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沐浴过后躺在榻上,没有交、欢的心思,她轻轻靠在萧默宽绰胸膛,说着一些很琐碎的事情,譬如她要置办一间琴室,专门用来练琴,存放琴谱和古琴。
她喜欢院中荷塘,喜欢附近有热闹的街市......
萧默听得很认真,并没有因为软玉在怀而心猿意马。
她说了一大堆话,他沉默不语,郁阙就恼了,“你叫我说的,你又不用笔墨记下来,怎么才能记得,我看你就是忽悠我。”
萧默一脸无辜,“我都记在脑子里。”
郁阙:“你的脑子是笔墨纸砚么?你不真写下来,必定会有疏漏。”
萧默说自己记性很好,绝对不会漏掉。
随后的多日,萧默公务之余,都在命人寻找金陵住宅,还有她要的琴谱、香谱诸如此类。郁阙知道,只有这样分散他的注意力,太子他们的行动才可能不被他发现。
郁阙还会催促他多练字,甚至还有佯装批评他一回。
郁阙:“你怎么一点进益都没有?”
此时萧默正执笔坐在矮几对面练字,闻言抬眸看向她。
郁阙一本正经,“我有说错么?你都练了几个月了,字还是这般,入不得眼,必定是你不认真练。”
萧默凝视着她,郁阙被他盯得渐渐心里发毛。
她有时候会忘记萧默从前的样子,只怪他现在脾气越来越好,从前的萧默多张狂啊......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郁阙道。
萧默凝重的脸上忽然晕开了笑意,倾身越过矮几,猝不及防地啄吻她的唇瓣,“夫人好生厉害。”
男人的眼眸洛满星辰,那张漂亮的脸蛋......浑然就是只蛊惑人心的狐狸精。
郁阙心头一颤,“我是为你好,你总是这么不正经。”
“好,我受教了,往后必定认真练字。”萧默执笔,认真临摹字帖。
这样的他,经常会叫郁阙恍惚,忘记他是多么不可一世、作恶多端。
盛夏时节,房里放置着大块的冰,萧默越来越缠人,几乎每个夜里都要与她交欢,弄到两人精疲力竭,沉沉睡去才好。
郁阙原会劝他节制,但如今她所要做的,不就是消耗他的精力,叫他无心去认真关注沈彦与太子他们。
所以她一次都没有拒绝,夜里结束之后,她喜欢浸泡在浴房的白玉池子里,清凉泉水带走了所有的暑气。
萧默喜欢与她一道泡冷泉,甚至还会在池子里与她继续缠绵。
他对她有很重的欲,但除了欲念以外,郁阙也感受得到,他对她确实很喜爱。
那种情不自禁靠近心爱之人的心态,她能感受到。
月末时,郁阙又去了一次宫,太子妃以制香的名义请她去东宫。
太子妃的卧房与太子的书房看似相去甚远,原来是互通的,如此一来便很难叫人发现,她与太子、沈彦见面。
这一回见面,沈彦搬来了一堆卷宗。
这就说明,他确实查到了有用的信息。
实际上,这远比郁阙想象的更有用。
......
刑部卷宗上记载,幽州夏侯家犯了谋逆大罪,以至于灭族。
若萧默确实姓夏侯,那么他他便是逆贼之后!!
太子殿下捧着卷宗,语气难以抑制第地兴奋,“郁夫人真的没有弄错么?萧默他出自幽州夏侯家?”
郁阙道:“我随他祭祖,所见家族牌位上都写着夏侯二字。”
太子:“这太不可思议了!我父皇居然宠信逆贼之后,将一条毒蛇放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
沈彦翻看一卷卷宗,递给郁阙。
“幽州夏侯家族是前朝旁支余孽,世代盘踞杞县,他们在外改名易姓,行商天下,甚至渗透入朝堂之中,陛下登基之初,朝堂局势不稳,他们囤兵十万,意图复辟王朝。”
......
卷宗上写得清清楚楚,当年幽州司马察觉异样,上报朝廷,后来便是当年的镇北大将军,率领着十万骑兵,将夏侯家族尽数剿灭。
太子:“我现在就去御书房,将此事禀告给父皇,父皇必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沈彦:“还请太子殿下不要轻举妄动,萧默善辩,若没有十足的证据,恐怕陛下不会相信。”
太子:“对于逆贼,必定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父皇怎么会不相信!只要郁夫人肯作证,说她随他去杞县为夏侯家祭过祖,父皇必定会相信。”
郁阙:“愚不可及!太子现在所要做的便是搜集证据。夏侯家的族谱、祖先牌位、还有萧默的画像、他家剩下的仆人,只有收集到确凿的证据,当着所有朝臣的面揭露萧默的真实身份,到时候即使皇帝不相信,满朝文武都不会放过萧默。”
沈彦:“我去查,我熟悉杞县,我去搜集证据。”
太子话锋一转,笑着道,“好好好,有劳沈御史!你现在就去,去杞县,萧默的老巢,把他的秘密全部挖出来!若你们夫妇二人真能以此事扳倒萧默,将来待孤登基,必定赐予沈御史高官厚禄,还有郁夫人!赐一品诰命夫人如何?!”
太子妃帮腔,“你们夫妇二人尽管去做,以后荣华富贵,必定少不了你们一份。”
郁阙与沈彦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这太子与太子妃实在愚不可及,若他们二人是贪慕富贵之人,何须对付萧默,她大可以拒绝合作,待在萧默身边当他的宠妾。
他们对付萧默,不过是为了拨乱反正,肃清朝纲,铲除奸恶罢了。
郁阙道出了夏侯家族所在之处,还有宅子里的祠堂位置,沈彦一一记下,他要亲自去一趟杞县。
***
立秋那日,郁阙生辰,她不想大张旗鼓地办,萧默便只休沐了一日陪她。
早膳过后,萧默递给郁阙一个漆盒,“打开看看,夫人会喜欢的。”
郁阙知道萧默颇爱俗物,左不过什么金镯首饰之类。她没抱什么期待,打开盒子,面前竟然是几张薄纸。
“房契?”
郁阙摊开仔细看,竟是金陵的一处房契,占地二十亩。
萧默:“这处宅子风水极好,后靠山,前有湖,近街市,最叫我称心的是附近便是一处书院,那书院年前就要搬走了,此处便空了出来,我将书院一并买下,命人修葺装饰,明年年初便可竣工,里头还有图纸。”
听他描述,郁阙确实心动了,又看图纸,书院四四方方,青山绿水,到了春季必定鸟语花香,实在是个适合读书的好地方。
“宅子的院子甚大,夫人不是喜欢栽种花草么?等我们春季过去,我与你一道逛逛花市,买些你喜欢的花草栽下,对了里头还有个锦鲤池子,也是要养些鱼的。”
萧默:“这宅子原是书院院长的住所,他与他夫人品味高雅,装饰得清新雅致,夫人必定会喜欢。”
他是花了心思的,竟然寻到这么一出风水宝地。
郁阙正色道,“这么好的宅子与书院,人家怎么舍得卖给你,必定又是你用了什么下作手段,我才不要,把宅子还给人家。”
萧默微恼,“我在夫人心里就这么不堪?不过是这家书院今年收了太多学生,以至于书院坐不开了,故而要换更大的地方,我出钱出力,帮他们在东郊外盖更大的书院,书院院长便要将这处地方赠我,我顾念他两袖清风,还是出了高价买下来的!”
萧默:“我为你做这么多事,你还要这般冤枉我。”
郁阙捧着图纸,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萧默:“我萧默虽然不堪,但不至于连夫人的生辰礼物都要夺来,这宅子是我花了这么多年俸禄买下来的。”
他说完这句,侧过身坐着,不再搭理她。
郁阙将图纸放回匣子。
“是我不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从他背后揽住他,“我很喜欢这份生辰礼......多谢你。”
萧默绷着脸,俊美的脸上写满了不满。
郁阙抿了抿唇,轻轻吻他侧颜,见他没反应,一双手绕到他胸口来解他衣扣。
今日是她时辰,萧默哪里舍得不理她,更何况她鲜少主动诱惑,反客为主将她轻轻推到榻上。
“等去了金陵,我再不使从前那些卑劣手段,必定堂堂正正做人,叫夫人从此也高看我一眼。”
郁阙坐到他怀里,光只是吻他,一双珍珠耳坠依然洁白无瑕,身着一袭茶白色素袍,正如当初她头一回进萧府的模样。
男人心动得无以复加,掌心轻轻抚上她的腰肢,专心吻她。
郁阙憎恶他,却贪恋他的皮囊,是他一次次地诱惑,将她从一个清心之人,变成如今这样,她只是可惜,恐怕往后再也尝不到了,所以此时此刻,她再筋疲力竭,也要向他索取。
萧默体察得出来,两人的情、事一回比一回更旖旎。
如焚不尽的火焰,此番滋味,只有两人能体会。
她的生辰,没有宾客满座,没有外人谄媚,也没有出门游湖,只是闭起门来,一次又一次地与他贴近。
以至于郁阙最后觉得,若非她的身子不能有孕,今日必定会怀上他的子嗣。
第62章
沈彦这一走便是两个月, 借口皇城回乡修祖坟,待回到皇城已近中秋。
四人在东宫密谈了七回,沈彦收集了确凿的证据, 人证物证皆有, 草拟了近二十页的奏疏。
终于在皇宫中秋宴之前,沈彦终于完成奏疏。
今年的皇城天气属实奇怪,大暑里也不过热了几日,这中秋时节,夜里已经需要添衣了。
萧府里已经逐渐忙碌,一边为了过中秋,一边为了打包行李, 要带去金陵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书籍家具,每一样都精贵, 需要仔细打包过后,用船运过去。
明日便是中秋宴会,今夜皇帝特意召萧默与郁阙进宫。
皇帝:“朕这段时日的身子实在不好,等明年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你若离开皇城,朕便失去了助力。可你实在倔强,那朕也无计可施,只能放你们离开。”
皇帝:“郁氏。”
郁阙:“臣妇在。”
“你真是好福气啊,子深为你宁愿舍弃丞相之位,与你迁居江南, 他同朕说了, 你有意效仿你祖母,开办女学, 这是好事,朕会从私库里支一笔银子给你,往后你就与子深待在江南吧。”
郁阙没想到,萧默竟然将此事也禀告了皇帝。
皇帝:“对了,明日中秋宴上,朕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赐婚。”皇帝指了指手边已经写好的诏书,“我听子深说,你不愿办婚仪,也都随你,只是有了赐婚的诏书,往后旁人再也不敢议论你是二嫁了。”
皇帝:“朕视子深为亲生子,也会视你为朕的儿媳,明日朕还会当众赐你一品诰命夫人的封号。”
这样的殊荣,郁阙简直不敢想象,就连她的祖母,也未得过诰命。
皇帝初显老态,又絮絮叨叨与他们说了许多话,比如到了新宅子该与左邻右舍处好关系,堂堂一个帝王,此刻反而像是长辈一般关爱他们。
一直说到深夜,他才扬手,“行了,你们也乏了,出宫去吧。”
萧默携着郁阙谢恩,与她一道离开了御书房。
郁阙怔怔的,只知道皇帝明日要下两道诏书,这足以保她一世荣华,哪怕到了江南,豪绅雅士们,也会对她颇为尊敬。
“喜欢么?皇帝的恩赏?”萧默问她。
郁阙思绪万千,“这都是你问皇帝讨的?”
男人立在廊下,眸光倨傲,“何谓讨?我在皇帝身边这些年,替他办了不少事,有些事他不方便出面,只能由我做恶人。所以这些都是我应得的,不过是将他应该给我的东西,转赠给了夫人而已。我说过,你跟了我,我必定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郁阙欢喜不起来,她清楚明日会发生什么。
萧默这个人罪大恶极,但他对她是有那么几分真情实意的。
萧默牵过她的手,“回府吧,夫人。”他的手心宽大厚实,叫人安心。
两人弃了马车,撇下侍卫婢女,从宫门走回家中。路过热闹夜市,明日便是中秋,朱雀大街上夜市格外热闹,花灯迷人眼。
萧默牵着她走在人群中,“原来皇城的中秋这样隆重。”
郁阙疑惑,“你长居皇城,这都不知道?”
萧默:“我从前孤家寡人,没有闲情逸致逛夜市。”他看着沿途的商贩,孩童们提着花灯跑来跑去。
“他......你与沈彦从前,都会逛这些么?”萧默心平气和地问。
郁阙想说当然有,但仔细想想,却是没有的,她与沈彦婚前很少单出外出,婚后他忙于公务。
郁阙:“没有,我都是一个人逛......”
萧默:“以后夫人与我都一起逛。”
郁阙:“我看你是从前也未必是孤家寡人,难道不是去教坊厮混么?”
萧默驻足,想反驳又找不出什么词,在她眼里,自己已然就是个靠着讨好长公主上位的男宠罢了。
她都不知道他清清白白的。
萧默指了指灯笼摊,“夫人,你给我买个锦鲤灯笼吧。”
相府里什么精致灯笼没有,何必花这个钱。
“这都是小孩子玩的。”
萧默:“可我就想要一个。”
行吧,郁阙取钱,买下一个灯笼给他。
萧默:“我少年时,刚入皇城,其实也曾经过这样的街市,看着其他少年手提灯笼,与家人欢笑着过节,我想我也是羡慕的。我更羡慕夫人,有悉心教养你的祖父母。”
郁阙:“祖父母严厉,其实我也不大像其他少女一般快乐,像这样的节日,祖母也鲜少允许我外出,后来嫁人了,更不能随心所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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