹜。
下一秒,他手里忽然用了劲道,将她整个人护在身后,自己直面许母。
宋壶深这样的动作引起了许母的反感,无法忽视,不由加重了语气,“许凝顾,我再说一遍,跟我回去。”
宋壶深眼神阴郁,“她今天哪里都不会去。”
她的唇色泛白,好似明月沉在深秋湖中的暗影。
整个空间像被抽空了,一片死寂般地寂静。
凝顾从小乖巧,许母从来没有为凝顾操过心。
当年她年纪小辗转在外婆奶奶两家时,她没操心,后来她要跟她小姨去南荔时,她也没有操心。
凝顾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直到那天,那块巨大的广告牌砸在她那瘦弱柔软的身躯上,她抱着浑身是血的她嚎哭。
她才幡然醒悟,自己亏欠女儿太多。
宋家不是良配,宋壶深此人更是乖戾难测,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
“许凝顾,如今你是翅膀硬了!”许母声音里分明有七分的失望,三分的痛心,“好,你好啊。为一个男人,你竟然不惜作贱你自己!”
许母站在她面前,眼眶微红,也不知道是气她不会挑人,还是对这样一个不听劝的女儿伤尽了心。
翅膀硬了,她翅膀早就硬了。
凝顾无奈,这个场面为什么搞得好像一个富家千金放弃一个无比好的人选非要嫁给一个穷小子。
“我怎么就作贱自己了......”她忽然低声这样说,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你告诉我,你这几个月都在哪?跟谁在一起?”
凝顾垂眸。
许母说着,语气激动起来,“他做的事情你清不清楚?他宋壶深本事大,你大伯这么大一家公司他都能插手,他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
“我不准!我如珍似玉的女儿,决定不能跟如此狠毒的人在一起。”
凝顾一怔,苦笑。
如珍似玉?自己若是金贵如此,就不可能那些年在南荔和宋壶深相依为命。
可是,凝顾的沉默引起了许母更大的情绪波动,“许眷顾在队里的事情,你都知情是不是?”
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宋壶深,偏偏涉及许眷顾,许母却要扯到凝顾身上去,好似许眷顾是她的责任般。
宋壶深握紧拳头,沉了沉气,要开口替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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