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谢谢姜姑娘了。"
" 不客气!”
对话传入宋宁耳朵里,她余光瞥见那女子,眸里充满了欣赏。
当初在长云山脚下,她被其所救,当时救觉得此女子并不一般,后来得知是右相的千金,便更加难能可贵,本该衣食无忧娇养在府,竟然醉心医术,一心行医救人,当真是难得。
一盏茶后,大抵轮到最后一人。
姜絮有些疲惫,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开口:
“请问你有---”
话音未落,抬眸望见宋宁浅笑着,姜絮明眸里充满了惊讶,只见眼前人一身黑衣,大氅披在肩上,心下瞬间明了,吩咐身旁的女使道:
“你去外面把门关上,挂上打烊的牌子,若还有医者,就让他们去南路长济堂二表哥那里医治。”
“是,小姐。”
姜絮也不出声,伸出柔夷拉住宋宁,两人侧身往更里间走去,压低声音道:
"郡主请进来说吧!”
宋宁跟着她的脚步走到里间,姜絮微微欠身行礼,“不知郡主驾到,有失远迎。”
“你不用多礼。”
宋宁抬手解了大氅,放在里间的长凳上。
环视下周围的环境,打趣道:
“你这医馆平日里还真是热闹,这是真打算一辈子就从医,把你母家祖传的手艺发扬光大了?”
姜絮轻动着脚步,走到茶几旁给宋宁倒上一杯热茶递过去。
宋宁接过,抿了几口,只见眼前女子浅笑盈盈道:
“我虽是女子,不比男子那般能够上得战场保家卫国,若能做到到悬壶济世,造福更多的大周百姓也是好的。”
眼里的微光灿若星辰,一番话充满生气。
宋宁愈发觉得与其一见如故,含笑道:
“难得与我有同样见地!”
姜絮近距离观察宋宁,瞥见她手心长着一层层薄薄的茧子,朱唇微启,却欲言又止。
片刻后反应过来,忙开口:
“姜絮恭喜郡主和世子,长宁王府要迎来新生命了。”
“借你吉言了,此番前来找你,也正是为了此事。”
宋宁敛了神色,小心慎重地开口。
姜絮眼底闪过一丝诧色,“郡主此番前来可是长宁府出了什么事?或是世子妃身子不适?”
只见眼前人从袖口里拿出一根珠钗,递了过去。
“前几日我嫂嫂有孕,府里的大夫诊出她身上曾经有使用过麝香的痕迹,而那麝香就出自我嫂嫂首饰盒里的珠钗上,我虽认得几种香料,但却不精通,便拿来问你了,不知你可否诊断出这上面被何种香料浸泡过,这香料又是何方商甲制造的?”
姜絮心下一惊,须臾间定了下心神,接过珠钗,仔细打量起来,片刻后拿近鼻尖微嗅,秀眉紧蹙,沉沉发声:
“郡主此言不假,这上面确实有麝香痕迹,虽并不容易闻着,但仔细分别还是可以辨明的,只是这香料须得细细得比对一番才能识得是何种香?”
“请郡主稍等片刻!”
“行!”
宋宁也不催她,就在旁边看着,只见姜絮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就跟宫格,里面装着各种香粉,一盏茶后,姜絮惊呼:
“郡主,发现了,是--是月麟香!”
轻叹,视线移动着,望向宋宁,重复道:
“是--来自大越的月麟香!”
宋宁眸子里流光闪过,急动着脚步走进,一指伸进盒子里,随后拿出,放在鼻尖,惊觉:
“还真是一样!可---大越的香怎会出现在大周?”
姜絮缓缓盒上盖子,一字一句解释:
“郡主有所不知,这香的制作原料紫戎花是只有大越才有种植,但大越人并不喜爱这种花,这香料也只在大周盛行过一段时间,很受当时大周高门贵女的钟爱,制成香包带在身上的比比皆是,我依稀记得我母亲当年也是尤为喜爱这款香料。”
宋宁更加疑惑:
“那为何这香之后在京城中有很少见到了?”
姜絮把盒子收好,然后缓步走到宋宁身边,拉着她坐下,对上宋宁满是疑惑的眼神,一字一句道:
“京城最大的商甲之家乃是萧家,不知郡主可记得萧家?”
此话一出,宋宁脑海中细细回忆着,不确定地开口:
“萧家?名字倒是有些熟悉,但没什么印象,既然此事与萧家有关,那又为何这金陵城中并没有萧家的任何消息?”
宋宁实在是不解,也怪她,远离金陵城已经五年之久,许多内情实在不清楚。
“我记忆中这月麟香确实是出自萧家的衣饰店铺,而且盛极一时。萧家世代经商,产业遍布全国各地,衣食住行各方面都有所涉猎,产业不说富可敌国,但也实在是富得惊人。但无论商甲之家是如何富贵,在这个重农轻商的世代,莫说从事农业,商家的地位飞升都是抵不上那寒门学子一纸中榜来得快的。”
“所以---这就是萧家为何在四五年前能盛行一时,而如今却销声匿迹的根本原因!大概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了!”
宋宁马上领悟了姜絮话里的意思,肯定地开口。
萧家乃是一介商甲之家,忽然间在金陵城中销声匿迹肯定存在原因,最大可能便是,那个人不允!
姜絮素手给宋宁添茶,少顷,与宋宁相视一笑。
“郡主果真聪慧,问题关键就出在这,一介商甲之家若不满足于富贵想要的更多,那便犯了大忌了”,语气微停顿,沉声:
“还有,郡主,萧家产业虽多,但发家致富的正是衣饰店!”
一番话如惊雷,震得宋宁心下一停。
她今日来找姜絮,一来是因为姜絮是姜家独女,其父乃是天子从寒门提拔上来的,长宁王府也是天子一派,还是可信的,二来急切地想确认这麝香到底来自何方,若单凭一人所言难保不会出现偏差,如今她确认了这珠钗上确实含了害人之物,此刻也是心中凉意阵阵。
良久后,微叹,“我明白了,看来想查明白背后之人就必须从萧家入手了。”
“不错,郡主还是必须查清楚萧家人的下落方能解了惑,预防类似的事重新发生。”
屋外天气晴转阴,商贩们陆续收摊子的杂音不断传入里间,宋宁感觉呼吸很是沉重,良久后起身,朝姜絮道:
“今日叨扰你了,上次我遇险多亏你救了我,还未来得及好好答谢竟又生事端,不得已又来询问你,我在某些事上还是有些孤陋寡闻了,多亏有你可以帮下忙,不然这事也难办。”
“郡主客气了,上次郡主赠予我西域的九曲还魂丹是多少医家梦寐以求之物,我近日也在研究其功效,只盼着有一日能制成相似的药丸,造福更多的百姓。”
宋宁兴致不高,见天色已晚,也不便久留。
“暂且如此吧,此事事关重大,想拜托你帮我守好这个秘密,千万不要外传!”
姜絮正色道:
“郡主此言差异,只要世子妃身子无恙便行,姜絮这一点忙不算什么。”
宋宁柔夷顺起凳上的大氅,穿上后快速地系上脖颈外小结子,收起珠钗,往衣袖里藏住。
“多谢了,我先回府了,免得打扰你继续看诊。”
姜絮微微行礼,
“郡主慢走。”
宋宁轻动着脚步走出巷子外,心绪纷飞。
长宁王府与萧家从未有过任何来往,若此事与萧家有关,那萧家动机和目的又是为何?
萧家一介商甲之家入仕必然会受到阻碍,不单是金銮殿宝座上的人不能容忍,怕是一些传统的士大夫也是不愿见到的,可就算是当初萧家人有意入仕,得罪的也不会是长宁王府。
长宁王府不参与党争与朝中要职,怎会与萧家人有牵扯?
可若真的半点交集都无,怎会下手暗害长宁府中人,还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那套首饰又是嫂嫂母亲亲自赠与的,若真是萧家所为,又是怎么通过孙家人之手的?
还有萧家为何两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于金陵城?
一环一环,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她太阳穴有些微痛。
拉紧了面纱,脚步急动,朝长宁府方向走去,看来近几日,必须要进宫一趟了。
哒哒哒,宋宁耳侧气息涌动。
霎那间,砰地一声。
心下瞬间反应过来,身后有人跟踪。
抬眸石砖入眼帘,不留神竟走到了巷子尾!
糟糕!
第19章 绑架
◎放出狠话,江山易主◎
京郊外,从郁郁葱葱的竹林里穿过,可见一座破旧的茅草屋,屋檐上积雪层层,北风呼啸而过,吹动着屋外的几片修竹,发出飒飒的响声。
浓郁的香味从半掩着的窗里散了出来,炉里落了几层兰烬。
一男子身穿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腰间挂着一块神人兽面佩,薄唇微抿,桃花眼微眯,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良久后,见眼前人转醒,忽地语气拔高了几分,带着些许玩味,吩咐道:
“东霖,给郡主松绑。"
宋宁脑袋沉沉,眼神有些迷离,片刻后定了下心神,抬眸便瞅见案桌前不怀好意地笑着的人,清楚了是何人,心头怒火飙升,手腕处传来疼意,不禁揉了几下,对上不远处玩味的眼神,阴阳怪气道:
“太子殿下真是好雅兴啊,此时不在大越处理政务,竟跑到大周来,却不知太子殿下出访大周是公务还是私事,若是承了越帝的旨意来的,出动暗卫绑了我又是何意?”
赵彻唇角轻动,目色一沉,端着茶盏的手一紧,嗤笑道:
“你这女人两年未见愈发狡诈了,孤之前被你坑了多次,不派出孤的心腹去抓你怕是又要被你骗一次,那么多回了,此次也该你栽在孤手里了。”
宋宁不以为然出声:
“太子殿下技不如人怨不得旁人,只是这待客的道理实在不敢恭维!”
秀眉轻挑,忽地心头闪过一事,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明显。
“宋宁今日警告殿下,大越和大周议和乃是板上钉钉的事,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议和,殿下日后也是会登上那帝位之人,不会不知战事相持不下,只会劳民伤财,青州一战是大越输了,还望大越信守承诺,年后议和!”
砸下字字,在挑战着眼前人的底线。
咚地一声,大手猛地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
赵彻盯着宋宁眼眸,略带着丝恨意道:
"孤的伤都拜你所赐,此次议和纯粹是赵润那个蠢货搞得,要是孤领兵,自是绝不允许此事发生!"
两年前,函谷关赵彻领兵,中了反间计被宋宁围困在函谷关,宋宁一箭让他差点送命,后面一直在修养身体。
太子身体不行,军国重务自然也就交到了怀王赵润手中,何况赵润生母钟贵妃深得大越帝的喜爱,赵彻是中宫嫡出,无奈皇后并不受大越帝喜欢。
失了兵权,便离倒台不远了。
赵彻心生一计,起身缓步走向宋宁,他目光如刃,宋宁也不躲,抬眸直望。
少顷,他走近停住,低头朝宋宁道:
" 你说,要是孤有意与大周联姻,以大越和大周议和为条件,求娶你为孤的太子妃,你猜元赫会不会答应?”
一双桃花眼里充满了算计,话语充满了戏虐的意味。
宋宁定神对上他那双眸子,不以为然地浅笑出声:
“宋宁不才,太子殿下放着大越万千美人不要,偏要求娶一个敌国女子,殿下你说要是大越陛下知晓了会允吗,可别忘了,殿下可不得越帝喜欢,兵权殿下都快掌控不住,谈何其他?”
嘎吱一声响,窗门微开,趁着缝隙寒风涌入,倏然一股冷意袭入,屋内两人眉目相对,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你来我往的试探,互相往内心插刀子。战场两人交手过多次,甚至在她陪伴元赫在大越为质时期也是多次有会面,只不过彼时她以男子装扮示人,两人这是第一次以真实的身份近距离交谈。
赵彻眯着眼观察着宋宁,一双鹿眼,眼含秋波,芳毫如月牙楣一般,摄人心魄。
一席话戳到了赵彻心里的痛,他轻嗤一声,双拳紧握,眼神如炬,对上宋宁视线,一字一句开口:
“两年未见,你嘴皮子还是如往日那般厉害,这般性子孤真是稀罕,你就那么断定孤不能重新把赵润手里的兵权夺过来?”
步子又近了几分,宋宁心下一紧,耳侧话一字不落地入耳,潜入心底,“如果你以联姻之名嫁给孤当太子妃,长宁军反戈,这兵孤不就有了吗?”
眼前的女人太过危险,若为元赫所用,就算他才冠天下恐怕也难抵两人合力。
若是这女人有机会能够为他所用,他绝对会去争取。
他记得大周先祖遗言,为防外戚专政,宋家女不入天家后宫,大周郡主怎能比得上大越东宫的太子妃之位。
赵彻心中暗自得意。
一番惊天言论,宋宁心下微怔,须臾后便谙了他何意,鄙夷地笑言:
“殿下还是同五年前那般厚颜无耻,我宋宁既是大周臣,便会生生世世效忠吾皇,殿下还是多担心下自己吧,钟贵妃圣眷正浓,怀王愈加得越帝赏识,再这么下去殿下的太子之位都快保不住了,宋宁的事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赵彻见完全引诱不了眼前人,恨得牙痒痒,怒道:“你这女人---“
“五哥。”
一声急唤,门嘎吱一声响,一女子急步走进,身后东霖眼嘴双用,拼命给赵彻使眼色。
来人一身散花如意云烟长裙,秀发梳成朝云髻,发饰是粉色玫瑰金簪,额前些许刘海,秀丽中又不失俏皮。
赵彻微蹙眉,很是不耐烦,宋宁不着痕迹地快速打量下他的神色,心下了然。
“你---你是谁?”
“五哥,她又是谁?”
小脸皱着,很是不开心。
宋宁戏笑:
“见过郡主!”
浅浅地行了个半礼,眼前人并不认识她,可她却认识眼前人。
大越平阳王府郡主,赵书仪,宗室之女,平阳王府王爷于五年前安阳之难中不幸离世,王妃殉情,这赵书仪和其姐赵书君从此便养在了太后膝下。
七年前她还在大越的时候见过两面,当时她还尚年幼仅仅只有八岁,如今倒是出落得亭亭玉立。
好好的一个姑娘,就是这眼光不太好。
赵彻语气淡淡:
“你不是说去金陵城内逛逛吗,逛完了怎么不回去,来这里是为何?”
赵彻话里带着不满,却很好地克制住了。
“五哥,你还没跟我介绍这是谁呢,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你---”
赵书仪撇嘴,似是不愿意接受自己内心猜测。
“我的事与你无关,东霖,送郡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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