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却如实拍马屁:“嚣哥人不能妄自菲薄,您自打坐上校草宝座,历年就没人能撼动过。”
“人人都恭维你万花丛中过,这么些年也没见你摘哪朵?呀”
他英眉微蹙,不解其意,:“那为什么?”
大家疑惑:“??”
岑嚣就没指望一群大老爷们,能搞清那小孩的脑回路,是他真的作恶多端,凶神恶煞,小兔子怕了?
看,他这身皮也不是人人都爱……
似乎从第一面,她就恨不得对他避之不及,近墨者黑,仿佛他是阴险狡诈的大灰狼,能将她一口吞入腹中。
甘草糖带给味蕾的杀伤力,平常压烟瘾效果极好,今天却难得失效,他敛起眼睑,轻磨后槽牙,忽然觉得胸口像无数只蚂蚁四散乱窜,躁痒得人不得安宁。
眉心渐渐拢紧了。
12点的宿舍被强制熄灯,月亮躲在薄纱似的轻雾后。
姚蘼强颜欢笑躺在床上,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忽闪忽闪,手指不断切换两个微信号,敷衍人的小号上,她已是岑嚣的好友。
北地绿幽极光照片,换成了狐狸尼克,好奇点开他的朋友圈,除了转发学术动态和时政新闻,几乎窥视不到他的一点影子。
而她常用的账号上,通讯录里他的好友申请,早已过期失效。
“Burst”乐队的群里,林蓦正和编外人员廖辉打嘴仗,是不久前才被梁浅学姐拉进来。
她更依赖智能手环,平时甚少用手机,一天也只用餐时有空闲能点开几个群,查看班级和兼职消息。
所以乐队群里,都没正儿八经打过招呼,大家却也猜到那只“流氓兔”的头像是她。
知闲阿姨是妈妈的至交好友,两人却南辕北辙,性格迥然,一个是凌霜傲雪的绿梅,一个却是风露清愁的芙蓉。
姚蘼努力回想两人小时候,却只记得某个声音,悦耳如清越玉石,不厌其烦喊她“妹妹,乖乖~”
后面,就再也记不清了。
如今想回归之前的简单生活,两点或者三点一线,枯燥纯粹。
暗恋却如同河畔百草丰茂的淤泥中,又像是周期性复发的病毒,身体内的抗体被一点点蚕食鲸吞,不知不觉越陷越深。
她想破釜沉舟,彻底戒断,但江家人血脉里承袭的贪得无厌、得寸进尺,让她迟迟不愿放手。
直到——
忽然屏幕一抖,她落回眼,才发现岑嚣竟然在群里@了她:【小孩,加一下好友。】
是询问,也是命令。
梁浅:【你加姚蘼有个贵干?】
廖辉:【呦,是活的老大哎!】
廖辉继续刷屏:【刚我是不是爆粗口了……小学妹,学长我是正人君子!】
好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炸出群里潜水的其他队友,七嘴八舌却被他那条顶了上去,某人又高冷地一言不发。
手机屏幕很快弹出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姚蘼伸出皙白纤纤的食指,按捺不住忐忑的紧张与窘迫,犹豫慎重像是要按下决定全人类命运的方舟按钮。
【快点】他催促。
她只敢躲在被子里,小脸烧得滚烫,掩于夜色当中,终于还是忍不住点了“接受”。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
时间静默许久,久到姚蘼重新点进他的朋友圈,与刚刚学术正式截然不同,他动态下别人的回复聊天热闹非凡,笑料百出。
他很少说话,偶尔竟也会爆出两句冷幽默,能想象出他慵懒散漫的语调和姿态,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一双琥珀眼泛漪含光,惊心动魄。
姚蘼脸颊紧贴着冰凉的面料,希望能降一些热度,他的一条消息却像烫手山芋,打得她措手不及。
他说:“小孩,你又骗我。”
作者有话说:
晚11点后,两章连更哦
第20章 怎么可以吃兔兔
◎“是礼物……”他不掩藏。◎
一点残叶, 秋风袭窗,惊扰了谁的梦。
岑嚣琥珀眸底,翻涌着过去不经意间储存尘封的记忆, 老温生日那晚,包厢里只她旁若无人, 在廖辉鬼哭狼嚎的狗叫声中,睡得恬静安沉。
他一直觉得, 那幕似曾相识,具体细节却不清不楚,直到昨晚她那句“我们一点都不熟”……
她声音如涓涓细流, 又似拂柳的徐徐春风,有种令人说不出的舒适感,字正腔圆, 吐字时低回纤柔
语气却事不关己,连解释都冷淡敷衍。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像座极深的渊, 遥遥看不清尽头。
迁安不过弹丸之地,两人朋友圈又过分重叠,他恍惚,其实很早就该见过这只兔子。
还是, 在他那年高三生日的当晚。
那天冬至夜,雪下得很大。
死党们为了给他庆生, 包了当地最大一间包厢,一整晚如流水席进进出出很多人,推门换盏, 打闹斗嘴吹牛.逼。
沸反盈天的喧嚣中, 音响开到最高分贝, 震耳欲聋,角落里却还有朵被遗忘的纯白荼蘼,独自静静盛开。
他当时被连番灌酒,已有五分醉意,只记得纷乱变幻的闪烁里,沙发尾角只一团雪白,像是抵御风雪窝成一团的北极兔,沉沉睡去。
散落如瀑的三千发丝,温柔莹白的如玉睡颜,泰山崩于前的淡然沉静,他当时还自嘲笑了声,原来真有人和他一样,嫌弃过生日透顶无聊。
她似乎初初进门时,只随大流敷衍了他个“生日快乐”,送没送礼物他是真记不清了。
看着小兔子刚通过他“好友申请”,岑嚣心头好像柳枝划过心尖,焦人难耐的痒意,长睫在眼下透出一片灰色的影,他拿了车钥匙,第一次半夜凌晨开回嘉澜新湾。
叶女士喜欢怀旧,在为他妥善保管的“成长回忆”里,他按时间段扒完整间仓库,才在几十个打包好的瓦楞纸箱底,找到某条尚未拆封的香槟色手织围巾。
她送了他生日礼物。
粉白色包装纸早已卷翘泛黄,而礼物上没落款写名,最先吸引他眸光,也是一秒笃定他想法的,便是手写卡片上的那只衔花小兔。
荼蘼花白色的瓣,嫩黄色的蕊,和手帕上的一般无二。
“愿你余生皆顺遂,所愿皆所得!”一手漂亮婉约的纤细小楷。
“我们之前从未见……一面!”想起她撒谎时红透的耳根,他笑得烂漫惑人。
他小瞧了这只“兔子”,惯会扯谎哄骗人。
十一月的第一天,枯叶堆满了街头两侧,银灰色的大块云团,阴阴沉沉飘在低空。
姚蘼照例起了个大早,蹑手蹑脚完成洗漱,却看见床边的陆稚恩和徐星笙眼睛瞪得老大,反常地精神奕奕:“周末你还去泡自习室呀?”
她吓了一跳:“抱歉,把你们吵醒了……”
陆稚恩晃了晃十指,意兴阑珊:“不,准确说是根本没睡~”
昨晚上她们俩氪金,抽了一晚上的卡,沉醉于选各种老公的诱惑中,双开门,人鱼线,根本无法自拔,造得个个小脸蜡黄,熬出了熊猫眼。
“机能学实验课的论文本周二交,不要忘记哦!”她临出门前,温声提醒:“我的,就放在桌上。”
徐星笙感动得就差热泪盈眶:“阿蘼,我好爱你!但跟省状元同寝,我们乐得咸鱼,也鸭梨山大呀!”
她被逗得莞尔一笑,像微垂细碎的铃兰花:“你们也很优秀,也帮我很多。”
临大作为顶级学府,能挤进来的都是人尖。
喜欢和她的宝藏舍友们相处,纯粹快乐,无拘无束,茉姐的直爽干练,星笙的开朗独立,稚恩的活泼搞怪,让敏感怯弱的她受益良多。
“可您是人才中的天才。”
陆稚恩先看了眼——院系群里国家奖学金发放通知,再从上铺俯视单薄纤弱的姚蘼,惊叹于她小小身体里,常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国奖数额最高,含金量最大,名额也是寥寥无几,她却能力压全院,独占鳌头,人人只道付教授慧眼识珠,“关门弟子”名不虚传。
但她们作为舍友亲密无间,是亲眼目睹姚蘼废寝忘食的努力,昼夜不分,简直令人发指,她能一天跑两份兼职,所有课程不迟到不早退,期末照样稳坐绩点第一。
陆稚恩见她眼下乌青,关切道:“好阿蘼,你本硕博连读,又没考研压力,偶尔歇一歇也无妨。”
姚蘼低头,声音像鸿毛般轻:“谢谢,只是我不敢歇。”
“为什么?付教授提起你,都直夸‘后生可畏’?”
“那是老师抬爱。”她神色微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仰望成了习惯,努力也就成本能。”
“那你努力的意义呢?”
就想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
她所有的“重大选择”,全都不由自,报考临大,是为了追逐他的脚步,选择临床医学,是因为妈妈重病。
如果她不努力,甚至害怕独自面对打发漫长孤寂的时间,后来她喜欢上岑嚣,就开始妄想同他并驾齐驱:“也许只有我攀上更高的山峰,才能拉近和他触不可及的距离。”
即便仍是仰视,她也不希望是被遗忘的荒秽野花,只愿他能看清她的脸,记住她的名字。
“我叫姚蘼,女兆姚,荼蘼的蘼。”
但现在,一切都被那虚妄荒唐的“联姻”打破了。
她抓着门把,茫然无措了一瞬,像是破碎花瓶里默默凋零的小苍兰,眼尾泛红湿漉,笑得苦涩迟疑:“我不知道。”
算不得有缘无分,她眼下却是爱情特有的悲伤模样,任谁看一眼,都恨不得将她拥入怀里爱怜安慰。
“‘他’是谁?!”
恋爱大人徐星笙雷达一级警报,话锋一转试探性问:“阿蘼,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啊?”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伤你的心?”
陆稚恩反应慢半拍,徐星笙一声怒吼也吵醒了熟睡中的茉姐,“地震了吗?”
姚蘼惯常只是宿舍夜谈的倾听者,言少而语寡,还是第一次表露如此多心声,却被星笙敏锐捕捉到异常。
她们家的小白菜,会“害相思了”!还是为某只不知好歹的狗崽子!
第一时间get到核心精神的众人,迅速义愤填膺!
“我该去占座了……”她不好意思,雪白的脸颊晕上一层透红温腻的樱粉色。
眼疾手快掩上门,匆匆加快的脚步逃离宿舍楼,马尾辫上的红草莓一颤一颤,理智少女难得的羞赧不安。
“阿蘼,你还没说清楚呢?”
姚蘼更不敢停留,现实有头没续如同巨石积压心间,却无人能倾诉。
舍友知晓,那才是彻底翻江倒海,大闹天宫,她不舍得他有片刻为难,所以必须快刀斩乱麻!
她抵抗不了多久……
-
风吹散枝头仅剩的几片枯叶,南下的寒流渐渐占据天气的主旋律。
多彩的秋色已褪,北风有些凛冽,大家竟翘首以待瑞雪的到来。
周三下午的阶梯教室,依旧人满为患,岑嚣照例坐右手边第二排,他难得穿了件白色卫衣,浅色系为他更添一抹阳光明朗,只是卫衣外另加了一挑香槟金色的围巾,裹得严严实实。
他眉眼柔和地收敛锋芒,安静慵懒,身上带着冷冽的松香,纤长浓密的眼睫上,揉碎着温隽的光芒。
廖辉伸手想摸摸,却被他眼疾手快敲了手背,对方疼得嗷嗷叫:“老大,你下手忒狠了!”
“别动,不然会断手。”
他还揪了揪刚廖辉碰着的围巾边角,言语间满是嫌弃,威胁起人来风轻云淡,却让人胆战心惊。
廖辉这厮能屈能伸,只是怀疑人生:“今儿很冷吗?我记得你寒冬腊月,单衣薄衫都嫌热,这是从哪扒出这么条围巾?”
岑嚣生龙活虎,像熊熊燃烧的火炉,精力永远充沛旺盛。
严冬时的室外篮球场打球健身,他也只穿无袖秋衣,无惧风霜飞雪。
果不其然,此时围巾下早洇出了汗,他面色微红,扬起流畅漂亮的下颌灌了两口水,凸起的喉结上下滚了几回。
“是礼物……”他不掩藏。
“哎呀嘛,叶姨手真巧。”
“我妈?呵~”岑嚣笑得惑人,“她穿针引线都难,只会清仓处理卖儿子吧~”
墙上的时针渐渐划过2点,3点……
岑教授在讲台上口若悬河,引经据典,而岑嚣前面的第一排座位,却始终空空如也。
直到下课。
岑嚣单手微微上举扯下围巾,被动撩起的卫衣角,冷白的肌肤和迸发紧实的腹肌惊鸿一瞥。
他翘起二郎腿,坐得姿势矜贵嚣张,眉眼表情没变,却能让人明显觉察出他的不耐和烦躁,就像是休眠已久的火山,爆发前迟迟积蓄能量。
陆稚恩难得勤奋上回选修,阿蘼还史无前例还拜托她捎假条去,她下了课喜滋滋想冲去食堂,却被岑校草半路截了道。
眼神懒洋洋洒落,却压迫感十足:“人呢?”
“谁?”陆稚恩小心脏乱跳,立马反应过来:“学长你问姚蘼吗?她今天身体不舒服……”
“严重吗?”某人微皱眉,语气忽然有点担忧急切。
“应该不算严重,怕是着凉感冒,头有点晕。”陆稚恩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学长,您要没什么事我就先撤了。”
他声线清冷,回了一句:“谢谢。”
心思却早就飞出十万八千里。
“老大,你们晚上乐队还排练吗?”不远处的廖辉冲他挥挥手。
岑嚣刚想说“不了”,却忽然发现微信上弹出一条消息,发信人是她。
迟到三天的回复,他有些愤懑,片刻迟疑,心底竟涌出某些无法言明的欢喜。
【今晚18:30,请问能否早到排练室片刻?】
而他们排练的时间一贯定在7点,还有另起一行的落款:【姚蘼】。
正正经经的书信格式,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就像那只兔子给人的第一印象,乖巧懂事,清雅守礼。
却倔强地连声“学长”都懒得敷衍……
岑嚣很意外,她竟然约他今晚见面?是那件夹克外套手洗好了?
他回复也言简意赅:【嗯】
他笑意及眼底,唇角弧度微勾,笑得有点戏谑张扬:“今个儿天挺好。”
走廊外呼啸而过的北风,吹得人牙至打颤。
天气哪好了?
刚跟小学妹加完微信的廖辉,听到他这句难免精神错乱:“降温超十度,明天又有雨,这波寒潮可正猛……”
“老大,今晚去哪吃香喝辣?”
他语调懒懒,一脸高深莫测:“走了,今晚吃兔子。”
离开的背影若列松积石,芝兰玉树,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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